怖。
虽然小蝉已经及时被带离,但难免还是沾了些许在衣服上,小蝉甚至可以闻到衣服上传来的血腥味,这让她想吐。而等到她回过头看见那些男人的尸体时,便真的吐了起来,而且是大吐特吐。
也许是因为那浓厚的血腥味,也许是因为那些男人恐怖的死状,又或是因为回想起刚刚所受的屈辱,小蝉用力地吐着,苦涩的泪水夺眶而出。
这种时候任何女人都会迫切需要一个男人的怀抱,即使不是心仪的人。
小蝉也这么做了,娇躯靠在救了她的人身上,似乎很是放心。
小蝉自然要放心了,因为救她的不是别人,却是她以为早已经离开了的面具男——那个对她死心塌地的男人。他虽然没有说出来,但是她可以感觉出来,但是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对面具男都没有些许男女欢爱之情。
这也让她一直都很愧疚,因为她知道有些东西不是用钱就能换来的。在遇见李勇之前,面具男付出的要远比他该付出的多得多,但是她不能回报的他永远都得不到——
只要面具男还在意着她。
面具男是戴着面具的,所以他现在做的是自己,所以他不会说话,他只能轻轻搂抱着小蝉,给以无言的安慰。也许他是想说些什么的,但是他说不出来,因为他这辈子永远都无法做回自己。
小蝉好不容易止住呕吐,立刻捂住嘴,虚弱地道:“面具男,快带我离开这里。”
面具男没有出声,抱起小蝉跃上屋顶,穿破黑夜而去。
李勇已经不在店里喝酒。
他喝不下去。喝酒少了酒杯还用什么去喝?他少了喝酒的理由还喝什么酒?李勇是这么嘲笑自己的,他便连酒壶里剩下来的酒都没有动,把银子放下就走了。
李勇不知道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
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现自己已经站在了集市里。
而且是站在饰摊位前,摊位的小贩正睁着大眼看他。也许小贩是想问他到底买不买饰的吧,但是又担心如果开了口会把他惹怒,毕竟没有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去买饰吧?更何况身边没有跟有女人。但是他一直站着也不行啊,会吓跑其他客人。
小贩望了望阴沉着脸的李勇,又望了望他手里的剑,感觉背后在冷,然后想起他还没有收摊回家去吃饭——
李勇便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开口道:“老板。”
小贩打了个激灵,赶紧哈着腰赔笑道:“在,在,想买点什么?”李勇看了看摊位,指着其中一个银制的钗子到:“拿这个给我。”
小贩眼睛一亮,道:“哎呀,你真是有眼光,要知道——”李勇一字一句地道:“我只是要你卖给我,别废话,多少钱?”小贩一愣,脑子突然反应不过来,随口便把成本价说了出来,当他现自己说了成本价后气得想给自己一记耳光。
可是李勇已经把银两丢到他面前,然后将银钗收进了怀里,没有再看欲哭无泪的小贩一眼,径自往前走去。身后的摊位一瞬间便消失在迅速围过来的人群里,看着近乎狂热的人纷纷朝摊位伸出手,小贩脸色大变,吼道:“不卖了!收摊回家吃饭!!——”
然后小贩便在众人的埋怨声中仓促地收摊,心里把刚才买银钗的男人诅咒个半死。
这些李勇自然不知道了,因为他突然听见了一阵风声。如果只是一阵风声那还没什么,但偏偏这阵风声里还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面具男,你要带我去哪?”
李勇迅速抬头,看见不远处的屋顶掠过去一道影子,这道影子似乎还抱着人。
李勇眯着眼,脸色阴沉,紧接着迅速跟了上去。
天真现在整个人慌得就像只小鹿,可偏生小鹿也还是会认路,天真这只不是鹿的小鹿跑错了好几个地方才想起何霄现在是在他个人的书房里。
于是她喘了几口气,便又迈开小脚往何霄的书房冲去。
“霄哥哥!!”轰然推开书房的门,看见何霄正站在窗口前望着外面,不知道在想什么,天真顾不得其他的,冲过去一把揪住何霄的衣服,焦急地道,“霄哥哥你,你有没有,碧青丹?!”天真几乎是喘着气说完这句话的。
何霄惊异地看着天真,笑道:“碧青丹?你怎么知道碧青丹的?别急,慢慢说。”
天真死死揪着何霄的衣服,急得都快要哭了,叫道:“霄哥哥你快说啊,有没有碧青丹!”
何霄皱了皱眉,道:“没有。”
天真闻言,整个脸蛋没有了一丝血色,甚至有摇摇欲坠的感觉。不过何霄便又在这个时候说道:“我没有,但是药房里有,不过你去那里也不好拿。你还是去找大小姐问问吧。”
慕容燕!天真眼睛一亮,欣喜道:“是燕姐姐?好,我立刻去!”说着转身冲出了书房,便连房门都没有关,看来事情很是紧急——
何霄微微凝神,双眼闪过一丝冷芒。
第一百零一章理解
最痛苦的时候,莫过于现自己并不被人理解。
小蝉现在虽然是被面具男抱着,但是心里却是在想着别的什么,也许是另外一个人。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面具男已经静静站着没有动也没有把小蝉放下来。等到小蝉回过神来的时候,现自己已经来到了西湖边,而且他们就站在一棵绿柳下。小蝉望了望面具男,后没说什么,却是温柔着把小蝉放下来,小蝉娇柔地笑了笑,四处望了下,现路过的人不多。
小蝉疑惑地望向面具男,微张小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也许她是想问面具男为什么会把她带来这里的,可是也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心儿微动,似有所觉地转回身——
看见走过来的一脸阴沉的李勇。
小蝉突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转回头看着面具男,美目流光急闪,轻声道:“面具男,你好傻,你真的好傻啊——”面具男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仿佛一根木头般,什么也不懂。他便真的不懂吗?不,他懂,所以他才会特意引李勇过来。至于小蝉说他傻,指的是不是这个就无从得知了。
至少李勇就不知道,他只知道现在他的心情就像喝醉了酒般,想要酒疯,结果却突然现他喝的其实是酸到股子里去的醋。
李勇盯着娇媚可人的小蝉,死死地盯着,声音像沉默着快要爆的火山:“女人,过来!”
小蝉本来是很温柔地看着面具男的,在听见李勇的话后突然像是变了个人般转过脸冷冷地看着他道:“你是我的谁?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李勇皱起眉,沉声道:“别胡闹了!”
小蝉冷笑道:“我胡闹?放心,以后你不会再见到我的,面具男,我们走。”说着便拉起面具男的手想要离开,可是李勇又岂会放任她离开——
快步上前,李勇怒喝道:“站住!”小蝉依言站住,然后回过头,却是满脸的委屈:“你,竟然凶我。”李勇怔住,一时间脑子转不过弯来。小蝉却又突然变了脸色怒道:“凶我便又如何,反正以后我们是不会再见面的了!”
李勇瞳孔一缩,冷声道:“只要你一天不死,你就还是我的女人!”
“不,你错了。”小蝉静静地看着李勇,就像在看一条狗,“从现在起,我是面具男的女人。”
慕容燕很安静,也很冷漠。
她只是漠然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的自己,目光流离失所,似乎少了些什么,因为谁。她一直想要去碰那个叶织的蝴蝶,但是她的手始终都放在距离它还有一寸的地方——
天真便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推开门冲了进来。
慕容燕望过去,看见天真惨白的脸上满是惊慌,不由微微皱了皱眉,道:“天真,生什么事了?”天真喘了几口气,很是辛苦地道:“燕,燕姐姐,你有没有碧青丹?”
慕容燕看着近乎在哀求的天真,没有多问什么,从梳妆台靠近墙边的地方取出一个陶制的小瓶,瓶口塞有红色的碎布。慕容燕把瓶子递给天真,道:“这里面还有几颗,你拿去吧。”
天真欣喜地接过瓶子,看了看慕容燕,似乎看出了慕容燕的疑惑,犹豫着却是没有把小高说出来,因为突然之间,她有股想自己一个人霸占小高的冲动。虽然她知道慕容燕在意的人不在这里,但是这种感觉让她无法克制自己,最终她还是低下头匆匆离开了,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的小女孩。
慕容燕漠然看着离开的天真,眼神微微闪烁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勇握着剑的手因为过于用力而变得毫无血色,就像是突然间被抽干了血般——
李勇现在的心就像被抽干了血,失去了活力,似乎随时便会停止跳动。
李勇突然现自己已经完了。的确,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被一个女人如此玩弄在手心而兴不起一丝杀意,注定便是要自我毁灭。更何况,李勇便连对面具男都没有起任何的杀意。
他想他已经完了。
所以李勇没再说什么,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件东西,朝面具男平平射去,随即转回身缓步离开。而此时,夜色已经开始变浓,黄昏敛去了最后一丝光阴消散不见。
小蝉看着颓然离去的李勇,眼泪差点便夺眶而出,她死死咬着嘴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
一只手却突然间伸到了面前,悄无声息。
小蝉静静地看着那只手,看着躺在那手心上的银钗,泪水终于克制不住流了下来。她拿起银钗,却是没有看面具男,末了,她才低声道:“对不起。”
说完这三个字的时候小蝉已经迈开莲步朝离去的那道背影奔去,跑得很急,仿佛迟一步便会后悔一辈子。也许对于面具男来说,他把李勇射过来的银钗递给小蝉便是足以让他后悔一辈子的事。
但是面具男已经无所谓了,当他看着小蝉快要奔至李勇身后的时候便已经转身离开。
李勇转回身,小蝉用力一扑,整个人撞进李勇的怀里,大声哭喊起来:“大坏蛋!大木头!——”李勇听着,心里似乎恢复了些许血色,伸出手,默然回抱着她。
小蝉却是突然推开李勇,仰起俏脸,委屈地嗔道:“你怎么老把银两放在怀里?害我撞到胸口了!”李勇闻言,先是沉默了一会,随即伸出手在小蝉胸部摸来摸去,道:“是吗?我揉揉就不疼了。”小蝉一把抓起李勇那不老实的手,银牙一张,狠狠地咬了下去。
李勇的脸立刻黑了大半。
小蝉又好气又好笑地嗔道:“看你还敢作恶不!”李勇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小蝉便又接着撒娇道,“还有,我不喜欢银钗,我要金钗啦。”李勇听着,皱着眉摸了摸放在怀里的钱袋,道:“没银子了。”
小蝉一阵气结。
随即,小蝉突然挨进李勇的怀里,娇笑道:“谢谢你,大坏蛋。”李勇叹了口气,道:“真搞不懂你这个女人。”小蝉没好气地道:“最笨的是你好不好?”李勇不再吭声。
末了,李勇开口道:“我们现在去投宿客栈吧,晚了可能没房间。”
小蝉略微羞涩地点了点头,想了想,羞答答地道:“现在还很早呢,不可以使坏喔。”
李勇:“”
正当小蝉乐得想要拍掌的时候,李勇说了一句:“明天一天你都别想出房门了。”
小蝉羞不可耐,又是一口狠狠地咬在李勇的身上——
只不过李勇已经早有准备罢了。
第一百零二章猎杀
天真是第一次跑得这么快也这么急。
其实她跑得再快也还是很慢,至少对她来说很慢。她的心像是没有了寄托的花,就快要凋零。她恐慌,生怕回到屋里后会现小高已经没有了生息。
夜仿佛是一头猛兽,虎视耽耽地凝视着奔跑的天真,像是要把墨色倾泄,铺天盖地般吞噬所有的一切,一切只要是天真所在的地方。天真成了猛兽眼里的猎物,似乎随时都会被捕捉,但是天真心里眼里已经只剩下一个人,她的心似乎也已经拥有了个只为一个人跃动的借口。
天真的气息开始断续,但是她还是要跑,握着药瓶的小手因用力而显得很是苍白,现在小高对天真来说是最为重要的,她很怕因为自己跑慢了几步,小高便会一命呜呼。
可事情似乎总是要让人揪心才愿意松手,天真好不容易赶回自己房间,本因跑步而满是红晕的脸蛋,在看清房内的情景时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了一丝血色。因为小高此时正趴在床沿,上半身已经悬空,一只手无力地垂着,皮肤惨白,在床沿有一滩乌黑的血。天真捂着小嘴,就要哭出声来——
小高便是在这个时候突然把头抬了起来,虚弱地笑道:“天真,你可回来了。”
天真差点就忍不住要把瓶子往小高头上扔去。
不过天真还是想起来小高现在情况很危险,赶紧跑过去,坐在床沿扶起小高,笨手笨脚地拔掉瓶子的布巾,倒出几颗丹药,急道:“小高,燕姐姐说这是碧青丹,你快吃了!”
小高笑了笑,无力地道:“一颗就好,吃那么多颗会要命的。”说着小高抬起了手,可是当他抬起手的时候才现自己没有办法去控制自己的手,所以在抬起手的瞬间便又放了下去。
天真看在眼里,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她颤抖着用手捏起其中一颗,塞到小高嘴里,带着哭腔道:“小高你快吞下去。”小高笑了笑,合上嘴,却是皱着眉似乎吞不下去。
天真见状,赶紧把手心的碧青丹放回药瓶里用布巾塞上,小心翼翼地让小高靠在床柱处,边往放有水壶的桌子急步走去边叫着:“小高我现在拿水给你!”迅速倒上一杯水,端着往回走,天真扶着小高,把水杯放到他的嘴边,催促道:“小高,你快喝水,把药送下去。”
小高半睁着眼,微张了张嘴,却是虚弱着说不出话来,天真倾斜水杯,水也只是到了小高的嘴边便流了下来,弄湿了衣服。小高已经开始没有了知觉!天真看着,心里猛然一揪,举起水杯大喝一口含在小嘴里,然后凑过去吻住小高的嘴,把水渡过去,帮助小高把丹药送进喉咙。
似乎是因为那娇柔的唇片,以及清甜的芬芳,小高的意识突然间被带回来,睁着眼看着天真——
而天真已经缓缓地把身子缩了回去,任由泪水直流,弄湿自己的衣服。
如今什么都已经顾不上了,她只能顺从自己的心,闭上眼大声哭喊:“小高,我不能没有你!”
仿佛夜已经沉寂了下来,落在了四合院里。
站在房门前静静望着里面的女主人似乎还在为屋顶破了个窟窿而烦恼着。
也许是担心自己相公回来会责备她,也许是在担心别的,别的还有可能是想要对她不利的人。比如突然出现在院子中间戴着白色鬼叉面具的男人,“五恶鬼”仅剩的一鬼。
女人似有所觉地转回身,看着鬼叉,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惧意,与第一次看见鬼叉的时候很是不同。鬼叉自然也看出来了,所以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杀意:“贱女人,你竟敢骗我!”
女人扬起嘴角,嘴角边缘的痣在夜色里竟也可以依稀辨认得到,她冷笑道:“骗你便又怎样?”
鬼叉冷哼道:“骗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女人笑道:“三流人物说话果然都是三流的。”鬼叉戴着面具,看不出是什么表情,但是可以从他颤抖的身子看得出来他气得不轻。
鬼叉的声音足以冷死一切活着的事物:“三流的人物一样可以杀死你。”
女人似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般,笑得花枝乱颤,最后望向鬼叉道:“只怕你没有这个机会。”鬼叉没有吭声,只是默然把手伸进怀里——
女人便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嬉笑道:“相公,你回来了。下手可要轻点,别弄脏了院子。”
鬼叉身形微微一僵,戴着面具的头摆了摆,也只是摆了摆,甚至还没把头转到一边便迅速转了回来,同时抬起了另外一只手。
鬼叉微垂着头,静静凝视着夹在手指尖的细针,现只是极其普通的绣花针。
然后随着“砰”的一声闷响,鬼叉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鲜血夹杂着脑浆飞溅出来,溅得满地都是。女人没有出惊呼声,似乎已经司空见惯,她只是没好气地嗔道:“死鬼,都叫你下手轻点了,现在好了,院子又脏了。”
女人口中的“死鬼”却是一个憨厚老实的男人,正站在鬼叉尸体旁傻笑,手里握着一个大铁锤,上面沾有血迹,血迹自然便是鬼叉的了。
憨厚老实的男人抓了抓脑袋,粗声粗气地道:“娘子,又得辛苦你了。”
女人翻了翻白眼,嗔道:“你才知道!”
男人傻笑着,张了张嘴才想说些什么,突然心生警惕地转回身,然后看见缓步走进院子的人。女人看着那个人,冷冷地道:“你是谁?为什么会来这里?”
那人闻言却是打了个呵欠,仿佛没有睡醒般,懒洋洋地道:“没想到曾经名动江湖的‘女怪医’和‘大力王’会隐身于此,还结成连理,有意思,有意思。”
女人脸色变了变,她突然想起了一个人!
一个他们惹不起的人!
女人尖叫道:“相公,不要!”可是迟了,“大力王”已经怒喝着往来人冲了过去,脚步重重踏在地上,大地便要裂开般,手里的大铁锤挥舞着出可怕的风啸声——
没有人会怀疑被这大铁锤砸中,便是只有出气的活。
但是也得砸到人再说——即便有无上神力,碰不到人就只是供人欣赏的花拳秀腿。
只可惜以“大力王”的身段似乎也不适合供人欣赏就是了。
更何况,来人本就是个不耐烦的人。
所以来人在“大力王”快要奔至的时候已经选择了出手,剑出鞘!仿佛一切,都改变在他拔出那把剑的瞬间!一切突然变得不同凡响!
不同凡响的一剑!
女人瞪着眼,呆滞地看着缓缓倒下的“大力王”,看着三道鲜血自他身上喷洒而出,似乎脑子里已经空白一片。来人懒洋洋地收回剑,撇了撇嘴道:“要怪就怪,你们插手秦府的事吧。”
女人抓着头,出刺耳的尖叫声,就像是失去了全天下最好玩的玩具般凄惨。
第一百零三章情为何物
有一种力量可以改变一切——
那便是情。
女人了疯,嘴角的痣在蜂拥而下的泪水中淹没。
她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头凌乱,让人看着不寒而栗。
她的丈夫满身是血地躺在前面,她的前面还站着手握凶刃的仇人,那个仇人还一脸懒散地开口:“你疯了。”女人突然像是被惊醒般,止住了哭声,随即双眼死死地盯着他,道:“我知道你是谁。”
那人懒洋洋一笑:“你果然疯了。”
女人道:“普天之下,只有一个人的剑会如此不同凡响。”
不同凡响的剑,不同凡响的人。
女人一字一句地道:“那个人就是‘追命三剑’,冯三!”
天真猛然间跑了出去,在说完那足以羞死她的话后。
小高因为她突然的抽身离去差点摔到了床下。
小高堪堪稳住身形,一脸无奈地看着夺门而出的天真,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门敞开着,夜色像是被泼了墨般深邃。
却是渗不进来。
小高静静看着门口,静静看着,忽然想把眼睛闭上。
天真却又在这个时候走了回来,满脸红晕。
冯三饶有兴趣地望着女人,道:“看来你知道的很多,即使你已经退隐江湖多年。”
女人咬牙切齿地道:“冯三,我要你的命!”
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冯三百无聊赖地道:“凭你?一个女人?算了吧,我不杀你。”说着转过身,竟似要离开这里——
冯三瞳孔突然缩了缩,随即跨步,侧身,让过一抹细小的寒芒!
那抹寒芒几近贴身而过!
冯三没有丝毫迟疑,一退再退!身前又是几根闪着寒芒的绣花针疾射而过!冷哼一声,冯三张开双手,宛如大鹏展翅般倒掠几丈。脚尖再次落地的同时,冯三惊异地现几抹寒芒已奔至眼前,他甚至可以看到那些针尖所闪耀的蓝光——
而此时冯三还没有站稳!
冯三在还没有站稳的时候已经一个后仰,看着寒芒自面门上空穿过,然后脚跟着地,运劲,借力使力,后翻着腾空而起!
尚且浮在半空的冯三,在看见女人愤怒地朝他双手齐挥,几百枚寒芒应势如雨点般疾奔而至时,心里突然生起一个念头:
这个女人的身上到底有多少枚绣花针?
洛阳。
夜空无论在哪里都是漆黑一片,没有了月。
小剑坐在街市边的一棵树底,抬着头,似乎在数天上的星星。
他低下头是在一个女人披着星光来到身边的时候。
那个女人的右脸上有一大块黑斑。
小剑知道她,因为今天才和她见过面。只不过她对他似乎很熟悉,而他只是知道她的名字罢了。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小兰,小心的小,兰花的兰。
小剑看着她盈盈在身旁坐下,笑道:“你找我有事?”
小兰道:“谁说我找你就是有事了?”看着愣住的小剑,她又道,“我只是想找一个人陪我看星星。”小剑苦笑道:“为什么?”他是想问为什么要找他,可是小兰回答的却是:“因为没有月亮。”
望了眼脸色古怪的小剑,小兰幽幽地道:“没有月亮的时候,我总会想起那天晚上生的事。”
小剑扬扬眉:“那天晚上的事?”
小兰指着脸上那大块骇人的黑斑,问道:“你知道这个印记是怎么来的吗?”小剑摇了摇头,小兰接着道,“它不是生来就有的,它是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有人用烧红的铁块烙上去的。”
小剑眯起眼,道:“那个人是谁?”
小兰的声音就像她的眼神一般平静:“我娘。”
小剑的瞳孔缩了缩。
天真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她进来后便自顾自地走到茶几边,边把茶壶里的水倾倒到碗上,边轻声道:“小高你一定口渴了,我现在倒茶给你喝。”说完把茶壶放好,伸手把碗拿起来便欲往床边走去——
小高便是在这个时候微笑地开口:“天真——”
殊料,天真一听到小高的声音仿佛是听到了雷鸣声般,双手一松,随着碗落在地上碎成七零八落,她握紧小手闭起眼尖叫出声:“啊!——”
小高心头一紧,身形不稳间已经从床上摔了下来。
天真在听见声响后睁开眼,见此情景顿时花容失色,跨过碎片快步移到小高身前并扶起他,急声道:“小高!你没事吧?!”小高轻声呻吟着,微摇了摇头,望向焦急的天真:“我没事,你有没有被刮伤?”
心头一甜,天真搂住小高,脸色通红地道:“我,我没事,小高,我扶你到床上去。”
扶着小高躺回床上,天真乖巧地坐在床沿。两人对望着,觉得似乎多了些什么,不由齐齐移开视线。
天真急道:“我去倒茶给你喝!”说着匆忙往茶几走去。
小高静静看着忙碌的她,微微笑了笑。
此时此刻,又有谁会知道这里生的事呢?
有,而且就在门外不远处。
站在走道上的男人冷眼望着天真的房间,身上微散着杀气。他冷哼一声,转身,跨步,身形却已经出现在几丈开外。
冯三虽身在半空无处可避,但临阵不乱——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避!
手中的剑没有出鞘,他只是在把剑放于身前的同时顺手一转,便连剑带鞘地旋转起来,紧接着另外一只手运劲往旋转的剑上一拍,竟然击起了一阵狂风!
那几百枚寒星便是在阵狂风里纷纷陨落!
静静望着缓缓落地的冯三,女人却是没再作出攻击。
冯三恢复了懒散的表情,问道:“还想试吗?”
女人笑而不答,她的惨笑声比鬼嚎更可怕。
冯三眯着眼,看着女人走到她丈夫的尸体旁边并跪下,心头没有丝毫松懈。在他看来,这个女人很可能会在下一刻又突然动手——
果不其然,女人猛然间又抬起了手!
小剑皱着眉看着小兰,问道:“为什么是你娘?”
小兰笑了笑,笑得很开心,她一字一句地道:“因为我爹是禽兽!”
小剑没有出声。
小兰接着道:“我娘就是因为受到了我爹的侵犯才委身嫁给他。”顿了顿,又道,“你知道的,女人的命就是这样。”
小剑还是没有出声。
小兰道:“我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所以生下我之后我自然也会继承她的容貌,而问题就在于我爹。”声音突然变得苦涩起来,“我爹看着开始长大的我,就像在看一个可口的食物,我娘当然也看出来了。所以她趁我爹不在家,给我烙了这个印,她那时候就像疯了一样,边哭喊着边用力地压着我不给我跑。”
小剑淡然问道:“那你恨她吗?”
“恨?”小兰似乎听见了一个笑话般,笑道,“不,我不恨我娘,因为脸上这个印记,我才得以长到现在而不受我爹的侵犯,如果不是因为它,我爹早已经把我强行占有了。”
小剑道:“你所指的那天晚上便是你被你娘烙印的那晚?”
小兰摇了摇头,道:“不是,是三年前的时候。”
小剑的声音带着疑惑:“哦?”
“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只有星星。”小兰似在回忆着,喃喃自语:“我爹是个万恶的禽兽,他趁着那晚喝醉了酒,竟然要对我施暴。我和我娘自然不肯,他竟然动手把我娘打得吐了血,然后就要朝我扑过来。”顿了顿,她的神情突然激动起来,“也就在那个时候,有一个人出现了。等我现他的时候,我爹已经满身是血地躺在了地上,然后那个人说了一句话便离开了。”
小剑饶有兴趣地问道:“哦?那个人说了什么话?”
小兰望着小剑,道:“他说:‘没想到只是想看看星星都这么难。’”
小剑会意地点了点头,道:“原来那时候他就在你家的屋顶上看星星。”
小兰点点头,想了想又道:“后来我娘也死了。”
小剑皱眉道:“因为你爹出手太重?”
小兰道:“不是,我娘是在两年前自杀死的。”用手环抱着双脚,小兰的眼神黯然,“她死前告诉我,她恨一个人。我说爹已经死了,她却说恨的是另外一个人。我问她是谁,她说:‘杀死了你爹的人!’”
小剑望向小兰,看见她满脸平静。
小兰平静地道:“那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娘在和我爹在一起的日子里已经爱上了我爹。而更让我觉得害怕的是,她说在我脸上烙印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担心我会把他抢走。你说,这可不可怕?”
小剑叹道:“这当然可怕了。”
小兰凄然笑了笑,没再说话。
小剑跟着沉默。
良久,小兰突然抬起头,望着小剑开口:“你——”话音未落,突然从旁边传来一道声音打断了她:“主人现在在‘迎宾楼’等你。”小兰循声望去,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两个男人,一青一蓝。
而小剑便也在这个时候站了起来,他笑道:“好,我现在跟你们去。”说着从小兰跟前走了过去,末了,小剑突然转回头笑道,“小钟他们,会是一群好孩子的。”
小兰静静看着逐渐远去的三人,缩了缩身子。
冯三握着剑的手微微松了松,这是他在没有察觉到危险的时候养成的习惯。
因为那个女人已经死了,是自己一掌击在天灵盖上死的。
冯三已经在原地站了很久,可是女人的死他始终没有想明白——
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秦霸啊秦霸,你到底在想什么?”
冯三转身,往院子大门走去。
冯三与秦霸见面后,究竟生了什么事?
为什么冯三会出现在这里?
这一切,似乎还没有谜底。
第一百零四章闲云浮夸
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定律——
暴风雨前总要有片刻的安宁。
小高很好。
应该说碧青丹的效果很好,至少小高现在体内的毒素已经去得七七八八。
这也可以从天真快乐的脸蛋上看得出来。
慕容府的院景依旧。阳光一直温煦着,洒落在院子里,然后被四面伸展的枝叶打散。有风吹过,飘逸的其实是被波纹荡然开的珍珠,闪烁的是荷花池的碧水,穿梭在荷叶下的游鱼,怡然自得。
小高呆在府内已有好些日子,多半都在天真的房内。虽然说是身体还需要调养,但是如果他要走也早已经可以动身。他只是放不下天真。
放不下对他情素初萌的天真。
天真经常会趁院子没人的时候把小高拉到房门外晒太阳,她觉得这样对小高会很好。所以她总会时不时盯着小高笑,至于笑的是什么小高就不知道了,即使他开口问她,她也只是嬉笑着转过脸去。
也许小高是知道的。
正如天真这些日子里只是静静陪着小高和他在院子里谈天说地,而没有再要求小高教她学剑一样。
即使小高偶尔会问她:“天真,你不是想学轻功吗?”
天真只是仰起俏脸,看着小高笑而不答,末了张开手扑进他的怀里,没有出任何声音。只是抱着小高,紧紧抱着,似乎只要抱着他便什么都有了。
小高对此只能表以无奈的苦笑。
直到有一天,她突然抬起头问他:“小高,你以后还会带着我飞吗?”
小高怔住。
“乐居”酒楼。
酒楼一如既往,不会因为多了两个人而有所变化。
李勇和小蝉自然便是多出来的那两个人。
他们现在住在酒楼里。小蝉当掌柜的副手,负责算帐,李勇则当杂工小二。
其实李勇是不能不佩服小蝉的,又或女人找活是比较简单的事吧,至少李勇带着小蝉走进“乐居”酒楼后,小蝉只是走了过去娇滴滴地说一声“这里是不是需要帮手”,然后便在掌柜的示意下,纤手搭上珠盘利索地摆弄了几下。
李勇就顺便莫名其妙地当了杂工小二。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现在可以安安稳稳地住下来。放下手里的剑。
李勇的剑现在就挂在房内的墙壁上,没有再被拿下。
李勇没有,小蝉自然更不会去碰。
至少小蝉更多的时候是想静静地看着李勇,然后问他今天累不累。
李勇自然不会觉得累了,因为杀人的时候更累,杀人的心会累——
只要是心累,做任何事情便都会累。
也许现在,是他们在一起过得最开心的时候。酒楼打烊后,小蝉总会窝在李勇怀里,李勇则坐在房门前,一起抬头望。是星星,便不会是月亮。
如此安逸的生活对他们来说自然是一直想要的。
也是奢侈的。
虽然李勇没有说,但是小蝉也还是留意到了经常会有人找他,而且找他的人都不是他的朋友,至少找他的人里面没有小蝉所认识的,比如浪子小剑,比如小高。
小蝉没有问,她只知道要好好珍惜现在的一切——
只要以前当过杀手,便始终都会是杀手。
这是不会变的,变的只是时间。
李勇却已经没有了时间。
很多时候,时间都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它可以在你不经意间,狠狠给你一道伤疤。
这个伤疤便可以一直延续到未来。
还是和以往一样,秦风与雅淑安静地过着自己的生活。
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是比他们在一起重要。他们可以安静地坐在木屋外,晒晒日光,看看月亮或数数星星。秦风还是会绘画,雅淑会站在他身边默默看着,偶尔扬起一抹笑意,云淡风轻。
也许在他们这些人里面,他们是最幸福的一对,因为他们有一个温馨的家。
而家,在其他人看来,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东西。
有家的人和没有家的人,完全是两个境地。
拥有的人始终都会比没有的人快乐,因为他们可以少考虑一样东西,一样至关重要的东西——
归宿。
哪怕只是一个形式上的归宿。
慕容绝天是充满野心的,作为他弟子的何霄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这不仅可以从何霄与慕容绝天秘密商议大事看出来,也可以从隐忍小高存在的事看得出来。何霄自始自终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哪怕是慕容绝天,或许都还有着关于他的什么是不知道的。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感觉。
正如慕容绝天的两位夫人,亦或他的两位女儿,还有,他的儿子。
仿佛就在这一段时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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