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有些冒昧。
ta说,“陪董事长去新加坡出差了,很快便会回来。”
哦,是这样!
很快我又感到惶恐,让我和振宇一起拍片!这就好比在大庭广众间将我们捆绑在一起,表演如何亲吻,如何zuo爱。
何况,也许现在振宇的心中已经没有我了,他看到了一个丑陋的秦小鱼,他不想再见我呢!
我说:“不行啊,ta教官,我从来没有拍片的经验,不知道该怎样面对镜头……再说,航空公司里比我优秀的乘务员非常多,完全可以从她们中考虑……”
ta笑道:“秦小鱼,你不要害怕。第一次拍片都会有些紧张,但很快就会适应。再说,你也有不错的舞台经验,应该没有问题。上次圣诞节你和谭sir主持节目就配合得很好,给公司上下都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这次公司定你们,是经过慎重考虑的,也是上面指定的,你要当成任务来完成。”
又是上面指定的!
“是鲍罗先生定的吗?”我斗胆问道。
ta点点头,说:“鲍罗先生很欣赏你,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表现得好,将来升领班和乘务长的机会就大了。”
我一听就窝火,本来好好的一件事,但凡出自鲍罗先生的手,便会令有含义了!
可是,我却不能立即将这情绪表现给ta,事到如今,一个小小的我,只能听凭上级的安排!
我无奈地领了任务。
tian又道:“这次拍摄也是一次与澳门各行业代表交流和比试的机会,你们的表现,直接关系到陆欧航空公司的形象,所以一定要慎重对待。”
我机械地点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因为拍片,我被放了两天的假。
明天又要见到振宇了,我突然变得忐忑不安。
想起台北的夜晚,大雨的夜晚,振宇愤然离去,将我扔在雨里。他一定恨透了我!我是个丑陋的大骗子!
他去了英国,一定跟他太太又重修旧好。他该忘记我了吧。
天意弄人,我们恰恰又被安排在一起。不,不对,是鲍罗,是他做的安排,为什么他总有这样的安排?!
可是我真的很想念振宇!
就算他已经不再爱我,我也想念他!
也许,我应该感谢鲍罗,让我又有机会和振宇在一起,单独在一起。
哪怕他不再爱我,我也想和他再单独相处一回,让我有机会告诉他,我从来不曾背叛过他,我一直都深深地爱着他,没有一丝改变。
我胡思乱想着,很晚才入眠。
清晨醒来,镜子里的我,竟有一双略微浮肿的眼睛,丑陋的秦小鱼!
我化了最清淡的妆,穿了陆欧航空的空姐制服,将头发盘起仔细地别在脑后。
这就是我,真实的我。
即使丑,但是我。
八点半,我到达澳门文化中心。
演播厅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来自澳门的各个行业,他们身着自己行业的服装,三三两两地聊着。
导演是个美国人,长发披肩,果断地指挥着制作组忙这忙那。
振宇还没来。
九点钟准时开拍的片子,他应该提前来做些准备。
拍摄助理发给我们脚本,很简单,但需要提前预习。
八点五十了,振宇还没来。
他不会不来了吧?!我暗自着急,他是出差还没回来吗?
我想打电话,但理性告诉我,振宇不主动打电话给我,我是不能给他打的。
所有的人已经就位,准备拍第一场——澳门各行业代表的全景。
我跟导演说要上洗手间。导演说,hurryup,5utes!
(给你5分钟,快点!)
我跑出了演播厅。
就在演播厅外的楼道里,我和振宇撞了个满怀!
他在一身深蓝色的制服里,很帅很帅,瘦了许多。他深深地看我一眼,然后一言不发地往演播厅走去。
我的心快要蹦出来!
我站在那里,不知该往哪里去。
直到拍摄助理来叫我,hurryup!快进场,开拍了!
开拍了。
我站在振宇身边。
我们老老实实、按部就班地听从着导演的指挥。
我们的脸是微笑的,因为剧本要求我们微笑。我自己也想微笑。
我能感觉到振宇身上暖暖的气息。
当导演要求我们彼此用眼神交流时,我觉得自己的脸发烫了。我匆匆地瞥了他一眼,他也匆匆地瞥我一眼。
“s!”导演说停,你们俩个不行,太生硬,再来一遍!
所有的目光聚集在我和振宇身上。
我的耳根都烫了。
聚光灯也打在我们身上,脸上。
“action!”导演喊道。
我们又来一遍,但比刚才更局促。
导演急了,跑上前来亲自示范,先跟我讲,又跟振宇讲,像在启发一对不开窍的蹩脚演员。末了,为了让我们表演得更自然更投入,导演额外给我们添加了动作——振宇的手搭在我的肩上,我们互看一眼,然后一起眺望远方。
振宇的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温暖的手,我能感觉到它的轻颤。我的心猛地一紧。
我们互看,我们眺望远方,我们拍了一条又一条。
拍第六条时,我终于从他的眼光中看到了一种东西,一种无可名状的东西,像巨大的磁铁,瞬间将我整个人吸走。我神使鬼差地跟随着他,随他的手指眺望远方。
“perfect!”导演喊道。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为我们这对笨拙的没有艺术细胞的演员。
振宇的手在我肩上久久没有放下。我的神魂还在飘着,没有回来。
导演笑着对他说:“nextone,youcanalchanposition!”(拍下一场,你也可以换姿势了。)
大伙儿又笑了。
我和振宇慌忙闪开。
好在这些人彼此都不认识呢!我尴尬地想。
一天下来,我们就拍完了,高效率的美国人。
我们的身影被记录在长长的胶片里。
我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一起走吧。”振宇说。
我没有选择,当然乖乖地随他走。
黑色的宝马,我上了车。
他发动车子。
他眼神幽幽地望着前方,缓缓地开车。
我静静地坐在他的身旁,静静地等待他送我去任何一个地方。
车子在澳凼大桥上慢慢行驶,两面是宽阔的海与浮着白云的湛蓝的天空。
一首歌在车内响起——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这份深情难舍难了
曾经拥有天荒地老已不见你暮暮与朝朝
这一分情永远难了愿来生还能再度拥抱
爱一个人如何厮守到老
怎样面对一切我不知道
回忆从前痛苦的相思忘不了
为何你再来拨动我心跳
爱你怎么到老今夜的你应该明瞭
缘难了情难了……“
他的手伸向了我的手。
他握住了我!
我闭上了眼睛,感觉心就要化掉。
他紧紧地握住我。
一阵强烈的暖流在全身涌动。
我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
我的泪一滴一滴滑落下来。
我们回家。
我们倾诉着排山倒海的思念与激|情。
“我爱你,”他说,“不要离开我,我不能让别的男人拥有你。”
“我爱你,”我傻傻地说,“我是你的,就算你不要我,我也是你的。”
春天的早晨。
明媚的阳光洒进我们的小屋里。
我和振宇相拥着醒来。
“orng,亲爱的。”他轻吻我的脸。
“orng。”我给他一个最甜美的笑。
暖暖的棉被,暖暖的臂弯,我们徜徉在绵软的温柔乡中。一个恬静美丽的清晨。
“今天打算做什么?”我问。
“在家陪你。难得公司给我们俩放假,我要好好地陪陪你。”他说。
有电话响!
我下意识地对他做个“嘘”的动作,伸手抓过床头的电话,“喂——”
没有人讲话。
“喂,哪位?”
还是没有人!
“喂!——”我耐足了性子。
对方却收了线。
又是这样的电话!
我醒了!看看身边的振宇,之前还以为是他,可眼下他就在我的身旁!
那会是谁?!
“怎么了?”振宇问。
“匿名电话,第三次了……你没给我打过这样的电话吧?”
振宇的眉头皱起来:“我为什么要给你打匿名电话?!”
“很奇怪,每次我接通了对方就挂机……不止打座机,还打手机!”
振宇不吭声,他沉思着坐了起来,打开了自己的手机。
不到五分钟,他的手机便响了。
他拎起手机就往客厅走。我知道,一定是他太太的电话了!
客厅里,振宇在费力地说着:
“我昨晚加班太晚,就在机场宿舍住了。”
“我肯定……我不需要人作证。”
“你在哪里?!”
“好,我们不要在机场谈,我们换个地方……新世纪酒店吧,二楼咖啡厅。”
然后,振宇进了屋,神情疲惫而严肃。
“怎么了?”我问。
振宇在床边坐下,“杨柯敏电话,哎,说来话长……
“上次我从台北去英国,在英国呆了两天,我和杨柯敏就大吵了一场,我又回到澳门。没想到,她也立即回来了,说我对她态度变得太冷,她要回来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回来后,我就不停地出差,出差,她就不停地调查我。直到前几天,她说她又想回英国了,我才松了口气。
“她说买了前天回英国的机票,我在港澳码头送走了她。没想到,刚才,当我说我昨晚在机场宿舍过夜,她竟然说她就在宿舍门口,要我立即出去与她见面!
……看来,她去英国是假的,她一直都在怀疑我,这次是抓到了把柄。”
这样啊!我突然变得很紧张,感觉一场大的风暴就要降临!
看来,那匿名电话,多半是杨柯敏打的了!可是,她为什么要给我打,难道她已经知道振宇背后的女人就是我?!
“你现在就要去见她吗?”我问。
振宇点点头。
“你去跟她讲什么呢?”
振宇长吸口气,说:“该来的都会来,我迟早要面对这个事实,我应当跟她讲清楚。”
“振宇!”我惶恐万分,“你想好了吗?你这样讲会有什么后果?!……要不,你再找个借口,比如说……说你去了珠海什么的,或者说你喝多酒了,就在朋友家住了一晚……”
“小鱼!”振宇伸手搂住了我,他狠狠地盯着我,“我不想再欺骗别人了,也不想再欺骗我自己!我爱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你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每天都自欺欺人,用各种事情和理由来消磨时间,我在心底说秦小鱼有什么好,有什么好,不过是个小小的乘务员罢了!可是,就是这个小小的乘务员,让我昼夜不安,让我日思夜想,让我心痛和牵挂!……当我看到那个台湾人在你的房间里,我真恨不得冲上去狠狠地揍他一顿!我不能让其他男人再碰你!
你是我的,你秦小鱼是属于谭振宇的!……小鱼,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真正地找到了自己,我是谭振宇,不是人家羽翼下的影子,我要自由地呼吸,自由地思想,我要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小鱼,我要和你在一起,不管有多难,多辛苦,我都要跟你在一起……我也不能再骗杨柯敏,他们一家毕竟对我有恩,我不能一辈子去骗她,这样对她也不公平……”
我的眼眶湿润了。但是,我还是觉得惶恐。
“振宇,我害怕……”
“不要怕,放心,我不会讲出是你。”他低头来吻我,“你在家乖乖地等我,我很快回来!”
我目送振宇出了门。
我在家里不安地等待着。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一上午过去了,振宇还没有回来。
他到底怎样了?杨柯敏知道这一切,会有怎样的反应呢?!她会放振宇走吗?
我想做点午饭等振宇来吃,不小心却将盘子摔到地上,碎了。
我去捡碎片,手指被狠狠地划了道口子,鲜血立即淌了下来。
我这才感到有些疼!
我慌乱地找来棉纱包上。
饭是吃不成了!反正,也无心吃饭。
天黑了,振宇还没回来!
也没有电话。
我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我想给他打电话,犹豫了半晌,始终没有拨出去。
再等等吧,不要给他增加麻烦!
我在焦急的等待中度过了黑夜。振宇还是没有音讯。
第二天,我的飞行计划是上海过夜。我想请病假,在家等振宇回来,但转念一想,兴许振宇跟杨柯敏还在僵持呢,振宇昨天没来我这里,那他一定回家去了,杨柯敏又把他看起来了。兴许有杨柯敏的监视,他不方便出来见我呢,他如果方便,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的……想到这里,我硬着头皮去了机场。
我在焦躁的等待中飞了上海往返,第三天才回来。
走进机场办公室,我惊奇的发现,我和振宇的大照片已经被印刷成宣传海报贴进了公司的橱窗里!我们穿着陆欧航空深蓝色的制服,并肩站着,他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指向远方,我们都眼含微笑,顺着他的手指眺望远方。
还有新出的机上杂志,我们上了封面。
“好一对俊男美女!”许多人当着我的面这样夸道。
我有几分骄傲,更多的却是生气,可恶的鲍罗!当初让我们去拍片时只说是拍澳门的宣传片,并没有说包括公司的形象片,更没有说会将我和振宇的照片贴得到处都是!
更有几分惶恐。眼下,公司如此大张旗鼓地将我们的照片贴出来,杨柯敏会不会就此判定,振宇背后的女人就是我!她也许还会想,我们这么张扬,简直就是在挑衅嘛!!
林意娜在机场碰到我,说:“小鱼,你的相片拍得挺漂亮嘛!你现在是公司的红人了!”
我有些尴尬,说:“不是我争着要去拍的,是鲍罗下的命令。”
林意娜一听“鲍罗”眉毛就挑得老高,她咬牙切齿地说:“这个老东西!无缘无故给我发个警告,还给我安个那么难听的罪名!都是那姓许的使的坏!哼,我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我不会随便便宜他们的!”
“你要干什么?”我问。
“还没想好,这口气我肯定是要出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林意娜眼中烧着火。
我的后脊梁有些发冷。
“小鱼,我劝你也小心点,”林意娜说,“那个姓许的嫉妒心极强,凡是比她漂亮的比她过得好的比她能干的女孩子她都嫉妒得要命,她就暗中使坏,你要防着她!”
我点点头,林意娜说的不无道理,我也越来越有此感觉。
唐果也替我担忧:“小鱼,我真服了你,越玩越高级,这么高调?”
我知道她是指我和振宇太张扬了。
我苦笑。
“你和谭sir一定要防着鲍罗那个老狐狸!我看他就是别有用心,明着欣赏你们,抬举你们,实际上是故意让你们的事情曝光,这样谭sir在公司和他岳父心中的形象就差了,他就可以稳坐副总裁的席位了。”
“我们在一起真的很破坏他的形象吗?”我问,想在这个好朋友身上找到答案。
“当然啦!”唐果说,“小鱼,谭sir是有家的男人呃!这样不光破坏了他的形象,也会毁了你的形象!你算什么?狐狸精?情人?……”
我无语。
我心想不管怎样,只要跟振宇在一起,我都心甘情愿。
其实我也感觉到了,近来一些乘务员和地勤表面对我格外殷勤,可是我一走开,他们就开始窃窃私语。
我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已经笼罩在我和振宇头上。
振宇,你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被谭sir做过人工呼吸的嘴唇。
(三十六——四十)
我在不安与惶恐中度过了几日。振宇一直没来看我,也没有电话。
我亦不敢给他打,怕再惹出麻烦。
我在飞机上总是出错。
或是忘了给乘客倒咖啡,或是把捆好的茶叶包当作废品倒掉。
乘务长说:“秦小鱼,你不要骄傲哦,就算你和谭sir一起拍了公司的广告片,但要是你工作不认真,我照样会给你记过,公司照样会处分你。”
开除我好了,我想,开除我,让我走得远远的,也许就没这么烦恼了!这样,振宇就会回到他原来的生活里,什么杨柯敏呀,什么鲍罗呀,通通都不会再来找振宇的麻烦了。
五天后,我从台北飞回来,刚开手机,铃声便响!
杨柯敏终于在电话里现身!
她说要见我,现在。
我硬着头皮答应了她。回家换了件便装,便匆匆赶去凯悦酒店的咖啡厅。我没有化妆。
她个子不高,有些胖,戴一副镶钻石的细架眼镜,后面有双不大的眼睛,但似乎天生精明,像极了她爹——杨董。一身名贵的时装。不算漂亮,也不难看。
她见到我,冲我点点头。
我也礼貌地点点头,算是过了第一招。
“你不化妆的样子更好看。”这是她的开场白,点燃一支细细的香烟。
“哦,是吗,谢谢你!”我有些慌乱,没料到她会出此一招,我所准备的是听她的谴责与斥训,并未料到她会赞扬我。
她拿出本机上杂志,封面是我和振宇,振宇搂着我的肩,我们微笑着眺望远方。
她说:“之前我一直在猜,是哪只狐狸精偷走了我先生的心,如今看到这张照片,我终于明白了。不过说实话,我觉得你们看起来的确比较般配……我是说外形上。”
的确,她不是来夸赞我的。先扬后贬,然后应该就是痛斥了。我没有接话。
她吸口烟,慢慢地喷出烟雾,看着我的眼睛说:“可是,但凡男人看漂亮女人,看看玩玩也就罢了,你以为他们会真爱你,跟你结婚吗?”
我还是没有答话。
“秦小姐,请你告诉我,你凭什么让我的先生离开我,跟你结婚?”
我无语。连过三招下来,我发现这个杨柯敏确非一般女人。她知道我的弱点。
看我不说话,杨柯敏嘴角浮出得意。她又吐出烟圈,说:“答不上来了吧,秦小姐?我发现从你们大陆来的女孩就是单纯,这种事我见得多了,经常都会有些漂亮女人以为跟男人有了一腿,男人就会对她俯首帖耳,就会娶她,简直太天真了!你以为男人那么傻吗?他会为了一时的生理需要去放弃他的家庭、他的事业、他的前途、他的名誉?他不过跟你玩玩罢了,到时候,老婆一个电话,他不就又乖乖地回去了。”
我觉得她的话语不只有斥责,还有侮辱。我拼命地克制着不去立即反驳她,毕竟是我和她的丈夫有了非比寻常的关系,她的愤怒,她的无理都是情有可原的。
她又道:“秦小姐,恐怕你也清楚,你现在所在的公司有我爸爸的股份,只要我爸爸一句话,既可以让你登上这杂志封面,也可以让你立即离开公司。”
话到这里,我实在忍无可忍了!我终于明白振宇的感受,这个动辄就拿她爸爸来要挟人的杨柯敏,确实让人痛恨!
我说:“杨小姐,你找我来,不只是想炫耀你的家世吧?你有什么要求就直说吧!”
杨柯敏将烟掐灭了,眼睛狠狠地盯着我,说:“很简单,请你离开振宇。”
我没有说话。
她又道:“我希望你能彻底离开他,辞职,走得远远的,不要让他找到你。
至于费用方面,我们可以谈。”
费用?!谈?谈将我对振宇的感情卖给她,看值多少钱?
我笑了。
“你笑什么?!”她竖起羽毛,眼神里有些不自然。
对了,我的笑比愤怒更令她惶恐。
“你笑什么?!你觉得我很可笑吗?!”她的声调变高。
我说:“但凡正常人,都懂得不要用钱去买感情的道理,更不要去买婚姻,否则,这样的婚姻迟早会出现问题。”
杨柯敏顿了一下,说:“你终于承认你和振宇的关系了!”她钻石眼镜背后的目光中燃起了熊熊火焰,像要立即扑出来,将我烧掉!
我没有说话,内心却变得无畏。
我的无畏的表情更是激怒着杨柯敏。
她咬牙切齿道:“秦小姐,我告诉你,就算你们上了床,你也别以为振宇会喜欢你!男人嘛,不过就是生理动物,老婆不在身边的时候就发泄发泄,不过,那些什么花啊草的玩玩也就算了,你以为他会当真吗?别那么幼稚!像振宇这样的男人,排着队想跟他搞一腿的女人多得是,今天是你,明天就是别人!你休想以此来纠缠他!”
“你这样看你的丈夫吗?”我说。
“那怎么看?!”杨柯敏吼道,“你说,他跟那些嫖客又有什么分别吗?!”
我默默地倾听着她的侮辱,没有再说话。这些,都在意料之中。该来的都会来。
杨柯敏面部变得扭曲,她不顾一切地嚷道:“哼,别以为你们这点事可以躲得过我的眼睛!澳门哪里没有我的人?!就算没有人跟我说,我也知道!告诉你,秦小姐,跟我杨柯敏有一腿的男人比你见过的都多!……”
最后一句话出口,杨柯敏自觉失言,她猛地停了下来。
我的额头开始冒汗。我喝了口水。
杨柯敏又点燃一支烟。她狠狠地吸了一口。
我们沉默着。
半晌,她说:“说吧,你怎样才会离开他?!”
我吸一口气,慢慢地说:“也许需要离开他的是你,而不是我。”
“你说什么!”杨柯敏狠狠地咬着嘴唇,眼睛红红地说:“秦小鱼,我看你是给你脸你不要脸!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告诉你吧,你要再纠缠谭振宇,小心我会对你不客气!!”
我站了起来,说:“杨小姐,看来今天我们已经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对于你给的那张妓女和嫖客的脸,我确实不敢要,我想谭振宇也不会要。不过,无论你信还是不信,我可以清晰地告诉你,是的,我爱谭振宇!是我先爱上他的!我们之间的情感也许是超越了规则,但它却是真实的,自然的,没有丝毫功利也没有丝毫杂质的,这种情感,也许你一辈子都理解不了,即使你是他的太太。我知道我这样做是应当喝罚酒的,杨小姐,你什么时候准备好了罚酒都可以给我喝。
失陪了。”
我转身就走。
“你不想知道谭振宇现在在哪里吗?”她在我背后说。
我转过身。
“医院。”
“他怎么了?!”
杨柯敏冷冷地说,“他为了阻止我来找你,从楼梯上滚下去,摔伤了腿……秦小姐,我告诉你,这只是开始,我想,你也不希望看到一个好端端的谭振宇为了你这么个小毛丫头放弃所有的一切,甚至连命都不要吧?”
我风一般冲到了医院。
从门上的玻璃窗,我看到病房里的振宇正安静地躺着。他的左腿绑着厚厚的石膏架,他的左手背扎着点滴针,他形容憔悴,眼窝陷得深深的。
我想立即推门进去!可是,我不能。他的周围坐着好几个人,其中,有两个是航空公司的人。
我下意识地躲闪到一边。
我下了楼,快步走到医院的小花园里。
天哪,这两天,为了我,他是历经了怎样的身心折磨?!他如何向杨柯敏、杨董做着交待?说是因为爱上我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丫头,而甘愿放弃一切?
他们怎么会放过他!
还有航空公司上上下下那么多人,他将来又怎样在他们面前毫不犹豫地说他爱我,想和我在一起?!
振宇!我怎么舍得让你为我这样做!我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如此辛苦,如此憔悴,如此受伤!
我真的好心痛!这种痛,远远胜于让我自己受伤!
天哪,在这重重包围下,我竟连病房都进不了!我竟连跟你说句安慰的话、抚摸你的手都做不到!这算什么!这到底算什么!!
振宇,你到底怎样了?!振宇,你没有事吧?你一定不能有事!
是啊,人家杨柯敏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我秦小鱼怎么能如此自私?!怎么能就这样看着他为我受煎熬?!看着他为了爱我而背叛、放弃他所有的一切?!
我这种爱,自私的爱,是在毁灭他!
我深深地自责。
我自责。又心痛。
秦小鱼,为了你心爱的人,为了他对你的这份爱,你必须离开他!
我毫不犹豫地写了辞职报告。
我想在振宇出院前,就走掉。
我的辞职报告是这样写的:公司领导,我因个人原因,想申请辞职,请批准!
写写,又觉得不对,这份报告最终会交给振宇来批,这报告,实际上是我写给他的告别信。
我又改成了这样:公司领导,我因不适合空中飞行,决意另谋发展,故申请辞去现有工作。在公司年余载,承蒙各级领导关爱与同事支持,得以快乐工作并增进阅历,我心存感激。今后,我的从业生涯会以此段回忆为荣,望陆欧航空更加发展壮大,前途光明。秦小鱼。
我将辞职信交给了机场办公室的地勤人员。
可是,我却不能立即就走,因为按照规定,辞职信递出后一个月方能离开公司。
我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唐果。
给她打电话,她正在珠海的妇幼医院做检查。
“过来陪陪我,小鱼。”她说。
我在超声波室外见到了她。就她一个人,倘若没有我,她也是孤零零的。
她脸上泛着红光,有种做母亲的兴奋:“小鱼,你知道吗,我刚才听到宝宝的心跳了!蹦跶蹦跶,跳得好快,好有节奏,好有力量,象她爸爸的心跳!”
“快三个月了吧?”我问。
唐果点点头。
我说:“唐果,答应我,你不能再飞了,为了你自己,也为了宝宝。”
唐果嘴边泛出一丝苦笑:“小鱼,我想再飞一阵,等杰西不忙了,在家的时间多了,我就不飞了。我一个人在家又闷又害怕……”
我着急了:“那你也不能玩命吧!你知道在空中随时都有危险,何况还有那么重的体力劳动!这个汪杰西,他到底在忙哪门子生意!再忙,也不能不顾你和孩子吧!”
这是我第一次当她面说小汪的坏话。
唐果的话变得温柔:“小鱼,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不过,杰西他确实在做生意,赚钱就是要四处奔波嘛!你放心,杰西跟我说了,还有一阵子他就可以休息了,等他休息的时候,我就辞职,我一定辞职!”
我无奈地挽着她的胳膊,和她慢慢走出医院。
“我也要辞职了。”我说。
“为什么?”唐果很吃惊,“你现在不是公司的红人吗?”
“杨柯敏来找过我了。”
唐果眼睛瞪得更大:“啊?!你们争吵得很厉害吧?……是不是还揪头发打起来了?……她是不是说让她老爹开除你?!”
我摇头:“没有。别说了,唐果,我好烦。”
“所以你要辞职?”
我说,“不,我辞职是为了谭振宇,他因为我和杨柯敏争执,摔伤了腿,现在医院里。”
唐果的嘴张的老大,半晌,她回过神来,看着我直叹气:“小鱼,我一早就劝你离谭sir远点,你偏不听,看看,现在麻烦来了吧?!这可不是一般的麻烦呢!……不过还好,你现在离开他还来得及,否则将来就更加不可收拾了!……还有,你可别傻,在你们三个人当中,别只觉得杨柯敏可怜,你也是受害者呀,干嘛最后吃亏就只有你?!我要是你,就不答应离开这里。”
“不离开,难道三个人一起过?”我有些哭笑不得。
“哎呀,当然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说不能轻易离开,离开是有代价的。”
“什么代价?”
“当然是给钱啰!杨柯敏的爸爸那么有钱,就让她给钱好了。”唐果说,似在为我打抱不平。
我说:“唐果,我和谭振宇的事情,你是不会懂的,就像你和汪杰西一样,我也不会懂。”
唐果说:“那你就甘愿一走了之?什么都不要?”
“要什么?属于我的东西就是我的,不属于我的,要也要不来。是我侵犯了人家的天空,当然得由我来退出。”
我开始打点行装。
我还给江平打了电话,说一个月后就要返回重庆了。
江平欣喜至极,说,小鱼,到时我去珠海接你!
对,江平还在等着我,我回重庆和他结婚算了。
我拔掉了家里的电话,关了手机。
我不想让振宇再来找我,动摇我要走的决心。就算我万般想念他,万般牵挂他,但我不想再见到他,再将他也陷入无边的苦海中。
他身边有好多人照顾他,没有我,他会恢复得更快。
也不想再接到杨柯敏的电话,我离去后,他们家庭的事情就与我无关了。
我在澳门街上逛。
我为爸爸挑了件皮夹克,意大利制造,爸爸一直想有这么件衣裳,只是没舍得买。养女儿不容易,虽说我只飞了一年多,挣的钱还很少,但给爸爸买件皮衣是应该的。
我也买了些滋补的药材给江平的父母,澳门人很会煲汤,四时不断的煲汤,用不同的药材,味美又健康,我想他们应当会喜欢的。
给江平买点什么呢?
此时的江平,更像一个亲人,一个在我情感最低落时需要回归和依靠的亲人。
哎,所谓亲人,就是当你精疲力尽出现在他面前时,他依然会夸你美丽的那一类人。
我是该为他买点什么,就算将来不嫁给他,我也该给他买点什么。
我看上个德国造的公文包。四方硬壳,黑色皮纹,时尚而斯文。就是它吧,对于一个勤于耕作、繁忙差旅的人来讲,这应该算是件实用的礼物。
我又买了一只大皮箱。来澳门时一只皮箱,回重庆时变作两只。
我将必须要带走的东西一件件整理好,其余的打算留给房东。
然后是振宇送我的那只有小鱼的瓷盘,还有我和他主持圣诞晚会的照片,我用块绒布将它们包起来,装入一个盒子,放进了我的皮箱。
家里渐渐变得空旷起来,家里的生气都被装进了皮箱里。
然后,我照常地工作。
因为要走了,我变得轻松。逢人说说笑笑,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以前一些背后议论我的同事也变得友善起来,主动同我打招呼,还说以后要去重庆找我爬歌乐山、涮火锅,云云。
我勤奋地工作,亲切地对乘客微笑,我珍惜地渡过着这飞行生涯的最后一段时光。
飞上海时,我遇到了同班机的林意娜。
她做了新的发型,染成了今年最流行的红褐色,还烫了睫毛,越发漂亮了。
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一枚很大的钻戒,脖子上也吊着一粒水滴样的钻石。
“这么急着回重庆,钱挣够啦?”她问。
我笑了,伸出一双光光的手,戏虐道:“因为挣不到钱,我才想走呢!”
林意娜一听,来劲了:“要不我给你介绍一个?大汪有个印尼的朋友,离婚的,在印尼有好几家大工厂,很有钱呢!”
我说:“大汪的朋友?年龄一定不小了吧?”
林意娜撇着嘴看我,像看一个怪物:“小鱼,你怎么那么不开窍!年龄大小又有什么关系呢?人家可是钻石王老五,好多女孩排着队想跟他好呢!”
我说:“那你为何不为自己考虑?”
林意娜说:“我也想呢!只是大汪这关过不去啊,知道我跟他朋友好了,还不把我……”她伸手在脖子上做了个“卡擦”的动作。
我便有些不安。我说:“意娜,你就打算一直这样?”
林意娜说:“哎,这几年也就看在钱的份上了。小鱼,大汪虽然不能跟我结婚,但对我还是不错的,你看,”她秀出指上的钻戒和腕上一只亮闪闪的表,“这些都是大汪给我的,还在国内给我买了套房子呢。一个男人,他只要愿意为你付出,证明他就是喜欢你的,你还要求他那么多干嘛呢!我们女人,长得漂亮的,就应该趁年轻多攒点钱,要不老了就只能徒伤悲了!小鱼,这些东西现在我跟你说你可能不爱听,等过些年你就会明白了!”
我看着她,这个比我大不了多少的林意娜,她又是怎样的一套人生哲学?从她的口吻,我感觉到她对我的肯切,但她的理论,是否真的适合每一个人?女人?
“有芊芊的消息吗?”我换了个话题。
“有!”她说,“上个月末,她刚和那个什么方片k回西班牙见他父母了,她好像很幸福的样子。”
“是吗?”我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她可算是如愿以偿了。”
林意娜又道:“嫁是嫁了,我可真担心他们将来的日子怎么过!听说那个方片k有时能挣到钱,有时好几个月都挣不到钱……芊芊结婚,听说连她父母都没有参加婚礼,你知道为什么?”
“担心他们不同意呗。”
“不同意是自然,我看主要还是来澳门的机票酒店太贵了,他们两口子舍不得!”林意娜边讲边叹气:“小鱼,你看看,这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过的日子!
当初介绍谢老板给她,她看都懒得看人家,现在可算是嫁了个帅哥,看着吧,苦日子在后头呢!”
我也叹口气,不为别人,而是为我自己。
将来辞职回重庆,银行是回不去了,工作要重新找,会不会也跟芊芊一样?
或者根本不如她,她好歹嫁了个心仪的人,吃苦也觉得幸福,而我呢?
然而我的辞职报告迟迟未批。振宇在机场办公室的大门一直锁着,听说他腿伤好后,公司就派他出差去了泰国,泰国的包机就要开了,公司高层们都去泰国了。
也好,我想,不管他批不批,一个月后,我就离开澳门。
他不在这里,更避免了许多尴尬与伤心。
在一段台北往返回来后,我和几个乘务员打算乘计程车回家。
“秦小鱼!”背后传来叫我的声音。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是振宇!
他在一身深蓝色的西服里,很帅很帅地站在那里。
我有些呆滞。旁边的乘务员们都看着我们。
“秦小鱼,你来我办公室一下。”他命令道。
我的心开始加?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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