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妃语红尘

妃语红尘第7部分阅读

    意,这真是本宫万万料想不到!”

    “朕也没有想到为了一个皇后之位,母后竟可以对雨岸作出此等不公之事!”

    “哼…什么慕容雨岸?本宫心中承认的皇后只有一个,那便是柳相家的三小姐。你父皇还在世时便很喜欢她不是么?倘钰儿你娶她为后,你父皇在九天之上也会感到欣慰的不是么?”

    柳相府的三小姐…柳相府的三小姐……

    这七字从万潋意口中说出,引得箫湛与箫钰同时一震。

    箫湛所联想到的,自然是三年前令自己称奇的柳相三小姐起死回生之事;还有,便是如今传遍整座煙城甚至整个碧落的一句誉词——相府三小姐堪称天下第一绝色。

    而箫湛所想的第一件,箫钰自然也想到了。不同于箫湛的是,他亦想起自己曾于流离江前救过那少女一命。当年背着白衣少女的墨夜脚蹄下踏过似锦繁花,那生动如斯的一幕此刻“哒哒哒”的闯入他脑中;是那样儿的鲜明!

    “这么说来,她便是柳蕴章的三女儿了……”回想着前半个时辰还出现在椒房殿中的女子,箫钰低眉间似自自语般的语气说着,又好像在思索着什么。

    是啊,三年来,他原本曾一度有过一份想要再见见那位少女的心;只是后来被时间越冲越淡,只是生命中蓦地宿进了慕容雨岸……

    第二十三章金枝玉叶的公主

    箫钰离开椒房殿后,纤尘便被陆尧的手下连拉带拖的拽向天牢,她既没挣扎,也并不埋怨这些侍卫,反倒有些感激他们在抓她之前能安安静静的候在外面等她整理好衣衫。

    “糟了……柳相爹爹要是知道了此事可怎么办?那该有多丢脸呐!”想至此处,纤尘原本并无太多绪的小脸上陡然生出几分伤感,不禁便垂眸感叹出一句:“唉,这要当真只是个梦境该多好啊!”

    “站住!”

    有些强势的二字从一张很是粉嫩的娇唇里溢出,年轻侍卫们旋即弓着身子施礼:“参见长公主殿下!”

    “嗯…”曦月斜勾了勾唇角,嵌在高高颧骨与细细柳眉之间细长凤目扫了扫侍卫手中拽着的纤尘,伸出涂了朱红色丹蔻的纤指指了指:“她是什么人?”

    其中一名机灵些的侍卫即刻跳出来:“回长公主,此人冒充皇后娘娘惹得殿下震怒,我们陆副统领命属下等将她押往天牢!”

    曦月穿一身绣着桃花图案的水粉色宫装,显得格外娇艳。她闻起初是一惊,不时竟抿着嘴儿“呵呵”笑了起来:“冒充皇后?天下竟还有做出此等自寻死路之事的愚蠢之人!”

    许是曦月的笑声有些尖锐过了头,竟倏忽间唤醒闷沉已久的纤尘。纤尘原本只是埋头沉浸于自己的担忧之中,迷糊间听得“长公主”三字,暗一推敲便知是柳相爹爹口中让自己千万小心不能得罪的曦月公主——他的妹妹。心想自己有够倒霉,刚遭完她哥哥的冷眼,此刻又在这御花园遇上她。

    曦月许是笑的有些累了,移着步子走至纤尘的身前,她琢磨着要仔细瞧瞧这胆敢冒充皇后潜到钰皇兄身边邀宠、胆敢无视自己到连抬个头都不愿的女子究竟长个什么模样儿。

    一把掀开挡着纤尘脸上的凌乱丝,曦月怔了怔,又怔了怔——该死,她竟然长得比自己美,还不止美出一点点……

    “奇怪!看到我很惊讶么?”纤尘对上曦月瞪得大大的眸子,终究还是扯出一道浅浅的笑容。

    “贱人你笑什么!”话音犹在耳边,怒的曦月早已扬出一掌狠狠的扇在纤尘右脸,“啪”的一声是那般清晰,就连环在周围的侍卫们都是愕然一惊。

    “笑有什么错?难不成我对着你哭你才高兴?”纤尘心下暗恼一句。那一掌来的太过突兀,她受的有些委屈。不过想想眼下自己的处境已然很惨,还是忍忍算了。

    然而曦月似乎还不解气,鼓起腮帮子拎起一掌又欲向纤尘击来。纤尘一咬牙——管不了那么多了!

    因双手被侍卫们缚住,纤尘也没法还曦月一掌。眨眼之余她已将右腿踢出,高高的抵上了曦月袒露在外的莹白锁骨之上,令对方丝毫动弹不得。

    “你你你……”曦月被气得几乎口吃了起来,你了半天终于打出一声喷嚏:“哈欠”——被纤尘鞋底带去的沙粒呛了一口,好不容易缓过来些,她便近乎咆哮道:“来人!给本公主剁了她的臭脚!!!”

    “……”

    侍卫连同曦月身后跟着的宫婢们皆是看傻了眼,还没清醒过来又闻曦月气呼呼的补了一句:“不!不止剁了她的双脚,双手也剁了;把她变成最丑的人彘再给关进猪笼!!”

    纤尘痛苦的摇了摇她的脑袋,为了表示自己耳朵对曦月的咆哮声无法承受,她终于松了松脚放回地面:“长公主殿下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的话,请绕道!”

    “什…什么?”瘫软在几个宫婢怀中的曦月将贝齿咬的咯嘣响,一双细长凤目怒瞪着纤尘;就似把弯刀一般,恨不得扎的纤尘遍体鳞伤!

    侍卫们看着又是浑身一颤,互相看了看彼此,似在做着如是交流:“完了,这下即便是这不知死活的女人死个一万遍,长公主也定是不会饶了我们的……”

    “长…长公…长公主!”原先那位机灵侍卫哈着腰上前,当着曦月的面儿赏了自己一嘴巴子接着说道:“这贱人她竟敢顶撞长公主殿下实在该死,呆会儿到了天牢,属下一定多赏她几十鞭子!还望长…长公主您消消气!”

    曦月似乎对那侍卫的话很是满意,点了点头补充了一句:“可别一次就将这贱人给弄死了,待请示过皇兄,本公主我可要亲自监刑!到时赐她个凌迟,你再替本公主一天在她身上剜上三刀,看这贱人还能得意到几时?!”

    纤尘闻已觉毛骨悚然,毕竟凌迟这种刑罚,当初被历史老师讲解的可谓木入三分呐!再看看曦月脸上狰狞的表,活脱脱就一变态。这样的变态,应是什么都做的出来的吧?何况,她还是个金枝玉叶的公主……

    到这一步,纤尘终于有些惴惴不安。纵使强让自己不许后悔,但她真的后悔了。她不知道,等着她的天牢究竟会是个什么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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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他心绪甚是不佳

    “欸,这不是太后最喜爱的金边青釉瓶么?”

    手捧一篮子碎瓷片,着一身鹅黄|色齐胸襦裙的肤白女子闻顿了顿,转眼瞧清了来的人,忙不迭的浅然一笑道:“原是云凉姐姐!”

    云凉本是侍奉在箫钰的风华殿,一早听闻了椒房殿之事,她隐约总觉得不好,便撂下手中的活儿急急往懿年殿赶来,不承想刚到懿年殿外便撞见了兮月左右手之一的莲袖。

    眸光在莲袖身上转了转,云凉很快又将它投入篮中:“莲袖,这……”

    莲袖会意,朝四周张望一番后压了压嗓子道:“兮月姐姐命我拿去司制局沈大人那里,看看能否将它修补还原。”顿了顿,按捺不住心里的小好奇,莲袖眸中竟放出熠熠光芒来:“不知何故,昨日孟花阁中新住进一位女子;起初端看起来十分静美的一个女子,却不料醒来后竟是个疯子……喏!这些都是她给摔碎的……”

    “……疯子?”本着听八卦的心,云凉倒是听出了点儿意思来:“孟花阁不是太后专门用来仓储佛经的地方么,是什么女子竟会被安排住到那里?”

    莲袖看云凉比自己还摸不着头脑,瞬间便有种觉悟——云凉她,当真不适合八卦!她说话间毫无顾忌的飙高嗓音,这…是个很不敬业的听众。再者,她所问的,分明是句废话……

    心下微叹了叹,莲袖的眼眸好似失了璀璨烟火的夜空,倏忽间便已遁失了全部的光彩:“呃……这个,我也不甚清楚……”

    “哦,那,那莲袖你便忙去吧!”云凉微噎了噎,思绪也很快归位到此来的正经儿目的上。

    莲袖点点头,两腮下绽出两朵莲花来:“那莲袖就先行一步了,呃…告辞!”说完,她几乎是一秒的功夫也没耽搁,拔起腿便走开了。

    “嗯……”云凉瞅着莲袖远去的背影慢半拍的回应着。“嗵”——此时传来一丝响动。

    这一声其实还挺闷沉,只是云凉向来耳力好,哪怕隔着紧掩着的门窗,她都能在夏日里将屋外的蚊呐声听得一清二楚。

    “什么人?”她清声问了一句,一边儿则轻踱着步子往声源处探去。循着耳边有一拍没一拍的呼吸声,她正要绕过一丛湘妃竹,这时,懿年殿门口却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殿下!这瓶梅花……”

    中有人嚷了一句,云凉听得出来,正是陆尧。“是殿下出来了……”也顾不得什么动静了,云凉立刻转身疾步迎上前:“参见殿下!”

    “你在这里做什么?”箫钰微青的脸色对上云凉。

    “……”云凉正慌忙的想着一个稳妥些的措辞,抬头间却乍一见箫钰的身后跟了个硕大的青瓷瓶,瓶身还在晃动…不由怔了怔。

    这时立在青瓷瓶左侧的箫湛飘飘然扬手摘下青瓷瓶中的一枝红梅,送至鼻翼下轻嗅了嗅,幽幽含笑道:“这花还不错!”

    “……湛王爷…您……”

    箫湛挑眉瞅了瞅陆尧的一脸错愕样儿,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看瓶顶,慵懒回了句:“哦!莫不是摘了你家主子一朵花儿,便恼了?!”

    陆尧闻立时恭敬的垂下了脸,心里只无声控诉:一朵?您摘的可是这瓶中仅有的一朵……

    转念一想,他却又暗自埋怨起来:这太后娘娘的眼光也忒独特了!修剪完事儿,就剩这么一朵儿伴着孤枝,还非硬塞式的赏赐给殿下。这还不是主要的,主要是,她怎的就偏偏指名让我给搬回风华殿??!!

    箫湛泛着清幽之水般的狭长丹凤对上陆尧眉心打结的模样,复又勾勾唇,好像在暗说着:“我们三个中谁位份最低来着……”

    “回殿下,我……”

    “殿下!”——一道娇滴滴的女声划空而出,云凉遭这么一打断,到嘴儿的话竟又生生给咽了回去。她扭过头来看了看来人,此人她认得,正是虞雪山庄里曾侍候慕容雨岸的婢女弱雪!只是,她怎会恰巧在此时出现?

    仍似昨夜一身血红长裙的弱雪面容上竟是梨花带雨,“噗通”一声便跪倒在箫钰身前:“殿下,主子曾留下一句话,弱雪斗胆敢请殿下屏退左右!”

    这弱雪跟惯了慕容雨岸,脾性中也有些慕容身上的坚韧与平稳,并不轻易落泪。箫钰见她今次这般反常,心蓦地一悬,即刻便挥袖道:“你们都退下吧!”

    云凉与箫湛匆匆对过一眼,二人眸中皆是布满疑云。无奈箫钰并未从太后手中寻回慕容雨岸,此刻心绪甚是不佳,也只得双双施礼告退:“臣(奴婢)告退!”

    第二十五章简直是人间地狱

    退下后,云凉遥遥朝箫钰他们回看了几眼——也不知弱雪那丫头说了什么,云凉只觉箫钰的脸色比之原来还灰青了几分,一双极是俊秀的眉亦是深深拧着。

    不论弱雪说的是什么,大抵都是与慕容雨岸相关的;如是想着,甚少感慨的云凉竟长叹一声:“唉,殿下对皇后娘娘用果然是深……”

    一旁的箫湛正提起玉笛拂过挡在青石路旁的一枝翠竹,淡淡语气道:“云凉姑娘今日倒是颇多感悟。”

    “自三年前贤王陨王逼宫那夜到如今,云凉总觉得殿下的性已不似先前活泼。这三年来,除却在虞雪山庄的慕容姑娘,不,我是说在皇后娘娘身旁,竟是再没见殿下真心的笑过…云凉有时候在想,那夜我与王爷用软香玉将殿下困住是不是错了?!”

    如果说上一句箫湛不置可否,那么云凉口中有些感伤的这一句倒是惹得他不禁笑出了声:“呵呵……云凉姑娘你是不是有些想太多了?”

    “咳咳…”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陆尧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咳了两声。

    箫湛闻声转过头瞥了瞥被青瓷瓶遮去肩部以下大半个身子的陆尧,轻呵一声道:“嗯…陆副统领真是恪尽职守,此刻怕是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尽了吧!”

    “……”陆尧闻暗暗磨了磨牙,恨不得立刻将这青瓷瓶给摁到箫湛的身上。但是,很显然他不能。

    侧出脑袋,陆尧强扯出一张笑脸来:“谢王爷谬赞,此等小事属下本该亲力亲为的!”

    箫湛一听幽幽转过身子,再幽幽往背后丢出一句:“那便好!小王原还想劳请云凉姑娘帮陆副统领擦擦汗来着……”

    啊?陆尧有些含羞的模样瞅了瞅云凉,心里一时悔得不行:王爷您怎不早说呢?

    辰时末刻,纤尘抬起昏昏然双目,终见头顶“天牢”两个赫赫然大字。二字被端端正正的刻在高高的石墙上,令人瞧上去便有种威严冷肃之感。

    原先在曦月面前自扇的侍卫合了合手,毕恭毕敬朝一位身披铠甲,腮下布满胡茬的高大男子施下一礼:“属下等参见杨大人!”

    高大男子胡髯颤了颤,咧咧唇道:“哦,原是郎中骑李越,不知上面有何吩咐?”

    叫做李越的侍卫扭过头有些鄙夷的撇了纤尘一眼,目光重回到杨千阁身上时却是满眼的恭笑。

    “……”

    纤尘冷眼瞧着李越踮着脚将嘴巴凑至杨千阁耳边,碎碎的话语声飘来,她却丝毫听不出对方在说些什么。只见杨千阁闻听后频频的点起了头,口中还时而冒出一二字。

    “李越说完第一句,杨某口微张,是惊讶!李越说完第二句,杨某昏黄眸子瞟向自己,是鄙夷!李越说完之后的话,杨某脸上肌肉紧绷神端肃,是确定!……”纤尘微抿了抿干的唇角,细细回想推敲着。

    这时李越脚底终于贴回地面,手扶了扶佩在腰间的剑柄,恭和语气道:“那她就交给杨大人了,属下告辞!”

    “恕不远送!”

    感觉到自己被拽到麻木的手臂终于被松开,纤尘忙将双臂伸了伸,想要使它尽快恢复。然而李越等人才刚刚走出没几步远,立刻便又迎上来一批侍卫,生硬而粗鲁地将她的双臂再次缚住。

    “嘶……疼……”她感觉自己的手骨简直被他们拽的错位,一时疼的抽搐。

    杨千阁却是朝她双目一眯、再一斜,闷哼一声后大掌一挥,冷然朝他手下的侍卫们示令道:“带下去!”

    天牢果然不同于一般的牢狱!被强押着穿行于天牢间,纤尘满眼所见除了阴暗光线里应有尽有、十分齐全的刑具和那一间紧挨着一间的铁牢,便是牢中或刚被刑罚折磨的奄奄一息,或攀着铁壁间隙极力咆哮做着垂死挣扎,或蜷曲着身子躲在墙角的蒲草堆里静静落泪、悄悄做梦的囚徒们……

    “天呐!”看到这里,她一双水眸简直都快忘了转动。“这,这简直是人间地狱!”心下完如是感慨后,她蓦然间觉得这话似乎有些俗,然而俗归俗,眼下不正是这句话的写实之境么?

    “快点,愣什么愣?!”一身酱红色侍卫服的矮个侍卫故意扬了扬鞭,扯着嗓子朝纤尘吼道。

    思绪处于游离状态的纤尘被喝的浑身一颤,灵台瞬间清晰了数十倍。不经意间已放大好几圈儿的瞳孔刚对上那侍卫,“呼”的一声好似疾风,下一秒一道鞭影迎面朝她狠狠抽来——

    “啊……”

    鞭身撞入肌肤的那一瞬间,她刺骨的疼令她痛嘶出声。因鞭落在她后腿双膝之上十公分左右的距离,不及眨眼功夫,双腿再也支撑不住的她轰的瘫倒在地。

    “现在能走了么?哼…再敢拖沓,老子非让这鞭子饮饱喝足你的血不可!”

    第二十六章他的眼分明空洞

    “雨岸自知卑微,从未曾想一朝母仪天下;皇后之位非雨岸所求。倘若因此令殿下难为,雨岸甘愿卸下凤冠,只求与殿下朝朝暮暮……”

    弱雪的话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回响…萧萧北风中,箫钰此刻长身立于风华殿上凭栏而望,却又分明无心观赏楼下的梅园景致。

    “母妃你瞧,君上哥哥在上面呢!”一裹着白狐毛边儿小红袄子的女童伸出小指指了指饮清阁(原风华殿)上雕花栏宇。

    同样一身白边儿红袄的澜妃轻轻将女童带入怀中,仔仔细细的将她不安分的手儿给藏回她的小袖子里:“茹月你啊真调皮,又在骗母妃对不对?!”

    小茹月撇撇嘴,有些委屈的摇晃起她的小脑袋道:“明明就是君上哥哥,茹月怎么可能骗人……”

    澜妃无微叹一声,依旧埋头为小公主紧了紧衣衫。

    “茹月说的没错,果真是殿下!”尚未化尽的冰雪上,一位白衣裹身、身材很是匀称的女子玉手挑起一根梅枝儿,上前两步走至茹月身旁。

    “啊?”澜妃有些吃惊的回头看了看白衣女子,转头又朝饮清阁上看去——那一身玄衣的峻拔身影,可不是箫钰么…

    从她们所在位置看来,箫钰此时明明是在正好对着她们的啊,可是为何他默不出声?澜妃一双狐狸眼敛了敛又撑开:“浛兮妹妹,殿下这般默然相对,恐怕是在怪罪咱们礼疏了,你看我们是否要去饮清阁请罪呢?”

    杨雪浛兮一手轻拈着垂于胸前的长长丝,目光却是始终上扬着:“他并未看到我们,姐姐不用担心!”

    “……”澜妃有些不解,随手拂掉飘落在茹月头顶的梅花瓣,她故意压了压嗓子问道:“此话怎说?殿下分明正瞧着身在梅园中的你我!”

    眼瞧着箫钰身后转出一道黑影,寥寥几句后,黑影做出了一个恭请的姿势,杨雪浛兮知下一步该是如何,这才将一对绝妙的湛蓝色眸子收回。

    今夜赏梅也算尽兴,纵使踏上归程竟也有这样一道别样“景致”,杨雪浛兮心下开出一朵红梅。拉着小茹月被包的严严实实的小手迈出步子,一边儿则淡淡语气朝澜妃回道:“姐姐忘了?饮清阁灯火通明,而我们身在暗处;况且,他的眼神分明空洞,怕是另有所思罢……”

    果然,在杨雪浛兮与澜妃茹月三人离开梅园的同时,箫钰亦是转身离开了饮清阁。

    “殿下,属下听说太后娘娘为了救那女子,已下三道懿旨。幸而杨千阁早一步领了殿下圣命,坚持严守着没肯放人!”陆尧一路紧跟在箫钰身后,唠叨了许久,唯恐落下那么一两条他自认为重要的消息。

    箫钰立意今夜亲自前去天牢,并不想惊动他人,尤其是万潋意。原本他打算一人前往,后来觉得多陆尧这么一个也无甚妨碍,便带着了。

    却不曾想走到半路他便悔了:“再不住口,怕是朕的整个后宫都要被你惊醒了!”

    陆尧闻是连忙闭了口,直至二人行至天牢门口,他都再未吱过一声。

    当侍卫挑起的宫灯照亮了眼前身穿便衣的二人,杨千阁眸子一愣,“噗通”率着众守卫齐齐向一身淡紫长襟的箫钰施礼。

    箫钰虽未一语,却早已扬起手腕做制止状。丝毫不肯耽搁,他大着步子便往天牢内走去,只经天牢门口时朝身后的杨千阁丢出两字:“带路!”

    千转白绕,大概一刻钟后,箫钰被带至一间有些独特的牢狱内。为什么说它独特?只因它的确担得起这独特二字。

    只见这悬着绯色纱幔、金色流苏、翠色珠帘的牢狱中竟还安置着一张宽大的雕花梨木榻并一个带有铜镜的檀木质梳妆台。箫钰不由唏嘘,纵使自己曾下旨拨款改善天牢的环境,却也没曾想会间接造出这么一间豪华监狱……

    杨千阁任职多年,自然懂得察观色,瞅见箫钰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他连忙站出来解释道:“此狱因曾得先帝宠妃颜姬娘娘住过半月,微臣知先帝与颜姬娘娘鹣鲽深,此狱更是见证了先帝与颜姬娘娘深厚到能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真,便擅自做主将此狱保持原貌。失职之处,还请殿下宽恕!”

    听完这么一大段顺溜到几乎成诵的话,箫钰只是不动声色的吐出一句:“都退下!”

    陆尧闻很是识趣的施礼退下了,只是那杨千阁拱手退下的动作似乎有些僵硬迟缓。陆尧与这杨千阁也不是才打一两天的交道,自然也大致猜得出他心中所想——此番定是邀功不成,心里有些不舍和空落……

    自认为自己揣摩的十分准,陆尧不禁咧着唇暗笑了两声,伸出一只大掌掰过杨千阁的右肩,二话不说便将他拉了出去。

    狱中一时变得静极,箫钰看不出任何波澜的一双鹰目静静的将四周扫了一遍,最终停留在一个方向——重重床幔掩盖下的那张雕花梨木榻。

    一丝又一丝极轻的呼吸声从帐中逸出,箫钰以为帐中女子已安睡。“咳咳”,他捏着手抬至唇畔附近,一边儿则移着步子向床榻靠近。

    顿足于最后一层床幔外,箫钰并无多少绪的开口:“朕倒是好奇,置身天牢你竟也能睡得安稳?!”

    第二十七章血肉模糊的肌肤

    彷如掷入湖心的一枚石子,箫钰并未等来帐中女子的丝毫动静,唯有那道呼吸被“荜拨”烛火声搅乱的越显微弱。

    看来睡得还挺香…捻住床幔边缘一角,似展开一幅泼墨画卷般,箫钰徐徐将它拉开来——果然,榻上穿着一身单薄白纱衣的女子正和衣而卧,细看她如扇面般的眼睫在眼尾勾成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小而弧线分明的唇此刻轻合着…她的睡相很是静好,她,也确如传说中所,是个绝美女子。

    只是,为何她的脸色竟似一场噩梦后的苍白?!静望着这样一张脸,箫钰蓦然回想起三年前流离江畔救下她的那一幕。

    “倘若早知会有今日,朕当初又何必救你?!”

    “嗯……”

    乍闻床榻之上女子口中出一声,箫钰以为她醒了;背过身子后幽冷开口道:“朕只问你一件事,朕要你以命相要替朕换回皇后,你愿还是不愿?”

    “……”纤尘侧翻了一下,睡梦中可能感觉有些冷,她又把身子蜷了蜷。

    又是好一阵儿的沉静,帐中女子是在故意怠慢么?箫钰有些恼,再次迎上床榻边缘时他手中已端起搁在梳妆台上的一个铜碗,满满盛着一种早已凉透了的不知名棕色药汤的铜碗。没有丝毫犹豫,他将长臂伸至她头顶上方,侧手一倾,药汤瞬间全部浇在纤尘的脸上。

    一股子沁心的冷意袭来,纤尘以为梦中下起了瓢泼大雨,下意识的又蜷了蜷身子;可才眨眼功夫,她又感觉好像有一股子水流正灌入她的鼻子,堵的她喘不过气来。

    “咳咳…咳咳…”

    似一只溺水的白鹭,她腾地坐起,一连呛咳了好几声才渐渐缓过气来来。撑了撑倦怠之极的睡眼,她开始恹恹的打量起周围况。

    “军…爷,军爷你不是说让我先休息一晚的么?”纤尘有些无力的抬起手指了指背身而立于床榻前的身影。

    三年前还只会缠人,三年后竟学会冒名顶替、无中生有了。箫钰心下有些失望的如是鄙夷着,清冷语气复又甩出一句:“醒了?”

    “嗯!”纤尘回着重重点了一头,她已完全将这背影认作方才那手持长鞭的狱卒。

    “再问你一次,以你的性命换回皇后,你愿还是不愿?”说到这里,箫钰一双鹰目眯了眯,口气也变得十分严肃。

    “以我的性命换回皇后…以我的性命?”脑子还不大清醒的纤尘以自自语般口吻将箫钰的话重复咬了一遍,还是不甚清楚,反倒是周身的疼痛渐渐汇聚成河流状一股脑儿窜至灵台处,一时间仿佛全身的神经都被这痛牢牢的揪住了一般。

    浑身一抽搐,她惨白的唇角颤了许久才攒出一句:“嘶…好冷…”

    箫钰见惯了后宫女子示弱装可怜的戏码,心里越嫌弃起这个前一刻还睡得安然的女子。淡紫色的衣袂被甩出一道极美的弧线,箫钰愤然转身,冷冷双目直逼榻上女子:“呵…你原来不是还挺能说的么?这会子,倒装起矜持来了,嗯??!!”

    然而,身下的女子似乎依旧不打算直面自己,而是再次紧闭起凤目,蜷曲着身子缩在雕花梨木榻一角瑟瑟抖。

    “演戏是么?朕陪你演!”生硬撂下这么一句,箫钰俯身一把攫住纤尘的下颌。根根修指嵌入她的肌肤,旋即那宽大的手背上已有青筋现出。

    被箫钰这般狠力掐着,对纤尘而无疑痛上加痛,但同时亦是这一掐将险些就要晕厥的她脑中最后的一丝游魂给拽了回来。

    大喘着气儿竭力睁开眼,她想看看对方是不是真的欲置自己于死地。然而在看清楚眼前人脸庞的那一秒,她脸上瞬间陷入死灰般的沉静,只一双迷离而绝美的凤眸死死的凝在那张不带一丝温的俊美脸庞上。

    “是,是你……怎么会是你?”

    模糊不清的吐出这一句,默然间,两行清泪便似断了线的珍珠般划过她苍白的侧脸。

    见她终于肯清醒过来了,箫钰冷嗤一口,松开了攫住纤尘的手。心下略一思量:想要她开口,恐怕这样还不够。

    思至此处,箫钰邪然勾了勾唇,一双黑曜石般的瞳孔竟散出暗夜修罗般的气息。带着莫测笑意,他悠悠然俯下身去,略带磁性的口吻朝身下女子说道:“听过‘玉体横陈’的故事么?依朕看你哪里都不输她。今次,朕便成全你为史上第二个冯小怜如何?!”

    “不,不要!!”可能是精神已变得格外敏感,纤尘几乎是刚听完箫钰的话便联想到自己曾在一本野史杂志书里曾看到过的故事。

    箫钰拎起她的白衣一角,闻故意蹙了蹙眉:“不要?哼!”

    却是话音没落的功夫,他一只大掌便已游移至她的腰间。下一刹那,“嘶”的一声,纤尘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身上的白纱裙在他手中被撕得粉碎。

    白衣离体,纤尘一时羞恨不已,呜咽一口后便直晕了过去。然而与此同时,箫钰宛如鬼魅的一张脸却骤然失尽颜色——怎么会这样?

    玉体横陈不过是箫钰用来激纤尘答应从万潋意手中救出慕容雨岸的一个说辞,他自然并非真心想做。可他没想到的是展露于眼下的女子躯体竟是这般令人触目惊心——被褪去外裙后,她身上仅剩的一件藕紫色亵衣竟是破碎不堪的模样,像是被什么恶兽的利爪撕过一般,而亵衣破裂处竟露出一道道血肉模糊的肌肤。

    该死,她受伤了!当箫钰的目光留意到方才自己倒下的那碗棕色药汤此刻浸遍女子大半个身子,一滴滴正钻进那些原本已干凝的道道伤痕上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心蓦地抽动了一下。

    他忙将修指伸至她手臂上的一道血痕,沾起其中一滴参着她些许血丝的药汤送至唇边尝了尝,舌尖触上的第一感觉便是:苦!

    “来人!”箫钰几乎是怒吼出声,他记得,他并未下过伤她的命令。毕竟,她是柳蕴章的亲生女儿,而柳蕴章亦是自己不可丢弃的一枚棋;毕竟,她还没未能助自己救出雨岸……

    话音没落多久,陆尧并杨千阁便急急赶了进来:“殿下!”

    箫钰坐在床沿,一双手正不紧不慢的将方才撕下的一块绯色床幔包裹起榻上女子袒露在外的身体,瞥了瞥跪在地上的两人,有些冷肃口气问道:“朕可曾说过要对她动刑?”

    杨千阁略思忖片刻后,拱手回道:“回殿下,没有!”

    “是么?那究竟是谁给了你对她动刑的胆子?”脚下一动,箫钰将方才盛药的那枚铜碗踢至杨千阁身前。

    向来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杨千阁至此才知纸终是包不住火的,“咚”的一声,他重重磕下一头:“殿下恕罪!属下亦是一个时辰前才得知手下一名无知狱卒擅自对这姑娘施了刑,故因此属下才将她转而安置到这间干净些的牢狱并派人送来这一碗药……属下确不知,还望殿下恕罪啊!”

    箫钰拍席而起,鹰目剜了杨千阁一眼,却是强忍着没有作:“此事朕晚些再与你计较,阿尧,速速派人送她回宫!”

    第二十八章见她一面都不能

    灰暗的天幕低低垂着,并不像是寻常辰时该有的天色;加之地上的积雪并未化尽,令人觉得压抑之余,还有些嗖嗖冷意。

    “哥哥在画什么?”披一身孔雀羽大氅的水灵女子眨眨她极是标致的一对青狐眼,单手撑着下颌闲倚靠在一架檀木书案前问道。

    书案对面,身穿白边儿墨绿色袍子的高挺男子并不急着搭理女子,依旧十分投入的描画着手中的丹青。

    撇撇嘴,女子瞧出男子正勾勒出一张脸的轮廓,啧啧一声她将脑袋凑得更近了些:”哥哥又在画那位白衣女子…倒不知她究竟是谁?难不成是哥哥梦中邂逅的仙子,否则怎可以生的这么美?”

    觉着这句话还中听些,俊颜男子纳兰枫这才趁蘸墨水儿的功夫悠然回了一句:“浅薇你这时辰不是该在琴室里练琴的么?”

    “欸…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纳兰浅薇嘟起小嘴闷出这么一句稍显温雅的牢马蚤,说完,她向里挪了挪搭在书案上的臂肘子,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呲”的一声将纳兰枫正作画的洒金宣挤出一个大大的褶皱。

    纳兰枫手中紫毫一横,一双深邃而有神的眼冷瞥了瞥纳兰浅薇三月桃花般的脸庞:“我说浅薇,随意表闺怨之词可不是端庄矜持的女子所为!”

    什么?闺怨?纳兰浅薇两颊顿时飞红,双目睁得极圆,正要张口反驳些什么,搭在书案上的手却突然间被什么推了出来,“啊”的一声惨叫,她身子下滑的瞬间下颌正好磕上书案的边缘。

    “哎呀!妹妹你怎么了?”纳兰枫弯了弯修长的身躯,越过书案向前方探了探,脸上却无一丝一毫的歉疚之意。

    纳兰浅薇揉了揉被磕出一个肿包的下颌,竟是忍不住的呜咽一声。眼角余光瞧清了对方打算瞪着眼睛干望着,她只好认命的扶住书案一腿挣扎着站起。

    斜过眼睛瞪了瞪男子,她埋怨语气急急吐道:“哥哥你是故意的,呜呜……天下怎么有你这样儿的哥哥!!”

    纳兰枫摇了摇头,不得不感叹,这前一秒还恨到咬牙切齿,一眨眼功夫又楚楚可怜“嘤嘤”哭的伤心之事,也唯有他这个妹妹才能做得这么漂亮啊。

    “好了!诺,看完这个,你的“知音”便有了!”说完,纳兰枫从宽大云袖中取出一张金色的折子,递至书案的另一侧。

    纳兰浅薇这才收了收鼻下的抽噎声,伸出纤纤两根玉指将那折子捻了去,一边儿还不忘朝男子冷哼一声:“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究竟值不值得我原谅你?!”说完,她攥着一方帕子的手慢慢将折子打开来。

    一字一字细细的将折子里的内容阅完,纳兰浅薇樱唇一勾,心花已然怒放,不禁便笑出了声:“呵呵…呵呵…”

    纳兰枫轻咳一声,紧了紧手中紫毫在洒金宣上又勾下一笔:“我说妹妹,你这笑是不是有点…有点幼稚得过了头啊?!” 闻,纳兰浅薇“噗”的一声将金色折子合上,青狐眼瞬间扬起:“幼稚?这方面浅薇哪比得了哥哥你啊!我与湛哥哥也算得上青梅竹马,这次殿下亲自下帖到我们纳兰府邀请赴太后的生辰宴,能进宫见到他我自然高兴啦;可哥哥你呢?成天就会描画着同一张脸,怕是连见那女子一面都不能吧?!”

    洒金宣被挤出一道褶印,纳兰枫本来便已不悦;听到这里,他只觉心里被什么给堵得慌。好一个“怕是连见那女子一面都不能……”,话虽是有些刻薄,可,可偏偏事实上就是如此。

    纳兰枫默然抬头端了此时正得意的纳兰浅薇一眼,皓白齿间缓缓吐出两字——

    “送客!”

    好在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被他扫地出门了,纳兰浅薇一颗小心脏早已习惯了承受;更何况此趟得到如此重要一个消息,她觉得已是收获不浅。

    “既如此,妹妹就不打扰哥哥作画了,告辞!”尽管是被扫地出门的,纳兰浅薇觉得自己作为大将军之女还是应该懂些礼节。优雅的欠了欠身子朝纳兰枫施下一礼后,将娇小杏脸一扭,她转身便大着步子离开了。

    此时,风华殿

    一位身着红色交领曲裾的青年男子疾步匆匆的走进,随着他“扑通”一声跪地,臂上搭着的拂尘便稀稀拉拉的垂落到地面上——此圆脸男子,正是跟惯了箫钰的小公公若川。

    “启禀殿下,太医院传来消息,那姑娘她醒了!”

    此时正立于龙案旁批写奏章的箫钰闻却并无什么绪,在他看来,她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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