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人参姑娘

人参姑娘第17部分阅读

    没花掉多少时间,然而面对宅子各路道士的各种明关暗卡,白涂不得不却步了。他对姜筠大义凛然道:“你去,我在外头——嗯,等你。”

    姜筠自知有个妖怪跟着去道士的地盘,简直是把一块肉扔进狼群里。他二话不说,绕到宅子后头,敲晕了两个道士,扒了他们的衣服自己穿上,就闪进宅子里头。

    白涂悠哉的在外头无所事事的蹲在草丛里捉蚂蚱抓蝈蝈,一个扑大发了,草影晃动,守门的道士望过来,白涂正撅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维持着艰辛苦涩的姿势。听着道士们似乎没过来,他刚要转换个雅观一点的姿势,姜筠肩上扛着左稔慎从他身边飞奔而过,白涂一抬头,一群道士呼啦啦飞奔而来。白涂一跃而起,跟在姜筠身后一起飞奔逃命。

    一干道士喽啰没有姜筠和白涂的速度,几座山翻过去便被远远的甩在身后。姜筠把半死不活的左稔慎放在树下,白涂站在一边看上两眼,皱着眉头没走近。姜筠把左稔慎拍醒。她一张脸通红,睁眼先看看四周都有谁,见是白涂和姜筠,立刻像见了亲人般,大把眼泪委屈的滚下来,扑进白涂怀里哭天抹泪:“呜呜呜,臭道士欺负我,师父也不管我。”

    放着眼前的姜筠不去抱,拐个弯抱了白涂,这事儿可让姜筠心里不怎么舒服。白涂瞥着姜筠那脸色,生生觉得怀里这只活物分外沉重。他把左稔慎往外推推:“乖啊,这不已经没事了吗。怪只怪你师父突然就犯傻了,现在好了,我们把你偷出来了,他傻他的去,跟你也没关系了。”

    左稔慎想了想,抓着白涂起来道:“我要回去。”她往往东西南北,不知道往哪边走,拉扯白涂问怎么回去。

    一直没有出声的姜筠终于忍不住道:“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把你弄出来,你还要回去送死?”

    “什么叫送死,我是想把师父也带出来而已。”左稔慎分辩道。

    “扔那吧,没事。”白涂撇嘴道。

    左稔慎哼了一声没听他的,拉扯白涂非逼着他说是从哪个方向来的,白涂嘴大一秃噜,就被她随随便便的敲打出来。一知道了方向,左稔慎丢下两个就要去。

    “你若是这次回去,再出什么事我可不会再管你。”姜筠喝道。

    “不用你管我,兔子会管我的。”左稔慎眼巴巴的看向白涂,像是问他:你会吧会吧,一定不会不管我的是吧?

    “我可不敢去。”白涂不给面子道,“你要再回去还是期待福大命大自求多福吧。”

    左稔慎求助无门,不由自主的又瞟了一眼姜筠,正好对上姜筠的视线,忙假装有骨气的别开眼,即使心里没底气,脚下还是踩得实打实的往那边走去。

    白涂叫了一声,左稔慎就坡下驴的溜溜跑回去,一脸期待的等他说什么。白涂在怀里掏掏,掏出一片白色的大花瓣交到左稔慎手里:“喏,这是我从雪莲身上拔下来防身用的,借你使使,说不定还能把你的毒去了。”刚刚送出去立刻就心疼,商量着要不给他留下一半接着防防身,暗暗的想要抽回来。

    姜筠突然过去将雪莲花瓣抽过去塞给左稔慎。左稔慎好好的把花瓣收起来,依依不舍的看了这两人一圈,见真的是没人跟自己去,只好一步一回头的自己走了。

    眼见可怜兮兮的左稔慎走的不见踪影了,姜筠突然招呼白涂也往那么方向去。白涂一路哼哼唧唧,怨声载道:“谁啊,是谁说的不管的,这又是抢我宝贝,又跟在人后头,你这也叫不管,你要是管可得怎么着。”

    “我那不过是气话,再说了,你不也说不管来的,这不也来了。”姜筠笑道。

    “我、我这是,我就是这操劳命。”白涂分辩道,“闺女出门在外,老爹能不担心在后头尾随吗。”

    54

    白涂番外

    白涂搬空了一户官家的阁楼,踏着夜色,身后漂浮着十几个大口箱子往自家藏宝的墓|岤飞过去。然而到了墓|岤,他呆掉了——一条百丈长的大蛇悠哉的蜷在他家墓门口正在打瞌睡。瞅瞅巨蛇的三角头,瞅瞅那尖牙,再瞅瞅那火红的信子,白涂决定还是老老实实的蹲在角落里等它自己爬走。

    那条大蛇长着血盆大口像是无聊的在打哈欠,打完之后大脑袋甩了甩,扭头做出攻击的姿势,撞开墓门,径直滑了进去。白涂当即觉得心揪揪的疼,急的头上直冒汗,恨不得当即冲进去和巨蛇决一死战。

    他到底还是惜命,蹲在草丛里艰辛的忍耐,怨恨的揪草,乞求巨蛇不会偷他的家当。所以当大蛇咬了满口的金银珠宝滑出来,白涂险些一口气没吊上来就英年早逝在自家的藏金窟门口。眼巴巴的望着巨蛇叼走他的珍藏,他差点一口血呕出来,忍无可忍的冲上去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巨蛇一看见白涂,登时眼睛里冒绿光,甩掉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冲着他就俯冲下来撕咬。白涂躲闪着那尖锐的毒牙,自知招惹天敌是犯傻的,就地一滚,滚进墓|岤,抵上门躲了起来。

    巨蛇不肯放过到嘴的食物,鼓着脑袋狠命的撞门,脑袋撞不开,用尾巴甩。白涂用法术护住了门,任凭巨蛇如何撞击,石门都纹丝不动。巨蛇急了,一晃化为人形,上去照着石门踢一脚,骂道:“混蛋,死兔子快给本大爷出来,偷了本大爷的珍藏还敢当缩头乌龟,快出来,再不出来本大爷可砸了!”

    “你砸得进来再说吧你。”白涂心想他都撞了那么多下也进不来,还有什么可叫嚣的,干脆不理他。

    蛇妖运气用上法术,一脚把石门踹了个粉碎,冲进门去抓起白涂拎在手里想抓个瘦弱的小鸡子一样摇晃:“你小子快把本大爷的宝贝吐出来,吐出来,吐出来,快吐出来!信不信本大爷一口咬下去毒死你。”

    白涂被他晃得骨头架子都快散了,连连讨饶道:“我这就找出来,我这就去找。”

    蛇妖松开他,白涂往墓|岤里头去,蛇妖跟在后头,白涂转到一个角落,挖啊挖的刨坑,蛇妖哼道:“你倒真会藏。”

    一炷香过去,白涂还在挖啊挖。

    一个时辰过去,白涂仍旧挖啊挖。

    “你挖地道呢啊!”蛇妖怒道。

    “你想不想要回去。”白涂鄙夷道。

    “你挖吧,挖吧。”蛇妖很是气闷,“本大爷去找个凳子坐着等你挖出来!”他一个转身的功夫,白涂钻地道里跑了。

    暴跳如雷的蛇妖为此追杀了白涂一整年。

    白涂迫于蛇妖的毒牙每天逃命,逃着逃着他突然顿悟了:不就一毒牙吗,有什么了不起,我去挖个人参精、雪莲精带在身上保命解毒不就不怕他了吗。于是乎,白涂一面逃命的同时,一面还漫山遍野的寻找成形的人参、雪莲。

    皇天不负有心人,这一日,白涂在雪山上挖出一棵成形不久的小人参,这一日,他也发现,阴魂不散的蛇妖似乎不见了。他喜滋滋的正把人参精往怀里揣,一只万恶的大毒鸟翩然而至,他看了眼白涂手里的小人参,冷冷道:“我有一株雪莲,我愿意拿来交换你手里的人参。”

    白涂一听是雪莲,自然觉得比人参要好,可再一想,这家伙干嘛想要跟自己换,便道:“你那雪莲成形了吗?”

    “那雪莲修成|人形八百多年,换你这刚刚成形的人参绰绰有余。”墨公子冷漠道。

    白涂更纳闷了,那雪莲那么好,为什么这家伙傻帽到跟自己换小人参,而且这个小人参气息上是成精了的,可样子和那些个长了几十年几百年的没什么区别,连个人形都没有,这人怎么就情愿拿好的换这个。

    “你那雪莲,是不是有什么暗疾啊。”白涂迟疑道。

    “你是想问为何我会拿雪莲换人参吧。”墨公子不耐烦道,“因为雪莲能够解毒不适合我。”白涂正疑惑不会刚甩掉一个带毒的,又找上门一个带毒的吧。就听墨公子又道,“我是鸩,这回明白了吗。”

    白涂满心哀怨,果然是刚走个带毒的,又来个更毒的。

    “你到底是换还是不换。”墨公子哼道。

    白涂瞅瞅手里的小人参,想想光成形就八百年了的大雪莲,深深的心动了:“换,当然换。”

    “我没有将雪莲带在身边,三日后,还是在这里,你我交换。”墨公子说罢,也不等待白涂的回答,转身便离开了。

    白涂独个将小人参揣进怀里,心里大骂毒鸟仗着自己有毒就横行无忌,怕冷的先下山等着。

    这三天期间,白涂不停的摆弄小人参,揉捏挤压,这小人参愣是不变人形,害的他一个劲的怀疑是不是这棵人参才有什么暗疾,或者是他感觉错了,这小东西根本没成形呢。他这个时侯开始庆幸拿小人参跟墨公子去换雪莲。反正吃亏也不是他承受了,雪莲到手看他怎么反攻毒蛇。

    到了时候,白涂上山,墨公子准时的等在挖出人参的地方,身边还跟着个冷艳的姑娘。白涂一看就爽快了,痛痛快快的将小人参送到墨公子手心里,拉过雪莲姑娘就要走。墨公子捧着小人参,一道金光闪过,小人参化为黄衫小姑娘,搂着墨公子的脖子,笑得璀璨绚烂,甜甜地叫:“爹。”

    墨公子黑着一张臭脸,严厉的纠正:“叫师父。”

    “哦,师父。”小人参乖乖的改口。

    望着墨公子怀抱着乱扑腾的小人参离开,再看看自己手里的雪莲姑娘,白涂一点也没觉得亏。他笑眯眯的对雪莲姑娘道:“来,跟我回家。”

    “你若是敢打吃我的主意,我可会杀了你。”雪莲姑娘冷冷道,“我可是这么多年都活过来了,什么样的妖怪没见过,你一个小小的兔子精我还没放在眼里。”

    白涂突然明白墨公子为何放着大雪莲不要,估计不光是不合适,怕是还吃不掉。白涂泪流满面的牵着冷傲的雪莲姑娘下山。

    真的牵回家了,白涂彻彻底底的体会出雪莲姑娘警戒的“生人勿近”气息。白天的时候把白涂当使唤丫头使唤,非要喝什么清晨的露水,梅花上的雪水,高山上的冰水,出了水什么都不要,白涂每天为了用水把她喂饱,成日的东奔西跑、累死累活。到了晚上,雪莲姑娘还戒心很重的张了结界防着白涂靠近。

    不过十天,连片衣角都不让人碰的雪莲姑娘就把白涂折腾抓狂了,甩手道:“想喝什么自己找去,我可不伺候了,换你回来又不是想要个祖奶奶供着。”

    雪莲姑娘只是冷哼一声,理都不理会。

    白涂伤心了,受打击了,跑去墨公子那里哭诉,纠缠他想把小人参换回来。此时的小人参还太小,没什么可以吃的价值,墨公子就养着喝血。她正伸着小手一把一把的抓茶叶往嘴里送,嚼几口很勉强的吞下去,还嫌弃的吐舌头。

    “你给她吃的什么?”白涂奇怪道。

    “我不知道人参吃什么,刚好还剩些茶叶,就拿来喂她了,她挺爱吃的样子,就一直喂她茶叶了。”墨公子说的理所应当。

    白涂侧目注视小人参一边吃还一边吐舌头呸的样子,暗暗道:这样子也叫喜欢?

    “难得搜刮来一棵人参,你好好养着行不行。”白涂像是个看见自家闺女被别人欺负似的恨道。

    可怜的小人参哟,比起他家金贵的雪莲是多么的可怜啊。白涂满心哀怨。白涂只顾哀怨,忘了告诉莫公子一声小人参这模样分明是不爱吃,等他下回想起来的时候,小人参已经被墨公子喂得习惯吃茶叶了。

    小人参很喜欢纠缠着墨公子,总是欢天喜地的跟在他屁?股后头转来转去,或是拉他的袖子要搂要抱。白涂这通羡慕嫉妒恨啊,偏生墨公子是不能亲近人的,推开她呼喝她都没用,最后迫于无奈折了树枝抽了一顿,她才吃痛泪眼汪汪的长了记性。

    白涂瞅着这通心疼,干脆自己抱在怀里哄她逗她玩。那个时候小人参还不这么中毒似的迷恋墨公子,因为白涂对她好,墨公子总远着她,她开始最喜欢的是白涂,白涂一来就粘着他跟他捏土和泥各种玩去了,白涂没事儿也成天的往墨公子山上跑,丢下雪莲姑娘也不管了。

    一年下来,墨公子猛然发现他的人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彻底的无视自己,每日都只盼着白涂过来一趟,多住几天。白涂一来,她根本就不记得山里还有他这个师父,和白涂野的人影都不见,也不跟他知会一声;白涂不来,她就眼巴巴的望着山下的路巴望白涂笑嘻嘻的出现。

    墨公子深深的受到打击,他决定,以后不许白涂再到他的家里来。

    白涂很郁闷,被墨公子胁迫威胁的赶回家,灰溜溜的进了他的大宅门,雪莲姑娘坐在院子里,瞥了他一眼,轻轻说了句:“还知道回来啊。”

    桌子上摆着两个茶碗,一个喝了一半,一个温热的没人动过。

    “我能喝吗?”白涂对多出来的这个很好奇。敢情我不在家,你连相好的都找回来了?

    “你不喝打算留给鬼吗。”雪莲姑娘不屑的起身回屋去了。

    白涂突然心里暖洋洋起来,他挠挠头,不知所措道:“你没往里头煮巴豆吧?”

    雪莲姑娘凶狠的摔了门。

    白涂小心翼翼的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又道:“手艺不错,以后天天你煮吧。”

    雪莲姑娘暴怒:“滚!”

    人参姑娘这边却可怜的多。她成日坐在山头望着山下的小路,等着白涂上山来,天天看天天等不到,终于想起墨公子来,怯生生的问:“师父,兔子怎么不来了?”

    “他以后都不回来了。”墨公子冷冷道。

    小人参泪眼汪汪的仍旧望着山下头,倔强的就是等。墨公子用碗敲敲桌子,招呼她过来贡献血,小人参执拗的非要看山底下等白涂,不管墨公子说什么都不肯过去,墨公子心底一股火气翻腾起来,抓过树枝尽量轻的抽打她一顿。小人参委屈的直哭,却为了不挨打只好乖乖的给墨公子放血。

    墨公子知道要想真的断了她这念想,只能是白涂几百年不来让她把他忘了,便也不再管她,兀自回屋去。

    夜深,外头打雷下雨,小人参耍性子坐在雨里就是苦等,连屋子都不肯回。墨公子被雨声惊醒,起来关窗子,远远的见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雨里静坐,知道这山上除了自己就是人参,推开门快步出去,连纸伞都没拿,快步走到小人参身边,拉起她就进了自己的屋子。

    小人参浑身湿透了,还害怕墨公子,躲在角落里耷拉着头,可怜的不得了,墨公子把她扯近,脱掉她身上的湿衣服,拿过帕子来给她擦干净身子,同时也尽量不让自己的皮肤碰到她。

    小人参摸着师父被雨打湿垂下来的发丝,很乖道:“师父,你也湿了。”

    当晚,墨公子没把小人参送回她屋子里去。不是因为什么不良企图,而是小人参在他的屋子里祸害了一圈,放任她回去谁知道她不会做梦舔舔自己的手啊、胳膊的把自己毒死。下着这么大的雨,他也不能这个时侯去煮祛毒的汤药,只能把先把她留在自己屋里看守住。

    小人参爬上师父的床,乱动都不敢,硬挺挺的躺着,见师父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不由得更紧张,僵硬的像个僵尸。

    “快睡。”墨公子给她盖上被子。

    左稔慎紧张的拉着被子想把自己连脸都盖起来。墨公子担心那张被子被自己浸染的全是毒,她再咬上一口,给她扯下来。左稔慎怯生生的不敢闭眼,眼巴巴的看着师父不知所措。

    “快睡。”墨公子喝道。吓得小人参一抖,墨公子只好强迫自己柔和点,摸摸她的头,“快睡。”

    小人参乖乖的闭起眼睛,墨公子吹了蜡烛,满世界仿佛只剩下雨声。

    一早天亮,小人参睁开眼瞧见师父靠在窗边闭着眼,突然觉得即使是不像白涂那样晚上拍着她给她讲故事哄她睡觉的人,也很有爱。她小心的轻轻拉着墨公子的手,她不知道自己想干嘛,但就是想拉起来。

    墨公子惊醒,坐起身来,看了眼她,起身出去。小人参扭着被角,心道:原来师父还是不喜欢我的,果然还是兔子对我最好。很是伤心的撅着嘴。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墨公子回来,抱起小人参来到外头扔进木桶里。木桶底下架着火,水滚烫滚烫的。小人参挣扎着想往外爬:“师父,你要煮了我也先杀了我呀,好烫好疼啊。”

    “这叫洗澡。”墨公子抄着手道。

    像兔子那样把她推进后山的水里难道不是洗澡吗?怎么不一样呢。小人参尽管很好奇,还是乖乖的让师父煮着。

    被墨公子禁足了一百年的白涂为了终于能再调戏小人参而兴奋不已,一路狂奔而来,等他到了,却发现小人参已经彻底的投诚给墨公子了。白涂又气又恨,指责墨公子大骂他阴险毒辣,又被墨公子踢下山。

    “啊,兔子吗,我好想他。咦?师父,兔子人呢,刚才不是还在的吗?”小人参一个不留神,不见了好久不见的白涂,惋惜不已。

    听着小人参这两句话,墨公子暗自决定之后一百年白涂仍旧不许上山来,直到小人参把他忘了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额外奉送一篇兔子番外,我可爱的兔爷啊~

    55

    55、一起回家

    左稔慎丢了,是个人都觉得她是不可能再回来了,晋陵道人甚至下大手笔分了一半的人去满地找她。当她灰溜溜的回到晋陵道人的宅子,剩下这一半的道士都像是看什么脑残的怪兽似的,目送她进门而去,搭句话都舍不得,动弹一下也不敢,生怕把她刺激得正常了,掉头跑掉。

    左稔慎被人各种注视,总算到了墨公子的屋子。

    “师父。”她在门口怯生生的探个脑袋叫。

    屋里的墨公子坐在桌前说不上是发呆还是百~万\小!说,闻声看去,看见左稔慎从门后探出来的半个脑袋,惊愕的招呼她进来。

    “你还知道回来。”他道。

    “师父……”左稔慎可怜兮兮的蹭进门来,溜到墨公子身边扯他的袖子,“臭道士欺负我。”

    正说着臭道士,臭道士晋陵飞一样冲进门来,连看了左稔慎七八眼,才终于确定不是自己眼花出现幻觉,揪住她就往外扯。

    “师父救命!”左稔慎拽着墨公子的袖子不撒手。三个人一个拉一个的扯着,晋陵道人是拉不动墨公子的,左稔慎像个拔河中间的绳儿,这阵势便僵持在那里。

    晋陵道人示意墨公子把左稔慎交出来。左稔慎打死不松手,一副立刻就要哭出来的模样。墨公子心疼了:“让她留下吧。”

    “说带走的是你,说留下的还是你。”晋陵道人冷笑一声,丢下左稔慎又伸手,“食言的是你,该给我的可一个不能少,今天的一根。”

    墨公子毫不争辩的将一根羽毛交给晋陵道人。晋陵道人立刻对这屋里任何人事物没了兴趣,利利索索的离开。

    墨公子看着左稔慎,说是惋惜有点,说是无奈也有,总之,不是什么好情绪。左稔慎瞅着师父脸色不好,也不敢多说话,很自觉的乖乖往床上最上去,翻上去打个滚转眼睡着了。墨公子只好转头继续看他那本用来掩饰发呆的书。

    白涂和姜筠跟到宅子外头就不能进去了,一人一妖不知道有没有进去的必要,在外头无所事事的转悠来转悠去,白涂甚是无聊,蹲地揪草道:“哎,要不你接着混进去假装你师父的徒弟打探打探。”

    姜筠想想也没别的法子,正赶上晋陵道人一半的人还没回来,多出来衣服也没人管,正是偷的好时机。于是,姜筠溜进去偷衣服,白涂仍旧无所事事的捉蚂蚱。姜筠溜进宅子里,很快打听出左稔慎已经不再被关起来,而是跟墨公子住了一块,尽管心里不舒服,好歹知道她没什么危险,也算松了口气。本打算多混几天,谁知被个小师弟认出来。此小师弟堵着他冥思苦想的问:“我看你怎么十分眼熟呢,就像是……”

    姜筠就此落荒而逃出去会合白涂。

    左稔慎养在墨公子房里,只要墨公子一天一根毛的给,晋陵道人对此便不闻不问。左稔慎最近犯困的厉害,趴在床上就爬不起来。墨公子眼见冬眠的都能爬出窝来了,只有她成日的睡不醒,便成日亲手敲打她起床。这姑娘被师父亲手拎起来,迷迷糊糊的坐上没一会,必然又重新睡死过去,一来二去,墨公子也没闲心管了,随她自己睡去。

    倒是左稔慎自己,觉得这么从天黑睡到天亮,又从天亮睡到天黑不怎么对劲,趁着清醒的一时半刻,问师父这个睡个没完是为什么。墨公子闻言心中隐隐觉得不好,没有答话,径直出门去找到晋陵道人。

    晋陵道人还挺高兴:“今天好,没等我去要你自己就送来了,以后都这样就好了。”

    墨公子连根毛都没拔的意思,问他如今的左稔慎是怎么回事。晋陵道人心里忽悠一下,面上还得故作镇定,故作深沉:“这个嘛,其实啊,你自己也知道给她吃的是什么玩意,要说一点伤害没有,我说你信吗。代价总归是有的,她这算好了。”

    他尽量说的像是个普通的伤风感冒屁事没有糊弄墨公子。墨公子许是荒山头呆久了,别人说他就信,一句废话没有的走了。

    晋陵道人暗暗松了口气,连毛都忘了管他要,心道该是时候把这俩妖怪赶走了,那毒鸟要是知道自己把人参精给折腾的快死了,还不利落的毒杀他满门吗。对,顺便还得把家也挪了。

    墨公子回到房里,左稔慎在床上呼呼的睡。他坐到床边,轻抚她的脸。左稔慎睡梦中觉得痒痒,拍蚊子似的拍拍脸上,翻个身仰面睡着。墨公子一时间被鬼迷了心窍,不知怎的就动了心思,低身吻了她一口。

    他很快反应过来,直起身来直挺挺的梗着老腰,自觉这样犯傻太丢人,摸摸腰上装葛根汁的葫芦不在,打算去找过来。这个时侯,左稔慎也不知道做了个什么梦,吧唧吧唧嘴,翻个身仍旧睡。

    墨公子一听声就急了,忙回去把她扳过来晃荡醒。左稔慎睡眼朦胧打哈欠,不乐意道:“师父,干什么啊?”

    墨公子定定的看着她,突然松了口气,忍不住露出笑容。左稔慎差点被师父晃瞎了一双不争气的眼睛,不知所措道:“师父,你怎么了?”

    左稔慎见墨公子仍旧是兀自松了口气的笑,还以为师父疯了,焦虑的扯他的袖子:“师父,你别吓我……”话没落地,墨公子反手握了她的手,将人拉近他怀里,一口吻下去。

    那感觉就像是天旋地转。

    待墨公子松开她,左稔慎可以说是要多娇羞有多娇羞,要多暗爽有多暗爽,后来憋不住了,扯过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在里头狂乐。墨公子把被子扯开,摸着她的脸颊:“我们回家吧。”

    晋陵道人这个鬼地方左稔慎十二分的不想待,闻言立刻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还没等得及墨公子离开床,左稔慎又道:“师父,回家成亲吗?”

    墨公子短暂的沉默了一下,嗯了一声。

    墨公子本以为跟晋陵道人说要走会是个很艰难的事,不料晋陵道人除了多要他十根羽毛外完全没不情愿的意思。左稔慎侧目望着墨公子把羽毛交出去,奇怪道:“师父,你哪长的那么多的毛?”

    晋陵道人目送墨公子带着左稔慎离开,大大的松了口气,转头着手搬家躲避未来仇家的活计。

    宅子外头,那姜筠自知出来太久上头要起疑心,早早就走了。白涂这么久以来一直没找回雪莲,憋着非要把雪莲的行踪从墨公子嘴里挖出来,愣是在外头捉蚂蚱也不肯走。这回瞧见两个一起出来,当即扔下一串的蚂蚱扑上前去。

    左稔慎瞧见白涂扑过来,比他还兴奋的扑过去,拽着他兴奋的摇晃:“兔子兔子,师父要娶我啦!”

    被无限春光普照耳朵兔子突然觉得阴郁了,他转身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对着墨公子抹起来:“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哟,你到底把我家的闺女拐跑了。你还有没有良心,我老人家还等着闺女养老送终,你个没天理的哟,还我雪莲!”

    墨公子哼了一声,径直拉着左稔慎走开不理他。带着被无视的怨恨的白涂追上去苦苦纠缠:“我的小人参你给我拐跑了,雪莲也给我藏起来了,你还讲不讲点义气,还有没有点人性。”

    “我请你喝喜酒。”左稔慎厚道道。

    “光你自己请我吗?”白涂哼道,“那玩意也能叫喜酒?”

    他摆明是在挤兑墨公子回去请客,不过墨公子完全不接茬,只好不了了之。

    三人一路回家去,墨公子带着左稔慎飞行,速度奇快,算算用不了几日便可以到家了。白涂一路上最爱做的,除了逼供墨公子他家雪莲的下落,就是研究哪里的酒最好,撺掇着左稔慎要墨公子去定下搬来请他喝。左稔慎仍旧终日打瞌睡的厉害,白涂便嘲笑她活的像只猪,除了吃就是睡,左稔慎对此完全不介意,分辩道谁不是成天吃成天睡的,她不就是比别人睡得多一点嘛,有什么大不了的,说完仍旧自顾自的睡觉去。

    休息的时候,白涂撩拨墨公子,墨公子不理睬,左稔慎又老是睡,无聊的要命,不禁打起丢下这俩家伙自己上路的打算。墨公子揽着左稔慎让她睡在自己怀里,顺手摸到她衣服里、肚子上揣着什么东西,摸出来一看,是白涂给左稔慎防身的雪莲花瓣。

    白涂看着墨公子拿着自家雪莲花瓣的表情,活像是个亲生闺女即将被绑匪撕票的爹。

    墨公子把玩了半晌,哼道:“你是想拿回去自己留着防身,还是劳驾我帮你扔掉?”

    “还我。”白涂立刻急切伸爪道。

    墨公子抬手将它丢还给白涂。白涂宝贝似的接了,小心翼翼的收在怀里。墨公子看看时辰,打算再启程,他没有叫醒左稔慎,直接背在背上招呼白涂是时候走了。白涂觉得无聊,耍懒不动弹。墨公子根本也不在乎他是不是跟自己一路,背着左稔慎片刻不停的自己就走了。

    “哎,你还真扔下我?”白涂叫着追上去,“你就是做贼心虚,把我的雪莲交出来,快交出来。”

    56

    56、一起安息

    眼见家门近在眼前,只消翻过眼前这个山头就到了,却不期遇上一伙麻烦。

    两个仙人不知道在找什么,慢条斯理的在那里转悠,正遇上回家来的墨公子三个妖怪。两头一照面,白涂就开始冒冷汗,做出一副随时要逃命都会很方便的姿势,墨公子背着仍旧不醒的左稔慎,两眼紧紧的盯着这两个仙人,停住脚步。

    两个仙人也看着他们,一个皱眉摸着额头,一副头疼的样子对另一个咬耳朵道:“哎,那个是鸩,我俩是该先自保呢,还是先逃命呢,还是先自保呢?”

    “我怎么听着都是一个意思。”另一个皱眉哼道。

    “当然不一样!自保是你去拼命干掉那只鸟保我的命,逃命是我先逃你掩护。”那个仙人义正严词道。

    “滚。”

    墨公子把左稔慎交给白涂背着,趁着俩闲人闲扯淡的空当,示意白涂快走。白涂是个老实不客气的,得了空就脚底抹油,一转眼便不见踪影。等那俩仙人想起来,眼前已经空了一大片,少了不少人。

    “咦,怎么看着比刚才稀少了?”

    “一共只三个,都跑了两个你才觉出个稀少。”

    一个仙人跨鹤从天而降,看见墨公子,自袖中摸出一根羽毛:“这可是你的?”

    “这也能认得出来?”先前的仙人念叨。

    “是又如何。”墨公子道。

    仙人反手将羽毛付之一炬,再看看墨公子,信手拈诀。

    白涂把左稔慎背回墨公子家里头,干等墨公子也不回来,剩他自己又实在受不了左稔慎这个睡法,十分依依不舍的把自己的雪莲花瓣给她吃了。

    瞅着花一下肚,小人参就慢悠悠的醒了,白涂觉得人参果然也抗不过鸩毒,幸好给她吃了,不然还不天天睡,睡来睡去哪天就睡死了。

    醒来的左稔慎更难缠,絮絮叨叨成天缠着他叫着要师父。白涂一半是被她烦的,一半也是奇怪这家伙难道是回家也能走丢,嘱咐左稔慎好好在家等着,他出去找找。

    左稔慎乖乖的在家等,成日赖在师父屋里兴奋的等,没几天又开始没精神,改成赖在师父床上睡眼朦胧的等,再后来,又变成睡的死去活来的等。

    白涂一回来就看见这个,气哼哼的把她拽起来。左稔慎以为他带了师父回来,喜滋滋的管他要,白涂挠挠头,说是没找到。

    “那你回来干什么。”左稔慎嘟着嘴郁闷道。

    “我还成欠你的了。”气的白涂直掐她的脸,“你再这样我去找我的雪莲,不管你了。”

    “我错了,我错了……”左稔慎挣巴的讨饶,“可是为什么我一觉睡起来师父就没了?”

    你一觉睡起来?你都快睡死了。白涂没稀罕说。左稔慎揉揉脸,摇晃白涂道:“我师父还没回来呢,你再去找找嘛,去嘛,去吧。”

    白涂心想老墨这回没了,大概是那俩仙人寻仇闹的,走失了还能找回来,要是被收走拍死毁尸灭迹了,那可真是没处找。而且,白涂心里也顶嫌弃墨公子的,寻摸着他没了,小人参不就归自己了吗,也就没什么兴致去找。

    他拉着左稔慎道:“他没了就没了吧,还有我陪你——”

    “不要,我就要师父。”左稔慎急了,抓他的手就要咬。如今的小人参可是今非昔比,身上带毒,白涂可不敢放任她咬,跳着逃开叫道:“我帮你找就是了,我这就帮你去找。”

    左稔慎欢快的打发他走。

    “你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我了。”白涂唉声叹气。

    白涂说是去找墨公子,其实就是没头苍蝇似的山底下近边乱晃,满心还巴望着能撞见自家的雪莲。想遇见的没遇上,倒遇上个原本没打算见到的家伙——姜筠。

    “真巧啊,你也走这条路?”白涂心不在焉的跟他打个不怎么熟络的招呼,打算擦肩而过。

    “你在找墨公子吗?”姜筠拦住他道。

    “什么?”白涂一愣,继而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么一件事,应和两声,“怎么,你知道?”

    “北冥山顶,冰封之下。”姜筠拿出一个小瓶子递给白涂,转身离去。

    白涂转着小瓶子看了两圈,抬头想问他这是个什么东西的时候,他已经没了踪影。白涂念叨:“跑那么快干什么,又没有天敌在脑袋顶上飞。”

    他打开小瓶子倒了倒,里头只有一颗丹药,他嗅嗅,又舔舔,还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随手又丢回瓶子里随意的收在袖子里回去找左稔慎。

    找去北冥山不困难,带着左稔慎找去北冥山也简单,找到被封印在山顶冰下的墨公子也挺容易,只不过,想把他弄出来白涂就束手无策了。左稔慎蹲在冰面上搓搓手,呵两下,两手捂冰块。白涂兴致勃勃的在边上瞅着,觉得挺好玩,贡献一根手指头戳在冰上想暖个窟窿出来。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白涂把冻僵的手指头收回来,奇怪的挠头:“奇怪了,这是什么鬼冰块,怎么一点都不化?”他顺手也拉开左稔慎,看见她手底下那块也一点没化,指使她去捡俩柴火架火烤。

    “你让她下山捡柴,哪一日才能回来。”墨公子在冰下道。

    “反正也化不了,就当放她出去玩了呗。”白涂觉得冷了,缩缩脖子拉紧衣服,蹲在地上使着毙了两下,冰面上连个印子都没留下。白涂自知这玩意他没法子,便跺着脚在墨公子脑袋上蹦蹦哒哒的跳,“说不定还睡死在半路上被哪个不开眼的捡走了呢。”

    墨公子沉默半晌:“她不好?”

    “没你好,睡个要死,说不定哪天就睡死了。”白涂仗着冰化不开,墨公子出不来,得瑟的在他脑袋上厚重的冰上跳来跳去,“鬼迷心窍,怎么说你都不信,等她哪天真被你毒死了你就知道什么叫悔不该当初了。”

    墨公子不再出声。白涂在上头跳着更欢实,还没踩够,左稔慎又跑回来了。白涂忙稳当下来,假装踱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会飞天遁地了?哎,柴火呢,偷懒啊。”

    “你明明比我快,为什么叫我去啊。”左稔慎不忿道,见他正在自家师父脑袋上转悠,扑过去扯开他,“走开走开,别踩我师父。”

    “这么厚的冰,我也得踩得着。”白涂郁郁的嘟囔,灰溜溜的走开。左稔慎不放他,指使他去捡柴火。白涂看看她,瞅瞅冰下,摇头晃脑的只好去。

    左稔慎懒懒的坐在冰上,对下头的墨公子道:“师父,你放心,等兔子回来,我们就能把你烤出来了。师父,你冻死在里头了?师父?”

    白涂心里不爽快,直接拔了一棵大树扛回来,一回来就被左稔慎急吼吼的拽住,嚷着师父冻死了,叫他快点点火把师父烤出来。

    “别犯傻了,这些破冰哪能冻死人。”白涂慢腾腾的点火,“刚才他还跟我说话,现在还会装柔弱了。”他卖力拍拍冰面,冲墨公子道,“嘿,别装死了,说句话给小人参听听你没断气呢。”

    话还没落地,“扑通”一声,左稔慎栽倒在冰面上。

    “怎么了?”墨公子忙道。

    “睡着了呗。”白涂眼睛都没抬,仍旧点火。等他把火烧起来,手脚烤暖和了,才去扒拉左稔慎,扯她过来一起烤,“嗯?又没气了。”

    “又?她现在经常这样?”墨公子道。

    “对啊。”白涂干脆把鞋脱了烤脚,“等过会儿她自己就活过来了。”烤完脚又烤鞋,烤完鞋又烤手,烤完手烤肚子……浑身都快烤熟了,才又想起来瞅瞅左稔慎,摸摸还是没缓过来,就挨着火堆打瞌睡。

    眼见天色渐黑,白涂干睡不醒,墨公子开始看不见头上的景物,焦心的叫白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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