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再次看到这个如今已经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江晨御竟然胆怯,有些不敢面对。
他知道没有父亲位高权重的庇护,自己不过只是一个凡夫俗子,整天担心着茶米油盐,过着苟延残喘的日子。在当朝公主面前,总觉得自惭形愧,一个极其不愿听到的声音偏偏在心里响起了:你配不上她。
的确如此,所以江晨御不敢面对,也不愿再去面对,或许再过一个八年,自己便彻底忘记了。有时候,他甚至很希望自己在睡着的时候被玉儿蛮不讲理的解开面纱,如果那样,或许自己更容易面对她,可是那时候她却是如此的讲理。以至于,江晨御找不到任何理由以真面目去面对这个少女,她不仅有着绝世无双的容颜,更有着无比崇高的地位,她是那么的善良优秀,可自己呢?是一个逃兵,或许只会忽悠几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家伙,然后赚些银子,还恬不知耻的自鸣得意。
仿佛有一道鸿沟在两人之间渐渐划开,越来越宽,越来越深……
可是,自己醒来之后,玉儿亦如在逃亡的路上那般和自己说话,让江晨御的心中多少有些安慰,甚至存在一些侥幸,或许有一天,自己也可以如父亲一般,风光无比,万人景仰,然后可以正视这个青梅竹马的女孩儿。
……
可如今呢,皇上一句大婚,宛如在江晨御头上泼了一盆凉水,浇得他透体冰凉。心中那一丝侥幸瞬间幻灭,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玉儿为什么会嫁给魏仁!他心底无比的愤怒,只是愤怒之后,却是手足冰凉。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皇宫的,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眼里尽是迷茫。自己,该往哪儿走?
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犹如行尸走肉。一阵寒风吹过,江晨御浑身冷的一颤,竟是大喝一声扔下了斗笠,扯下了头上裹着的黑布,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着。
无非一块遮羞布而已,留着何用?江晨御自嘲一笑,继续往前走。目光涣散。
只是江晨御走出了御书房,却不知道御书房内的屏风后面走出了一个人,看去正是吴厉。只见吴厉一脸诧异,忙问道:“父皇,真的吗?他真的是……”说到这儿,吴厉欲言又止。
吴霸天慈爱的看了他一眼,叹道:“你以为呢?”旋即接着道:“江家人不是大才便是大智,这小家伙大智若愚,心智绝非一般人可比,厉儿,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吴厉一脸疑惑:“既然如此,父皇你为何偏要说于玉儿的婚事给他听,不如直接拟旨宣布江晨御尚在人间,他与玉儿仍有婚约。这样岂不是少了很多周折。”
吴霸天深深看了他一眼,道:“厉儿,既然他不愿现身,必有原因,我们何必逼他呢?他此番前来必然是为了江家的事情,无论是江家还是江天的事情总要有个水落石出的,我们多年苦查无果,倒不如让他一试。唉,先不说玉儿已经和魏仁有了婚约,就是没有,也万万不可嫁给江晨御。”
吴厉茫然摇头。
吴霸天摇头一叹:“若江晨御成了驸马,他便不是外人了啊!厉儿,你可明白?古往今来,有哪位驸马重兵在握?”
吴厉幡然悔悟,登时拜道:“多谢父皇提点,孩儿明白。”
只是吴霸天却有一点不愿提及,正是他私心所致。当年鲁雪殷嫁给江天,史林爱女,故而方才安心为大吴臣子。如今江晨御对玉儿有意,与其成全倒不如让他无法得到,把玉儿困于深宫之中。如此一来,江晨御反倒有了牵绊,必然不会心存逆我大吴之意!
只是为何要告诉江晨御玉儿有了婚事,原因想来好笑,那便是人的通病。若是一个原本自以为没有希望得到的东西,突然之间又有了希望,你会做何感想?
至于与魏仁的婚约,不过是一道圣旨而已,当年既然因为江晨御失踪解除了婚约,如今为何不可让魏仁消失呢?
不过,这样一来,真是苦了玉儿了……
吴霸天不愧是深谙权谋,无一不算计的缜密仔细,任何人无非就是他手里的一个棋子。可是他却无法算到一件东西,那就是他自己也不过只是老天爷的一个棋子,说收回便收回……
吴厉走出御书房,正是正午时分,冬季冰凉的空气中有了些许暖意。突然之间,他觉得妹妹有些可怜,被父皇逼婚,差点葬身贼窝,偏偏遇见了自己当年最为喜欢的御哥哥,却不能相认,还要被父皇囚禁在后宫大院。有时候,他甚至于想到父皇这样子是否太残忍了些。可是生在帝王家,又能如何呢?
于是,吴厉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宁怡殿。也不让人通报,就走了进去。抬头,正见妹妹拿着泥人儿发呆。
直到好久,凝玉公主似乎觉得有了人来,于是抬起头,看到了哥哥。啊了一声,慌忙把泥人藏了起来,俏脸羞红似血。
吴厉觉得好笑,走了上去。凝玉公主嘟囔道:“来人了,怎么也不见他们通报。”
“是我不让他们通报的。”吴厉笑道,看着妹妹的脸。
凝玉公主被盯得有些不自然,哼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吴厉哑然失笑,溺爱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岂料凝玉公主却是躲开,不正眼瞧他。
“玉儿,你这些日子受苦了。”吴厉一叹。
凝玉公主鼻子一酸:“要你管!”
“不过,你放心,你的大仇已经报了,那个络腮胡子大当家已经死了。”
“死了?他怎么死的!”凝玉公主冷声道。
吴厉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们找到他的时候被抛尸在清江河里。”
凝玉公主在哼了一声,不再说话,眼眶又红了,显然想起了那些悲惨的日子。
“那个何少侠呢?”凝玉公主突然问道。
“走了。”
“他……他怎么也不给我打个招呼!”凝玉公主撅着嘴。
“呵呵,父皇给他一些银子,估计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吧。”
凝玉公主破涕为笑:“那家伙就是个贪财鬼,当初还想诈本公主四百万两银子。”
两人坐在椅子上,沉默了,阳光暖洋洋的。
凝玉公主看了吴厉好久,欲言又止,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太子哥哥,我觉得很奇怪。我认为那个何少侠有问题。”
吴厉神色一凛,忙问道:“什么问题。”
凝玉公主抿了抿嘴,脸忽的红了,扭捏道:“你不觉得吗?那个家伙和御哥哥很像!”
吴厉心头猛一跳,却笑道:“玉儿,你想你的御哥哥想疯了吧。”
凝玉公主娇嗔道:“哪里啊,哥哥,我不是开玩笑的。当初他刚救我出来的时候,就一直自称小爷。”
“这个世界上自称小爷的人多了去了。”
“可是,那天在山洞里……”凝玉公主正要说话,吴厉突然哇了一声,哇的凝玉公主俏脸发烫:“你叫什么。”
“你们两个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呆在山洞里……玉儿,好像你很是危险!”
“人家是正人君子!”凝玉公主忍不住拍了他脑袋一下,喊道:“太子哥哥,你听我说完。我看见他拿着我的碧玉发呆,那个碧玉我只给御哥哥看过。”
“玉儿,你想多了。这个贪财鬼估计看见只要是值钱的都会发呆,哪怕是你们女子的肚兜……”
“哥哥,你说什么呢!”凝玉公主再也忍不住,一杯茶水朝吴厉泼了去。
然后再把企图逃跑的吴厉给抓回来,听自己继续分析:“后来,他居然拿着泥人发呆,那也是御哥哥给我的。再说要是没有问题,他为什么不敢把面纱揭下来。他绝对认识我,要不不会那么躲着我的。御哥哥十八岁,他也是十八岁……”
“哎呀,玉儿,你着魔了吧,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不是喜欢看言情小说吗,最近改看侦探小说了?”
“玉儿,你知道吗?侦探小说都是推理,可是现实中没有那么多推理,多数只是你自己编出来的巧合而已。”吴厉一本正经道。
凝玉公主哼了一声,却撇过了头。又突然转过头,紧紧盯着吴厉,盯着吴厉心里慌慌。
“看什么?”吴厉嘟囔道。
“太子哥哥,你为什么总是反对我的说法?你以前都是帮助我分析的,今天你为什么总是反驳我。快说,是不是你又躲在御书房偷听到什么了,是不是知道何少侠的身份了?”
吴厉慌忙摆手道:“妹妹,你说什么呢,我只是见你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整天想那个小家伙,才替你分忧的。”
“哼,你骗我,你看你眼珠子乱转,手还不知道放什么地方,又开始左顾右盼了,有本事你盯着本美少女的眼睛……”
这时,门外突然一人走进来通报:“公主殿下,魏仁魏公子求见。”
两人一愣,凝玉公主哼道:“我正在睡觉,不见。”说完,紧盯着吴厉。要是以前,吴厉绝对要哄着妹妹去见一面,可这次他巴不得赶紧离开,慌忙说道:“我去看看。”接着夹着尾巴,赶紧逃跑了。
凝玉公主看着他的背影,眼眶突然红了:“我就知道,你们都骗我……”
吴厉走出宁怡殿,背后已经被汗水给浸湿了,当真是比打了一仗还痛苦。见到魏仁正焦急地站着,吴厉走过去道:“魏仁,皇妹受了惊吓,方才睡下,还是不要打搅的好。”
魏仁痛心疾首:“太子殿下,卑职不明白,这么危险的事情为什么要让公主殿下身处险境,要是万一有个好歹,可怎么办呢?”
吴厉上前拍了拍他肩头,叹道:“唉,妹妹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她决定的事情就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啊。孤知道的时候皇妹已经进了那贼窝了。”
“公主殿下现在可好?卑职甚是担心呐。”魏仁忧愁,眸子里隐隐泪花闪烁。
“索性没有受到什么大的委屈,暂无大碍。”
“那卑职就放心了。”魏仁擦掉额头的汗,继续道:“既然公主殿下不便打扰,那卑职就告辞了。”
望着魏仁走远,吴厉眸子里意味难明。忽的觉得身后又有两道寒冰似的目光,盯得自己浑身都是鸡皮疙瘩,吴厉一个哆嗦,头也不回慌忙朝前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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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五第十九章遇袭
寒风凛冽的冬季,很少有人出行,江晨御终于被冷风吹的有些颤抖,他抬起了头,表情木然,如死灰一般,也如这冰冷的冬季,不见丝毫生气。似乎突然醒悟,看到了一个酒馆,于是他走了进去,挑了个墙角的位置坐下,这里没有人会注意。他要来一壶酒,默默的喝着,始终低着头,似乎怕被人看见一样。
过了一会儿,似乎还觉得自己太过于招摇,江晨御走了出去,去买了一个斗笠,然后戴在头上,斗笠上遮上了黑纱,这样看过去,与幽兰的装饰俨然毫无差别。谁也看不见了他的脸,江晨御舒了口气,继续回到馆子里,还是躲在角落了,默不作声的喝酒。
传说中受伤的狼总是喜欢独自躲在寂静的角落里,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因为它有灵性,因为狼是高傲的动物。
忽然店外一阵马蚤动声,店内的客人要么慌忙结账离开,要么连忙端坐起来,不再似刚才那番随意了。江晨御自顾喝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也不想管这些破事儿,现在的他也没能力管这些破事儿。
门外走来一个少年,面如冠玉,仪表堂堂,正是魏仁。身后两个壮实的大汉。酒店内是窃窃私语声:“是魏公子来了……”
魏公子?这三个字让江晨御耳根一动,他抬起了头,看到了那张脸,甚至比自己还要帅气几分的脸。他认出来了,是魏仁!
不过,他现在可没有闲工夫和这家伙讨论谁更帅一些。他握紧了手里的剑。
似乎从懂事起,这个家伙一直都被自己欺负着,难道风水轮流转,如今正该他春风得意?江晨御觉得窝火,不就是一个仗势欺人的废物,如何配得上玉儿。
他很想上去,然后把他那张猪腰子脸狠狠的腻在脚下,就像对待野蛮子一样。可是这样做有用吗?自己能杀了他么?
显然,不能。自己已经输了,输给了时间。可是,输给的不是他魏仁。
江晨御望着他,目光锐利如刀。
魏仁自从走进来,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似乎被什么盯上了一样,他讨厌这样的感觉。他四周寻找了一遍,最后目光定在了角落里那个戴着斗笠的少年身上。
看着少年,魏仁有总似曾相识的感觉,心中升起一种莫名的恐惧,更觉得恶心。他面色如常,并没有在江晨御身上停留多长时间,便转向了别处。纤细的手指捏着酒杯抵着嘴唇,只是轻轻一抿,微微一笑便放下了酒杯。朝两边的人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朝江晨御走了过去。江晨御轻轻放下了剑。
“兄弟,我家公子想请你过去聊聊。”一大汉笑着说道。
江晨御暗自点头,看来这家伙涵养还算不错,魏仁手下拿出来露脸的总需要几块遮羞布。他放下了酒杯,冷冷道:“滚!”
酒店内鸦雀无声,呼吸声都听得清楚。众人看了看魏公子,再看看戴着斗笠的愣头青,只觉得有人要倒大霉了,倒霉的肯定不是魏公子。
魏仁嘴角微微一抽搐,脸色就是一变,不过很快就恢复如常,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在吴都百姓的心里,魏家公子是一个很认真的人,也是个不苟言笑的公子。除了小时候干过的缺德事,长大后倒是安安分分,没干过什么过火的事儿,不过即使如今魏公子名声大震,运筹帷幄,机智过人,人们也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老百姓不敢记仇,却能很好的记住教训。人们看着魏公子脸色不变,顿时有些纳闷了,那个愣头青一句话仿佛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他难道大气也不敢出,当真是窝囊。
魏仁面色如常,心中早已怒火中烧,只是却不好发作。不过作为他的手下,两个大汉可恼了,冷哼道:“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江晨御哈哈一笑,叱道:“两条好狗!”
一人顿时怒不可遏,手指着江晨御道:“你……”只是声音未落,却是啊的大叫了一声,惊恐的盯着自己只剩半截的食指。
“我最讨厌别人指着我。”江晨御冷冷道。只是谁也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出剑的,江晨御的剑依然平躺在桌子上,并没有丝毫移动。
速度好快!众人一惊,登时摒住了呼吸。那两个大汉却也是吓了一跳,再也不敢有丝毫行动。
江晨御直起了身子,吓得两大汉登时后退。魏仁脸都气绿了,手指捏的发白,心中暗骂:“都是白痴!”
江晨御径直走向了魏仁,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冷冷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言罢,冷哼一声,朝外走去。
自始至终,魏仁呆坐着没有说一句话,店内的客人渐渐离开,只剩了三个人。
他开口了,怒不可遏的颤声骂道:“他还活着!他果然还活着!”
“公子,我们该怎么办?”一大汉胆怯的问道。
魏仁抬起了头,目光森冷,两人登时心中直打突,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看着。良久,魏仁竟然一笑:“你们知道,你们怎么败给那个小子的么?”
“属下不知。”
“他根本没有动剑,他的袖子里藏了把刀。”魏仁笑意渐冷,咬牙切齿道:“你们这群白痴!”
江晨御出了酒馆子,见魏仁没有追上来,讥讽一笑,果然是个要面子的人。可是,小爷最不想给你的就是面子。
魏仁回到了魏府,径直走向了后院,后院古色古香的客厅里坐着一个人,他的眼神很冷,脸也很冷,浑身上下都给人一种凉飕飕的感觉。不是别人,正是快刀。这次,他没有拿剑,却是拿了把刀,锋利的大刀,寒光摄人心魂。
“我要你杀个人。”魏仁冷冷道。
“谁。”快刀拿起了刀,仔细擦拭着。
“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他还没有走出吴都,今晚他最可能去的地方是江府!”魏仁沉声道。
快刀抬起了头,冷冷的盯着魏仁。
魏仁笑了:“你放心,这件事和长公主殿下没有丝毫干系,我魏仁发誓,你若做成了这件事,我便把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你知道什么?”快刀嘴角泛起了一丝冷笑。
“长公主殿下的行踪。”
魏仁话音刚落,快刀飘了出去,如一阵风飘了出去。魏仁望着他的背影却是一叹:“我原本不准备这么快用你的,可是那个人必须死!”
天渐渐暗了下来,江晨御还在大街上飘着,他转悠在江府的周围,无论晚上还是白天,这里都很少有人。也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他终于翻墙跳了进去。
想着回自己的家还要翻墙,江晨御心里就感到万分难受。翻墙而入,院内寂静无声,偶尔一阵风吹过,吹的树上仍旧残留的枝叶沙沙作响,使得夜晚更显得静谧。他掀开了戴在头上的斗笠,静静地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自己在这里度过了十年的时光,这里承载了自己太多的记忆,可如今却是荒无人烟,再也找不到昔日的一丝痕迹。
院子里很干净,像是被人打扫过,可是江晨御却没有心思停留在这上面,他慢慢的朝前走去,一一路过自己曾经玩耍的小道,假山,亭子,他想起了破烂被自己穷追猛打,想起了自己半夜溜进了喵咪的房间,想起了一起在院子里捉迷藏,想起了娘亲惩罚自己站在墙角面壁思过,想起了父亲手把手教自己剑法……往事一幕幕回忆起,江晨御眼角渐渐湿润了,他无声哽咽,扬起了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如今,一切都不在了,只剩下这个不见丝毫生气的空院子,名曰:江府。江府早已名存实亡了……
继续走着,风吹的房门打开,迎面便是父亲的肖像,那双眸子依然慈爱的看着自己,可是如今两人已经是阴阳两隔。
江晨御缓缓走进去,望着墙上笑意慈爱的父亲,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如雨下:“爹,娘,孩儿不孝啊!”
哭声在风中哽咽……
只是完全沉浸在悲痛中的江晨御却没有在意身后多了一个人,一个浑身黑衣的人,手里握着一把大刀,刀锋寒光点点。他在缓缓逼近,然后对着江晨御举起了手里的长刀……
叮的一声脆响,快刀愣在了原地,大刀被打偏了方向,从江晨御头顶削过。江晨御听到声音陡然一惊,一个翻身,长身而起,剑已离鞘,指着快刀。
“你是什么人!”江晨御怒斥道。快刀却丝毫不见惊慌,他在寻找到底是谁用暗器打在了刀锋上,显然不是眼前的少年,眼前的少年不足为惧,可是还有一个人,偏偏这个人让快刀心生寒意,对方仅仅是一块石子袭来,便拦下了自己用尽全力的一击。
等了许久,依然不见那人现身,快刀也等不及了,当下挥刀砍向江晨御,这只不过是虚晃一招而已,他的目标还是另外一个人。可是他失望了,另外一个人没有再出现。
江晨御见此人袭来,剑锋急抖,绕开刀锋,奇快无比的反刺过去。只是他的身体却是弯了下来,侧着地面滑向快刀。快刀一惊,暗道好诡异的剑法,当即撤开步子来,脚下急点,堪堪躲过江晨御这一击。
江晨御见这一招击空,不做停留,当下急攻而上,剑花缭绕,闪烁在快刀周身。叮叮呯呯声不绝于耳。快刀飞舞大刀,舞的密不透风,江晨御即使再怎么用招也是徒劳。
江晨御想着自己的身体不知道何时就会旧伤突发,到时候恐怕自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既然久攻此人毫无效果,江晨御当即转身朝外逃去。
只是,他低估了快刀刀的速度,仅仅一个转身,快刀已经袭来,只听呲的一声,江晨御的衣服被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江晨御大惊,背后冷汗淋淋。眼看着快刀又要袭来,江晨御忽的眉毛紧蹙,大喝一声,掌中登时升起一阵迷雾,快刀大骇,慌忙闪身,江晨御却借机跟了上来,一掌推在快刀左肩头,快刀一声闷哼,嘴角溢出了血,只是他的脸上却绽开了冷冰冰的笑意,一招擒拿手,已然抓住江晨御肩头,江晨御急忙躲闪,可是,快刀却趁江晨御躲闪之际,一掌结结实实打在了江晨御正胸前。掌力浑厚无比,江晨御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噗的一声,鲜血喷了一地……
快刀看着满身的黄土,更是愤怒,自己躲开的就是这小子撒的黄土而已,仅仅是黄土,可自己却以为是什么暗器!
看着江晨御躺在地上,剑也被摔在了一旁,快刀不再做任何停留,快步走向江晨御。江晨御猛的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大叫道:“看刀!”接着一道寒光闪向快刀。
快刀心头警惕,自然一刀劈开,可是接着却见又是一把飞刀,快刀挡住,接着又是一把飞刀,接着又是一群,密密麻麻……
快刀慌忙退步闪过,可是他这才发现,除了开始两三把飞刀,剩下的不过是一根根树枝!可是,放眼望去,那个小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一个不知名的小子玩了!快刀的脸开始扭曲,手里的大刀发出丝丝骇人的龙吟,杀气凛然。
“今晚,我快刀会让你死得很惨!”快刀一声厉喝,斩断了江晨御廉价的剑,便要急速朝外赶去。
只是他停了下来,身后被一根树枝死死地顶着,可是他不知道是树枝。树枝的另一端是一个诡异的人,一身黑袍,黑夜里仅仅能看到那双闪着幽幽光芒的眼睛:“不要再追了,回去告诉你的主子,再干如此鲁莽行事,休怪老夫无理!”
只觉得身后一松,快刀连忙转身,可是身后空无一人。他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湿,头一次,他产生了对死亡的恐惧。
江晨御从江府逃出来,跌跌撞撞的往前跑,他知道后面有人追着,所以跑得越快越好。他的胸口疼痛的厉害,可是还是不得不跑,这已经是自己第二次逃跑了。难道自己天生就是奔跑的命?或许自己应该干点其他职业,比如专门跑步之类的……
“咳咳……”江晨御大喘几口气,不得不停了下来,他再也不能坚持跑下去了。只能无力的半躺在墙上,喘着粗气。
可是,噩梦还没有结束,前面响起了马蹄声,紧接着他看到了骑在马上的魏仁。
“又是你这个狗杂种!”江晨御狠狠咒骂道。
“我们又见面了。”魏仁心情似乎很不错,微笑着对江晨御说道。
“我们没见过!”江晨御冷声道。
魏仁无所谓地撇了撇嘴:“不承认也罢,反正这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就当我送你上黄泉路了。”魏仁大手一挥,身后数十个人跟了上来,他咧嘴一笑:“江大侠,一路顺风!”
江晨御心头一震,死死盯着魏仁,可是魏仁却转身离开了。
数十个人紧紧围向了江晨御,手里拿着刀,小心翼翼的靠近,似乎江晨御是个瘦死的骆驼,怎么着也要比他们这些马大。
“前面干什么呢!”身后一声厉喝。这群人登时停了手。
“快动手!”魏仁催促道。只是话音未落,一人腾空跳入那群人中间,挡在了江晨御面前。
卷五第二十章获救
仔细一瞧,正是赵青山。说来赵青山实在是幸运,太子殿下这个伯乐看上了这匹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马,反正绝对不是一天能跑一千里的,一天能吃一千斤倒还差不多。于是,本来还是要受牢狱之灾的赵青山便被赦免了死罪,此刻正在戴罪立功。
其实还要感谢凝玉公主殿下,小姑娘受了那么多天的委屈,发发脾气也是应该的,赵青山出的馊主意,也活该他被关进大牢。但是小公主殿下心地善良,宅心仁厚,今日听吴厉一说赵青山的事儿,顿时觉得自己错怪了这个混蛋,于是咬牙切齿的同意让赵青山戴罪立功,势必在还喘气儿的时候把这件事给弄明白。
一听这话,赵青山放心了,就算自己喘气的时候没查出了,等死后了,小公主殿下追究自己责任,顶多是把自己火葬了,这样也省去了棺材钱。他这个算盘打得很是得意,不由得有些轻飘飘了。
今天是重建光明的第一天,赵青山刚刚从宜春院接风洗尘回来,其实他刚刚从牢里出来,是没有心思去宜春楼和那些姐们玩捉迷藏的游戏的,倒不是因为怕捉j在床,而是心里愧疚,所以心中下了决心势必要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自己的弟兄会全部死掉,土匪内部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可是,太子殿下硬是要为他接风洗尘,具体殿下什么目的都不得而知了。赵青山敢打赌,要不是他拉着太子殿下出来,那家伙绝对和几个姐们捉迷藏捉到床上去了。有时候,他时常感叹,太子殿下这样实在是不太好,有伤风化,有失体统。
可是太子殿下说了:家花野花,什么花不是花!赵青山也只有顶礼膜拜,一声高呼:太子殿下英明!
从怡春楼出来,赵青山并没有直接回家去,而是循着吴都城绕着走了一圈,他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大当家是谁害死的,怎么会被抛尸!他总觉得似乎还有其他人没有出现,可是他毫无头绪,他就这么漫无目的的走着,希望走着走着,天上掉下了个馅饼,告诉自己凶手就在你眼前!
老天似乎见他可怜,让他听到了声音,赵青山匆匆走过去,发现不是凶手,而是魏公子,未来的驸马爷。
他的身前有一群人,手里握着刀,似乎打算对一个头戴斗笠的凌弱身影不轨。他最讨厌这种以强凌弱的人了,尤其是那个在墙角得瑟的人有可能是个女子。
他挡在那群人面前,那群拿刀的人不敢动了。走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
“你们欲图谋杀!”赵青山冷冷道。
“哦,呵呵,赵侍卫你误会了,这个人是个小偷,偷了我的钱包,我正打算把他移交官府呢,可是这人实在是无理的很,竟要杀我,我的护卫看不过去,方才要给他个下马威。”魏仁不知何时走上前来,笑容满面的看着赵青山。
赵青山一看魏仁走了过来,慌忙施礼道:“赵青山见过魏公子。”
“呵呵,赵侍卫半夜还要巡城,实在是辛苦啊。”
“哪里话,此乃卑职本分之事,都是给皇上办事的,这些都是卑职的荣幸。”赵青山不卑不亢,旋即道:“既然魏公子说此人乃是小偷,我自然要弄个明白。”
魏仁皱眉道:“赵侍卫,这些事情应该是衙门的事吧,若是此人意图谋反,守城府倒是可以接管,可是你一个大内侍卫就不太好管啊。”
江晨御却在地上冷哼道:“魏公子,我何时偷了你的东西?”
魏仁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钱包,道:“这便是证据。这可是我从你身上搜出来的。”
无耻!江晨御心中暗骂,却也无可奈何。魏仁这厮太不要脸了,亏他的那张脸还可以卖。
赵青山心思急转,终是找不到好理由,便道:“既然如此,自然要交给衙门。为防止这贼人逃跑,我们便一同护送过去吧。”
魏仁摆了摆手,道:“赵侍卫多虑了,天这么晚了,你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赵青山犹豫不绝,魏仁忽的问道:“赵侍卫,不知道今日公主殿下可好?”赵青山心头一震,对魏仁顿时有些反感,他最讨厌别人拿小公主殿下压自己了,你以为你是未来的驸马,本侍卫见你就要退避三舍?赵青山跟了皇上这么多年,难免心高气傲,更是受不了魏仁这副模样,冷笑道:“小公主殿下一切安好,有劳魏公子挂念。”
说着,提起江晨御就要出去。只听叮的一声,一块碧玉落了地。赵青山循声望去,却是神色一凛,道:“你是谁?怎么会有公主殿下的玉佩?莫不是你就是何江水?”
江晨御正纳闷呢,自己早把玉佩还给玉儿了,这会儿怎么又出来了?不过他眼神厉害,看到赵青山从袖子里掉出来了一块玉,此时再听这赵青山的话,登时明白了过来,于是装模作样咳嗽几声,道:“草民正是何江水!”
赵青山脸上表情极为丰富,倒吸了口凉气,惊讶道:“英雄,可找到你了。太子殿下正要册封你为天下第一雄呢,你怎的救了人就不见了,要不是当初小公主殿下机灵,给了你一块玉,说要报答你救命之恩,只怕我们再也找不到大侠了。
我原本看着你就像是何少侠,可是这年头骗子太多,我也不敢贸然认领。就像当初我看到一位老奶奶摔倒,扶她起来,她居然说我把她推到了,结果上衙门打官司,居然输了我二两银子。从此以后,我是胆战心惊,好事儿都不敢干了,所以刚才没敢认出你,还请大侠原谅。”
接着他眉头一皱道:“何少侠,你缺钱的话直接亮出名号,那银子还不是大把来,这吴都还不是你横着走。你看看,就像那个店家促销,你一露面来个什么吃了他的饭喝了他的酒,立马变成了绝世高手,那店家绝对给你大把大把银子。到底是因为何故,你竟然偷起了东西。再说,你偷谁的不好,偏偏偷了魏公子的。你这事儿做的实在是让我为难啊。”
江晨御听着这赵侍卫的话,理了半天,终于闹清楚了中心思想。摸了把汗,叹道:“赵侍卫,我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偷了这位公子的东西,他说我偷了他的东西,我也无可奈何啊。谁让人家位高权重,靠着自己的长辈,能在吴都里横行霸道啊!”
赵青山听的背后冷汗淋淋。回头一瞥,却见魏仁脸色已经沉了下来。
岂知江晨御不作罢,站起来一身正气地哼道:“我何某人做事凭的是一腔热血,赤胆忠肝。若有人暗算于我,我又何惧之有!”接着不理这帮人,跌跌撞撞的朝前走去。
魏仁怒火滔天,可是却没办法上前去杀了这个人,先不说是个什么狗屁的天下第一雄,就是偷了自己钱包,也罪不至死啊。
赵青山也是一脸为难:“魏公子,你看,这事儿谁也说不清楚,说不定是别人偷了你的钱包,然后诬陷了何少侠,既然你的钱没有丢,也没有证据,这件事也就此作罢吧。”
魏仁看着江晨御的背影,脸色阴沉不定,思索良久,忽的一笑,道:“也许吧,是我错怪了何少侠,我们回去。”
看着魏仁离开,赵青山急忙朝江晨御离开的地方追去,此人正是在那窝土匪中呆过,必然知道一些内幕,可是他转过街头,却不见了江晨御的人影。
江晨御跌跌撞撞拐过墙角,速度立马提了上来,他必须立马赶到宁国寺,虽然幽兰说过明天才在宁国寺相见,可是江晨御却不清楚自己还能撑多久,天知道魏仁会不会再次半路拦截追杀自己,万一自己昏了过去,岂不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江晨御压低帽檐,在路上急匆匆走着,不过他松了口气,一路上再也没有人阻拦自己。赶到宁国寺的时候,天已经微微亮了,江晨御知道自己是多么侥幸,要是魏仁半路再随便派出一个二溜子出来,自己唯有一死了。
他望着眼前的宁国寺,百感交集,脑海里第一个闪现的是娘亲在此遇刺了,并且至今凶手都不知道是谁!可是自己,如今却还被人追杀着甚至于自身性命都难以保全!想着这些,江晨御心中大恨,更是觉得窝囊,悲愤不已。
继续往里走,他终于看到了那个纤细苗条的身影,还是戴着斗笠,纹丝不动,冷冰冰的。江晨御的一颗心终于有了着落,顿时觉得有人陪着的感觉真好,哪怕她跟个石女差不多。他几步趔趄过去,一把栽在女人怀里,叹道:“女菩萨,救救老衲吧。”
女子浑身一僵,却没有推开他,好久,却听见了细微的鼾声。幽兰哭笑不得,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最终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把这家伙拖进厢房内。
卷五第廿一章哭声
江晨御醒来的时候,觉得神清气爽,仿佛洗髓伐筋了一般。只是浑身有些酸疼,想起晚上经历的死?br/>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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