正是时候,这……”
“嗯?有诈!”苏轩眼皮猛然一跳,身子忽然一沉,心中暗叫不好,真元如潮水般涌出护在周身,法力一提驾住清风,凭空停在地面三尺之上。
神识一扫,周围两丈四四方方成为一座大坑,四面与底面铺满了尖刺,幽幽发黑,都涂有剧毒。
“还想喊人!”
苏轩怒斥一声,若是武道中人,说不定就死在这一招之上,他随手一挥,立即驱使来无间地狱幻象,将目瞪口呆地谢衮困在其中。
“这是什么地方!你是人是鬼?”
幻境中尸山血海,刀锯罚器森严,谢衮心理就算如何坚定如铁,猛然见到这地狱景象,也被吓得魂不附体。
“哼!你倒是好心机,诡诈于我,若非我有些手段,怕就栽倒你手上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仙人遗宝在哪!”苏轩惊疑未定,冷声道:“我劝你最好老老实实地交代,否则呆会让你尝尝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倒时候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你到底是谁?”
“还跟我废话?仙人洞府岂是你们小小的凡人所能接触的,我看你是想让我把你魂魄炼成渣滓,从中搜寻我要的消息吧?”
依照苏轩的境界,还不足以炼人魂魄,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暗示谢衮,他并非凡人,希望能够诈出自己想要的信息。
“假的,都是假的!别以为区区幻象就能折服本官!”
谢衮拼命闭上眼睛,发觉毫无效果,只见一尊巨大的轮子凭空出现,上面满是锯口,死死向他压了过来,想要躲避,浑身却丝毫动弹不得。
“饶命,啊……”
苏轩冷冷一笑,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当下要他吃些苦头,给他制作一幅身体被碾碎的幻象,只听一声声凄惨的叫声,回荡在这虚空之中。
过了片刻,钻心的巨痛逐渐消去,谢衮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的身体依旧完好,面前停了一尊轮子,耳边还有苏轩冷笑声。
“这是无间地狱,时命无间,我不想让你死,你便要生生世世、无时无刻不享受刚刚那种痛苦,我再问你一遍,你说还是不说……考虑清楚了,没有下一次机会让你说……”
谢衮一个激灵,看了眼面前的轮子,想起那种非人的痛苦,却偏偏神智清醒,忙摇头道:“我说,我都说了!”
三京画本[三十九]收人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你若胆敢说谎,我便让你万世受那炼魂之苦!”苏轩冷哼一声,撤去了幻象,又露出满屋狼籍的地坑。
谢衮唯唯诺诺的点头,从一侧书架中掏出一部书籍,从中抽出卷薄薄的纸张,然后铺在桌面上。
“青州伏骨山?”
苏轩飘到桌前,心底还是有些不放心,暗自防备着,瞅见这卷纸张,其上绘着大魏国的地图,甚至还有一部分属于元朝的领土,不过绘制的极为简单,惟独左上方一角山川水路极为严密,还特意标明了‘青’、‘伏骨山’字样。
大魏十三州,青州之东便是前朝遗留的大都,后被魏朝皇室定为东都,因为常年鲜花烂漫,又有‘花都’一说。
八王夺嫡时元国大举屯兵南下,曾经一度攻破了东都,甚至占领了整个青州,直至国鼎侯掌控兵权,皇帝力排众议,出兵北上,前前后后耗费十几年的光阴,才逐渐收复失地,现如今,元朝凭着玉关城高地险,才堪堪挡住国鼎侯的步伐。
“伏骨山具体在何处,距离上京有多远,各方势力何时动手,你可清楚?”
这张图纸并无大用,苏轩随手一折收了起来,眼睛忽然瞟到仙人之类的字样,眉头一皱,也不顾谢衮阻拦,直将尚未书写完的密函拿起来,阅读起来。
一口气看到底,苏轩‘看’了眼有些不安的谢衮道:“未曾想到,你这无间道玩的挺漂亮。”他心思忽然一动,想到自己现如今,信息极度缺乏,手底下能有这么一个人,倒也省了诸多麻烦。
出乎苏轩的意料,这封信是并非是写给另外一名细作的,对象竟然是大将军国鼎侯,从信中不难看出,谢衮此人真正效力的对象,还是大魏国。
他却不知道,但凡像谢衮这样的人,不仅足够圆滑,心智也是绝对坚定之辈,可惜碰上了非人的手段,一唬之下才为苏轩所掣。
见这神秘人物并无其他意,谢衮吞了吞口水,勉强笑道:“伏骨山离此至少有万里之遥,至于伏骨山的详细地址,侯爷并没有告诉我,各大势力如今都潜伏暗处,侯爷怕生出事端,所以对此事极为保密……”
“那要你还有何用?”
苏轩存心想要收复此人,故意出言吓唬他,见他脸色一白,额头汗水淋漓,知道施威不可太过,于是转了口风道:“国鼎侯有何计划,总该透露些予你吧,若是我没猜错,元朝那边的消息,全是出自你手。”
谢衮苦笑着解释道:“仙人宝藏之事关乎国运,侯爷就算再怎么信任我,也不可能将这般大事悉数交付于我,如今诸般事宜,皆是侯爷亲自操持。侯爷的意思就是自己做引子,一旦他与陛下谋划妥当,即便动身亲赴伏骨山,届时各方人马自然会跟去,到了具体的地界,恐怕就是一场大厮杀了。”
苏轩沉吟片刻,理通其中顺序,国鼎侯首先是接到皇帝传信,得到宝藏即将开启的消息,然后才悄悄潜回京师,不过他似乎有意将事情闹大,无论元朝还是世家,所有的暗中敌手,全部被牵扯进来。
不过皇帝与国鼎侯间的谋划,与他苏轩并无太大关系,唯一让他疑惑的是,世家如此庞大的力量,国鼎侯哪里来的信心,能够一网打尽?如若皇室真的有这能力,那他不得不暗中提防了。
“还有什么消息没?”
谢衮一阵嗫嚅,犹犹豫豫,苏轩一阵冷哼,直接传到他心底,冷笑道:“到这时候你还敢给本座吞吞吐吐?”
“先生息怒!”谢衮脸色一白,咬牙道:“不知先生想要怎么处置在下?”
苏轩玩味的一笑,说道:“你想要我怎么处置你?”
谢衮此时已经恢复正常心智,闻弦知意,立马跪伏地面道:“先生垂怜,还乞先生收容在……小人。”
“好!”苏轩极为爽快的答应了,马上声音转为森严:“不过你若是胆敢背叛于我,我便能在你身上显现我的手段了,届时后悔可来不及。”
“小人不敢。”
苏轩哼哼两声,不以为意道:“不过你既然投靠于我,自然少不了你好处。”他单手一挥,凭空出现一玉瓶,放到桌上道:“这些丹药能固本培元,增长寿命,疗伤效果也不错。”
“多谢主子。”谢衮也不矫情,立即收了起来,说道:“国鼎侯虽然秘密回京,却只是瞒住了些普通人,像世家核心之辈都业已知晓,如今大元国皇室正商酌夺取宝物,同时出兵玉关施压,两方着手准备,局势非常不稳……”
谢衮倒也爽利,竹筒倒豆子般说出目前大致消息,他心里还有些庆辛,此次世家与皇室间的暗战,大魏与南元的交锋,说不定要揪出一批暗子出来,现如今他的身份尚且只有寥寥几人知道,若是被大魏的阴暗机关查了出来,为了大势,国鼎侯决计不会救他。
往日谢衮虽有为国尽忠的决心,却还是有些不甘,毕竟如此荣华富贵享受个数载,谁也不愿轻易放弃,如今忽然遇到个神通广大之人,认其为主,虽不见得有利于仕途,最少抱住了一条粗大腿,不至于深陷险境无人搭救。只要保持对主人有用的状态,谢衮相信无论何时何地,自己绝对不会糊里糊涂送了性命。
谢衮给的有用消息并不多,最重要的只有一桩,国鼎侯动身的日期,大致在半月之后,他算了算日子,届时正是春闱大比之时,太学诸学子到时候有一段假期,苏轩正巧可以借口回余杭一趟,赶赴伏骨山脉。
收了平生第一个手下,苏轩并不觉得轻松,出了谢府后,他忽然发觉有些不对,按照寻常性情,自己绝对不会做这般冒险之事。
这个念头一生,他忽然一阵激灵,开始分析最近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自从看见宗师斗武后,他便对自身安全没了保障心,祭炼飞剑,吞服丹药,拜祭心魔,一心想要提升自己武道或者阴神境界,着实有些反常。
如今更是为了区区一个前人洞府,动了贪念,说到底还是想要得到些天材地宝,炼制丹丸,或者寻取一些趁手法器。
“不对,就算拜祭魔头,有鸿蒙青莲镇压道心,也决计不至于影响我的行为,难不成这是我本性?”
苏轩忽然停住脚步,落在地上,来来回回踱了几步。
“提升境界,自保,宗师,莫名其妙的危机感——”他忽然叹口气,明白自己为何忽然变得急功近利了。
从本质上讲,死过一次的苏轩,并没有看透生死,反而对于活着的欲望更加强烈,只不过这种欲望一直被他掩在心底,维持着无求无欲的表面。
“贪生怕死又如何?我就是怕死了!”一想起生病时,五感具失,独自一人的孤寂感,苏轩脸色变得发青:“好险,若非早些找到根源,迟早被心魔所趁,修道克制扼杀欲望,直指本性,我若是一意掩饰,反倒是落了下乘。”
三京画本[四十]世人皆功利(1)
想通其中道理,苏轩松了一口气,贪生怕死乃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憎恶的,只要不是潜伏的心魔就成,要知道修道之人,求的便是明性知我,既然是本性,就不能一味遮掩,否则的话迟早成长为心魔。
就像这些日子,苏轩行事忽而变得急功近利,就是心魔爆发的前兆,好在他立即认清自我,否则修炼到关键之时爆发,就算不落下个身死道消,也要脱却一层皮来。
“这些日子还是多考较考较心灵吧,明心见性,我修行毕竟日短,根基不牢,又强行修持法术,难免分了精力。”
苏轩唏嘘几下,今日才知晓道途之艰险,若非他两世为人,心智极为成熟,反复警醒自我,迟早要遭那心魔劫难。现如今身在大魏,无一同门,若是走火入魔的话,那可算是万劫不复了。
“行路难,行路难,道途路漫漫,不可懈怠,最近日子怕是安逸了,稍取得一些成就,就自满自得。这儿又无仙道中人,老师又未曾显示过大法力,眼界难免太过狭隘,那些杂书中讲神仙高手翻天覆地,也不知是什景象,坐井观天,连带着心思也逐渐变低了。生于安乐,死与忧患,古人诚不欺我!”
踏着月夜,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苏轩也不继续在城中溜达,避过城楼上的侍卫,一路回到竹居,继续不停警醒自己。法术法器皆是外物,一旦祭炼难免分了精力,于修道长生无利,故而未曾步入鬼仙境界的古老门阀修道者,大多不喜修持外物。
而今大魏形势微妙,各路武道高手纷纷出世,苏轩见识过这些人的厉害,又要参与其中争斗,虽有信心夺得洞府宝物,却也不敢掉以轻心,毕竟他势单力孤,只有一人而已。
祭炼飞剑,道心种魔,说到底是为增强实力,夺取宝物时增加七分胜算,保全自我,若出现意外,无有强大的手段震慑外人,难免遭人窥测。
“也不知老师作何想法,不声响便无影无踪,空留一堆无用之物。”
一想起乾坤袋中数枚练窍丹丸、疗伤圣药,还有另外两间高阶法宝,苏轩便一阵无奈,他却不知道,青采子将他置于这儿,不仅仅是因其尘缘未尽,最紧要的原因还是磨炼道心。
修行路上顺风顺水,就算直接成就神仙,道心算是纯净无暇,可一旦与人道交集,最终绝对会落下个入魔的结果。道心建立在人道变化之上,乃是驾驭法力之根源,道心不曾经历风雨,就不可能稳固,如果出现意外,就会法力反噬而亡,法力越强,反噬之力就越大。
隐世苦修的高手,就算成就再高,不参悟人道,最终只会真火焚身,十死无生。
修道就好像一个玩笑,需要历经人世磨炼道心,千辛万苦后却又要脱离人道。
天色渐明,苏轩并未参悟修炼,而是盘坐竹床之上,自我考究一宿,直待心中再无杂念,便开始汲取灵气,稳固武道修行。
动用练窍丹丸冲击筑基境界,虽然只是薄薄一片,药效却极为惊人,虽然筑基成功,却伤及自身细微经络,在此期间,苏轩也不敢随意搬运周天,生怕加重经络损伤,如今不断服食固本培元丹,经络已经逐渐修复,待到全身之气转换先天,冗杂了本名精元成就真元后,行气也无需小心顾忌。
轮转经上并未记载武道,苏轩修行的乃是天罗武经,按照其中记载,一般最好于星空之夜,近于星辰的高山之巅,星力最强的子午两时汲取灵气,这时灵力中夹杂些许星力,于日后修炼鬼仙神通有好处。
不过他修炼的道术出自轮转经,便不再顾忌其中紧要,反正未渡雷劫,苏轩也不会去接触黄道大法,两厢不同道术结合创造,根本不是现今的他所需要考虑的。
苏轩不亦乐乎的搬运真元,浑身上下涌现着澎湃的气流,全身换气的步骤早已完成,如今紧要的便是充实真元,捶打骨髓六腑五脏,而后抽走后天五行精气,锻造成金丹,到时肉身生机强大,距离那全身无漏的真仙境界,也就不远了。
“蕴养五脏,灌注精神意志元气,五脏印证五行,归入金丹也就是归入人魄……道经上说鬼仙之前修炼五行法术,乃是做无用之功,原来是这个道理。”
人魄中聚集了后天五行精气,一旦与阴神结合,炼成元神,天生便能驱使五行了,未入鬼先前修炼五行法术,平白作了无用之功,浪费精力。
“幸好我还没参悟五行,否则的话除了浪费精力,还真无甚大用处。”
两手迅速扣了几个印法,全身真元悉数拘于丹田内,苏轩缓缓睁开双眸,眼见天色大亮,忽然眉头一皱,暗道声糟糕:“前日袁枚曾言,上廖绝今日设下场策论,点名要我前去,虽然无甚要紧,若这般不近人情,难免遭人诟病。”
苏轩不惧人言,但对那上廖绝印象还算不错,再说如今身份正是太学生员,博士设考,学生自然需要前去。
“但愿还能赶上。”
也不知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苏轩低啸一声,直接越过窗户,这虽是上京附近区域,却少有人迹,他也不顾及惊世骇俗,一溜烟带起灰尘,飞快的向那巨大的城池奔走。
待到奔赴至太学,策论正巧结束,苏轩苦笑一番,瞅见一身白衣装扮的苏畅正踏出门槛,就知道隐隐有些不对。
苏畅虽然女孩儿家,素来却极为好强,曾言要参加科考的,平素探讨些学问,苏轩判定她是极精通经学的,故而很少前来太学读书。
这么一个任性好强的人都跑来参加策论,想必这场策论非同一般。
苏畅抱怨地说道:“袁枚说策论之事,已经告知于你,你怎么现在才来?”
苏轩苦笑道:“昨夜观星太晚,以至于今日睡得忘记了时辰。”
苏畅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对这人毫无办法,知晓她女扮男装的人,不管身份如何,碍于她身份高贵,都免不了有几分拘谨,惟独眼前之人毫无做作,一点儿也未曾客气过。
“上廖这小老头儿,虽然权势不大,却极得陛下欢心,每年特许他从太学选拔几个良材,直接应试。你是知道太学规矩的,读书未满一期,不可参与科考,如此就又要浪费一年了……”
苏轩拱了拱手笑道:“那恭喜你了。”
苏畅身份特殊,家中虽然对她玩闹并无干涉,却绝不会支持她参加科举的,若是想要最短时间内参加应试,这条是最佳路径。
“只盼那老头儿别为难我,否则我绝对放大黑咬死他!”
知道苏轩听不进去,苏畅也就不再继续劝解,嘻嘻笑道:“你吩咐的是我已经托人去办了,现在该请我去听小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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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京画本[四十一]世人皆功利(2)
“崔家应承了?”
苏轩思索了会,才想起前日所求之事,心中有些诧异,这才三日,余杭至上京少说也有十数日的路程,苏畅竟然就把事情办妥当了。
苏畅不无得意的说道:“我请了大哥亲笔手书,又遣了贴身侍从赶赴余杭,那崔家不过是清河的一个分支,谅他们也不敢玩出什么花样。”
嘴角微微翘起,苏轩心里暗笑,这女孩儿总算露出纨绔做派,活该那老同窗吃瘪了。
不过国鼎侯的长子都介入其中,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不管怎样,总是欠了苏家一个人情,若是日后苏家有难,帮忖一下便罢:“若有时日,当真要多谢你兄长了。”
“谢他作甚?谢我就成了。”苏畅翻了个白眼,毫无顾忌的扯住他的衣袖,说道:“咱们有言在先,我办成了事儿,就请我去清阁听小曲,你是君子,总不能反悔吧?”
苏轩正待回话,忽见又一人走了过来,脸色庄肃而严谨,不苟言笑,上来就是一句斥问:“现在时辰几何?”
“上廖先生。”
苏轩心底发苦,上廖绝特地遣袁枚告知,点名要自己参入这场策论,显然有维护之心,可惜一时大意,辜负了人家一片好心。
“上廖老头,你别太过分,他是我朋友!”苏畅似乎与上廖博士很是熟稔,言辞间并无客气。
上廖绝瞥了他一眼,冷冷说道:“行事粗野,言语无忌,简直丢尽了苏侯爷的脸面,你若是见着了叶家小姐,方会知道贤淑二字该怎么写。”
苏畅闻言气的满脸通红,这博士冷硬着张脸,吐出话来极有杀伤力,饶是她心眼灵活,也被击的溃不成军。
“原来如此,怪不得苏畅对上廖绝不怎么客气,想来是遇到了克星,这事都不知道重演多少遍了。”
他客客气气的一稽首,诚恳道:“这事是苏某对不住先生,还望先生海涵。”
上廖绝不再理会生闷气地苏畅,见他言辞诚恳,思索会道:“你随我来,我再出一题,你做过一场,若是成绩优异,就分予你一名额。”
上廖绝素来办事皆按照规矩而来,轻易绝不破坏,宛如老学究老夫子,故而与苏畅向来不对眼,此番一松口,苏畅便急忙向苏轩打眼色,示意他应承下来。
不过苏轩有苦自知,他文章算不上一流,况且马上就要动身赶赴伏骨山,今年春闱如论如何也是赶不上的,只好拒绝道:“不麻烦先生了,过些日子我须回家一趟,这春闱大比在下是无福消受了。”
上廖绝皱了皱眉,看眼苏畅,又看了眼他,冷哼一声道:“世人皆逐以名利,误入歧途者数不胜数,然歧路终究是歧路,不得长久,不得人心,望你好自为之。”
他是什么意思?苏轩不明所以,瞅见这博士不住打量自己与苏畅,心头顿时燃起无名怒火——敢情又是把我当成兔儿爷的家伙,难不成小爷就这么像靠裙带关系的小白脸?
苏轩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对于胆敢冒犯自己的人从没心慈手软过,不过再怎么说,上廖绝也是一腔好意,有怒发作不得,他一摆袖道:“先生所谓功利,与我之功利天壤之别,正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就此别过吧。”
说罢,他招呼声苏畅,准备离去。
“人人间功利自然不同,不过说到底还是功利,你若是因一己之心步入歧路,少不得与我争执一番。”上廖绝也不动怒,依旧冷着脸,谈论着苏畅不明白的话题。
“你们在说什么?”
苏轩不疾不徐的走着,对她摇摇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些东西。”
世人皆有功利之心,凡人求得荣华富贵,这是功利,修道士求长生不老,神通无量,这也是功利。
如上廖绝所说,其实并无不同。
然而仙人两道同求功利,又有什么不同?
“先去那清阁听曲儿吧,过些日子我要回余杭一趟,权当作别。”
苏畅诧异道:“你当真要回余杭?我还以为你玩笑呢。”
“自然是真的。”甚至想过脱去学籍,安安心心呆在余杭修炼,身处这京师中,总少了份安全感。
…………
…………
从上到下,通体用沉香木打造,涂绘金丝银线,雪白的窗纸上绘着草木虫鱼,样样皆属精品,远远瞧去清雅无比,这座气派的楼阁,正是传名京都的名士坊。
名士坊的主人原仙衣,乃是大宗师管机玄的嫡传弟子,文武双全,最善操琴,最受当今陛下宠信,名士坊中往来无白丁,聚集的全是高雅之士,向来香车宝马共喧阗,只是前些时日,对面忽然矗立起一家清阁乐坊,渐有分庭抗礼之势。
清阁中全是操弄乐器的姑娘家,卖艺不卖身,据传闻其阁主琴艺与原仙衣不相上下,最初人人皆是不信,抱着玩笑态度前去听曲,一来二往,清阁也就逐渐闯出了名声。
苏轩昨日得了进项,手中银子尚且充足,也就大方的应了苏畅的要求,来这挥金如土的地界闯上一番。
“清阁的阁主很神秘,每三天方才会亲自操琴一曲,历来躲在屏风后,也不管得罪不得罪人,不管谁要求见上一面,都一律回绝,我看那这阁主要么是丑的不能见人,要么就也是有后台的人物。”苏畅一脸八卦好奇,剥开枇杷丢进小嘴里,支吾道:“不过话说回来,这人的琴艺与原先生相比,真的是不相上下,也不知道是从何人。”
苏轩尚在为功利二字烦恼,下意识道:“不过是功利之争罢了,原仙衣与此间阁主,并无甚不同。”
“嗯?”苏畅放下枇杷,见他眉目纠结,问道:“你想些什么呢,说出来听听。”
苏轩回过神来,怔了一会,摇摇头道:“没什么。”
功利,功利,还真让人说不清楚,人道仙道,或许追求不一样,其实却依旧是争名夺利罢了,不过换了一个方式,一方是人间富贵,一方是长生仙道。
同是求功求名,或许这才是修仙之人必走人道的最大原因?
苏轩又思索了会,想到如今人道尚未走完,这般胡思乱想着实浪费精力,随即抛却杂念,不再思索其中奥妙。
清阁荡漾着舒缓的声乐,催人欲眠,苏轩实在听不出这些小曲有什么好,不过阁子内的糕点,味道清美爽口,着实不错,忍不住多尝了两个。
“这糕点唤作‘三须百花’,是前朝时期从宫中流传下来的,不过年久失传,真正能做出这般手艺的,除了世家中供奉的几个御厨外,难得一见。”
苏畅虽是出身豪门,像这类稀有糕点,却也只闻名于典籍中。
阁子内逐渐安静下来,苏轩察觉有异,闻有异动,抬头看去,二楼已经摆上一张屏风,白帷上勾画着淙淙流水,仕装人影勾勒其上,自有一股轻灵之气。
“想必这人就是清阁阁主了。”苏轩有些奇怪,总觉得这仕装身影甚是眼熟,只不过一时难以想起。
“铮——”一声脆响,苏轩仿佛很久之前曾经听过,脑中亮光一闪,忽然想起这人是谁:“黎清?这人不是在余杭卖艺吗?怎么也来了京师?”
三京画本[四十二]鬼仙(剧情开始)
青州伏骨山脉,距上京有万里之遥,中间隔着十三州面积最大的冀州,山陵起伏,高山绝壁川流数不胜数,虽然广博无垠,却不适合种植谷稻,千里不见人烟,举目望去青翠一片,猿啼鸟鸣,四大水系之一的沧水横贯这原始森林,宛如蛟龙盘踞。
近年来大魏与北元不断交战,僵持不下,北部战线拉扯极广,青州东北部作为主要战场,每年消耗米粮无以计数,冀州地广人稀,自然负担不起青州战事所耗钱粮,所需皆是从南方运送而来,故而冀州修持的官道乃是天下之最,交通四通八达,沿着沧水横贯南北。
一队人马沿着沧水逆行而上,带起一溜烟尘,所骑皆是毫无杂色的千里宝马,人数虽然不多,各个都身宽体壮,腰佩钢刀,眼神锐利,带着一股彪悍之气,行动严谨而有分寸,显然都是参与过正规训练的高手。
这一队人马,正是国鼎侯奔赴伏骨山脉,带领的军中精锐,都是经历过上千场的厮杀,才脱颖而出的高手,四人合击之术极为强大,便是一般的九品高手,也不敢轻易摄其锋芒。
距离这队人马十里之外的小树林内,一个青衣俊雅的少年,浑身上下别无他饰,宛如灵猿般窜梭于密林间,一路上追风捉影,好不自在。
这人正是苏轩,那日巧见黎清,他也不甚在意,一曲下来才发现,同余杭时相比,这位自称管机玄弟子的清倌儿,琴艺的确大涨,也不知是先前藏拙,还是忽然突飞猛进。
不过无论如何,与他无干。与苏畅辞别后,他当即找借口请了不定期的长假,负责此事的先生略微知道苏轩的‘背景’,加上太学本就是世家弟子的交际场,平日管理极为松泛,也就没有为难,立马批了此事。
从李记另采购了上千两的药材,苏轩着手炼制了几味丹药,虽然连下品都算不上,对刀伤内伤却很有疗效。他每夜都要潜到谢府交换些消息,知道北方战火又起,玉关要地又爆发了几场极为惨烈的大战,国鼎侯临走之日似乎已经料到,早有布置,一时间僵持不下。
至于伏骨山脉宝藏的具体地址,谢衮至今尚未弄清楚,只知道操办宝藏之事的,是直属于皇帝陛下的秘密力量,明面上知道此事的,只有皇帝与国鼎侯两人。
劫持皇帝?苏轩曾经爆发过这个疯狂的想法,不过马上就被上京皇城那股,聚集无数信仰的真龙之气打消念头。
“果然不能一味苦修,我十几天来日日打熬真元,也浑不见修为增长几许,这短短数日跟在国鼎侯后面,耗费真元体力,每打坐休息一次,真元都凝练许多。”
苏轩从一颗参天大树的枝桠上坐起来,吐出一口白气,笔直如箭,所过之处枝屑飞溅,好似一口利剑划过。
这些日子苏轩全力修炼武道,并且夜间琢磨|岤窍,如今已经啄开三十六大窍,法力较之以前雄浑数倍,而他最大的收获,却是境界的提高。
道心上埋种魔念后,修炼之时幻象力量凭空增强数倍,饶是初步观想成功的鸿蒙青莲镇压着,也差点阴神大伤,至那以后修炼,苏轩便小心无数倍。
他这才真正知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真正含义。道心种魔,不仅仅是种下了一股无畏、解放的意念磨炼道心,更大的作用是招来高于本身境界的外魔,放大修炼时的幻象。
虽然危险,苏轩却觉得物有所值,继续日夜拜祭心魔,如今他已经有股日间神游的冲动,不过泥丸宫中似乎还有一层薄膜阻挡着,他知道这是夜游尚未大圆满的缘故,只要继续修炼些时日,就可以放出阴神,炼形炼神了。
国鼎侯在上京呆了将近半个月,才秘密赶赴青州,临行前拢共分出十几只队伍乱人眼线,好在苏轩得到了谢衮的消息,早有防备,一直钉在真正的国鼎侯后面。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这些军士都骑着宝马,每到一个驿站就立即换上一批,毫不停歇,他们到若无其事,苏轩却苦不堪言,若非每日夜色来临之际,能够驾着剑光,一路循着痕迹,否则早就跟丢了这些人马。
“还好能够凝练真元,这算是唯一的收获了。”
苏轩自我安慰一番,长袖一摆直接窜上树梢,这儿全是原始巨森,树木高大百丈,抬眼望去无边无际,极远处几个黑点迅速奔驰,西侧金乌业已按落山头,只余下点点星火,映衬着红云千里。
肉身达到真仙无漏的境界,才能凭空御气飞行,在此之前或可驾风,或可御器,凭一口真元立于树梢的法门,还是苏轩从架势堂的武学中领悟出来的,不过也不能持久。
回身站在枝桠上,苏轩算了算路程,估摸着国鼎侯一行应该不会跑出太远,便盘坐下来恢复体力,等待天黑后御剑赶路。
天际最后一道光芒隐去,苏轩不再迟疑,取出乾坤袋中的星辰剑,蓝汪汪的星光护在周身,破开密密麻麻的树叶,也不敢飞行太高,贴着树梢飞行。
法宝从表面来看品阶难分,炼制的手法、火候不同,造就的法宝就不同,像这星辰剑中,被青采子打入七十二道封印,将剑芒牢牢锁住,否则依照苏轩此时法力,根本毫无驾驭它的可能。
星辰剑取材于域外星辰,对元神伤害极大,只有主人依靠符箓手法禁制,逐一打开封印,才能不伤害自己的元神,人器合一,发挥其最大效力。
苏轩尚未渡过炼神一劫,法力也不充足,又恐耽误修炼,只是粗粗祭炼一番,没曾解开封印,如今这星辰宝剑,发挥效力万不足一,只能增幅些剑光而已,对付大宗师或许足矣,若是遇到同道中人,怕是无甚效用。
飞行了数十里,远见几点火光闪耀,苏轩不再继续向前,按下剑光缀在后面。
“总算是追上了。”
苏轩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又提了起来,嘴巴张得大大,抬头远见几道五颜六色的光芒由远及近,一股股炸响宛如雷霆传来,强大的灵气波动撼动了他的神经,苏轩一个激灵,慌忙向林子里一钻,躲在其中。
“这是遁光!老师不是说这块大陆没有道门吗?难道是从东土道天来的?他们来做什么?”
能够修炼遁光,这代表着至少是修炼了元神,进阶鬼仙精灵的大高手,苏轩全力收敛气息,心中顿时冒出一个个疑问。
沧海尽头的东土,真正的名字应该叫做中土,据青采子说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也是道术的发源地,最繁盛的上古之时,神仙遍地走,人仙多如狗,不过后来经历了太多大劫难,道书秘典散佚的厉害,如今一个门派,能拿得出两个渡过三十六次天劫的人仙,就了不得了。
三京画本[四十三]五色灭绝神光(1)
现今的中土道天,人仙都是用来震慑外敌的,是大门阀的精神象征,逍遥世外,久不出世;行走世间的高手,多属于鬼仙或者经历过几次天劫的半人仙。
“难道这次洞府出世,惊动了道天的人不成?这遁光含有阳和之气,最少也是渡过一次雷劫的人物,他们若是插手进来,我还是急流勇退的好。”
修炼成鬼仙的高手,阳魄与阴魂相结合,性命双修凝结成就元神,至此精灵不灭,就算肉身被毁,依旧能够转世投胎,或者存于鬼道修炼,寿岁约有三千年左右。
这等存在寿元动以百计的老怪物,漫漫时间长河中,修炼出了各种神通秘法,威力极为强大,绝不是苏轩现在的境界能够抵抗的,所以第一时间,他就起了退却的心思。
“嗯,不对!”
待遁光近一些,苏轩屏住呼吸,收敛了所有生机,才看清楚是两道遁光相互争斗,其中一道赤白黑青黄五种色泽护在周身,隐约是个女子,不断地施放法术,同时逃遁,后面一人全身笼着阴森森的幽光,紧追不舍。
“我道是什么人算出宝物出世,前来夺宝,原来是两厢争斗。”
这两道遁光速度极快,一追一逃间还在不断出手,五颜六色交杂一起,肉眼可见的气浪炸开云层,两道遁光一前一后,眨眼间消失在极高处。
苏轩松了一口气,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若是道术未成前卷进这种级别的争斗中,简直有找死的嫌疑。
对于先前的想法,他不由好笑,天罗道的拿手道术就是占卜吉凶,推理算命,依照青采子的道行,也无那掐指一算,就能知晓天下事的本领,更勿论其他旁门左道了。
天罗道按定黄道十二宫,大成之后能够知晓自身祸福,躲避劫难,这种算术,放眼道天仅此一家,别无他号,苏轩担心有人算出宝藏出世,纯属一时臆想。
想起这些,苏轩将担忧按下,又深深看了眼遁光消失之处,煞是羡慕:“原来鬼仙就是这等光景,飞天遁地,无所不能,光凭杂书记载,根本想象不出其中奥妙,也不知我何时才能达到这等境界。”
想到鬼仙整整三千年的寿命,苏轩又是一阵心热。
“轮转经中拢共记载了五道神通法术,人神畜鬼狱,各有千秋,首要的就是修持人道三剑,我还想着渡过真火炼神后,凝练庶人剑有些早的,现如今看来,这还算是晚的了。”
苏轩现在的本事,对付凡人尚且足矣,如今看?br/>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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