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还不了口,否则于诗词一道,苏轩还真没什么自信,他冥思半刻,拍手而吟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玉关十九州?请君暂上经纬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刀枪棍棒十八般,这世上当然也有吴钩,而玉关十九州自从八王夺嫡被大元掠走后,至今尚未收复,乃是国鼎侯心中病痛,至于经纬阁,则是大魏历代功劳甚高的名臣,牌位供奉之地,崇高非常。
在座的诸位,多是文人入仕,对于诗词那是绝对识货的,且听苏轩吟罢,却出奇地一致默然。
“嗯?难不成犯忌讳了?”苏轩眼睛一眯,旋即想起来这儿多是嘉亲王的人,就算是来凑热闹的,也不会为亲王殿下的对头叫好,否则那岂不是当面扇了王爷的脸面?
干为政这一行的,就是要笑着说话,背地里捅刀子,学会落井下石,站队一定要准确。
嘉亲王身后的帏帐人影晃了晃,走出来一个文士,那人对苏轩遥遥一拜,面色颓然道:“不用比了,是在下输了。”
人道天堂[三十四]弹指杀人(1)
啪!啪!啪!
巴掌相击,声声脆响。嘉亲王脸色无比温和,含笑安抚着那文人,看着苏轩的目光略带丝诧异:“令徒果然高才,雄心倒也不小,投笔从军收玉关,端的是大志。”
“殿下过誉了。”王寒空滴水不进,眼睛眯着,似乎要从嘉亲王脸上找丝破绽。
两人一冷一热打机锋,苏轩却有些好笑,这些大人物争个面子,前前后后浪费这么久的时间,真是有些不可理喻。
“本王在军中倒有些关系,若是阁下有心,手书一封,当可助君一臂之力。”
嘉亲王忽然开口说出一句极为动人心的话,从军之人,只有豪门世家才会有特殊待遇,不必充当战场先锋炮灰,直接为校尉等小官,虽然权力不大,却胜在保险,若有战功,也可以拿大头,升官却是极为迅速。
“谢王爷好意。”苏轩赶在王寒空说话前回道,他总觉得这年轻人醇和的面貌之下,有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好像一条毒蛇样时时窥视,从没安过好心。
嘉亲王精致的眉毛一耸,有些不悦道:“阁下看不起本王?”
“非也。”苏轩微微一笑,只说两个字,便住口不语,惹得台下众人同时吸一口凉气,偷偷瞄了眼正襟危坐的王寒空,心底纷纷盘算着年轻人身份。
“果然是大胆……”嘉亲王温吞吞道:“你可知本王身份?”
苏轩点点头:“陛下第三子,嘉亲王殿下。”
“我很好奇。”嘉亲王单指轻击着铜杯,笑着问道:“你拥有着什么自信,胆敢与本王这么说话……能不能予本王解说一番?”
毕竟是个皇子,天生有股无形的压迫力,不过苏轩也非常人,心底冷冷一笑,面色却越发柔和,自信?这玩意自打出生就没缺过,从骨子里来说,他还是有着种优越感的,并非是知道历史变化的先知先觉,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骄傲——从广义上讲,这些古代人只是些可怜人而已,没见过大世面,挣扎于大苦海中,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苏某也很好奇。”苏轩同样问道:“王爷又有自信,就认为人人都该惧你、让你、屈服你?仅仅是因为你身份尊贵,或者……这股自信,来自于陛下?因为你有个好家世,有个大后台?”
嘉亲王眼睛越眯越紧,苏轩按住王寒空提醒的手,继续不知死活:“若真是如此,那殿下真得小心些,是你的,永远是你的,人家给你的,随时都可以拿回去;做人,贵在自知之明,一个人仅仅因为身世血统而骄傲,那不过是个庸才,殿下贵为皇亲国戚,应该也明白这一点,苏某也就不多加提醒了。”
大殿内气沉如水,无论是下人还是高官,都被苏轩这不咸不淡的话震惊一把,便是一直保持着面瘫状的王寒空,也忍不住大拧其眉,为这位恩人思考后路,心里隐隐后悔,把他叫来,果然是人生中一大败笔。
“你说过了!”王寒空狠狠瞪了眼素衣少年,压低声音小心提醒。
“不过,不过。”苏轩端坐几前,端起酒盅抿了一小口,心底忽然涌出一股笑意:能当堂讽刺一国之皇子,不仅需要回顾进入历史长河中,还需要强大的自信做后盾,似乎这两点自己全拥有了,当真算得上自己穿越后的唯一亮点——一个大人物,一个小人物,两者之间的冤仇交集,想想就觉得非常有趣。
一时兴起惹了个大人物,苏轩没有丝毫的惧怕,为一点小得意感到畅快莫名。
“你……很好!”
嘉亲王涵养就算再好,再怎么老成,也不过是个年轻气盛的血气少年,咬着牙拂袖而起,脸上再没一丝笑意,全是阴冷的气息:“王大人,你教的好徒弟,哼!”
…………
苏轩整了整衣袖,微微笑着上下打量坐在对面的王寒空,说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大人如今成了京官,气色果然好了许多。”
王寒空闻言依旧保持着面瘫状,只不过脸上的怒意更胜:“你倒底想做什么?”
“做什么?”苏轩笑着说道:“不想做什么,这些日子想了一些事,忽然发觉做官其实也是件好玩的事,说句实话留三分,勾心斗角费心力,看着你们挺累的,我也想掺和进去。”
这是赤裸裸的要官,王寒空听他漫不经心的说些露骨话,眉头皱得更紧道:“我知道你不是常人,可是这官场不适合你,一入侯门深如海,一不小心就是万丈深渊,而你太不小心了。往日我或许会应承你,不过今日一观,你还是适合做个逍遥闲人。”
“路是自己选的,我会对我负责。”苏轩皱着眉道:“苏某既然想要当官,谁都拦不住我,大不了我去元人那谋个职位……”
“慎言!”王寒空面皮一紧,忙打断这肆无忌惮的话。
苏轩淡淡一笑,安慰道:“放心,没人听到,若是他们听到了,那就已经死了。”
王寒空又是一皱眉,经这少年一提醒,才猛然想起这苏翩翩少年还是个武道高手,他叹口气道:“你今日不该如此得罪嘉亲王。”
“你不也得罪他了吗?”苏轩好奇的发问。
王寒空摇了摇头解释:“你我不同,我是侯爷一脉的,主张支持正统,朝廷里有些根基,能够相互扶持,你现在身份不过是个学子,春闱武举时,嘉亲王若是使个袢子,我就是想帮你,也不见得帮得上。”
“侯爷?”
“大将军国鼎侯。”
苏轩点点头表示明白了,三军统帅国鼎侯支撑着,怪不得王寒空有胆子与嘉亲王对着干,不过这种早早站队的人大多没什么好下场,王寒空哪来的胆子掺和夺嫡之事?虽然如今他依旧两耳不闻天下事,也知道大魏皇帝迟迟未立太子,就是国鼎侯坚持着正统长子继位,而当今的大皇子出生低贱,二皇子是个残废,立了老大,难免遭到一些人的反弹,所以这一拖就拖到其他皇子们蓄势待起。
“反正我不管,今日我把嘉亲王得罪死,就是立下投名状,不管怎样身上都打着你王寒空的烙印,也就是说如今我是侯爷一脉的人,怎么着你也得拉我一把。”苏轩耸耸肩,笑着看这位王大人准备如何面对,得罪嘉亲王自然有着目的,其中投名状只排在第二位,最主要的原因是苏轩看着那位王爷,心里很不舒服,仅此而已。
“你……你胆子未免太大了。”王寒空终于放下冰块样的脸色,无奈的叹口气道:“侯爷势力太大,陛下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有些忌讳,更何况这些年来,太子之事分歧颇大,侯爷与嘉亲王对立,恐怕也有陛下的影子,朝中大臣各个都恨不得挖个地洞躲起来,就你巴不得早早摊进这浑水之中。”
苏轩心里松一口气,知道王寒空既然说出一些机密要闻,那也就是说接受自己的“投诚”了,不过他也微微有些佩服这位大人,虽然混迹于官场,性格倒是不错,为国为民,知恩图报。
“你为何……站队,站这么早?”苏轩心头一动,忽然问。
王寒空一愣,默然叹息道:“朝中权力大多是世家把持着,与国不利,当然也有私仇。”
私仇,自然是世家与他的私仇。苏轩将王寒空的表情尽收眼底,黯然恨意虽然隐晦,却极度惊人,知道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也不继续话题,眯着眼睛开始思考着一些事。
过了许久,苏轩忽然睁开眼睛,对王寒空一点头道:“我还有些事儿,就在此别过了吧。”
(昨夜西风凋碧树……没精神了,抱歉哈,抽个时间补上,学校最近发飙了,我们就跟着遭殃了)
人道天堂[三十五]弹指杀人(2)
春水一泓,静静地表达着宁幽的雅致,柳枝垂在燕水中,偶有飞鸟搭在其上,一圈圈波纹荡漾,水中镜影消散成一块块,片刻后又回到最初时刻。
苏轩倚在白玉栏杆上,目光投射在燕水的上游,那儿一座巍巍峨的高山矗立着,传闻那座深山深处有处剑冢,是大魏六宗师之一藏锋剑的隐居之处,常年都有杀伐之意惊动飞鸟,一带山林鸟兽禁绝,皆是因为有一个比野兽还要凶悍的大宗师。
藏锋剑用的是无锋之剑,苏轩也用过无锋之剑,只是不知道两者之间是否有何牵连,然而,终究都是为杀人而出现的。
低头徒步沿街而行,一路上观风赏景,看似漫不经心,事实上苏轩已经将全部注意力,放在紧跟在身后的几个人身上,初时他以为又是前来刺杀王寒空的刺客,刻意下了车子,想要看看这些人到底所欲为何,然而事件的发展路线有些偏差——
这些人,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
第二楼若是前来杀自己,自然不会蠢到派遣几个不入流的杀手;那个尚未还钱的权东侯见识过自己的身手,应该不会轻视自己,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刚刚得罪过的嘉亲王。
他微微一皱眉,实在没想明白一个皇子的手段,怎么就紧止于此,刺杀这种低级手段,不应该出现于一个做大事之人之手——难道仅仅是为了震慑自己的“老师”王寒空?
穿过寒气十足的阔大城门,苏轩双手负在身后,认准一个方向而去,城门口紧接着钻出几个布衣壮汉,徐徐跟在后面,满腹牢马蚤。
城楼檐角逐渐隐藏于枝叶树后,苏轩顿了顿止住脚步,这一处林间小道狭窄且长,清幽净雅,很少有人经过,所以继续向前的话便很难行走,况且他也懒得继续浪费时间,脚尖一提,人已经如杆利箭窜进浓密的树枝内。
“咦,人呢?戒备!”
不消片刻,四个布衣男子停在小道上,惊疑不定的搜寻四方,警惕的打量周围动静。
“你们在找我?”
咄!咄!咄!咄!咄!咄!
一簇簇造型各异的暗器漫天洒出,向长了眼睛一般,如闪电飞驰般射向站在树梢上的白衣少年,苏轩棕黑的瞳孔微微一缩,身体像似有某种感应机能样,在暗器临身之前,宛如鸿毛样横移一丈,顺手打下一些未躲过的暗器。
四人刚刚一击纯属本能,此时见苏轩轻身功夫到了这种境界,相顾骇然一刻,知道这次走了眼,点子极为扎手,马上作出了计较,分出两人继续攻击,而另外两人则分散逃跑!
当断则断,虽然武道不算高深,这些人的配合意识,让苏轩大为警惕。
“若你们全是准宗师,我拔腿就走人,很可惜,你们都不是……”
哗啦啦啦,春日嫩枝嫩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裹住,苏轩奋力向上一跃,指尖连连点了无数次,一根根木刺从天而降,带着陨石之力重重突破两人防御,下一刻嗤嗤入肉声传来,鲜血横流,两个先前活蹦乱跳的人已经成为刺猬。
一震长袖,苏轩宛如只鸟儿样凭空转折,对准下方两只蹦越极快的兔子之一,伸出了要命的利爪。
那人听到身后的破空声,并没有继续想办法逃走,这里距离上京城池还有一段距离,依照他的判断,自己的速度绝对不会赶在少年追上之前到达城池,所以就放弃无谓的逃遁,改为正面对抗——要死,也要死得有些价值,只要唯一剩余的同伴逃得性命,能将紧要的情报呈到主子那儿,剩余的也就无所谓了。
然而消极的抵抗是不需要的,刺客手一抖,将剩余的暗器撒了出去,反手抽出一口刀,眼中杀机越来越强盛,他知道这些暗器不见得会给少年带来致命伤,但他也很想知道,这武功奇高的少年,是如何在半空中躲掉所有的暗器。
回应他的是一记空爆声,苏轩单手呈刀状,简洁有力的一划,空气中立即响应一片清啸,密密麻麻的暗器应声而飞,无形的劲气直透三丈,炸的刺客两耳轰鸣。
“劈空手!你是‘流云海’的传人!”
杀手一个颤栗,多年来练出来的生死本能指引他,迅速将短刀挡在胸口,又是一阵爆响,瞬间将他弹出数丈之外,虽然侥幸未死,胸口前的衣襟已是片片飞散,被强大的劲气绞为齑粉。
“哇——”刺客脸色苍白,口中血水喷出,满眼都是骇然,这片大陆上武道六大圣地,其中有三大门派并不直接参与国家间的争端,而是超脱于皇权之外,无论是元人还是魏人,都可以列为门徒,流云海就是其中之一,虽然这一门派位列海外,却极为出名。
原因起于三百年前,流云海的立派祖师潘空游历之时,逐一挑战天下间各个武道高手,一双劈空手打遍天下,竟无人能敌,后来此人厌倦了这种生活,奔赴海外,本是雄心大志要横渡沧海,追寻古代神仙东来传说真相的,途中却遇到了一处奇景,宛如神仙隐居的流云之地,随即命名为流云海,后来招收门徒开宗立派,扬名于青史之中。
流云海为天下一圣地,一大胜景,祖师手书的‘劈空手’绝技便藏在其中,历来传言练到极致能翻手劈开空气,力达十丈——只有大宗师能做到。
然而,这少年怎么可能是个宗师?
刺客充满疑惑,下一刻却遍体生凉,整个天地仿佛打着旋转,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面,溅起些许泥水。
“劈空手?还有人说我学过藏锋剑。”
苏轩看都没看一眼这刺客,身形一动,迅捷的带出一道道残影,追向剩余的那个杀手。
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城池在即,那人已经到了禁军侍卫的眼皮子底下,强行压下心底的不安,掏出一个特制的牌子,对着侍卫比比划划。
距离城池有八十丈,苏轩眼睛一眯,知道这剩余的刺客若是继续说些什么,对自己绝对会不利,手掌一翻,脚下有一汪清水,今早雨停,还带着丝清新气。
一注注清水违反了各种地心定率,缓缓向上聚拢,凭空结成一团水球,不断地被压缩,停留在手心三寸之下。
啪的一声,这颗水珠极为不起眼的,像一颗子弹样急速射去,那个正喋喋不休的杀手身形猛地一顿,口鼻忽然流出一股股鲜血,眼睛睁得圆圆的,颓然倒在侍卫脚下。
这一击用上了法力,动用清风送水滴,白日下难免受到损伤,苏轩脸色有些苍白,他看看自己白白净净保养极好的双手,忽然笑了笑。
什么时候自己学会了弹指杀人?
什么时候……自己会变得这么冷漠无情?
人道天堂[三十六]欠债还钱
“既然心灵没有任何反感,那就说明我并不介意杀人……”
“弱肉强食,丛林法则,本质上讲这个世界还是强者为尊,我是在修行,既然想杀,那就杀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轩仔细分析自己的心念,最后化作苦笑,人性之劣根,一旦拥有了超凡的力量,凌驾于道德律法之上后,便肆无忌惮,为所欲为。扼杀一条生命,放在以前他或许有所顾忌,然而强大的力量作自信的根基,也就不再介意杀死人了。
他心里还微微有些不适,原来自己骨殖里,还是写着一道血红的字迹——天性凉薄。
人道是个大染缸,苏轩从来未曾想过,原来最初的人道,人性之道,竟然给予了自己薄情的天赋,而自己十分顺从的接受了,打心底里也极为适应。
城门口乱为一团,一簇侍卫迅速向着这儿驰来,苏轩心神一动,想着是不是要毁尸灭迹,虽然不怕这些刺客身后的皇子殿下,可除了心理变态谁会喜欢招惹麻烦?
不过他转念一想,就算将痕迹毁去,三皇子依旧猜得到是自己干的。
苏轩冷冷一笑,就陪你们好好玩玩吧,庶人之剑乃是匹夫之勇,诸侯之剑则是雄心万丈,天子之剑横跨六合,大魏又没有道门阻止自己干涉人道,若是有一天修炼这三口剑不成,说不得还要谋划这大魏天下,居其位谋其政,这样才能得到三口剑的精华。
轮转经中的‘人道三剑’,按照道门的理解应该被冠以‘禁忌法术’的称号,究其原因便是若想要修炼到‘天子之剑’的真正精华,便需要成为人皇。
观想前人留下的精华,终究只是直观的修炼,所以人要入世,就是亲身经历人性人心,要观察草木虫鱼,要自我求索思考;每个人都有一条不同的道,或许修炼的是同一部秘籍,但修炼的却并非同样的道果。
‘人道三剑’入世太深,成就人皇者大多为尘世所累,修行逐渐消陨,这也是长生者不愿意久居尘世,或者谋夺天下的原因,轮转经修炼已经大大干涉了人道,太过于禁忌,苏轩本是心中不愿修炼的,不过又想到这部经书既然如此难修,必有其过人之处,若是难以大成,未免太过于缺憾。
总不能废去如今修炼的道术,改修黄道大法,虽然后者已经被揣摩的差不多,可相较之下,轮转经博大精深太多,人性有贪,苏轩自然而然的选择了轮转经。
至于天子之剑,若是修炼成了也就罢了,实在不成,谋夺一个王朝,也并非太难的事。
“真是人道的天堂,这儿没人干涉我任何举动,难不成轮转经人道篇天生为我而出?”
回到竹楼,苏轩立即盘坐起来修炼,虽然大魏物资奇缺,却有它的好处,人道走势不会有修道者干涉,自己想要干涉又不会有人阻挡,人道篇章恰恰符合当今环境。
想到这,苏轩又坚定了真正入世的念头,虽然前生今世加起来已经混迹了人道三十几年,但前生算起来只是磨练出来了人性,如今要做的是入世磨练道心道术,不管从如今尘世的因果来说,还是从修炼大业来说,自己都有必要获取一些权力。
金乌逐渐西斜,沉浸在修炼中的苏轩眼皮忽然一动,感应到有人入了竹林,他一拂袖,熄了定神香,便听到有人在竹楼下叫门。
“小白……苏兄!”
“嗯,权东侯,他来干什么?难道真的要送我一万两?”
苏轩掀开竹窗一角,见权东侯身边还有一人,正是两面之缘的袁枚。
“苏兄……”
一进门,摆上茶水,权东侯迥异寻常的挂起笑容,虽然有几分勉强。
“你还是叫我恨水吧。”
苏轩心里恶心一把,总觉得‘苏兄苏兄’的让人怀念起美好的物事。
“袁兄今日怎生有空?”他好奇的看了眼袁枚,这位同窗学识虽算不得出众,结交却很广泛,无论是寒门子弟还是豪门世家,都能混的如鱼得水,今日前来,定然是他带的路,苏轩很好奇这人如何知道了自己的住处。
“权兄四处打听苏……恨水的住处,如今院子里,恐怕也就我知道你在这儿了。”袁枚嘴角抽了抽,见苏轩依旧脸带疑惑,也不隐瞒:“我一向对恨水你敬佩非常,也就留意一番。”
其中手段不为外人道也,苏轩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侧了侧身子问道:“权兄今日不会是来还债的吧?”
穷书生就是一身铜臭味!权东侯暗骂一声,有些尴尬的看了看袁枚,今日他找寻苏轩,却没说其中原因,他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说道:“我权东侯名声虽然不好,却也不会做毁诺的事,既然打赌输了,自然会给你这一万两。”
袁枚噗的喷出一口茶水,古怪的看了眼权东侯。
“权兄果然信人。”苏轩毫不客气的收下银子,面不改色道:“不过权兄来此,并非这般简单吧?”
权东侯嘿嘿一笑道:“那是自然,我今日想知道那对子的下联,想必恨水兄应该胸有成竹了吧?”
“对子?”苏轩恍然大悟,连忙摇摇头道:“权兄太看得起我了,上联我呕心吐血才做出来,这下联便是本人也没个结果!”
呕心吐血个屁!权东侯听着他这无耻话想起那日他一脸轻松,忍不住想翻脸,逼迫这小白脸把对子写下来,却又知道这人武道高明,云风扬又不在身边,忍下恶气笑道:“当真如此?”
“我以人格保证!”苏轩微微一笑。
权东侯嘴角抽搐两下,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感觉这辈子也没这么憋屈过。
会谈以权东侯郁郁而结束,苏轩没有留人吃饭的嗜好,自然送他们走人。
“恨水兄!”临别前,袁枚忽然止住脚步,说道:“三日后院子里策论,上廖博士主持的,他要你到时候不要缺席。”
“策论?”苏轩一皱眉,想要继续深问几句,却发现人已经不停留的走了,也不在意。
摸了摸怀里的意外之财,苏轩想了会,觉得坐吃山空,倒不如请人开一处专事丹药的药管,专门出售自己炼的丹药,既锤炼法力又能赚一些钱财。
金银俗物苏轩自然不稀罕,可是能收购一些上好的药材,对于炼制一些其他丹药,自然好处多多。
(风格不好,正在考虑是不是要挖新坑……)
人道天堂[三十七]道心种魔
“那几个废物都死了。”
中厅内,嘉亲王脸色阴沉,派遣了四个不入流的货色,本以为能够手到擒来,没想到他倒是看走眼了,四名手下死的不能再死,还闹的满城风雨。
“殿下,那不过是个无名小卒,何必派人前去追杀?”
说话的正是向苏轩言败的中年文士,他微不可查的摇摇头,殿下什么都好,就是心胸太过狭隘,不过这话他却也不敢说出口。
嘉亲王一拍桌面,语气也不再温和:“王寒空那厮,仗着国鼎侯的势,咬着崔家不放,若是他查出个好歹……崔家怎么办?本王想杀了额他弟子,给他一个震慑罢了!”
中年文士眼角闪过一丝阴霾:“那您也不该动用杀人这种手段,区区一个太学弟子,就算有几分本事,也不值得您大动干戈,至于王寒空那人,绝非能够震慑住的,第二楼既然失败,那就说明国鼎侯方面绝对有防备……”
“不管怎么说,这四只蠢货失败了,我很好奇,一个太学院的庶民弟子,身边怎么可能有护卫?”嘉亲王声音微微拔高:“难不成国鼎侯手上的高手多了用不了了?”
苏轩击杀了四个杀手,其实依照嘉亲王的手段,完全可以掩盖下来,然而最后一个杀手死在大内禁军面前,直接惊动了鲁守宫,事情才被闹大,甚至嘉亲王也不知道高如何解脱。
“或许那学生,是名九品高手?”中年文士皱了皱眉,又觉得这个推断并非没有可能,说道:“殿下若真的担心这个问题,大可派遣一名高手前去试探一番。”
嘉亲王一抬手道:“不必了,还是先应付当前的大事吧。”
“大事?”
“崔家来信,国鼎侯秘密回京了,为的便是仙人宝藏!”嘉亲王冷冷一笑:“父皇走漏了消息,元皇想要搅浑水,各大世家都开始动作了,各家的人马都在暗处,就盯着我皇室的动作……本王估计,第一个忍不住的,便是父皇了。”
中年文士不以为然的笑了笑,皇帝想要打压世家,朝中有些头脑的人都知道,如今仙人宝藏漏出空子,无论哪个世家想要先出头,第一时间内就会被皇室攻击。
只可惜,皇室却动不了世家根本。
…………
…………
“禁军眼皮子底下杀人,果然是有些放肆了,不过对方应该是嘉亲王的人,这位王爷若是不笨,应该会全力打压熄灭这事,不过这只是我主观推测,手上信息不足,修为又不够,很难预测到因果之间的变换。”
想起昨日发生的事,苏轩知道自己有些鲁莽了,而且过于托大,暗自警惕日后这类错误绝对不能再犯,杀伐一定需要果断,自信是好的,自大就是愚蠢的行为了。
“国鼎侯回京有些时日了,最近京中多了许多陌生高手,看来无论是元朝还是世家,应该都开始动作了,不过我那颗棋子倒是挺安静,若不是知道他还没把宝藏的地址高清楚,绝对先斩了这家伙。”
这些日子苏轩夜夜神游,已经发现不少气息强大的武道高手,根据这些人言语间透露的消息,他发现趟进这浑水中的世家绝非少数,而且似乎牵扯到了政治方面的争斗。
朝中的事情苏轩没资格,也没想过去管,不过世家的力量让苏轩多了几分顾忌,准宗师高手也不在少数,拧成一股绳后的力量也绝对非常可怕,对于他的计划更造成了影响。
苏轩本意是要这些人当探路石,毕竟修道者的洞府,就凭他现今的修为,不见得能破除所有禁制,大魏皇帝既然早就发觉了洞府所在,应该派遣过高手消耗禁制的力量,一旦禁制法力消耗完毕,就是进入洞府之时。
“遗宝,遗宝……”苏轩心中沉思道:“要不要直接抓住那人的同伙,逼问出宝藏下落?”
“京师水浑,我就算得到了消息,也没人会发觉,怕就怕那家伙也不知道宝藏的地址,否则早就串通一气了。”
一向沉着的苏轩忍不住抓了把鬓角,狠狠地咬牙道:“管他呢!就这么干,我就不信你们没其他同伙,至少先控制住,第一时间得到消息。我如今手上缺少太多东西了,不得到这洞府,实在没法迅速修炼!”
筑基后的暗伤已经痊愈,苏轩白日汲取灵气,稳固五脏六腑,夜里修炼轮转经,捶打阴神,可惜没有良药辅助,这种积累方式太过缓慢,不由得有些心急。
大魏国没有道门,自然没有专门培育药材的地方,资源极度缺乏,财侣法地样样不足,苏轩的心思便转移到了那洞府身上。
“哎,心思太过急躁。”
苏轩默运了会心法,压下心中烦躁,又想起明日尚有一场策论,自己又被提名,不禁有些头痛,忽然发觉前来京都或许并非一次正确的选择,麻烦不断,应该安心修炼早些东渡才对。
“日游,日游,神通,神通。”
苏轩连连念叨几句,不断琢磨心中念想,过了会眼中忽然闪过丝坚决,修道修的是克制心魔,最终随心所欲无所顾忌,自己这般畏畏缩缩能成什么事?诸般事了便安心潜修,时机成熟后便同母亲告别,前往东土道天!
大魏足够安全,却中就少了仙道之气。
虽说人道磨心,可又怎么能却少仙道的磨炼?
“大智慧,大毅力,大决心!我虽然有求道之心,进取之心却不充足,少了股破釜沉舟的势,勇猛精进、九死不悔!我便祭拜鬼道心念,道心种魔,以魔推道!”
仙道茫茫,鬼道乐兮。
鬼道在五道轮回中,有心灵大解放的蛊惑之意,所以成就鬼仙时,便有一种解脱无累之感,仿佛可得永生一样,迷惑人的神智,甚至让修道者逐渐失去进取心。
轮转经中有一法门,便是祭拜自己的阴神,参杂鬼道‘乐兮’之念,道心种上邪念,却能保持清醒,仿佛时时刻刻与心魔斗争一般,日久之后心灵成熟,便多了分杀伐意、进取心。
不过这法门同时危险非常,若无毅力便会坠入邪道,为鬼道迷惑。
苏轩深知自身弱点,此时也顾忌不了太多,一心想要冲击日游,当即便开始翻开轮转经,准备参拜之事!
三京画本[三十八]夜探谢府
“胸中杀意还是不够强烈,若是能够去战场参悟便好了,这般只是徒具其形,终究落了下乘。”
上京南城的一处大庄园外,苏轩默默感应胸中那股杀意,心中委实有些惊叹,这种种魔之术并非轮转经独有的,天罗道的典籍中就有根种邪念的祭拜术,不过此术历来被看做左道旁门,太容易走火入魔,遁入邪道了。
苏轩若无观想中的那尊青莲时时镇压神念,也没有勇气修炼这种左道之术,他清楚知道自己性格中的缺点,缺少进取心、杀伐意,种下这股意念,就是为了提升自己的斗志。
“谢衮……哼,若是你没办法回答我的问题,那我也只好不客气了。”
苏轩将早已准备好的面具覆在脸上,连眼睛都遮住了,乌黑的长发也被束在笠帽内,浑身上下不留一丝破绽。
这儿正是那夜,苏轩恰巧发觉灵力波动,窥视到两个间谍会晤的地方,来时他已经打探清楚,知道这家主人身份乃是当朝兵部侍郎,身份尊贵。
他知道干这一行的眼睛都极为毒辣,只要有一丝破绽,说不定日后自己就会被谢衮揪出来,所以上上下下把自己包裹严实,就算没能成功,也绝对不露出一丝马脚。
这次不比阴神潜入,苏轩一路上从重重的房顶飘过,无惊无险的避过守夜巡更之人,悄悄潜入谢府后院。
午夜时分,偌大的谢府只有两三间屋子燃着灯火,苏轩隐藏在花园内冥神感应一会,便沿着园中的小路,向一处有亮光的地方慢慢潜去。
身为兵部侍郎,谢府自然不缺少护院,一路上苏轩发觉许多暗哨,好在他神识过人,轻而易举的避过他们的视线,实在卡在关口的,便丢过去一个惑神术,让那些暗哨昏睡过去。
一直行到一幢三层木楼前,苏轩才停了下来。
或许是谢衮此人喜欢宁静,或许是因为他相信没有人能够悄无声息的通过这么多暗哨,所以这幢楼前守卫并不森严,只有一男一女两个仆人守在门外。
苏轩微微一笑,法力喷薄而出,逐渐构成一个幻象,迷住了两人的眼睛,大摇大摆的推门而入。
幻象迷惑凡人,大多被称为惑神术,像苏轩现在施展的,不过是构造出一幅安静无恙的假象,呈现到两名仆人的眼前。
这一法术,其实也可以称为隐身术。
“把粥放那。”
一进屋,苏轩便瞅见一位锦衣男子,颌下留着三寸短髯,五官端正,若非他知道这人底细,光凭第一印象,就觉得这人是个大忠之辈。
这人就是谢府的主人,当朝侍郎谢衮,实际上却是大元国派遣的一个资深间谍,极为不巧的成为了苏轩的猎物。
苏轩掩上木门,走到桌子前,招手御使来张椅子,坐到了他的对面。
椅凳落地有声,惊醒了正沉思疾书的谢衮,他一抬头,下意识的张口叫人,却又生生止住。
“你是谁!”
谢衮压低声音,眼神凌厉的盯住来人,这幢木楼周围布下无数暗桩,虽然不见得有多少高手护卫,却有极大地警示作用,这名全身包裹严实的人既然有能力进来,想必不是一般的简单货色,若是一张口叫出声,第一个倒霉的恐怕就是自己。
“不错。”苏轩微微点头,不愧是充当间谍这一角色,心理素质绝非常人所能相比,换做别人早就叫出声了,于是道:“我千里而来,只想问你一件事,宝藏的地址弄清楚没?”
他故意将声音弄得有些沙哑,散发丝丝杀气,这么发问,就是从大元国一方的角色出发的。
“什么宝藏?这位好汉,你若是缺少盘缠,本官大可送上一些。”
谢衮已经恢复正常心境,闻言并没有显露任何异样的表情。
“暗号?还是装的?”
面具下的眉头一皱,苏轩没想到这厮如此难缠,继续压低声音道:“那本座给你提个醒,仙人遗宝,大元皇室!”
“枯荣先生?”谢衮脸色一变,讶异道:“先生二十年未曾踏出大旗门,不想今日竟然来到魏国!不知陛下有何吩咐,或者密旨之类……”
大旗门苏轩听过,是忠于元国皇室的武道圣地之一,至于枯荣先生,想必是大旗门的高手,甚至是宗师。
大魏虽然为本国的宗师立名,外国的则一律封杀,苏轩也不能肯定这枯荣先生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你怀疑本座身份?”苏轩顺势接了下去,冷哼道:“本座再问你一次,仙人遗宝在哪!”
谢衮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忙起身稽首道:“既然先生想要,弟子奉上便是。”
他走到一方壁画前,将其掀开露出暗格,回头笑道:“先生来的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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