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之荣耀1989

重生之荣耀1989第22部分阅读

    不用看医生,钥匙?”贺喜举起双手靠住墙平息因咳嗽而变得急促的气息,春夏之交天气不算热,走廊中的穿堂风悄悄钻入他微敞的衣襟,比刚才好过了许多。

    “西仔,把钥匙拿来。”郑少荣唤过道具师略略弯腰把手铐解开,尽管低着头,他仍明显感觉到上方吹来一股气流,手铐离开贺喜时,他竟大大呼出一口气,手臂上绷紧的肌肉骤然放松。

    “顾大哥,我给从武一天揣摩剧本的时间,你与他多说说,电影与话剧的异同。贺喜在这里没有落脚之处,我送他去我家中休息。”郑少荣有些苦恼,自方才可以看出来贺喜强烈的不适感来自于道具组的真手铐,但在拍戏时却强撑着没有表现出来,即便自己混迹影坛多年,若是在此情况之下表现这个人物,未必会比他好过太多,可是今日只拍了一小段,整部戏有许多时候贺喜都要与手铐打交道,若不可解开他心结,难免会受此影响,因而郑少荣去开车之前轻拍贺喜肩膀“想不想与我谈谈心?”

    郑少荣载着贺喜疾驰在帝宫大门那条十里长的宽敞的大道上,太祖画像一掠而过,贺喜呆望窗外风景只是沉默,他也只好沉默,等回到家再询问。

    “我杀过人……”

    “嗯?。杀人?!”

    贺喜打破沉默的第一句话太过惊悚,使得毫无准备的郑少荣刹车不及差点撞上交警岗亭附近安全岛,前两年在意大利时郑少荣为求自保,也曾沾过鲜血,但很难想象贺喜这样的人……

    “我杀过一个警察。”贺喜低头无意识的随手划拉座椅皮面,语气平顺得像是在叙述别人的故事“看到这个剧本,我会觉得这完全是为我而作,我幼时的生活环境,与阿兰是一样的,厌恶牛奶……是一样的……上山下乡时被人强迫与看医生,也几乎相差无几,如果有不同,大概就是这个被我杀了的警察,还有……甚至没有一个公共汽车愿意爱我。”

    “我拼命抢机会离开了云南小山村,离开了那些闲言碎语与可以做我爹的大队支书回到城里,重新上学,安排工作,他发现了我,他威胁我,我白天衣冠楚楚穿着干部装上班,晚上则去他家,整整三年时间里,他每天用那么冰凉的手铐铐住我,殴打我,□我……”

    “你不曾试过反抗?”如此难以启齿的往事,贺喜肯跟自己分享,郑少荣欣慰自己受到信任的同时亦未贺喜的软弱与屈服而心痛,人不为自己逆境反抗努力,谁也不可救他。

    “有一天,他喝了很多酒,甚至快把我打死了……”贺喜并不回答问题,只抬起头,解开两颗纽扣指给郑少荣看“他打断我的锁断,打断我的肋骨,肋骨插进了我的肺里,嗓子眼全是血沫,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会死,我想他陪着我一起死,所以我挣扎着杀了他……”

    “可是……我又活了下来,在共安局里我什么都要交代,小时候,大队里……局长说他是我父亲战死时的战友,后来我被定了个正当防卫,但我的事儿也传开了,单位冷处理我,别人拿我当个笑话看,出事以后走在大街上,好像每个人都在戳我脊梁,说我贱……”

    “有一天去共安局报道的时候,听说帝都有人过来看过我的笔录,再后来,你邀我拍戏……”

    “我害怕手铐,从前有这东西都伴着铺天盖地淹没我的拳打脚踢,曾经我想过反抗,但渐渐变得喜欢它,每次他打得我遍体鳞伤之后,都会替我上药,会抱着我问我疼不疼,会低声下气的让我快乐,从没有人对我这么温柔,我简直没法抗拒,我爱他,爱到想让他与我一同去死,但现在,我孤单只影活着……他死了。”贺喜忽而笑出声“很好笑对不对?像是一个荒诞故事……我曾想过自杀,又怕追不上他脚步,每日活在追思与荒诞的噩梦里。”

    “并不好笑,不仅是你,许多人拼命为追得一丝温暖,忘掉了一切。”转眼已到住址,郑少荣停下来打开车门,他知道贺喜并不需要同情“作为回报,我也说个故事,一个……神话故事。”

    “想喝些什么?这里只有茶与红酒。”

    “茶,热茶。”

    “但愿这热茶也可使你暖起来。”郑少荣抓起茶叶撒进滤壶冲入沸水,天气并不冷,贺喜情绪亦无波动,但他心里必定是极寒凉,寒凉到需热茶才可暂时温暖的地步。

    “我要说的,并没有什么人生道理,也算不上开导,只是想告诉你,这世间还有人与你同样活得荒诞好似做梦不能醒,但他忘掉了过去所有事,才可让现在得好过。”郑少荣递给贺喜他所要的热茶,靠着沙发点上一支烟“需要么?”

    “我不抽烟。”

    “这是我听一个朋友说的故事……”郑少荣吐出烟圈,声音比之贺喜的毫无波动更多些空远,确像个旁白者“他与你不同,虽然年幼时同样过得很坏,但有了成功的事业,也曾有过万千宠爱,有人一直陪伴他左右……”

    “一直陪伴了他快二十年,这已经是他半生……”郑少荣垂下眸子,一只手指覆在滚烫的清青花茶杯盖上描绘它花纹“人都是会老的,人不似古董,越老越值钱,只会越老越命贱,渐渐曾有的万千宠爱都离他而去,陪伴他的人也老去,世道很坏,做什么都不成功,宠爱渐变质疑,质疑渐变敌意恶言,一日比一日更不开心,一日比一日精疲力竭……”

    “终有一日他觉得很累,当时却无人可说话,只好去窗口吹吹风,那风极让人舒服,一时间让他以为自己可以像蝴蝶乘风飞起来,先飞翔然后坠落,很多人都见看他在飞……”说到这里郑少荣丢到将烫到指尖的烟头,取过烟盒试图再继续点一只“正常人应该都会死,但因为这是一个神话故事,所以他并没有死,他可以看到轰轰烈烈种类繁多的的纪念活动,很多人又想起了他,实际上他只是想要一个人能与他说说话,可以听他一遍又一遍重复,不会心情糟糕,不会不耐烦不会制止,可心理医生都难做到,除非对座是石像……”

    “他一个人独自漂浮,一直没人来陪伴,他陪在病重的故友身边,希望有人与他一样,却丝毫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他见曾经的爱人独自老去,看见家乡从辉煌至没落,心情愈发沉静,直到某一日,被某座寺庙供奉的佛珠吸进去,在里头不知多久,再出来已是乘坐时光机回到了十几年前,另有一段记忆……”

    “他是他,又不是他,天地是那个天地,又不是那个天地,这个天地里的旧爱已与她人结婚,甚至有了孩子。”又一只香烟化作指尖烟灰,被吹散抖落“新的记忆里他有另个爱人,漂浮时曾想过若有来生不顾一切重新开始,争做最上游一个,没有不开心一生一世在一起那些太美好的想法,都化作了飞灰。”

    “你也有机会重新开始,只要你可以忘记,愿意忘记,忘记他,忘记自己,将一切抛去……”

    “……”林耀提着行李不知何时站在门前,额头上全是汗珠……

    “你也在听我讲故事?”郑少荣微笑着起身接过林耀行李放下,替他理顺纠成一团的领带“虽是神鬼故事,也全不必听得满头汗。”

    “是……”林耀浑浑噩噩应着,口中津液因紧张不断分泌,喉结不断滚动吞咽,对于贺喜连一个微笑也欠奉。

    “贺先生,请先您出去。”林耀退后几步,靠到墙上寻求支持力量,原来他已经知道……他都知道……“出去!”

    贺喜不可明白室内诡异气场怎回事情,倒给林耀咆哮吓得一抖,他本就胆子不大带些懦弱,否则最初时也不会被那警察几句话吃死,不敢反抗。

    “抱歉,故事不得不中断了,只好明日再陪你谈心。”郑少荣对贺喜致歉同时拉过林耀往门外去“不要吓到他,有话我们去隔壁说。”

    “是什么时候?”林耀眼看郑少荣关闭房门,静静等待判决,此刻他只觉命运未免太喜爱作弄人,郑少荣若已知道前事,自己的存在便全无意义……

    “从西藏回来,断断续续有了些模糊记忆,近日越发清晰,昨日一觉醒来,脑中多了许多事。”郑少荣半坐床榻与林耀隔住一张茶几半室距离平静对视“似乎那位喇嘛逆转命轮并不成功……”

    “你……现在有在爱我吗?”林耀疾步走到床边半蹲抱住郑少荣腰间,微声询问。如是最初还可假意潇洒放弃,相处日久太多努力经营之后,感情不确定使得一贯骄傲的他怀疑厌恶自己,变得比尘土还要卑微。

    “你对我很好,”郑少荣轻拍林耀背部,并不说爱“即使是如你这般的好友,要分开也会很难。”

    “我成功全靠前世与运气,我努力让自己配的上你,努力营造无烦扰最好生活。叫我写那本子,我很想自己认真写一个好本子来给你,重建过好多次构想,耗费这么多时间,至今只写到一半……”这是判决吗?林耀颤着声音揪紧郑少荣后背衣物不肯抬头“告诉我你现在有爱我,不是我在强求……”

    “这没骨气的模样,不是我所认识的耀仔,换一个人未必也能做到你现在。”郑少荣抓住林耀双肩迫使他抬起头,泛着水汽的眸子使得他沉默了几秒,猛然推开林耀“起来,站直!世间哪个亿万富豪像你这个样子!”

    “成为亿万富豪对于时间旅者不过一个金钱游戏!只要你想也可以做!我不要骨气!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我也可重新开始追求,纠缠你一世!”林耀咬紧牙,原地半跪高举方才倒地时从口袋跌出的枚红色小盒“今日回来我本想说我们丹麦去结婚!现在我还想这么说!”

    “傻仔。”林耀头顶微痛,手上一轻,抬眼便见郑少荣一手屈指敲爆栗手势还未收回,另只手拿着玫红小盒“我有未说过,那是放电影一般浏览?主导还是今世有你的记忆,你在担心什么?何况别人已有妻有子……所以,那只是……朋友的故事……所以,我选择忘记。”

    “站起来,啊……拍完戏,大概是六月间,正适合旅行,我接受你异国游邀请。”郑少荣踢踢呆愣愣的林耀,走出门口单手遮阳仰望天空“戒指可不怎么好看。”

    林耀循声望去,郑少荣背对他站在台阶前,手已收回背后,左手无名指上头某个环状金属物品于阳光下闪过一丝光亮……

    接下来几天林耀整天蹭郑少荣身边,情敌太过强大,不多加存在感把那个别人挤到角落怎可安心,郑少荣批斗他几次,无可奈何随他去了,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拍戏,调教从武,开解贺喜……

    多出好多年历练的郑少荣会散发出怎样光芒?林耀跟去片场虽有想象仍被吓到,仅仅是指导从武演技之时所泄露的皮毛,已让林耀怀疑他阻止郑少荣演阿兰的对错……也许他阻止了一个可能的经典角色诞生。

    “啊?我已经不想再演它了,虽然许多年前我与张一块说过由我来演会更好,但现在我有太多事情可以做,比如培养新人……”郑少荣与顾长卫讨论布光构图的闲暇得空回答林耀疑问“这算是我两生第一部电影,我会好好拍完它,拍完之后,近段时间都不会再接纯艺术电影,拍艺术容易拿奖,那只是我个人成功,推动香港电影整体良性发展才最重要,现在香港电影圈虽已进入衰落,但还可挽救,我已然明白,若要挽救市场,商业不可少,完整的电影商业链不可少,若是叶二能在电影审查制度上做些手段,圈内应该可以熬过寒冬。”

    “为自己设立如此大目标会太累。”林耀想象郑少荣变身成商业巨子或者工作狂人,坐在办工作前批阅文件的模样,扒拉一下头发精神抖擞“您需要秘书么?我会努力做事会关心你还会暖床,不要薪水……”

    绿豆冰棍

    其实剧本与题材如果用二十年后郑少荣已然经历过更多题材更多角色的眼光再去看,这个剧本不再那么有吸引,两个相对青涩的演员与尚算年轻的摄影师顾长卫,间或有陈老爷指导,磕磕绊绊之中于六月初总算是拍得差不多,虽郑少荣对林耀自告奋勇做秘书一时不置可否,林耀只当不反对便是答应,苏联收尾完成时间充裕,倒是日日跟着倒是做了比秘书更多的活儿,至少秘书不会剪片,不会参与拍摄讨论。

    剪好片郑少荣在他名义上所带的那班里头开了一个小型的试映会,本只是打算给班里同学放一放看看反应,结果很多老师都跑了过来,除去系主任没好意思和学生们抢座,各自搬个小板凳坐在教室后头。顾长卫对于色彩方面感觉挺不错,轻易达到了郑少荣想要的效果,林耀不知道从哪里弄过来了听说是莱卡为美国航天局制作全世界仅此一只的超大光圈镜头拍摄昏暗夜戏,仅从器材上便于绝大对数电影拉开了差距,使得审问过程之中画面简洁干净而充满质感。

    回忆往事时却与之不同,他在郑少荣的指导下下大多通过某些特殊的介质去拍摄,比如隔着一层纱,或者撒过水的玻璃,颠覆寻常模式的构图,再加上合适的布光,逆光之下所凸显的朦胧轮廓,画面所能够体现的美感使得原片中带给看片人诡异阴森而压抑进而感到恶心的感受变作了对于阿兰的同情,尽管在座的都是专业人员,仍旧把相当大的一部分讨论主题从剧情转移到了画面色彩上,大概人真的是一个感觉动物,声觉,视觉效果出色的电影更讨人喜欢。

    收到了良好反馈,郑少荣心情不错是难免的,林耀适时凑过去大肆表扬,把他上上下下夸了个通透,只换得郑少荣一句笑骂“狗腿!你完全不必如此刻意讨好我……”

    林耀只是担忧过度,尽管郑少荣说今世比之前生更重要,但无论多出二十年记忆无论如何总还是与之前不会完全相同,至少于这些日子,林耀观察郑少荣比之以前多出许多习惯性动作,这……都是他另一个人生所带有的痕迹,二十年与二年究竟孰轻孰重?两人这些日子以来白日好似与之前未有差别,夜晚却隔着一堵墙各自睡去,林耀主动分房,白日里嬉皮笑脸,独自一人时总会辗转反侧,他心内总会有甚么东西压抑难过,患得患失唯恐对方下一秒离开,小心翼翼曲意讨好只得几点笑容,心内渴求亲近压制这些不安,想亲吻对方,想要心与心贴近做一处,又恐招致厌恶,离得远些给自己冷静时间,又恐误会错过,顾忌重重内心妒忌纠结无人可以体会,大概真的只有从丹麦回来,有明确的文书确定双方关系,这种惊慌才会渐渐消去。

    郑少荣亦渐觉林耀心境,试映会之前便故意不曾开车,拉他蹭顾摄影顺风车过来,好有理由安静说话“与我一同散散步怎样,整日以车代步,很少走路便会发福。”

    “仔细说来,我们确实很久未曾一同散步。”林耀把郑少荣室内因为人多气闷而脱下的外套递给他披上,缀在他身后约半步远站定。

    “所以我们该常出来走走,日后还很长,许多年以后我们都会这样,一起散步,共同生活。”郑少荣一面披上外套,一面与过往师生挥手致意,嘴里却说着他不常说的情话。

    “郑老师,您要回香港了?”聂宇挤出尚在讨论的人群跑到两人身前,少有的叫了一次老师。

    “啊……是啊,三个小时前我已经和主任说过,并未正式宣布,你消息还挺灵通,宋平告诉你的?”郑少荣林耀打算再回香港只提前告诉了叶二与主任,论远近,大概是宋平走漏了消息。

    “不,我听主任孙女说的,那是我好友……”郑少荣临走,聂宇对于他的喜欢与不舍压过对林耀的害怕,扑上前轻轻拥抱以纪念他曾有过的些微情愫“他很凶的,郑老师你要好好保重……”

    “他不会对我凶,你担心得太多。”郑少荣拍拍聂宇后背慢慢推开他,说出了一直以来未曾出口的提醒“倒是宋平与你差距太大,要记得保护自己,有什么事可以打电话与我说……”

    两人的对话引来很多师生关注,已有许多人围过来,郑少荣刚来学校时引来很长时间的围观,这次要离开,许多之前未曾在意的学生好似猛然想起来自己甚至未曾留下一张xx与xxx合影,甚为扼腕,纷纷央求附近看片的摄影系师兄师弟为他们拍一张,早先郑少荣还都应承,但从众效应导致人群越聚越多,再继续下去,与林耀散步游街的想法只怕要泡汤……

    “有幸与同学们共度半年我很开心,但人生难免道别离,今日不得不到此为止。”郑少荣极绅士的微笑着婉拒合影想要离开。

    “不要……”

    “别挡住我。”

    “你们这群插队的混蛋,我还没有拍到。”

    学生显然不愿意,场面愈发混乱,郑少荣莫可奈何,对林耀挤挤眼,轻声说“准备跑路……”

    “郑老师,再和我拍一张!”

    “1~2~3!跑!”郑少荣拖起林耀手掌,两人这么拉着手在走廊中急速奔跑,学生们错愕几秒反应过来发一声喊,轰隆隆大群人追逐其后……跑动时风速带起了他们衣摆,飞扬了他们的发丝,傍晚时分的橘色光影透过走廊里一排大号窗玻璃照射进来,整个画面透出暖暖的颜色。

    拐角处一个不曾参与的摄影系学生,发觉这画面意外的有趣,举起相机瞬间定格,第二周洗出来片来,效果出奇棒,两人拉手大步在前,郑少荣稍稍偏头与林耀会心一笑,笑容中有些恶作剧成功的孩子气,飘起的发尖因阳光折射而近乎透明,后头则是被虚化的大批人群,当年学院里举办摄影比赛,他给这张照片起了个名字叫做-【时光风】送去参展,比起同系其余学生费心走访各地山沟拍来反应民生疾苦的照片,他原没做太多想法,熟料参与评审的是来交流访问的邻国摄影大师,言之比起社会阴暗面,美好与欢笑也应该被赞扬,尤其此片光影如此美妙,竟然意外的获得了大师私人提供泥坑顶级设备一套,勾得同班之后半年见他便眼红,亦成为十余年后兴起的某个特殊种群硬盘必备美图——

    “呼……散步变赛跑,太长时间不做运动,差点跑不过年轻人。”不知拐过几个路口,于某个小巷才终于甩掉尾巴,郑少荣与林耀都忍不住靠在墙上,大口喘气。

    “我却想一世都这么过……”林耀低头凝视两人仍旧交握的手掌幽幽出声“因为你可以永远握住我手,不会分开。”

    “傻瓜……”郑少荣拢起前额汗湿遮住眼帘的发丝,由并肩转到林耀身前,彼此间距离不过一公分“我从未说过要放开,我会一直握紧,即使热烈浪漫都过去,变做细水长流。”

    “真……”林耀刚想抬头再次确认,却被唇上温柔甜蜜的触感夺取了呼吸,缠在颈背的手臂夺取了心神。

    “真的。”

    浅浅一吻比之语言更为让林耀内心雀跃欢欣,紧握的手掌加一分力,亦感觉到了相同的回握力道,让他忍不住咧嘴绽出许久未见的——或者看上去有些傻傻的,真心开怀的笑容。

    “卖冰棍汽水~绿豆冰棍!~一块一支……”

    “热不热?等等我。”两人方才都跑的满头汗,郑少荣很想尝尝天朝的简化版冰淇林,想往穿巷而来背着小白箱子的走去,却被握得太紧忘了放开的的手掌拖住,不禁亦笑出来“呵,不……一起去。”

    两个成年男人竟像孩童一般,拖着手一人拿一根冰棍啃着,一路慢慢的说话谈天,平日一小时便能走完的路程走了两个小时才回到家。

    回家当先第一件事应当是洗去已然干涸的汗珠,郑少荣披着浴袍挡住林耀房门“还想躲回客房?这里并不如隔壁舒适。”

    “我只是,有很重要东西忘记要取。”林耀抹去鬓角水珠,微笑相望“给你的礼物……”

    林耀关着门在里头倒腾了半天,才施施然回到主卧,直接从被尾钻了进去……

    “你……”郑少荣有期待过是甚么礼物,但他不曾想到过林耀会做他从前从未做过的事,阻止的手伸到一半终究无法抵过身体传来渴望,无力放在被中隆起的人形头顶“你不必这么做……”

    “若我以前快乐很多,也会希望你能快乐。”林耀回答从被内闷闷传来。

    抵死缠绵,若情似水,无论谁都有快乐,或于痴缠碰撞中可彼此换心,即便岁月流逝,留住一点温馨共同渡过……

    帝都断断续续住过近一年时间,亦收获很多友谊,这次再走大概真的不会再回来了长住了,林耀与郑少荣在大堆送行者的协力之下把行李一件件打包好先行托运回香港,与叶二以及他家老爷子派过去名义上见证灵童仪式的代表一块儿去西藏走了个过场,灵童仪式之后便直接往西欧飞,叶二则依旧留在那不知做什么,总之……挚签结果并不是林耀记忆中于新闻听过的名字,已经没有了达拉,也许也会没有西突,没有藏督,临上飞机前林耀如是想

    丹麦婚宴

    丹麦最有名的大概是世界上几乎人手一本的安徒生童话了,这个国度景色与人文亦如童话般美好,至少它是世界上第一个承认同性民事结合——即承认同性与异性伴侣拥有绝大多数同等义务权利的国家,比如与财产继承权利。bxwx笔下文学使之前永远得不到现实夫妻名分的男人与女人们有如童话般似乎不可能实现的好梦成为现实,尽管它还有太多的不完善,比如不能够领养孩子,但法律在于人如何去规避,林耀琢磨着有一日总会弄一个同时拥有他与郑少荣血缘关系的孩子出来,大不了2001年之后再去荷兰注册。既然李家都可以弄出来个三胞胎,为何自己不可以,他可以承袭父辈的荣耀,可以在他们老去之后关怀左右,把郑少荣幼时的亲情缺失,都一一填补,很多事情,不是仅有两人就够了的,人们需要爱情,也需要亲情,它们某些地方重合而又不一样。

    正常婚礼会有的成群宾客,神父祷告主持与双方的誓言,这些他们都没有,要知道丹麦并不像专与正统教派作对的拉斯维加斯某些教堂一样,天主教神父是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同意在他的教堂里任意举行婚礼的。所以他们有的只有一个小型的私人宴会,来宾有林耀只在电话里听过声音的郑少荣家人,刻意赶来的一堆好友,其中包括近在苏格兰的威廉,以及··不那么受欢迎的卢卡。

    郑少荣早先不带自己见面家人,林耀不是没有过怨念,这一次两人都身穿礼服站在酒店门口,家人在旁见证,总算安抚住林耀一直不确定的心情,至少相信,他真正承认了……自己。

    酒店方面出于对这两位连开数十瓶年份红酒贵宾的重视拉拢,贴心的赠送了寻常婚礼所有的全套服务,比如主持人,彩色礼炮,高达数米的多层蛋糕,乐队与一些其他的东西。

    这大概就是幸福,林耀面上笑着,心里甜如蜜糖……

    这是幸福吗?郑少荣看向虽挂着笑容,面上仍有一丝丝犹豫的家人,他们……会祝福自己,对……

    礼炮齐鸣,乐队奏起欢快的音乐,郑少荣被梅颜芳那一桌多年好友拖去灌酒,勉勉强强算一个中西结合的热闹婚礼。

    “家姐,阿妈……”林耀瞄准空子跑到不曾参与狂欢细细品尝红酒的家人席,恭恭敬敬致礼。

    “……”满桌人被他称呼弄得不知如何回应,一时间静默在那里,排除性别与年纪太过年轻,论身家,论能力,林耀确实是一个好伴侣,与梅颜芳同来的飞机上亦听她说过郑少荣完全可以吃住林耀,可……今后该如何称呼他?若用寻常的契仔之称已不适合现在的关系,儿媳?儿婿?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耀仔,不好意思,从前未曾见过你,一时有些失礼……”还是郑少荣家中事业心最强的大姐最先反应过来,亲近的与他寒暄打破沉默“但是有听说过你多次少年有成,不必太过拘束,从今以后……”

    “我们就是一家人。”首座老人从下飞机开始,一直保持沉默,仔仔细细看过林耀许多回,此刻终于点头首肯“那是大姐夫,那是……”

    老人的点头代表着风向标,在座都随着介绍一一起身与林耀碰杯,郑少荣被好友闹得受不住侧身规避,恰好看见林耀那边情况,摆手致意他们停下来,林耀敬到末席抬头与郑少荣视线对上,相互露出一个微笑,隔着两张桌子遥遥碰杯。

    “怎的办了手续反而生疏了?kiss!!!!”林兮喝的有些多,本不该在喜宴刚开始便这多酒,但朋友已达成幸福,他心中的幸福成就却永不可达成,只好用醉意掩盖失意,一醉之后难免行动出格,抬手强拉郑少荣非要将他们凑做一处。

    郑少荣本可轻松推开这只烂醉鬼,此刻却不想这样做,顺着他疲软无力的手力一步步走到林耀身边,当着在座所有人的面紧紧拥抱,密密亲吻……

    “对不起。”众人看来贴近林耀耳边说着情话的郑少荣却在道歉。

    “现在……不是很好么?”林耀亦紧紧抱住郑少荣,太过合身笔挺的礼服禁不住如此大动作憋得有些难受,而林耀心中却是极度愉快与舒适,郑少荣在为他之前不曾介绍家人而道歉,他真正全然的接受了自己··不再带有一丝防线。

    “是啊……都好了。”

    “我有事要宣布。”林耀再度轻吻过郑少荣脸颊,放开拥抱的双臂,扬声示意,正面则是对着旁边那一席往后多出来的家人“从今以后,我将会把事业重心转移至丹麦。”

    “耀仔,我可以让自己过得很好,不需要……”郑少荣扫过现场,在座所有人皆一脸错愕,大家都已成年,都在社会上打滚过几年,怎会不知道林耀此举意义何在,民事登记只在本国有效,若在国外生活只是一个虚名,并无实际意义,而事业重心通俗些来说即大部分财产转移至丹麦,则需受其约束,一方财产对方亦享有权利。郑少荣拿到叶二的分红,腰包很足够丰富,完全可以做他想做的事。“我也有分到近五亿……”

    虽不知林耀具体身家多少,但托福于早先闹得沸沸扬扬的曝光事件与狗仔,大家多少有所耳闻至少数十亿美金起,肯如此毫无顾虑的只求绑定关系,谁也会动容。

    “想改变吗?”林耀笑对错愕,轻声问“我们是合法伴侣,便应该承担法律所规定的义务,这可以买下许多许多家派拉蒙,可以重塑香港电影业的钱,是我们所共有的,是时光的分红。还记不记得九七年?大概香港人都难以忘记索罗斯的攻击步骤,若你实在在意,那年再还我好了,最重要的是,与我分手会损失很多很多很多钱哦,所以,不要抛弃我……”说至后来竟似小耀般故意装起可怜来。

    “咔嚓……”数道亮光闪过,酒店经常出入名人,保安对此相当敏感,立刻集合准备驱赶不知何时冒出的东方狗仔队。

    “让他们拍。”林耀往光线方向瞄一眼阻止保安,哟,熟人,装备还挺齐全,不光有长枪短炮,甚至还有录像设备的存在。

    “我说过什么?分批次过来,大批一线明星失踪目的地皆在丹麦,怎可能不被注意。”郑少荣倒是并不生气反带着笑意,只因为,这些人的消息渠道来自于他自己,他明白林耀想要的不是什么不被曝光与私生活,他更期盼可以获得自己全然的肯定,最好永无反悔余地,好,那么,满足他“来者总是客,是客人怎有不入席的道理……”

    于是一大群记者被请入宴席,从未获得的礼遇简直让他们难以相信,全似木桩傻傻呆呆,少了平日为求新闻的拼命劲头。

    “难得大家都聚集于一处,不要太过拘束,我为今日献声一曲,唱的并不好,希望诸位不要取笑才好。”林耀打了一个响指,乐队好似接到信号,曲子骤然换了调子,把因为听见他说要唱歌而扶额的郑少荣压到正中央席位即大姐身边坐下,看来从前记录太过糟糕,郑少荣已然不相信自己“我在苏联每日练习不至丢人,只为了……今日,把我所有的一切,都当做菲仪奉献给你……”

    “老朋友了嘛,记得把我们拍帅点。”林耀跑过路过记者席犹不忘拍拍当年在浅水湾第一个偷拍他与郑少荣的二周刊摄影师。

    “ok!”摄影师笑着两指交扣比出ok手势。

    “&039;tslove!”林耀握住麦克风,站在中央人工搭设高处平地大概五十公分的舞台之上,正面面对郑少荣与他今日才认识的家人,深吸一口气闭目启唇

    “lwen2etherne……”

    歌声流畅自然,与郑少荣印象中惨不忍睹的音准几乎是相对的两个极端,竟然是真的,极下苦功夫练习过。

    “whoeversidtheuldneverholdon,doesn&039;tknowifoundystr……”

    “theysidthislovewstheipossiblekd……”

    “theysidtheuldn&039;t,buedidkeiork……”

    “i&039;tsloveyou”

    林耀觉得自己的视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好,他甚至清楚的看见了郑少荣的口型

    “too。”

    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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