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东西,当下傻眼……
“你是要办桌还是流水席?”好恐怖的女人。
“谁教你都不说话?问你要吃什么也不答,只好全都买啦。”
“你不要疯狂了好不好!”才刚想她理智多了呢!马上就给我来这一手……
或者,她的疯狂只是对我?我甩甩头,将一半的物品放回原处。
结帐时,超巿的小妹口没遮拦的冒出一句:“佟姐,换男朋友啦?这个比较帅哦!”
我和她同时僵在那里。
如果以漫画手法形容,我相信我们脸上一定都浮起好几条黑色的效果线,而且是特粗加黑的那一种,我瞥见她的嘴角在抽搐。
这小妹简直找死。
我用了最快的速度付帐,拉她离开那里,免得发生命案。
“予默……”她像要说些什么。
“那女孩很可爱哦,你们很熟?”我立刻打断她的话,以轻快的语调冲淡尴尬。
“……欸!”她呐呐地点头。
静默了一阵,她又开口。“予默,其实……”
“啊,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刚刚有人打电话找你哦,他要我告诉你,明天他会在同一个时间、地点,一直等到你出现为止。”
我不想知道!
真的,不管她即将出口的声明是什么,我都不想知道。
这回,她没再多说什么,一路上,我们出奇静默……
回到家,她在厨房洗菜,料理食材,我想起还没告知家里一声,便到客厅拨电话回去。
接电话的是凯若。
“喂,凯若,是我。”
“予、默?”她喊我的口音还是很生涩,我听得莞尔。
“今晚我不回去吃饭了,帮我跟爸妈说一声。”
“你不回来?可是我做了你最喜欢的粉蒸排骨。”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什么?”
“我问太太的。还有凉拌腰片、蒜球干贝、家常豆腐、三杯小卷……”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对我的喜好如数家珍,更相信你绝对是全天下最贤慧的女性,请不要再念下去了。吃不到就已经很残忍,你不要再害我内伤了。”
“那……你真的不能回来吗?”她还真不死心。
我轻笑出声。“我说凯若,堂堂男子汉,是不会轻易为区区美食折腰的。”
“那,我要不要等你回来?”
“不用了,我有带钥匙,你先去睡,不必替我等门。”
“噢。那,我先说晚安。”
“好,那我也先说晚安……bye!”才下午五点多就跟我说晚安,真是个可爱的女孩。
我摇头失笑,挂了电话。
一回头,撞进海宁凝视的目光。
“家里有人等你?”
她一定很久没有回去了,连家里请了菲佣都不知道。
“嗯。”我没多解释什么。
本来和爸约好,今晚要一起下两盘棋,这么久没碰棋盘了,不知道棋艺有没有退步。
“那……你要不要回去?”她的声音隐隐泛着一缕脆弱,这令我不忍,她真的很寂寞,是吧?
我给了她一记安抚的微笑。“我说过要陪你吃晚餐,就绝不反悔。”
“那……我去准备。”
她匆促地转身而去,我也不好意思跷着二郎腿等吃饭,跟着进厨房。“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不用啦,厨房是女人的天下,男客止步!”
“海宁,跟我不必这么见外”声音乍然顿住,我对上了她眼底闪动的泪光。
“真是糟糕,切洋葱就是这样……”她轻笑着,颤抖得挤出话来。“你不是想帮忙?抽张面纸给我啊!”
“噢。”我顺手抽了两张面纸递去,不忍看她切得泪儿涟涟,一并接手切洋葱的重责大任。
“予默——”
“嗯?”我专心切着洋葱,和辛辣感奋战。
“你——幸福吗?现在的你,幸福吗?”
我停住动作。
这句话,从来都是我在说的。
我想起,过去一向只问她快不快乐的酸楚心情……
“你不在的这些时日,我每天都在想,当我们见面,第一句话要对你说些什么?想来想去,最想说的,就是这一句。还有——”
我专注地听着,直觉地界面:“还有什么?”
“对不起。”
“咦?”我讶然挑眉。
“这句话,足足迟了三年。后来回想起对你做的每一件事,觉得自己好残忍,我一直在等,等着亲口对你说出这句话,对不起,予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这就是那年在机场,她所谓“我等你”的意思吗?
她等的,只是要说这句对不起而已?而不是……
心头五味杂陈,分不清什么成分居多。
“我甚至无法理解,那时的我怎会如此盲目,太多事实清楚地摆在眼前,我却不肯看清,执意报复,将所有的怨恨丢给无辜的你去承担,我、我甚至找不到借口原谅自己……”
“过去了,都过去了!”我出声阻止,不愿看她再自责下去。
我难道就没有错吗?如果我可以更勇敢一点,在错误造就前,明明白白告诉她心里真实的感觉,而不是一迳屈就,一迳压抑自己,就算她无法接受我的心意,也不至于任她钻牛角尖,演变到最糟糕的状况。
其实,盲目宠她,迁就着她,自以为爱得高尚,爱得无怨无悔的我,也是纵容错误发生的元凶之一。
所以,她真的不需要责怪自己。
“那——你原谅我了吗?”
“自家人哪来的隔夜仇。不愉快的事,我们谁都别放心上,好吗?海宁。”
“自家人?”
“不管怎样,总还是兄妹吧?”
“兄——兄妹”
“是的,兄妹。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永远是兄妹。”
她神情恍惚了下,我并不想去探究,那一瞬间的空洞神情代表什么。
在经过那样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之后,我们还能重拾手足情谊,如此结局,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好了,是不该再奢求更多了。
“好,兄妹……”她极专注的仰脸问我:“予默,你真的很好吗?真的——已经找到,你要的幸福了吗?”
“嗯。”这么说,是对的吧?唯有放下我,彻底结束过去,她才能全心全意去开始另一段新的人生。
“你呢?你好不好?”这些年始终提不起勇气探问她的状况,一直到现在才有办法问出口。
“很好,我很好……予默,你也一定要很好、很好才可以,知道吗?这样,我才能甘心……”
是听错了吧?她说的,是安心,还是甘心?
“别光说我,你自己年纪也不小了,多花点心思在男朋友身上,别让他跑了,否则当心老得嫁不出去。”
“男朋友?”
“那位不见不散的王先生啊!”
“他予默,其实我和他……”
“你不用那么紧张,又没人反对你交男朋友,爸还很担心你的终身大事呢!”
她呐呐地看着我,消了音,好一会儿才问:“那你呢?这也是你希望的吗?”
我呼吸一顿。“和他交往的是你,怎么问我呢?重要的是你自己觉得怎样吧?”
她埋头,闷闷地不说话。
“怎么?闹意见了?”我研究她沈郁的神情,推测着。
“没有。”
口气那么闷,还说没有!
“海宁,你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小女生,不再有任性的权利了。当年我就说过,你太傲,有时为了顾及尊严,而弄不清楚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也是。但是海宁,要找一个爱你、包容你的男人不容易,自己学着成熟点好吗?如果他对你够真心,不要再轻易错失可以牢牢握在手中的幸福了。”
“是啊,你是说过……真爱稍纵即逝,一日错过,就是一辈子的遗憾了……我好后悔,那时为什么没把你的话听进去……”
她指的,是童圣阳吧?
那些话,是在她被童圣阳伤透了心时所劝她的,要她考虑清楚,究竟她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还是只为意气用事而放弃童圣阳。
她在后悔,那年没把握住童圣阳吗?
事隔多年,再度提及旧情人,她仍会感伤,我没料到,她会对童圣阳用情这么深。
我停下切洋葱的动作,望向她时,她匆匆地偏转过身。
“辣椒没了,我去买。”
她又不吃辣,买辣椒做什么?
见她匆匆出门,我赶紧放下菜刀跟上去。
追出大门,正要叫唤,目光瞥见蹲靠在门边的身影。
“海宁?”
她仰起脸,眼角一抹残泪来不及抹净,就迫不及待的先挤出笑来。“还有什么要我顺道买回来的吗?”
我在心底沈叹了声。
她还是没变,倔强得让人心疼。
我蹲下身,食指划去她眼角泪痕。“在我面前还强撑什么?”
“予默——”
我想,我不该说这句话的,因为这句话才一出口,她立刻投入我怀里,心酸地痛哭失声。
我沉默着,轻搂她,就像三年前,她遭逢情变时那样。
三年前,三年后,我永远只能无言收纳她的泪水,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心碎神伤。
“好了、好了,不哭了,路人都在看我们了。”我捏捏她红通通的鼻头逗她。“年纪一把了还像个孩子似的,丢不丢脸啊!”
她被我逗笑,回握住我的手,贴着她带泪的颊偎蹭,倒真像个撒娇的孩子。
“予默,我可以常去找你吗?”
“可以啊!但你呢?‘某人'不介意?”路人投来的目光令我不自在,我抽回手,不想造成亲昵的错觉。
“我不在乎……”
“海宁!”我蹙眉。“才刚说完,你又意气用事了。”
“我……”她张口似要辩解什么,最后还是闷闷地闭上了嘴。
“今天似乎不是测试厨艺的好时机,走吧,别煮了,我请你去吃大餐。”
她轻摇头。“我不要吃什么大餐。”
“那你要吃什么?我去买回来。”
“我要7-11的统一鲜奶和面包。”
我顿了顿,深睇她一眼。
我不知道,她是真的想吃,还是……想追忆什么?
“那你等我。”
“嗯。我会等你的。”她柔柔地笑着。“再见。”
第一幕 卷五
永远是——把祝福留在街角,把你永埋在心底
海宁从不对我说“再见”,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曾,包括统联站的那一别。
其实,我是希望听她对我说声“再见”的,这样,我可以由她口中,去感受她期待下一次再见到我的心情,然后,将分离之后的思念,慢慢储存,直到下一次的重逢,完完整整的交给她。
没有她的日子出奇难熬,我的失魂落魄太明显,无法再隐藏,浓浓的相思几乎满溢出来,再不见到她,所有人都会看穿我的异样。
我翻着桌历、数着、算着,再过一个多礼拜就是她的生日。
决定了!我要在她生日那天下高雄找她,既然要表白,那就当面说比较有诚意,这次一定要把话说清楚,我不要再摆乌龙了!
至于生日礼物,我连想都没有,到通讯行买了手机,有过这次的教训,我希望想她时,就能马上听到她的声音。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我的名字和手机号码输入进去。做着这个动作时,我是满心甜蜜的,我的名字,是她手机电话簿里的第一笔记录,更希望,我同时会是第一个进驻她心底的感情记录。
只是,我没想到我满腔热忱地赶来,等待我的会是这一幕!
我由早上到深夜,超过十二个小时的等待,等到的,却是她和别人亲密拥吻的画面。
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她真的让别人追走了……
明明都看得一清二楚了,就是不肯死心,非要亲口听她说出来,非要让她那句甜甜的“男朋友”,狠狠地撕碎我的心。
我还以为,统联站前离情依依的吻,会是一种尽在不言中的承诺,原来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她从来都没有那个意思。
她的心,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柔唇的温度,由另一个男人尝……
看来,这个猪头我是当定了。
长达十三年的初恋,结束得黯然又可悲。
我还有什么好说呢?不需要了,什么都不需要说了,她也不需要知道,曾经有个人,多么地深爱着她,为她付出了这辈子所有能够付出的情感,默默守护了她十三年……
我知道,该是我放手的时候了,今后,她有了另一个能够守护她的人。
我只问了她一句话:“你快乐吗?和他在一起,你找到你要的快乐了吗?”
她太让我心疼,从小到大,不曾得到真正的快乐,如果另一个人,能够给她更多的快乐,我可以放手放得心甘情愿,痛也痛得心甘情愿。
真的,只要她过得好就够,尽管她的幸福不是由我给。
手机铃声响了,萤幕上显示的是海宁的名字,但我没有勇气接听,害怕一听到她的声音,就会再也管不住自己,说出悔恨终身的话来。
回程的途中,以及回台北后的日子,我没掉半滴眼泪。奇怪吧?明明难受得要命,就是哭不出来。
也许我真的表现得太反常,嘉颖近来最常挂在口中的一句话变成:“妈的,你是月事不顺还是内分泌失调?阴阳怪气的。”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雨天,我被他拉出来压马路。
我不知不觉就问了出口:“嘉颖,你觉得我帅吗?”
他一口珍珠奶茶喷了出来。“姓程的,你吃错药啦?”
“那是帅还是不帅?”
“你脑袋被火车辗过哦?这种智商居然考得上台大,还是榜首!”
“那是帅还是不帅?”
“如果你知道有多少男人痛恨你这张脸,我有多少次想毁你的容,你就不会找死的这样问我了。”
“那是帅还是不帅?”
“连我死追活追追不到的女人都对你情有独钟了,你还要怎样?是很久没被揍了是不是?”
“那是帅还是不帅?”
“帅啦、帅啦,帅到天地变色、日月无光,两眼发昏、四肢无力行不行?如果我是女人,你早被我强j了!”他被我问到不爽,喊得很大声,引来不少行人的侧目。
“那,她为什么不肯回头看我一眼?”我茫然地问他。
“谁?”
“海宁。”
“海宁是谁?”
“我喜欢的女孩。”
“你喜欢的女孩是哪一尊?”
“海宁。”
“海宁是谁?”
“我喜欢的女孩。”
“你喜欢的女孩是够了!鬼打墙啊!我们干么一直绕在同样的对话?你就不能有突破性的答案吗?”
“我只知道我喜欢她。”最近空得发慌的脑子里,已经搜索不到更多东西了。
他很忍耐地吸了一口气。“好,那换个方式说,你怎么知道她不喜欢你?”
“她有男朋友了。”
“难怪你最近像被雷打到,反常得很!喂,你喜欢她多久了?”“十三年。”
“噢,十……十三年”嘉颖被吸进去的粉圆呛得差点一命呜呼。好不容易咳出一串泪,他挤出声音又问:“她知道吗?”
“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我没说。”
“为什么不说?”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有男朋友了。”
“难怪你最近像被雷打到,反常得……喂,又要重复鬼打墙了吗?怎么我们今天老在同样的对话轮回里绕啊,毛得很。”他搓搓手臂,神经质的左右看了一下。“我真的不知道该同情你还是干脆叫你一头撞死算了,免得留在世上丢我们男人的脸,居然可以喜欢人家十三年不去说,还让她有机会爱上别的男人,你是天兵还是天将啊?”嘉颖说得热血激昂,比我这个失恋的人更气忿……
“无所谓,她快乐就好。”
嘉颖磨着牙,一副气得想掐死我的表情。“你不去说,怎么知道你没有机会成为她的快乐?就只会偷偷喜欢人家,还可以十三年不被发现,真他妈c女座的闷马蚤男,不失恋才是奇迹咧!”
我轻轻地笑了,笑得酸楚讽刺。
连我都佩服自己可以掩饰得这么成功,成功到不被她发现,成功到让她走入另一个男人怀中,成功到失去她……
呵,为自己的成功喝采吧!
恍恍惚惚,附近店家传来片段的歌曲旋律,我不由自主的驻足聆听。
我只好假装我看不到 看不到你和他在对街拥抱
你的快乐 我可以感受得到 这样的见面方式对谁都好
我只好假装我听不到 听不到别人口中的他好不好
再不想问 也不想被通知到 反正你的世界我管不了
若不想问 若不想被通知到 就把祝福留在街角
(词:戴佩妮)
很意外,对流行歌曲一向没多大兴趣的我,居然牢牢记住了这首歌的旋律,原来,它叫街角的祝福。
那天的台北天气很讨厌,雨下得淋湿了我的脸。
但是嘉颖说,雨早就停了。
由海宁那里回来有半个多月了,这当中,我们没再见过面。
爸最近一直嚷着要退休,年纪一把了还在做牛做马的操劳,真是有够歹命,子孙不肖……
如果我不要脸一点,可以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可惜的是,我不够无耻,所以我知道爸是故意念给我听的。
抛下肩头的重担,离开台湾三年,是我这辈子做过最不负责任的事,如今回来了,该担的责任与义务,我没有理由逃避。
爸急着把一切都移交到我身上,所以最近我都在忙着摸索公司的一切事务,忙着进入状况,忙着重新了解适应,忙得……没有时间思考其它的事。
只有在夜深人静,累得躺在床上,即将进入睡眠时,不再防备的脑子里,有那么几次会跃入海宁的形影。
不晓得——她和男友和好了没?
一个累到回家就直接在床上躺平的夜晚,我接到予洁的电话她要提早回来了!
我记下她回台湾的日期、班机时间,说好去机场接她。
那一天的天气很好,阳光普照,很适合全家团圆。
三年不见,她变得更加明亮动人了,走在路上,身后会跟着一长串男人流的口水,我差点就认不出她来。
我给了她一个温馨的拥抱,她悲喜交集地抱着我哭。
唉……改天买衣服,第一个考量要件,得问问防不防水了,最近老是有美女在我怀里哭泣。
几个小时下来,我发现爸说得没错,予洁真的改变很多,从前那些骄纵任性的大小姐脾气已不复见,少了尖锐的气焰,多了些温婉与成熟。
吃过饭后,我回房研究公司近年来的营运状况,而予洁在楼下和爸妈闲话家常,直到十一点多,我听到敲门声,予洁探进头来。
“哥,你睡了没?”
“还没。”我回过头,问她:“怎么还不去睡?坐了一天的飞机,不累吗?”
“不累。我可不可以和你聊聊?”
我不置可否,搁下钢笔,偏转过身来看她。
她晃进房来,扬了扬手中的玻璃壶。“要不要喝一杯?”
“不要。那是你们女孩子在搞的玩意。”
“什么嘛,玫瑰茶可以养颜美容兼瘦身呢!”
所以我才说那是女人的把戏啊!
我没和她辩,端起我的咖啡啜了口。
“哥,这三年,你过得……还好吗?”她挨近我,悄声问。
“还好,很平静,没什么大风大浪。”我放柔了眸光,轻抚她风情无限的微鬈长发。“你呢?怨不怨我当初强迫你出国念书?”
她摇头。“我很感激当年你帮我做下这样的决定,这三年,让我学习到很多事,也成长不少。”
“嗯,这样我就放心了。”
“哥——”
“想说什么?”我看穿她的欲言又止。
“你会回来,是不是表示,你已经原谅海宁了?”
我抽回手,没说话。
“哥——”她迟疑了下,开口。“有些话,放在我心里很久了。这三年,我想了很多,我反省自己做过的每一件事,才赫然发现,我做错了多少!我太任性自私,什么事都只想到自己,完全不去顾虑别人的感受,造成了太多的错误与遗憾,你和海宁,本来可以很幸福的,要不是我……”
“都那么久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我淡淡地阻断。
“不,这件事不说出来,我到死都不会原谅自己!”
“有这么严重吗?”她凝重的神情换来我关切的一瞥。
“哥,你不知道,其实海宁并不是存心要玩弄你的感情,她也曾经爱过你的,在她十八岁那年!”
原来她要说的只是这个。
我讶然失笑,顺手拿起桌面上一叠卷宗,到沙发上阅读。
“我不晓得你几时学会读心术了,连海宁的心思都摸得一清二楚。”我一心二用,边看着档,习惯性的甩动手中的钢笔,淡笑置之。
“是真的!我没有读心术,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我曾经亲眼看到她亲吻沈睡中的你!”
没接稳的笔飞了出去,在地板上敲击出清亮的声响。
我闪了闪神,起身捡起,钢笔的尖端断裂,暗沈墨色在洁白的地板上漾开,我抽了两张面纸擦拭,予洁的声音仍然持续传来
“如果她对你的感觉不是爱情,她不会用嘴对嘴的方式亲你。还有一件事,你和她都被蒙在鼓里,那年,她写过一封信给你,在联考之前,她说,为了你,不论如何她都会考上台大,因为她不想和你分开,你已经在她心中埋得太深,和她的呼吸共同存在,无法抽离了……
“那个时候我不懂事,只觉得她好不要脸,敢勾引你,气得把信撕了。又怕到时候她会问起你这件事,索性的就顺手拿了篇我本来要投稿到报社副刊的短篇小说给你,说是她要你帮她看,给点意见的……”
我站起身,视线突来的一阵昏暗,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还记得——那时我是怎么对她说的呢?
我说,写抒情文最重要的是感觉,在这方面她还需要再磨练。
我说,词溢于情的文章,会让人有滥情的感觉。
我说,她还年轻,青涩无知,少不经事。
我说……
天!我在说什么?
她是那么骄傲的女孩,怎受得了这种羞辱?我难以想象她会有多恨我……
“我想,这就是她联考失常的原因了。后来,我又骗她可薇姐是你的女朋友,你们正在热恋中,她是真的伤透了心才会离开的。但是那时候,我并不愧疚,总觉得是因为她的出现,破坏了我们家的和谐,把所有的罪都怪在她身上,她走了我还正中下怀。
“后来想想,爸妈的感情本来就不好,把一切都归咎于她实在有欠公允。又看到在她交了男朋友之后,你那么明显的失魂落魄,我才发现,原来你也是喜欢她的,我觉得……对你有一份亏欠,但是又怕你骂,没勇气坦白。
“直到五年后,天时地利人和之下,我刻意的接近童圣阳,用我自以为是的方法想补偿你,我以为,只要你得到这个本来该属于你的女人,你就不会再耿耿于怀,做什么事都不开心了……”
我麻木地听着,麻木地感觉我的麻木……
最痛的那一刀,已经在三年前挨过,现在再面对什么,都只是一片麻木……
我该感到欣慰的,至少海宁真的曾经爱过我。
但是,那对现在的我来说,又有什么差别?真要说有,那也只是多承受一分错误的遗憾怅然,在一切都已事过境迁之后。
“哥……你没事吧?”
“没事。”我吸了口气,把沾了墨渍的面纸丢进垃圾桶,移步到窗前,拉开窗帘,让满天星光迤逦而入。
“你在生我的气吗?”
我摇头,没说话。
“还是——你还没原谅海宁?”
我仍是摇头。
不曾恨过,哪来的原不原谅。
“哥,你说句话好不好?”
“要我说什么?”
“什么都好,你不要……不要这样!”
“我说我没事。”
“还说没事!你知不知道你表情空洞,沉默着不说话的样子多让人担心?我宁愿你骂我、打我、教训我,也不要你这样,承受天大的痛苦都只会自己吞忍,受了委屈也不说……”说着、说着,竟哽咽地哭了起来。
我回身,看着哭成泪人儿的小妹,无奈地拍了拍她的肩。“傻丫头,这有什么好哭的?”
她索性趴在我肩上,像个孩子似的放声大哭。“我觉得好难过,要不是我把信藏起来,她也不会联考失常;要不是我骗她可薇姐是你的女友,她也不会伤心失望地离开,更不会有童圣阳的出现;要不是我自作主张,抢她的男朋友,她也不会误会你,对你造成那么大的伤害……这一切全都是我害的,我甚至觉得……你会心灰意冷地离开台湾,在外地飘泊三年,都是我的错!是我一手拆散了你们,如果你们不能在一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相较于她的激动,我是过度平静了。
我能明白予洁的好意,但是现在说这些,已经没什么意义了。“没错,我和海宁之间,是有太多的阴错阳差,那也只能证明,我们的情缘太浅,怪不得任何人,你也别放在心上。”
“那,现在你都知道了,你会和她重续前缘吗?”
我摇了下头,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心急地抢先说:“其实三年前的事,并不全然是她的错,我一直这样任意的摆布她、玩弄她,完全没去顾虑她的心情,也难怪她会做出这种事,哥,你原谅她好不好?那真的不能怪她……”
“我没有怪她。”
“那你为什么不肯重新接受她?”
“当感觉已经失去,怎么追都追不回了。如果更早之前,我能勇敢一点,向她表明心意;或者她对我的感情再坚定一点,别被任何事左右,也许,今天的我们真的可以有不同的结局。但一切就是差了那么一点,不是吗?现在的我们,已经错过了相爱的时间与契机,至少现在的我,不论时间、空间及心情,都不再是三年前的我了,过去的只能当成过去。”
“你是说——你现在不爱她了?”
或者该说,我现在没有爱的心情了。
“我用了三年的时间,去沈淀对她的感情,现在大家都能够平静下来,也有了新的生活,没必要再去紧抓着过去不放。”
“就……这样了吗?”予洁的口气,带着遗憾。
“嗯,就这样了。”
我不再多说。
因为能讲的,真的就只有这样了。
第二幕 偿爱
该如何诉说我无尽的悔恨?
该如何偿还亏欠你的深情?
一生的等待
如海的泪水
刻骨的思念
够不够?
够不够再换你一句——恋我如昔?
第二幕 卷六
永远是──你与我同步呼吸,笑泪与共
我曾经以为,我和她就这样了。
她有了守护她的人,而我,默默退开,藏起我的失意与惆怅,姻缘路上,错身而过,背道远驰,今生再无交集,只除了偶尔和嘉颖他们去唱歌,必点那首“街角的祝福”。
然而,我错得离谱!
我都已经做好心理调适,这辈子只打算远远地看着她,将爱她的责任与义务,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中,看着她笑、看着她甜蜜幸福,却没想到,予洁的胆大妄为,会在我和她之间,掀起狂涛巨浪!
予洁换男友的速度,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各人有各人的价值观,我自己身体忠于感情,总不能也要求全世界都认同我的思想模式吧?
但定——天下男人何其多,她为什么偏偏要招惹海宁的男人呢?
最初发现时,我震惊不已,这段时间,我劝过、也骂过予洁,她就是充耳不闻,还莫名其妙的回我一句:“以后你就会感谢我了。”
感谢她什么啊?我现在只烦恼海宁要是发现,她怎么能承受这些?!
我开始担心,害怕看到她哭泣的容颜。
予洁劝不动,只好改从海宁这边着手,要她多上台北陪陪童圣阳,我看得出童圣阳还是爱海宁的,出轨只是因为寂寞,我希望还能及时阻止不该发生的情况。
只是,没想到该来的,还是避不掉。
我终究还走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局面——她被伤透了心,在我怀里哭哑了嗓子,而我的心,也随着她一声声的啜泣而抽紧。
我的心情,并没有比她平静多少,我一直在想,有什么是我能为她做的?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好过些?
以海宁刚烈的性子而言,面对背叛她的男友,她是很难再接受的,但是如果她真的很爱童圣阳,这样的倔强,只足苦了自己。
我该怎么做呢?
我烦恼得一夜无法成眠,隔天陪她到旗津散心也没什么兴致。
她问我在许愿池里许了什么愿?是不是和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
不,她错了,我许的,是想看到心爱的人一记真心的笑容,她快乐,比我能不能与她相守更重要!
或许,那个许愿池真有些灵吧!接下来的后半天,我感觉到她开朗许多了,逐渐能敞开心房和我说说笑笑,我有种错觉,像定时光倒流,回到五年前与她共游的那两日,没有童圣阳,没有予洁,也没有太多噬心的悲欢情愁,单单只有我们两人,忘却世俗烦忧。
如果可以,我真的想一直这样陪着她走下去……
这一切太美好,美好到我都忘了现实的残忍,直到——看见守在她家门口的童圣阳。
那一刹那,我像是由云端疾速跌落万丈谷底,暖热的心瞬间冻结成冰。
走啊!怎会忘了残忍的现实呢?海宁一直都不是我的……
我不知道她会怎么选择,毕竟她和童圣阳交往了五年,这么深厚的感情,不是说抛就能抛舍的,否则她昨晚也不会哭得那么伤心了。
没料到的走,她会当着童圣阳的面吻我……
我又一次被吓掉了三魂七魄。
这女人!老是来这招,一点心理准备都不给我,要是身体差一点的人,怕不心脏衰竭,送医急救了?
这一次的震撼比五年前更强烈,有了一次教训,错愕只是瞬间的事,我其实早在第三秒就回过神了,但我贪恋她柔唇的温暖与触觉,硬足压抑罪恶感和良心的谴责,到第六秒才拉开她。
我可以很自恋的假设她选择的是我,问题是,我还没学会自欺欺人的本事,我知道她只是在和童圣阳赌气。
于是我又一次发挥连自己都唾弃的高贵情操,给了他们私下谈谈的机会,童圣阳要是再有本事些、海宁要是多爱他一点,要重修旧好并非难事。
我做得潇洒,事实上,我一进屋里,就将脸埋入浴室的洗手台,直到快窒息才抬起头,看着镜中水珠一颗颗由脸上滑落,心里呕得想拿头去撞墙。
不知过了多久,我洗完澡,她才进门。
我不敢去探问他们谈的结果如何,而海宁也没主动告诉我。看出她的局促不安,我心知肚明,是那个冲动的吻所造成,她现在一定懊悔万分吧?
“我吻你好不好?”
咦咦咦?
我没听错吧?这是懊悔万分的人该说的话吗?我想我有必要提醒她,这次她没有冲动的理由和借口了,她如果敢吻我,我一定会当真……
呃?来不及了,她已经吻下去了!
我的思绪再一次被炸咸灰屑,理智宣告阵亡!
这是她自找的,这回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先亲了再说,就算她只定利用我来逃避痛苦,或是其它,那都无所谓了——
然而,她并没有放我走,五指牢牢地缠握着我的,眼神走那么的心慌、那么的无助,深怕我不要她……
她选择了我,是这样的吗?
我不确定,由她眼中读出的讯息是什么,但是无庸置疑的,她在乎我。
她要我陪她!
栖卧在我怀抱中的她,神情看来定如此安适,像只回到家的小猫,眷恋偎昵,如果这样都还不算是承诺,那我这次真的会一头撞死给她看。
这是上天给我的另一次机会吗?
若是,那么,这一回我不想再错过她。
焦头烂额,是我目前最贴切的形容词。
老爸太急着将大权移交给我,而我一切才刚上轨道,再加上求好心切,我忙得连喝口水的时间都算奢侈。
这个时候,天皇老子想见我都得预约。
只不过——有人就是比天皇老子还无赖。
才刚办好一个多礼拜的手机响了,我一边翻桌上的报表,眼睛瞄的是电脑上刚跑出来的数据,用剩下三分之一的心思接电话。
“喂,我说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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