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童伶俐的,讨人喜欢。”
“大叔她叫小七,力气可大了。”左伊像自己被夸了一般炫耀道。
“小七,好嘞,力气大好啊,现在的公子哥一个个不吃饭,要减肥,以瘦为美,一点力气都没有,一阵风就吹走了。咱们中午多做点,多吃点。”王贵大叔笑呵呵的说。
小七听到可以多吃点,开心的咧开嘴笑了。
就那点出息啊。
“小七,你来试试,把这块瘦的剁成肉末。”王贵把刀递给了小七。
然后王贵自己切肥肉,只见一块肥肉到他手上如同布一般滑溜,初时还看得出是横竖几刀,到后来就越来越快,眼花缭乱,等停的时候,还是一块肥肉,看不出变化,可是用手一碰,就发现全都是大小相同的方块肉粒。
本以为这边已经够神奇了,想不到小七更玄乎。
小七力气大,左伊是知道的。
看她把要剁的瘦肉放在砧板上,分成几块之后开剁。本来左伊以为接下来会看到一个肉沫横飞的场景,不想小七力气大,控制的也相当好,肉越剁越细,却没有发出巨大的响声,到最后小七把砧板上的肉星微小的筋膜用刀尖一挑,再用手指把它的头捏起来,一条白色的筋膜就从砧板上提溜出去了,剁到最后,就只有肉末。
看的左伊一阵崇拜,难怪自己再努力,那老管家总是不满意。有一次看到做菜,做的那个肉末,是人工剁的,好奇的问了句为毛不用机器,就被管家导师鄙视了。那时候心里还不服气的想,外国人就是折腾,啥事都喜欢纯手工。
现在才知道,如果用机器绞肉机,筋膜有可能被绞断,但是它挑不出来。而且往往是绞而不断,两种肉末有巨大的区别。
“小七,你家是厨子出身?”王贵大叔两眼发亮的问?
小七摇了摇头道:“你只让剁肉末,其他东西自然就挑出了。”
左伊一阵无语,果然是傻x一代计算机……
这边厨房搞的热火朝天,程老头那边拿着那小子硬塞过来的《春秋左传》漫不经心的看。
他确实老了,而且爱下围棋的人,心智用的过多,容易衰老,想事情就累,对《春秋左传》这样的名书,都看很多遍了,小子塞了过来,他就接了。
心思却全都在等吃饭上。
不想一翻开,却发现有很多注释,熟悉的那小子特有的字体,心想这小子平日没个正型,天天把文章气的跳脚,不想却是用心的了。
他乐呵呵的挥了挥手把易文章叫过来说道:“文章,你看看,这是那小儿百~万\小!说笔记,你整日骂他不学无术,可见是不对的,这小子在家也用功的。”
易文章生平对程公最是尊敬,听的程公这么一说,看了一下,这不是《春秋左传》么,这么厚的一本书,那小子莫非全看完了?
上下翻了翻,果然,不仅全看完了,每一页都有密密麻麻的笔记,都写不下的样子。
“文章,你看看,这也说明了你平日性子太急,识人不能只看面上,什么时候你要改改你那臭脾气了,我眼神不太好使,你念念那小儿写了些啥?”程公微闭着眼又有点瞌睡了。
易文章没有办法,接过书,初读时有些磕磕巴巴,到后来就顺了。不过左伊是像写故事读后感一般,并不是传统的注释。当然左伊要是真的完完整整的注释出来,这两人反而不觉得有啥了不起的。
春秋左传这个时候颇有争议,还在争作者是谁?左伊自然不关心这个,内容好看就成,洋洋洒洒的写了许多看法,这虽是左伊随笔而写,但是不少看法现代人觉得简单,对古人来说,却是多了一千多年的智慧。那感观可想而知,易文章读者读着,就停止了。
程公那睡着一般的耷拉样子,却陡然睁开了眼,哪里还有刚刚的糊涂样子,两眼炯炯有神,略有所思的道:“文章,此子比你我想的都还要聪慧……此注释一出,天下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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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去沈括家
()易文章也是被惊到了,来自左伊那几千年的思想文化的冲撞,规规矩矩的向程公行了个礼道:“程公,我想先去把这些注释抄录下来,慢慢品味,可好?”
“甚好,你且抄录,只是此书此刻莫要外传,那小子有大才,切不可像那少年天才仲永一般,埋没了,且让他自己成长。”程公说完,就闻到了一阵异香,丢下易文章往厨房走去……
厨房里的肥肉丁切好,瘦肉也被剁成了茸,再让小七把一根生的山药洗净去皮,用刀把它竖着剖成两片,扣在砧板上,用刀的平面把它拍成碎块,放在大碗中。
王贵大叔利索的把切好的肥肉小细丁而和瘦肉茸放在碗里的山药上,按照左少爷的指示,加盐、酒、酱油、地瓜粉,用筷子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后备用。
再倒入油,用手把刚刚的备料搓成大丸子沾些干面粉,温油炸至两面焦黄且熟,再放入事先垫好大白菜叶的大海碗入笼,加上葱段、姜片、味精清蒸。
那个香气顿时就冒出来了。
其实东西就是平常的东西,但是这一炸一蒸就蒸出了味道来了,要是左伊自己做,一定不能做的这么好,但是有一个专攻厨艺的王贵大叔再加一个力大无穷,脑袋一根筋的手下小七,这道菜出乎意料的完美。
只是第一次做,这个传说中的扬州狮子头,就把程老头这个远庖厨的君子给吸引过来了。
他眼巴巴的望着蒸炉,问:“啥时候开饭?”
小七也是一脸期待。
一对吃货!
吃饭的时候,因为没有外人,大家都上桌了,小七充分的发挥了她的作用。
不过意外的是,今天的易先生有点心不在焉的,吃狮子头不专心,却专心的看着左伊的头,看的她毛毛的。
左伊小心翼翼的问道:“先生,可是小子又做错了什么?”
不想易先生摇了摇头道:“那本《春秋左传》先放我这边,过些天我给你送去。”
“先生要是喜欢就留下好了。”左伊觉得没啥大不了的。
不想易先生却严肃的说:“此书,若要送人,应当送给当用的人,先生我老了,看看即足够。”
程老头那边却吹胡子瞪眼的想骂人,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尊老,尊老他不知道吗?眼见着自己的狮子头一个个消失,程公眼睛都红了。
奈何吃饭的时候的小七异常专心,头都不抬一下。程老头怕自己一张口骂半天,人家压根就没注意到,到时候又一点不剩,只得悻悻的抓紧吃。
不得不说,有了小七的凶狠吃相的刺激,程老头胃口大开,多了一碗饭,心情颇好,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
易先生吃晚饭就去抄书了,看到程老头得意的样子,左伊好奇的问道:“易先生紧着去干吗?”
“小子。我这是在帮你报仇,文章不是喜欢罚你抄书吗?我让他去把你的《春秋左传》注释都抄一遍。”说完,贼兮兮的笑了。
想着易先生那直直的背影,急急忙忙的赶去抄书,真的是很同情他。
吃过午饭,还想去沈括家看看那小子最近在干啥,就告别了程老头。
程老头一脸依依不舍,左伊还道他老了,喜欢热闹,走的都有些迈不开步子,想着是不是该留下来多陪陪他老人家。
不想刚刚想停下步子,就听到王贵大叔在那里对程老头说:“老爷,别看了,那狮子头厨房还有很多,够你吃的。”
好,左伊承认,自己此刻是被路上的石头绊倒了,而不是听到王贵大叔那话摔跟头了。她脆弱的玻璃心啊!不就是几个狮子头么!至于么!至于么……
左伊坚决的带着那一碗狮子头,带着小七,浩浩荡荡的冲向了沈主簿家。
……
沈括坐在书桌前,两手撑着下巴,像朵花一样,看着窗外。
他被老娘禁足了。
少年科学家也有这么可怜的时候,年后就要考试,沈括虽然聪明,但是用心不转,这几日被老娘老老实实的关在家里。
两眼都是圣贤书,一心却时不时冒出左兄那狡诈的笑容。
一直在走神啊!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左兄在做什么?
旁边的书童侍砚看到少爷又在发呆,不禁摇了摇头。自从少爷认识了左少爷,整日高兴多了,可是发呆的时间也更久了。
侍砚是侧站着的,一下子就看到门外,想谁谁就来了,那迎面走过来的人不正是左少爷吗?
左伊也看到了俊俏的侍砚,还有沈括那坐着的背影,抬着头貌似在想心事一般。
悄悄的示意侍砚不要出声,走了过去,双手捂住了沈括的眼睛,笑道:“猜猜我是谁?”
沈括被这突如其来的手吓一跳,只觉得眼前一阵黑,一双冰凉凉的手就覆盖在了自己的双眼上,声音却是熟悉的紧。
他太激动了一下子有些说不出话来,刚刚自己的双手反射性的抓住了那双冰凉的手,真的是左兄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一定是梦。
沈括双手抓着左伊的双手不放开,呆呆的想,自己这是在梦中,不如就这样继续,省的睁开眼,左兄又不在了。
不想那双冰凉的手却抽走了,自己还没有来得及捂热。
眼前一下子亮了,就出现了左兄那张俏皮的脸,笑道:“沈兄,你太呆了,也不懂的配合一下,没意思。”
幸福来的太快,沈括憨憨的笑道:“不如左兄再来一次,我一定能猜出来。”
这几日脑海里动不动出现的人都是左兄,还以为是自己读书读的头脑发昏,没有想到一见到左兄就精神了,几日不见,左兄越发的好看了。
“呆子。”左伊看他那傻样,冷不住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真不知道这孩子,现在脑袋里整天装啥东西,怎么看着都是傻傻的,一点灵气都没有。
“看,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左伊把从程老头那里带来的狮子头,拿了出来,居然还有一点点的热。
两人就直接摆在了桌上,当做点心吃了起来。
左伊叽叽喳喳的问沈括这段时间在干吗?
沈括一边吃着狮子头一边含混不清的说:“我娘把我关在家里读书,说是年后县学要考试,也不知道吴兄如何了。”
“吴兄好的很,你就别担心了,上次我还见他上街追美人。”左伊看着沈括吃的高兴的样子,自己也高兴。
这时候一个俏丽的小婢女,脆生生的走进来,一脸痴情的看着沈括,说话声音很小声,却很好听:“少爷,夫人说请客人留下用膳。”
说完就站在那,浑身不自在一般低下了头,看自己脚丫子,无限娇羞的扯着自己的衣襟。
左伊总算明白了,难怪放假都看不到沈括他丫出来溜达,原来家有美婢。虽说和胖子关系也好,但是胖子平日就口花花,看他上街追美女,也不是很奇怪。
可是看到沈括这丫的,平日斯斯文文,动不动就害羞的家伙,居然也是这样,左伊就觉得不适应,古代男人真是太爽了,早早身边就有一女人准备着给他使用。
“左兄,你误会了,这丫鬟是我娘买的,不是我。”沈括看到丫鬟小诗过来,心中一阵紧张,鬼使神差的开口解释道。
不想那害羞的小丫鬟,这时候却大胆的抬起头道:“夫人说小诗是少爷的贴身丫鬟,那就一辈子是伺候少爷的人。”
沈括此刻急的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这丫鬟平日倒是听话的很,怎么左兄来了,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我知道了,难怪上次吴兄问我是不是金屋藏娇,沈兄那么紧张,原来是你怕被说中。”左伊看沈括一脸紧张的样子,打趣道。
不想,沈括对这个问题纠结的要死,一定要说清楚,走到那丫鬟跟前问道:“小诗,你说,我上次是怎么和你说的,我说过你不是我的贴身丫鬟,你如果在这样,我就直接去告诉我娘了。”
小诗同学本想在少爷朋友面前表现一下的,不想少爷居然这么不给面子,这个新新嫩嫩的小婢女,嗯了一声,居然呜咽着转身跑了。
看的沈括又一阵担心,自己什么都没有做,深怕左兄误会。
不想左兄压根就不注意他这边,开始欣赏他家窗外的风景了。
“沈兄,你家挺漂亮的。院子里还有秋千,要是等天暖和了,能坐在秋千上看星星一定很美。”左伊看着沈括的院子,布置的温情而又舒服,不禁感叹道。
“你想看,我一定陪你。走,我带你去见见我爹娘,他们早就想见你了。”沈括一手自然而然的牵过左伊的手。
侍砚看着走在前面欢快的少爷,一下子像变了一个人一般,真是费解。
沈主簿回到家就听说儿子的同学来找他,听娘子说准备留人下来用膳,也没有太在意。
不想看到他和儿子一起进来的人,居然是左同知的侄子左轶。
别人对这小儿有多大本事不清楚,但是沈主簿通过自己的儿子是了解的一清二楚,此人大才啊!
况且又得钦差大人喜爱,前途无量。
但是他平日为人比较中立,虽然知道此子的能耐,并没有表现出刻意的讨好,反而是一副孩子的长辈一般。
亲切的招呼吃饭。
沈括老娘平日就沈括一个娃让听摆弄。奈何沈括平日话不多,性格又怪的很,她这个做娘的都不太好沟通,今日看到他同学来了,热情的很。
这小孩比自己括儿还小一点,也瘦,沈括老娘把自己平日储存着没处散发的母爱统统都拿了出来。
“小轶,吃肉,多吃点,看你瘦的。”她不停的往左伊碗里夹菜,堆的高高的。
看的沈主簿不断咳嗽,咳!咳!咳!
其实他是想提醒老婆,这个小孩厉害的很,而且是同知的侄子,你这样对人家,人家肯定不习惯。
但是沈括老娘又不知道眼前这娃是那个一开口就能赚几十两黄金的小孩,如果知道的话,不知道会不会拿几个果子把她供起来,而不是现在这样,开口闭口小轶小轶的喊。
看到老公吃个饭也咳嗽个不停,她夹了块山芋,直接塞进了沈主簿的嘴里。
他两眼瞪大也没有办法,只有呜呜的吃了下去。
左伊和沈括两人坐在对面偷偷发笑。
看着沈括老娘还夹过来的菜,左伊觉得自己的头都快埋到菜里了,低着头吃菜,却觉得眼角有些湿,前世今生,有多久,没有吃过这样的家常菜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富商求字
()吃过饭,天就有些暗了。
左伊也要告辞了。
沈括出门去送她。
两人一路无语,沈括是害羞的不知道说什么,在县学都是大家一起,或者中间还有一个吴兄。
如今两人一路走在他家院子的小道上,沈括只恨路太短。。
而左伊很是羡慕沈括的家,在古代少有一夫一妻,看他们两都老了,却还是如此,真是幸福。
不得不说,沈主簿是个聪明人,他们家没有自家大,可是看上去却更像现代的一个工薪阶层的家。父亲威严,母亲温柔,偶尔两口子还来点额外互动。
难怪沈括这家伙,一看就让人觉得气质干净。
要是自己这个传说中的美的震惊汴京的老娘还活着,吃饭的时候,和那帅帅的老爹共坐一席应该也是很美好的画面,不过又想到还有那么多姨娘,还是算了。
“沈兄,你回去,又不远,到门口就好了。”到了门口,左伊开口道。
“反正不远,我送你到左府。”沈括坚持道。
“嗯,也行。”穿过两条街就到了,反正。左伊觉得小沈童鞋还是很有绅士风度的。现代的时候参加过与渣男约会活动,靠,送你到地铁,让你自己买地铁票回家,真是那个汗……
“左兄,在叔父家过的可好,过年不回去吗?”沈括虽然觉得左兄距离这样近很好,但是还是忍不住问道。毕竟会想家,刚刚看到左兄很喜欢自己母亲的样子,想到左兄也许会想母亲。
“嗯,家母应该也希望自己学有成,所以只好在叔父家过年,准备年后县学考试,沈兄母亲不是一样吗?加油哦!”左伊实在是不知道如何编,把这个扯到学习上,反正这个时代外出求学几年都很正常。
很快两人就走到了左府,看到眼前的高门大院,大红灯笼高高挂,左伊停住了脚,往另外一头走去,左伊的院子边就是下人的院子,靠外围,有一个下人进出的偏门,左伊自然是从这里出来的。
“好了,沈兄,我到了。总不要我再送你回去。”左伊笑道。
“嗯,你回去。”沈括不知为什么有些扭捏起来了。
看着左兄转身,沈括又叫道:“等等。”
左伊回头,却看到沈括递过来一个小包,里面装着个两个手掌合起来大小的东西。
“这是什么?”左伊好奇问道。
“那个,左兄手冷,上次做保温盒子的时候,想到做了一个暖手的。”接着又害羞的强调了一句:“只是顺便做的。”说完,脸就红了,竟连告别也没有说,急急忙忙转身跑了。
惹得后面的侍砚追着喊:“少爷,等等我。”
左伊打开外面的布包,里面是一个厚些的棉布包,再里面是一个小水壶。居然还是温热的。
这可不就是现代的暖手宝吗?
她拿着这个抱在手上,却确实很暖和,小沈童鞋真是个可爱的人。
“他也是你县学同学吗?”背后一个温温的声音传来。
左伊转过身来,就看到,宛如从黑暗中走出来的神一般的狄青,似笑非笑的对着她。
美的这么混乱的面容一出现,左伊想到了一句经典广告词——爱妇炎洁爱洁尔阴,更爱狄青。
“是,同学少年,关系很好。”左伊也不惊慌,抱着手中的暖水袋,笑盈盈的说道。
她这样的做派倒是更显坦荡,本以为一个女孩子家被人看到接受别人的礼物会不好意思。可是她这样的笑盈盈的说,狄青连心中有一丝妒忌都表达不出来。
好一个同学少年,狄青都觉得自己有些气馁。世人都说他貌美,女子无不痴迷,可是眼前的女孩没有,看自己的时候,只是最初的一瞬间迷惑了,很快又恢复淡淡的。
还不如她的同学少年亲近。
“过完年,我就会离开,那时,你可会记得我。”狄青忽然问道。此刻的他很高,比左伊高许多,靠近了,就天然有一种压力。
“我会,如狄兄如此面容的人,见过的都不会忘。”左伊退了一步,谨慎的说道。
看着狄青有一些落寞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左伊又有一些不忍,补充了一句:“我亦给你准备了礼物,到时候给你。”
说着带着小七头也不回的进去了。
天已经略晚,不想爹爹居然派人来叫她,说是叫左轶出去,有客求见。
来的人是一个做海外生意的富商。
这年头重文轻武贱商,商人地位是很低的。可是此人在泉州府,却颇有地位,有些类似于现代商会的会长。是泉州海外商人协会的领导。
说起来,左承仕在泉州当官,当的这么富裕,多亏了这些商人。
当初初至泉州,南方之地,又湿又热,听闻还时不时有海盗等野蛮之人来马蚤扰百姓,左承仕是十二分的不愿意。奈何他那时年少,性子傲,得罪人了,只得被发配过来。
不想,这些年倒是风调雨顺,海盗什么的竟然都没有出现,倒是便宜了他,政绩好了,升官自然也快了,钱包也鼓了。
左承仕看着面前那个据说是叫做钟的东西,可以看时辰。上面镶着不知名的珠子,贴着亮闪闪的金箔,做工甚是精良。
富商是连家老三。初出来做生意的时候,人称连三,如今做大了人称连三爷,他笑眯眯的道:“同知大人,这是小的特地从海外带回来的,据说是国宝,可是用了一船的丝绸,才换的此等东西。大人您且看!”
他说着伸手触了一下钟下的摆锤,碰到了里面的弹簧,一阵悦耳的音乐突然响起来,似鸟啭又似莺鸣,似有人在奏乐打鼓,一时间脆声盈室,看的左承仕又惊又喜。
还有两个小铁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沿着槽道滑出,居然还能做出一个鞠躬的姿态,然后又缓缓的回去,到了小钟厢门,提起手中的小铁锤,一下又一下的开始敲下面的小鼓,随着鼓声佟!佟!佟!的响,钟面慢慢的出现了四个字上下浮动,“寿比南山”。
左承仕哪里曾见过这种东西,心里暗道,果然是宝物,就是不知这连三拿这么一大份礼来拜见自己又是何意?
他客气的请连三入座,笑道:“不想海外也有如此精细的东西,不过我看着倒是奇技滛巧而已,终归不是正途。”
“同知大人有理,此物虽然华丽,终究是旁门左道,小的这次来时想请大人赐墨宝一份,家父虽是一届商人,却也颇喜文弄墨,向来崇尚文人士子,小的不才,却入了商道。所以特备薄礼,想求大人看在小的一片孝心的份上成全小的。”连三爷话说的是滴水不漏,漂亮干净。
左承仕听了心里颇为舒坦。一来,自己拿了这礼,和贿赂完全沾不上边。权当是润笔费而已,至于自己的墨宝值多少钱,那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
二来,自己即使给了墨宝也不会显得爱财,穷与商人为伍,实在是出于成全他一片孝心的原因。
真是钱财名声,两不误。
“好好好,居然连三你如此孝顺,着实让人感动,不过这礼物就太客气了,下次来的话,不用拿这些虚礼了。”左承仕笑道。
连三爷赶紧诚惶诚恐的拜谢,送上事先准备好的纸,心里却一阵冷笑,这些当官的爱面子,还不都是一个样,自己下回要真什么都不带,说不定连门都进不了。
左承仕心情颇好,磨好墨,大笔一挥,八个字:“寿比南山,福如东海”就出现了。
看着连三一边屏气凝神的看着,一时间他真觉得自己是当今在世的大文豪。
不想连三拿到了字后,还不准备告辞,面有难色的说道:“小的听闻同知大人的侄子,写字也是极好,得同知大人亲教,可否再让他给小的也留一份墨宝?”
左承仕一听面子有些拉不下来,但是人家话说的好听,自己亲教出来的,写的好,那也是自己的本事。况且东西也收了,话也答应了,想了想,就让秘书小左去把女儿叫过来。
心里郁闷的很,自己写的,难得还不如女儿写的字?
岂不知,左伊那一手瘦金体,由石钦差带着那首歌,送给了老父祝寿,实在是大大的风光。
石曼卿家里本来就是有钱人,如今他深得圣宠,官路亨通,借着拜寿的名目,来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众人看他拿出那一副字给老爹做寿礼,初时还觉得他只是风雅,不通俗物,一副字能有多大能耐,又不是什么名家的。
不想,石老爷子一看惊为天人,当夜石家是灯壁辉煌,亮堂无比,更是照的那副字贵气逼人!
而且那字里行间的气度更是非凡,在场的大都是人精,深深的知道,字的气度决定了一个人的发展空间。
纷纷追寻,这是哪一个大家所写的,见所未见,且这歌,更是让人想击掌而唱。
石老爷子是大有面子,那歌是流传出去了,但是那字,只有一副,不少人过后还纷纷上门求观。
可以说这是左伊第一幅流落出去的字。
这个连三爷那日也参加了寿宴,对石老爷子的风光羡慕无比,如今他也是家业大,钱多的不得了,决心给老爹也风光大办一个寿宴,所以特地来左家求字。
因知道此子非常低调,贸然相求定会被拒绝,才如此曲折,找到了同知大人。
左承仕自是不知其中道道。
看到女儿过来,随意的说道:“轶儿,这位连三爷想请你写副字给他父亲做寿,你且帮忙写一副。”
左伊一进去就看到了那尊金碧辉煌的钟,这个时代倒是少见。再看了看那位叫连三爷的人,是一个中年胖子,比父亲年纪略长的样子,两眼笑眯眯的成一条缝,看上去颇为和蔼,未开口先见三分笑,此人不可小窥。
而连三爷也在观察左伊,见此子对那华丽的钟表只是一眼惊讶,就不再看第二眼,心中感叹,果然是大有前途之人,当初自己也做不到如此淡定,再看刚刚同知大人那一副痴迷的样子,对比甚是鲜明。
于是连三爷越发的恭敬,居然一头朝着左伊大大的鞠了个躬,小心翼翼的说道:“左公子,小的年少多顽劣,不通事物,做出很多让家父伤心的事,如今成就不了功名,只能赚一些阿堵物,方懂得父亲那时的艰难,想在年末给家父好好办个寿宴,望您赐字一副。”
说完又是一个大礼!
看的左承仕心里一阵不喜,这连三怎么这么不精明,自己一个堂堂的同知,他就打个揖,对自己女儿居然如此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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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所谓朋友
()左伊听到这个连三爷这么一说,竟也被感动了。
亦是恭敬的朝他回了一个礼。
连三爷心中更是一禀,此子风度颇好,为人处事可见前途无量。
左伊只是秉着别人尊敬自己,亦尊敬别人的礼貌。
“连三爷的孝心让人敬佩,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在小辈看来,连三爷亦是一个成功人士,令尊定是高兴的。你有这份孝心,令尊就满意了,何必再求其它。”左伊说道。
听到那句“三百六十五行,行行出状元”,连三爷只觉得多年的辛劳都值得了,肥胖身躯中的心脏,跳动的很快,两只小眼不知不觉居然湿了。
又深深的朝左伊鞠了个躬,睁眼已经泪蒙蒙道:“左公子的话,连三我受教了,但是还请你一定要赐副墨宝,成全在下一片孝心。”
“如此,恭敬不如从命。只是书法讲究个心境,还望连三爷理解,需要稍等一会。”左伊看推脱不了,只有接受。
连三爷一听,大喜,别说等一会,等一天都没有关系。
左承仕却心中五味瓶打翻一般,说不出滋味。
怎么觉得自己这个老爹还不如十岁的女儿有气度。
女儿写字还要讲究心境,自己刷刷几笔就完了。看来今后做事一定要摆摆架子,才能显出重要。可不是么,这会子看那连三一脸感激涕零的模样。
左承仕不知不觉在女儿的影响下,进了官场厚黑学第一课,装模作样。帮别人办事,甭管办的下来不,都要装作很卖力。办好了,别人会承你的情,办不好,别人也知道你努力了,也会留一份心。
左伊正了正自己的头冠,整理了一下衣服。
在婢女的伺候下,洗净了脸,洗净了手。
还把老爹专门用来待客的好茶,静静的品了一杯。然后就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实际上她在想,写什么好呢?
左承仕,看到女儿这幅样子,心里哀叹,装b这一点,自己不如女儿啊!
连三爷看到左公子那闭目一坐,心中更加钦佩,这才是文士风流。
而刚刚富商来求字的事,已经好一会了,惊动了左晋州。他也很好奇,为何此人,看似像爹爹求字,实际上却要的是妹妹的字。
妹妹的字难道已经名声远扬至此了吗?
带着好奇心携狄兄,一起来观摩。
因为有客在,他们没有出面,一直站在厅后屏风,却也听到那富商和伊儿的对话。
左晋州心中甚是感动,自己的小妹颇有娘当年的风采,和人说话,总是让人如沐春风,钦佩的紧。
狄青对那丫头是越发钦佩爱慕起来。
左伊闭着眼想,写什么好呢?寿比南山之类的太俗了!人家特意跑来,还给老爹送了个大礼,没有等价的东西回去肯定不高兴。
听说是海外经商协会会长啊,今后还有合作的可能,更是要谨慎考虑一番。
在这个唐诗宋词鼎盛时代,卖弄这些根本就比不过,一不小心就会拆穿,最重要的是左伊脑袋中的关于祝寿应景的诗词储备真的不多。
就在连三爷都坐的屁股左右移动换姿势的时候,左伊睁开了眼道,有茶无酒甚是寂寞。
不想,连三爷早就叫下人准备好一瓶好酒,此刻左伊这么一说,他立刻让人送了上来。
因为上次那首醉酒歌,听说就是左公子喝酒即兴而作。他把不得这次左公子多喝一点,就是再写一首醉酒歌,他也愿意。
老爹听到女儿居然要喝酒,顿时吹胡子瞪眼,但是想想,那一次为钦差接风洗尘之时,女儿亦在自己面前喝过酒,当时自己啥都没有说,这时候再说就矫情了。
左伊倒了五杯酒,对着屏风后的两个身影笑道,大哥和狄兄也出来。
五杯酒,自然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左承仕耐着性子,看女儿表演,心里想着等把连三送走,要好好教育教育女儿,这个样子发展下去还了得!
这个连三爷真是妙人,不仅有酒,连酒菜都准备了。
左承仕越发怀疑,这货不会是专门来找女儿写字的。
连三爷虽是一介商人,但是常年行走,见多识广,说起话来,也好听的很,句句贴你心窝。一下子酒桌就热闹起来。
狄青想不到哪一面才是这丫头的真面目。
楚楚可怜、无才无貌的左家嫡女左伊?还是意气风发、声名远扬的同知侄子左轶?
“连三爷刚刚的话,让我深有所感,有时候,我觉得父母,亦如朋友一般。总是在你最困难的时候支持你,在你辉煌的时候,却默默的站在你身后。”左伊说出这话的时候。
连三爷是深有所感,回想起父亲的种种,借着酒劲,压下了心中的惆怅。没有刚刚的小心劲,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去,倒是爽快!让左晋州和狄青看高了他一眼。
而左承仕听到女儿这么说,心中一时五味混杂。女儿说父母是她的朋友,是在说自己。想想自己这么多年来,为女儿做过什么?
貌似一直以来觉得自己这个做爹的伟大无比,真正说为女儿做过什么却没有,相反是自己一直得益于女儿。
伊儿心中真是把自己当朋友啊!左承仕心中一酸,也给自己倒了杯酒,灌了下去。
“大哥和狄兄,也是患难见真情,所谓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狄兄,这一杯,我待我大哥感谢你。”左伊说着竟举起了酒杯,朝着狄青敬酒。
狄兄本就是血性之人,只觉得丫头的性格相当豪爽可爱,也不扭捏,一口闷了那杯酒。
左伊亦是豪爽,感情深一口闷嘛!
喝完就上头了,重戏开始。
左伊小脸红红的喊道,拿笔来。
事先润好的金鸡距笔,连三爷恭恭敬敬的递了过来,桌面一下子收拾干净了。
左伊开始下笔,没有再抬头。
一边写,一边唱——
这些年一个人,
风也过雨也走,
有过泪有过错,
还记得坚持甚麽?
真爱过才会懂,
会寂寞会回首,
终有梦终有你在心中。
朋友一生一起走,
那些日子不再有。
一句话一辈子,
一生情一杯酒。
朋友不曾孤单过,
一声朋友你会懂,
还有伤还有痛,
还要走还有我……
写完,居然倒头就睡!妈的,喝多了,这可是自己整的蒸馏酒,度数忒高了,装风雅装大发了。
可是其他人却都被这首歌唱到了心坎里,那潇洒的语调,由那软糯的声音唱出来,别有一种清远。
宋朝的歌,多是语调软糯,缠缠绵绵,像这样能大声唱出来,一抒胸怀的根本没有。
左承仕想起了这么多年一个人,走官场,多少朋友,多少坎坷,多少辛酸,走到了今天……
连三爷想起了自己这么多年,在经商的路上,一步一步的向前爬,一不小心就会被灭,有多少个朋友,相持而来,成就了今天的业绩……
左晋州想起来自己和弟弟到汴京投靠舅舅,认识的同窗学子,吟诗作?br/>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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