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地》
楔子
借尸还魂,最早源自铁拐李成仙的传说。
但被真正载入案例卷宗,却是在南宋末年。
当时的临安府,天子脚下,发生过这样一件“借尸还魂”的奇案。
京城有一姓“崔”的大户,老爷崔远是几乎垄断当时京城粮业的富商,虽为人乐善好施,但却极其沉迷鬼神之说。
崔老爷有一妻徐氏,早年病故,只留下一双女儿。
大女儿崔芸,端庄秀慧,好针织女红。小女儿崔玲喜欢四处游历,却在一次出游时不慎跌入湖中溺毙。崔老爷痛心疾首。
时有一游方道人,人称鬼卜子,好算命理,能通阴阳。崔老爷便差人招其入府为小女超度。却不想这道人竟当面拒绝,还告知崔老爷,大女崔芸也将遭此劫,要他好生看管。
前面也说崔老爷沉迷鬼神,故深信之。从此不准崔芸踏出崔府半步,甚至连庭院的鱼池都给填上了。可惜数年后,鬼卜子所言的劫难还是发生了。
那年正逢旱灾,崔老爷因生意繁忙,故经常出走外地。因此崔芸便常有机会出府宅游玩,出行时只带丫鬟小莲。
崔芸一次游至偏僻山林时扭伤了腿,便差小莲回府唤人来,自己却到溪边纳凉。不想正遇上歹人,行非礼之事。崔芸誓死相抗,争执中却跌入小溪。
等丫鬟领着下人赶来时,崔芸正昏迷于小溪边,众人见小姐浑身湿透,衣衫不整,知道出了大事,把小姐接回府后,连夜差人唤回崔远。
待崔远回府时,小姐已经苏醒,只是像患疯病一般,时笑时哭,喜怒无常。
不日后,非礼小姐的歹人被捕获。衙门想崔小姐前去指认。哪知这一去,竟引来了桩骇人奇闻。
原来小姐见到犯人后便破口大骂,与原本的大家闺秀判若两人。更甚之,崔芸竟自称为犯人过世的妻子李氏,并将犯人的家底一一述出。
犯人名为王三,本是门市里卖猪肉的,而李氏则是隔摊卖刺绣,两人日久生情,便结了连理,这本是美事,却不曾想婚后这王三竟沾上赌博,并好赌成性,把家里一点小底全给败光了,更负债累累。李氏因此整日斥责王三,闹的鸡犬不宁,有一日王三为了赌资,竟趁李氏洗澡时,偷其玉镯,却被李氏发现,争执之间,王三竟将李氏淹溺于澡盆之内,深夜时弃于山林小溪之中,而王三弃尸的小溪,正是崔芸被非礼的地方。
经过官府核实,崔芸之言大多属实,但邻里们却说王三虽然好赌成性,但是对其妻尚且尊重,绝不可能做出杀害之事。其妻李氏是不堪重负自溺而死。而且自李氏死后,王三已经戒赌,又做回了猪肉买卖。
而狱中王三也大喊冤枉,称当时自己只是去溪边祭拜亡妻,眼见崔小姐落水,本是想救之,后见小姐有被侵犯的痕迹,恐遭人所嫌,故仓皇逃之。
崔小姐也一直自称“李氏”,更言崔芸已于溪中溺毙,自己只是借其身,向王三索命。
两方各有说法,案件便一直悬而未破,一拖就是大半年。
这案情虽没有进展,但崔小姐却又发生变故,一日崔小姐醒来后,不再自称李氏,竟言说自己是早间溺毙小女儿崔玲,在阴曹遇到了大姐崔芸,得知了王三非礼之事,便向阎王请求,让其回阳间为姐伸冤,阎王应允,并给予一月期限,秋后鬼门大开之时,便要召其回去。
崔老爷本就迷信鬼神,见女儿由此一说,更是深信不疑。故对官府施压,要求惩治王三。
官府耐不住压力,便以“借尸还魂”和“鬼神控诉”一说,将王三问斩。
而一月后,崔府又举起白事,原是崔小姐亡故。崔老爷也因此一病不起,不久后便也去世了。
官府将此案设了卷宗,呈上朝廷。可惜后来宋亡后,文献大多遗失或被毁,此案的卷宗不知去向,这借尸还魂案也仅是坊间流传的最为详尽的版本。而民间的说法,也各有不同。
有人说这王三其实根本没有戒赌,只是因为没有家财供他挥霍而已,那日他在荒山间,见到崔小姐身上佩戴的贵重首饰,便起了歹意,想谋财害命。也有人说,王三是冤枉的,是官府为了给崔老爷有个交代,故意拿王三搪塞。更有说,崔芸亡故后,崔老爷聘人上演了一出借尸还魂的戏文,那个“疯女”只是崔老爷请来的戏子,根本不是真正的崔芸。
就当时的环境而言,此案被称作“借尸还魂”也无可厚非。
但要是在今日,这崔芸将被按上一个“人格分裂”的病号,而王三,也会因证据不足而被判无罪,此事绝不会以“借尸还魂”来断案。
“虽然只是坊间传言,但流传至今,这‘崔氏还魂案’也有它本身的价值。希望各位同学能就这个案件,以自己的观点写一篇论文。不过这篇论文的分数并不会加到你们的毕业成绩里,所以交不交就看各位自己的兴趣了。”教授说完,便合上了讲义,走出课室。
由于这次课程是专门为即将就职的毕业生而设,所以来听课的人并不是很多。
我平时都喜欢坐在课室角落之类比较冷清的地方。因为这种地方有助于思考,虽然我本不算是一个喜欢思考的人。
走出课室后,发现天色似乎有点阴沉。
对于身在异乡的我来说,过早的回到租房实在是一件很无趣的事,为了打发时间,我漫无目的地开始瞎逛起来。
可惜天不遂人愿,一场倾盆而泻的大雨将我逼到了路边一家名为“沁研水坊”的地方,看了看立在店门外的商品标牌,满目皆是果汁冷饮的名字,于是决定先去里面避避雨。
第一章车祸
可能是由于假期的缘故,水吧内只有三两桌客人,显得格外冷清。
我依旧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了下来,拿出笔记,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不是真的吧?”隔壁桌传来一个女孩儿的声音,只见她满脸惊异地盯着坐在对面的男人,然后压低声音问道:“你真碰到那档子事儿了?”
“可不是么?真倒霉。”男人沉着脸,随后点了支烟,猛吸了几口,“那xx电视台可真他妈邪行。”
“我说呢,你怎么好端端的辞职了。原来是……”女孩儿看了眼男人的脸色,没好继续往下说。
“可不么?再干下去,老子命非得搭进去。和我一起那个,徐磊,你记得不?”男人也没等女孩回答,继续道:“他可惨了,被弄的进了医院,我上次去看他的时候,他连爹娘都不认识了,前天刚出院,被接回老家养病去了。”
“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个事儿!”
“上个月,10c国道车祸知道不?”
“这哪能不知道啊,报纸新闻。听说死了十二个人呢。”女孩一脸惊骇。
“不,不是十二个。”男人说着又猛吸了几口烟。
“不是十二个?”女孩脸上骇意更深
“十三个。”男人最后抽了一口后,将烟头丢到烟缸里,然后将喝剩的一点咖啡倒了进去,伴随着火苗熄灭的轻微响声,男人继续:“准确的说,是129个。”
“我说,怎么人还有09个的?”
男人点头,“就知道你要这么问。”
男人叫成巍,半年前进了xx电视台,本来一直是负责剪辑工作,但上月10c国道发生严重的交通事故。台里头人手不够,成巍就被叫去现场帮忙。可没想到,这一去竟然惹来了那种东西。
10c国道是通往c市的主干线路,路面宽广,平时都鲜少听说有车祸,这次突然来个这么严重的。
xx电视台离10c国道的距离并不算太远,加上消息来源迅速,所以成巍他们是第一时间赶往案发现场的。
上车后,成巍发现采访车里已经坐着四个人了,三男一女,其中只有徐磊是成巍认识的,另外的,都只有点头之交,连名字也叫不上。成巍给每人打了支烟,然后坐到徐磊身边,问道:“听说这次事儿比较大条?”
徐磊耸耸肩,他和成巍一样,进台里才刚半年,基本还属于新人级,去现场也只是帮忙抗一下摄像机而已,平时都是跟些娱乐类新闻,挖挖明星隐私什么的。特大交通事故,倒还真是第一次。
“待会儿到了现场,记得摄像机别乱拍。跟着我们走。”一个大约四十岁,比较清瘦的男人开口:“磊子,器材都没问题吧,再检查检查。”
“谢师傅你就放心吧。我都检查好几遍了。”虽然嘴上那么说,但徐磊还是开始检查起摄像机来。
开机,摄像,对焦。
徐磊用摄像机对着每人脸上都走了一回,可当他拍到坐在谢师傅旁边闭目养神的光头身上时,那光头突然睁开眼,并指着徐磊大骂道:“检查完就给老子关了。拍个什么拍。”
骂完后,光头又回到刚才的状态,闭上眼睛小憩起来。
徐磊无端端被骂了一顿,只好关上机器,坐在一边抽烟,虽然嘴上不说,可成巍从他表情上看出,他恐怕早在心里把那光头骂了千百次了。
坐在副驾驶座的女人回头看了一眼,然后说:“快到了。都准备准备吧。你,新来的。”
女人指了指徐磊,“等下你拍的时候,尽量远焦,少点特写镜头。我昨晚搓通宵麻将,今天妆有点不贴。拍特写不好看。”说完,女人拿出化妆包,开始往自己脸上一层层的上粉,本来面色已经很苍白了,还往上擦那么厚的粉。徐磊觉得这女人都白的快成鬼了。
随着一阵轻微的颠簸,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还没等开门,一阵焦灼混杂着淡淡血腥的臭味已经灌满了车厢。
“赶紧的,拍完走人。”光头说着便拉开车门,头一个下车。
谢师傅和徐磊紧随其后,成巍扛着摄像机也跟了下去。
事故现场周围已经被警方隔离起来。
成巍看到国道山路拐角的地方,一辆货车已经深深地陷入了山体。除此之外,还有一辆旅游巴士和货车车身撞在一起,货车身严重凹陷。
巴士里,许多公安和法医正上下忙碌着,一具具盖着白布的担架被人抬了下来,搁置到旁边。
成巍觉得奇怪,从巴士车体来看,除了车头有些变形外,几乎没受到什么大的损害,那巴士的人究竟是怎么死的?一想到这里,成巍感到寒意十足。
另一边,光头已经开始和现场一个比较矮胖的公安攀谈起来,那胖警察还时不时的哈哈大笑,脸上的肥肉皱的跟只小笼包似的,眼神还特别猥琐。
等谈的差不多了,那胖警察从现场喊了另一个比较年轻的手下过来,先是附耳叮嘱了两句,然后才介绍给光头说:“这是我们局里小王。局里有些要紧事我要回去一趟,等下就让他带你们去现场拍一下。”胖公安言下之意就是暗示,你们不能乱逛乱拍,有人盯着呢。
光头陪笑似的点点头,然后偷偷给胖警察塞了包软中华,笑的跟孙子似的,道:“副局长走好,我们拍完就走,绝不耽误你们工作。”
胖子副局长也没搭理光头,自顾自的上车离开了现场。
等胖子走后,光头朝徐磊不耐烦地招手,吆喝着:“还杵那儿干啥?赶紧来拍。”
徐磊被这一吆喝,心里估计也有点火,嘴里小声嘀咕着些脏话,类似孙子,爷爷之类的。
当时现场共两台机器,徐磊那台负责跟着主播,也就是那个“白面女人”。而另一台是谢师傅扛着,大多拍一些现场的画面,方便后期剪辑的时候调用。成巍则在一旁拿着收音工具,然后帮忙调音之类的打杂工作,他本来也乐的清闲。只不过,那天似乎麻烦事特别多,刚准备开拍,徐磊那台一号机居然出了故障,拍不出任何画面,反复检查也不知道是哪儿出了问题。最后只好由谢师傅负责的二号机全程拍摄。安排完任务后,大家都开始忙碌起来。可徐磊却在一旁闷闷不乐。成巍想,这也难怪,本来一直都在娱乐部,跟写花边新闻,现在好不容易有一次播这种大案子,却突然出现这种天灾人祸,换成谁都开心不起来。
“各位,现在是北京时间凌晨两点,而我们所在的10c国道,在不久前刚发生一起严重车祸。据现场相关人员提供的消息,肇事车辆是拐角处那辆货车。”白面女主播手指着身后的货车,然后继续说:“可以看到,货车车头已经深深陷到山体内部。不过现在相关部门还没有给出事故造成的真正原因。这里是现场主播张青为您作出的播报,稍后会为大家带来更多相关报道。”
还别说,虽然张青刚才脸色还跟鬼似的难看,但往镜头前那么一站,立刻神采飞扬起来,说话声音也特干练,底气十足。只不过在简短的报道之后,她立刻又恢复了刚才“女鬼“的形象,变脸速度之快令人诧异。
“拍一下这里吧。”张青指了指撞到货车的那辆巴士。但当谢师傅正准备拍的时候,却被站在一旁的小王阻止了。
“这儿不能拍。”小王表情有些严肃。
“小王同志,我们就拍一会儿,不会打扰你们工作的。”光头又陪起了笑脸,麻利地给小王递上一根中华。
哪知道人家小王根本就没上来接,只是机械的重复了一遍:“这儿不能拍。”
光头心里暗骂,这副局长真他妈不是个东西,台里每年都给他那么大的红包,到真要帮点忙了,就找了块铁板来给我们踢,搞的拍摄工作没法有新进展。
这边光头又不好说什么,大家就都僵在那儿,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麻烦让让,那么多人堵着路干嘛?”正巧两个医护人员正抬着担架往外走,见那么五六个人挡着道,于是便吆喝着:“死人的道儿都挡?”
众人闻言赶紧让了开来,毕竟谁都不想跟死人有太多的“亲密“接触。
可也不知招了邪了还是是怎么的,他俩抬着抬着,只见前面那人脚下突然一滑,虽然没有摔倒,但是重心已经不稳了,担架就这么顺势一倾,上头的尸体也掉出了半截。
谢师傅可算得上老道,还没等众人有所反应,已经迅速的上前去,给尸体来了几个大特写。等小王回过神来正要上前阻止,谢师傅居然逃命似的的退了回来。
第二章哭尸
“怎么样?”光头问。
谢师傅没有回话,只见他脸色煞白,气息也有些凌乱。
光头以为谢师傅没听见,于是又问了一遍:“怎么样?”
可谢师傅先是摇摇头,然后又摆了摆手,示意光头先别问了。
光头也从谢师傅苍白的脸上察觉出了什么,这谢师傅已经算是老江湖了,什么东西没拍过?这尸体居然能把谢师傅吓的说不出话来?光头有些纳闷。
这时小王已经走到旁边,语气十分的冲,几乎算是怒吼了:“警告过你们不许拍,赶紧把带子交出来!”
而这边光头也毛了,心想老子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在给你陪笑脸,你他妈的还在老子面前拽的跟什么一样。当下立刻顶了回去:“你有毛的权利要带子!我们xx台是合法的国立媒体,有向所有市民报道新闻的权利和义务你,要不要我把你们副局长叫来,我问问他这带子要不要扣!”
眼见两人都快动起手来了,众人连忙过来劝阻。
这边成巍和徐磊拉开了光头,可他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样子,全然不顾对方的身份。后来成巍才知道,原来这光头的背景也够硬的,他有个亲戚是机关要员,据说官还当的挺大的。也难怪这光头发那么大火,可不是么?给局长之类的陪个笑也就算了,哪想到会被你这小娃娃骑到头上来。
另一边张青也是好话歹话说了一大堆,总算把小王给稳住了。
这时,跑来了一个公安,跟小王说到:“头儿正找你呢,听说林子里有些新发现。”然后他刻意放低了声音,好像在和小王讨论着什么。
趁着这空挡,谢师傅凑到了光头身边,低声说:“那是一具哭尸,真他娘的晦气了。”
光头听后也骇然,“真的是哭尸?那难怪不让拍。只怕这车上都是这种东西。”
成巍后来才了解到“哭尸”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由于人死后肌肉张力丧失,皮肤失去弹性,紧接着就会出现尸身变软的现象,所以尸体的表情一般都是平静的。当然也有个别案例,譬如有的尸体会出现惊骇或者愤怒的表情。但这呈现“哭相”的尸体,根据谢师傅的说法,是一种极其罕见的巫毒现象。早先年谢师傅去云贵比较偏僻的山地一带拍过些民俗人文类的短片时,就曾经见过这种尸体。当时是在一座荒山的山脚下,并排躺着十来个人,清一色都是男子,且都穿着蓝色的麻布服。
原本谢师傅以为他们只是干农活累了,躺在山脚下休息。可走近一看可不得了,这一排居然全都是尸体,而且尸容都呈现一个生硬的哭相,极其恐怖。后来村里人来看了之后,就叫了当地义庄的搬尸人草草收拾了一下,连夜就烧掉了,谢师傅知道这些东西都挺邪乎的,也不敢多问,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男子都是被人下了降头,中了巫术而死的。至于是个什么巫术,也没人说的上来,只知道是十分阴毒邪恶,没点能耐的巫师连碰都不敢碰。
听谢师傅说完这些,大家心里多少都有点发毛。尤其是那女主播张青,脸色已经白的像个纸扎人了,不停的吵着不拍了不拍了,赶紧回去。光头和谢师傅当然不肯了,这好不容易搞到的第一手材料,而且看刚才那公安的报告说有新发现,恐怕还有更多猛料在后头呢。最后大家还是跟去,就算到时候不让拍,总也能对当前的事态有所了解。
此时小王已经和那公安先走了,当他发现记者跟在屁股后面时也没有阻止的意思,看来张青已经偷偷把光头的背景跟小王透露过了。
在穿过山道边一片小林子后,一块空旷的泥地出现在眼前,泥地上早已沾满了十来个公安,周围也和车祸现场一样,给拉起了警戒线。成巍心想,这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难不成又是尸体?
可是后来成巍发现自己想错了,发现的并不是尸体,而是一堆很诡异的石头。这堆石头分为黑白两色,黑色石头在下,堆成一个方形,白色的在上,堆成一个圆形。石碓面积大约有5平米左右。并且在石碓外的泥地上还被划出了几个圈形,围住了石碓。成巍数了一下,刚好有六个圈。而石碓上,居然放着一只方形木盒。木盒生长约一米,盒身四周好像有画着什么图案,由于站的太远,成巍也看不太清楚。外围的圈形、中央的石碓以及石碓上的木盒,这看起来就像是某种邪恶的仪式一样,让人看了毛骨悚然。
这只木盒似乎是上了锁,只见公安将它从石碓上抬了下来后折腾了好久还没打开,只好暂时置在一边。后来商量了一会儿,有人取来斧头、撬棍之类的工具,似乎想要强行打开这盒子。
正当要他们准备动手的时候,谢师傅突然紧张的大叫起来:“不能砸,千万不能砸!”
谢师傅一边喊一边狂奔过去,还没走几步就被几个公安给按住了,可谢师傅还不肯罢休,拼命的喊着,就跟中邪似的。折腾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说道:“你们难道没看出来?这盒子可能是个古董,是文化遗产!你们随随便便就这么砸了,那罪过可就大了!”
经谢师傅这么一说,几个公安也犹豫了,都开始观察起这盒子来。
小王似乎是现场公安里算说的上话的人,他和另几个同事小声商量了一下,便走到谢师傅身边问到:“你确定这盒子有来头?”
谢师傅连连点头道:“早些年我跟着一支考古队去过河北的燕国大墓做现场记录,曾经看到过一只类似这样的……盒子。连上头的图案都极为相似!”
其实后来谢师傅告诉成巍,他去燕国大墓的时候发现的并不是一个盒子,而是一口棺材。只不过碍于当时的情况,他才临时改口称其为盒子。可那些公安听后都有些信以为真,开始询问谢师傅许多关于木盒的事情,还找来了锁匠与古董方面的专业人士。
经过专家的鉴定,这盒子的年代并不久远,绝不是战国时期的产物,可是这盒子上的漆画所运用的工艺居然已经失传千年之久,所以这盒子虽然不是古董,但他的价值和古董也相差无几,那么究竟是谁制了这只盒子?关于这点,就连现场的专家也百思不得其解。
成巍仔细的观察了盒上的漆画,画上好像是在讲述某个神话故事,又像是某种仪式,只见一群人很有秩序的排成长队,队伍最前面有四个赤着身子的壮汉,他们抬着一尊端坐莲花之上的佛像,佛像有六手六面,每一面都在哭泣,还有许多黑鸟在啄食佛身,尽管如此,佛像依旧散发着慈祥的金光。整幅漆画还有一处地方令人不寒而栗,那些抬着佛像的壮汉竟然都没有头颅。就连佛像端坐着的莲花也是十分不祥的黑色。
顿时,成巍的思绪混乱起来,许多不安与恐惧在他心中徘徊,他甚至觉得自己根本不应该看这幅图绘。
第三章09
让人觉得奇妙的是,这盒子的锁居然也藏了些玄机。从表面看,这盒子好似浑然天成一般,密封的让人看不出缝隙,令人无从下手。但是仔细观察后发现,在盒子一边莲花图绘的花蕊之中居然有一道十分隐蔽的暗门,只要轻轻推动一下,花蕊上的抽板就可以打开,现出隐藏着的锁芯。
如此巧妙的设计,这盒子里盛放的究竟是什么?宝藏?显然不可能,有谁会笨的把宝藏放到这种地方?就算钱多烧的也不至于如此。而且既然设计了如此隐秘的锁,那应该是为了不让人轻易拿到盒子里的东西,若然如此,又何必把木盒放在这么容易发现的地方,一切的一切都显得自相矛盾。
正在成巍胡思乱想时,一阵令人窒息的恶臭瞬间弥漫了整个树林。紧接着是张青尖叫的声音,以及现场许多人各式各样的惊叹。
成巍回过神来,赫然发现木盒已经被人打开了。这恶心人的臭味竟是从盒子里散发出来的。
“碎尸!居然是碎尸!他娘的,居然有人用这么完美的艺术品来装碎尸!”公安请来的古董专家仿佛得了失心疯一样,开始呼天抢地起来。
成巍一听到“碎尸”这个词的时候,心脏竟像有停止的感觉,那种仿佛早有预兆的恐惧不断的蚕食着他脆弱的心防。可当他看到木盒中那些像是被染料染成红色的奇怪的断肢后,思维却前所未有的澄净起来,许多疑问开始盘踞在他心里,为什么木盒里会有如此奇怪的碎尸?还有诡异的看似祭坛的石碓,那个刻有叙述性图绘的木盒以及10c国道的哭泣尸体。彷佛在冥冥之中有一股邪恶的力量将他们串联到一起,但是成巍实在猜不到,也不敢去猜,甚至根本不该去猜。如果成巍在看到木盒的时候立刻离开,可能以后那些恐怖的事便不会发生,可现实往往充斥着许多事与愿违,他还是看到了这些不该看到的东西,于是噩梦便开始了。
讲到这里,成巍又点起了一根烟,点燃后猛吸了几口,想借此来平复那恐怖的回忆。
“然后呢?你不是说徐磊疯了吗?后来究竟是怎么了?”坐在对面的女孩仿佛已经把成巍的经历当成了恐怖故事来听了,一看成巍不继续了,立刻无休止的追问起来。
我在一边也听的入神,不由将身子朝旁边那桌挪了挪。可没想到这个轻微的举动,居然引起了隔壁桌那个女孩的注意。
“咦?你不是历史系的林有时么,真巧啊。”
我没想到那女孩子居然认出自己来,可自己对她却没有半点印象,只好尴尬的打了个招呼,不知如何是好。
“成巍啊,这个是我们学校今年刚毕业的历史系高才生林有时。历史系多少也会懂点那种神神鬼鬼的知识,你不妨说给他听听,人多也主意也多,可能还能给你分析出点什么来。”女孩说着便毫不客气的走了过来,然后挽起我的手臂拉着就走,我瞬间显得更加尴尬了。
不过这女孩倒也没说错,我确实对这些风水玄术之类的比较感兴趣,不过这和学的专业完全无关,纯粹是个人爱好。
“你好,我叫成巍。是姚小开的表哥。”成巍自我介绍着,顺手给我打了根烟。我摆了摆手,婉拒到:“多谢,我不抽。”
成巍将烟夹在耳上,然后笑了笑说:“工作好几年,习惯了,忘记你还是学生。”
虽然他这么说,但还是看的出,他并不比我年长多少,顶多也就二十六七的样子,浓眉大眼的长的还挺帅,就是黑眼圈有点重,精神也有些萎靡不振,像是有好几天没睡了。
“林同学,我问你件事儿。你可千万别以为我精神有问题。”成巍定了好一会儿,才开始问:“你说,这摄像机是不是能拍到些人类肉眼看不到的东西?”他怕林有时没听明白,就又补充到:“比如灵魂之类的。”
我想了一会儿,根据自己所知的,国内外确实有不少人宣称自己拍到过灵体,但是已经有许多被证实为造假。不过其中比较有名的是英国汉普顿宫拍摄到的亨利八世的幽灵,虽然画面比较模糊,但是从发型容貌以及衣着来看,都和亨利八世有些相似,但究竟是真是假,至今尚未有定论,所以我也不敢给准确的答复,只好道:“这个问题我并不能回答,但有许多科学家做过实验,摄影机与相机确实能拍摄出许多肉眼无法识别的特殊波长,不过这些波长是不是灵魂,那就不得而知了。不如,你说说你拍到了什么?”
成巍听后还是有些难以释怀,松垮地靠在沙发上,身子几乎整个陷了进去。深吸了几口烟后,才又开始描述那场尚未完结的噩梦。原来这木盒内的碎尸似乎有些蹊跷,尸块上覆盖着一层红色的物质,而且似乎已经完全渗透入皮肤里,就好像尸体的皮肤本来就是红色一般。
根据现场法医初步鉴定,这层红色的物质,很有可能是朱砂。
这立刻让成巍联想到了许多僵尸片里,那种镇压僵尸的灵符上,不都是用朱砂写的么?难道碎尸上的这些朱砂也是这个用途?于是他把这个想法偷偷的告诉了谢师傅。
可是谢师傅却摆摆手,告诉他朱砂其实在古代是属于尸体防腐术的一种,因为朱砂里含有汞,也就是水银的成分,能杀死尸体表皮的寄生虫以及细菌。当然,古代的防腐技术花样繁多,朱砂只是其中一种。但通常这些技术都能出奇效,好比马王堆出土的辛追夫人,其尸身被棺材里防腐水浸泡了千年,开棺时竟然发现辛追夫人的容貌还如同再世一般,而且皮肤极具弹性。可是一离开那些防腐水,就立刻有风干的趋势。而那些防腐水,就连现在最高端的科技都无法分析出其中的成分,可见古人的防腐措施有多神奇。
听谢师傅讲述完后,碎尸身上的朱砂之谜算是解开了,但是紧接着又产生了另一个更大的疑问。
既然在尸体外抹朱砂是为了防腐,那为什么又要把尸体给分解呢?这样岂不是加速了尸体的腐烂?而且一般凶手杀人分尸是为了更好的处理、掩埋尸体,在加上警察在这个木盒内只找到了尸块,并没有找到头颅,可见凶手确实是为了隐藏尸体的真实身份。但是他为什么又要把尸体放在这么精美的木盒里?然后还要摆出这么夸张的阵势。凶手难道是想早点被人发现么?
无数疑问像是一张蛛网般困住了成巍,他越是挣扎,网就收的越近。成巍渐渐觉得自己的脑子开始不够用了。而且这些本就与他无关,为什么他要去想这些事?交给警察处理不就好了么?虽然成巍这样认为,但是那些与碎尸有关的念头还犹如附骨之蛆般钻入他的脑海,吞噬着他。
最后谢师傅和光头商量了一下,决定再拍摄一段关于木盒的情况,当然为了不引起恐慌自然会隐藏掉那些比较惊悚的部分,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恐怕电台也不敢播。
这个决定,让成巍绷了整晚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心想着马上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自然做事也勤快起来。没多久,就把手头的事全部忙完了。
可等到收工上车的时候,却听见徐磊轻轻地“咦”了一声。
成巍以为又出什么幺蛾子了,紧张的问他怎么了。可徐磊却摆摆手,笑着说:“没什么,只是刚才摄像机忘记关了,一直拍着呢。”
成巍仔细一想,觉得不对呀,他刚才明明看见徐磊关上摄像机的。难道是他不小心按错又开机了?
成巍的脑子里闪过一丝不祥的感觉,但他当时也没往深里去想,也正因此酿成了大祸。
第四章诡歌
等回到台里,已经凌晨四点多了。时间紧迫,成巍和徐磊立刻钻进了剪辑室里,把刚才拍的东西剪出来,好在早间新闻的时候播出。忙碌了大概一个多小时,总算如期完成。
成巍整夜悬着的心,总算逐渐落下了,可刚躺到休息室的沙发上还不到十分钟,就听到徐磊在剪辑室里喊他。
成巍揉了揉脸,倦意已深,根本懒得从沙发上站起来,坐着应了一声。
可那边徐磊却拼命喊他,说是二号机好像拍到了什么东西。
成巍一听是二号机的问题,顿时感觉身上一冷,问到:“这二号机不是坏了么?能拍到什么?肯定是一些没信号的印象罢了。管他做干嘛?”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但还是立刻赶到徐磊身旁。
“你看。这是什么?”徐磊指着屏幕上一堆雪花点以及电波干扰造成的涡纹。看来这就是刚才二号机拍到的东西。那样东西是一只黑色的木盒,四周画着四个无头男人抬着一尊六面六手佛像。是的,就跟放碎尸的盒子几乎相同,只是这个盒子要比碎尸盒更长更宽。成巍头皮有些发毛,因为这东西竟真是一口棺材。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如此恐怖诡异的事,这些已经完完全全超越了他的认知。
抬木棺的人,难道如图绘上所描述的一样,没有头么?这个木棺里放的究竟是谁?那六手六面的佛像到底是什么?
成巍用力的甩了甩脑袋,想把这些恐怖的想法统统排出去。但只要他一看到那个定格在黑色木棺的画面,就让他无法不去想,无法不去害怕。那口木棺像是有诅咒般,紧紧勾住了成巍的思想,令他脑子里一片混沌。在某个瞬间,成巍居然感觉自己就在那个山洞口,然后他跟着那些抬棺材的人,踏着和他们同样诡异的步伐准备进洞里。就在成巍快要进去的时候,一阵剧烈的晃动,将他从幻境中解救了出来。当他恢复意识后,发现徐磊正搭着自己的肩膀用力的摇晃,还时不时的来两耳光。
“你刚才是不是着魔了,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那表情……就跟哭尸似的,吓的我够呛。”徐磊松了口气,把刚才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
原来刚才自己失去意识后做出许多匪夷所思的举动,除了刚才所说的蹲在一边偷哭以外,嘴里居然还振振有词的念着些什么,后来徐磊仔细聆听,才发现这居然像是歌声,一首诡异的无法形容的歌。可惜徐磊是个五音不全的,也没办法模仿出来。但照他的说法,这歌绝对不是正常情况下的人能唱出来的。要不是徐磊反应快,猛呼了成巍几个大嘴巴,恐怕成巍的魂真的就跟着那些人进了山洞,再也回“还是赶紧回家睡觉吧。明天咱们去灵隐寺烧个香,求个平安。”徐磊边说边穿上外套。
成巍则早已走到剪辑室外,连回头看一眼的勇气都没,背着徐磊说:“你收拾的快些,我先去把车开出来。”
许久之后,成巍有跟我说起过他最遗憾、最懊悔的事,就是在经历过整晚的诡异之后,居然还留下徐磊孤身一人在剪辑室里,间接导致了他的不幸。
不过,若是当时成巍没有独自离开,那结果很有可能演变成他和徐磊一起遭遇不幸,那他也不会碰到我,不会和我经历后来发生的种种。
所以说命运是如此的巧妙,冥冥之中已经安排好每个人该走的路,谁也躲不开、逃不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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