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试?
扑通!
“哎呦”一声,扁鹤被石头绊了一跤,直直摔在了地上,忍不住呻吟。小依连忙扶起他,焦急道:“师傅,你没事吧。”
扁鹤忙摆手说道没事,心里直嘟囔:罪过啊罪过,以后再也不可诽谤别人了,当真是要遭天谴的。看看头顶,烈日当中,若是个阴沉天气说不定老天爷就要对自己五雷轰顶了,实在是罪过罪过。
扁鹤站稳身子,走了几步,接着道:“小依,我之所以收你为徒,说来和你那少爷也不是毫无关系的。当初我初入边城就听说你被称之为小医仙,称你那少爷为大善人。后来,我才知道,还是我们小依心地善良,瞒着主子把那小家伙的银子全给花出去了,呵呵……”
“也正是因为此,老夫才迫不及待的想要收你为徒啊。”想起来,扁鹤连连感叹。
史依晨神色微喜,却是摇了摇头道:“师傅,其实你们都错怪少爷了。少爷是个好人,小依是乱动了他的钱物,但只要是给伤员们治病,少爷从来不会管的。若是少爷不愿意,小依恐怕连少爷的银子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的。
虽然少爷平日里看起来口无遮拦,其实他心眼儿很好,心思也很细腻。只是很多事情他想做却不想抛头露面,就让小依做了。少爷说过,他想做个平凡人,和平常人一样,不想引来那么多的眼光。”
说起少爷,小依的话明显多了起来,脸上也洋溢起了幸福的笑容,直令百花失色。
扁鹤听着,心中却是一叹,问道:“小依啊,你可说过,你也要做个普通人?”
小依一怔,点了点头,羞涩道:“我和少爷一样。”
扁鹤听着无奈苦笑:“既然你的少爷想做普通人,不愿意抛头露面。你也想做普通人,却偏偏为何要抛头露面?这岂不是与你那梦想事与愿违?”
史依晨眼神黯淡了下来,低着头,轻咬红唇喃喃道:“为了少爷,小依愿意。”
扁鹤听罢,也唯有心中苦叹,她这少爷可真是害人不浅啊,也不知道有什么魔力,竟勾去了小依的魂魄。整日为他担惊受怕,茶不思饭不想的。看的出来,离开边城以来,这小姑娘又消瘦了不少。
扁鹤看着她,看了好久,呵呵笑道:“好了,小依,不说这些了,我们还是赶快赶路吧。还是早些到达北沙的好,也免了我们小依这思乡之苦,那时候你可要吃好喝足,切莫再委屈了自己。”
小依轻抿红唇不语,嘴角浅浅一笑,甚是乖巧羞涩。
又走了几步,史依晨停下来忽的问道:“师傅,少爷的伤真的没办法医治么?”扁鹤一顿,扶须好久,点头道:“为师所知有限,实在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啊,对不起啊,小依。”
史依晨面露失望之色,螓首低垂,摇了摇头道:“没关系的,师傅。只是少爷每过几天都要疼得在床上打滚,小依看得好难受。”不知不觉,泪珠儿簌簌滚落而下。只是,她却不知,江晨御那是希望身体早些好起来,方才强行运行内力所致。
“小依,你也不要难过。人各有命,武学与医学不可分开而论,乃是互相衍化而生。万物生生相克,你那少爷的伤势未必无解,只是暂时没有找到好的法子而已。说不定将来机缘巧合之下,那小子就会因祸得福。”
史依晨喃喃道:“你不是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么?可是少爷说管家爷爷已经仙逝,他不在,难道少爷就没有任何办法么?”
“小依,你多虑了。你这是关心则乱啊。世间万物无非金木水火土五行,你那少爷所受内伤,无非是属性相触,入魔所致。天下能人异士不计其数,自然有人知晓其中缘由。说不定遇上有缘人,只需稍加引导,你那少爷便会痊愈。”
小依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却不再说话。可是扁鹤却知道那笑容与她思及少爷时的浅笑是何等的不同。
卷六第五章线索
入夜,史依晨和扁鹤来到了一处客栈,嗯,客栈什么名字也别问我了,江湖人都知道。准备在此过夜,史依晨早早的定了两间房,旋即走下楼来,陪着扁神医吃饭。
饭前茶间,小依轻抿几口茶水,便看到几个人走了进来,为首一个人个子甚高,一身昂贵的雪貂大衣,只是模样不太周正,头发凌乱甚至于粘成一团,眼小鼻大,唇宽耳廓,皮肤甚是粗糙,看上去不像是大吴人。他身后跟着两个小厮,个子不太高,年纪也不是很大,但看上去身手干练,眸子精光闪烁。想来便是前面富人的保镖了。
那为首大汉坐下,大大咧咧吼道:“小二,来坛子酒,给爷我降降火气!这两天真他娘的晦气!”听声音不太熟悉大吴口音,有些拐了味道。
小二一声高昂的好嘞,不多时上了一壶好酒,陪笑道:“客观慢用。”隔着好远,史依晨就闻到了醇香的酒味,心里有些难受,少爷喝进嘴里的酒可比这差多了,那钱全被自己花去了。想着,小依眼角泛泪。
扁鹤听那人说话,已经得知此人大金人,于是耳下倾听不语,若无其事的喝着茶。
那大汉喝下一碗酒,自不觉的解渴,便端起酒坛子咕咚咕咚灌了下去。直到酒水见了底,那大汉打了一个饱嗝,道:“这才够味。”旋即坐下来,喘着粗气,骂骂咧咧道:“这年头赚点钱真不容易,东西还没运出去,又开始的打仗了。这仗也不知道要打到何年何月,这生意铁定又做不成了,把货退回去,老子平白无故丢了二成的银子,还不带上跑了这老远的路赶到大吴来。”这时说出的话,俨然已经是大金语。
看来这只是个商人,因为打仗无法前往大金,亏了血本,方才这般气恼。
“真他娘的烦人,没事打什么仗!神皇陛下也不想想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天气,怎的做了这般愚蠢的决定。”
身后两人听的脸一阵发白,背后冷汗直流,慌忙摆手道:“当家的,千万不再说了。万一被……”
“怕他作甚,这里又不是大金,还怕神皇陛下来这里抓我不成?怕个鸟!”那大汉哼哼几声,兀自不理,又要了一壶酒。
那边史依晨听着这人说话,却是俏脸陡然惨白无色。北沙又打仗了么?几个月前不刚刚是攻打边城未果吗?如今怎的又来了北沙?野蛮子当真是要生灵涂炭吗?
她紧咬着下唇,被咬的毫无血色,当即便要起身赶回北沙。只是抬头望去,扁鹤正端着酒杯思索,不言不语,若无其事一般,只是耳根微微耸动,似是在听着那群人说话。无奈之下,这才强忍着坐了下来。
“你们不知道,上次在边城据说被一个小家伙烧了雅兰桥,然后这家伙玩调虎离山之计把金甲铁骑骗到了雅兰峡谷,以至于全部粮草被一小撮边城铁骑烧了的精光。于是神皇陛下大为火光,这次可是下了血本了,少说军队也快上了百万了吧。”虽说心中不忿,说至此,那大汉还是四周看了看,生怕惹恼了大吴人,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哼,打不过边城一个小娃,就来北沙。神皇陛下也忒弱了胆子。”那大汉口无遮拦,身后两个小厮当真是吓的胆战心惊,魂不附体。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了,你们且坐下,喝杯酒压压惊。”那大汉摆摆手,身后两人也不矫情,坐在了一旁凳子上。
那大汉再次向四周望去,只是这次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身后,望去竟然是一个明眸皓齿,国色天香的女子。那大汉一时呆住了,待回过身来,只觉得心怦怦的跳,激动不已,当下忙走了过来,忽觉得失礼,忙整了整衣服,假咳几声,步调优雅的走了过来。
“不知这位小姐是哪里人,长得实在是好看极了。”这刻看起来,这大汉倒真是文雅的紧,只是刚才那般作为,实在让人容易想起‘斯文禽兽’这类粗俗文雅完美结合的词语。
史依晨想不到一个人前后如此大的反差,只是刚才听他夸起少爷,心中甜滋滋的,此刻看到这个人也不觉得难以接受。听他这番措辞,更是忍俊不禁。
那大汉见如此妙龄少女掩唇轻笑,当真是美艳至极。忙道:“不知小姐芳名……”
咳咳……扁鹤老大不乐意的咳嗽几声,那人顿时收起了猪哥相,对着扁鹤恭恭敬敬道:“不知这位是?”
“哦,这位是我孙女。”扁鹤却指向了史依晨,史依晨微微一诧异,旋即明白了:师傅这是要向这大汉问话了,于是自己成了筹码。于是,很乖巧的不理那大汉,兀自低着头。
“哦,想不到你老头长得这般……生出来的孙女却是这般标致。这女子绝对像她娘。”那口无遮拦的大汉好歹还留点口德,没把话说绝了。
扁鹤干咳几声,问道:“不知阁下是……”
“哦,我是金都的商人,我绝无与大吴为敌的念头,我祖上是大吴凉西城人,只是后来随着程老爷前往金都开了布庄,也就在那边安顿了下来。”
“凉西城人?”扁鹤眉毛皱了起来,强压着心底的激动,若无其事的问道。小依跟着捏的手指发白。凉西城?大将军在那里被冤枉了。少爷说他的仇家原本也是凉西城人。
那大汉点点头:“嗯,当年我爹当年在凉西城是给程老爷子当管家的,后来程老爷子把布庄开到了金都,我爹爹得到程老爷子的赏识,就暂时掌管了大金的布庄。八年前,程少爷不知为何,碾转多地到了金都,于是我爹就把布庄还给了程家少爷。”
扁鹤眼里精光一闪,道:“不知公子名讳?”
“哦,忘了说了,在下姓莫,上多下言。莫多言。”那大汉拱手拜道。
扁鹤憋了半天,轻声叹道:“这名字起的好。人如其名。”
“哦?老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第一次来大吴吧。”扁鹤若无其事的问道。
莫多言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扁鹤笑而不语。莫多言接着道:“程少爷不愿来大吴。以前也都是家父来的,只是去年家父不幸去世,今年我便替父亲来了。也不知道程少爷得罪了什么人家,我倒想去打探一番,只是可惜……”
正在这时,那大汉身后两人走了过来,低声道:“当家的,饭菜上来了。”那大汉一听到饭菜当即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连忙起身道:“两位,不如我们一起……”
“不必不必!”史依晨慌忙摆手。那大汉呵呵一笑道:“看来刚才在下唐突了佳人,那我前去吃饭了,待会儿再聊。”
史依晨坐下,再品香茗,竟觉得索然无味。也不知是因为野蛮子进攻北沙,还是方才那人说的程家少爷。
那程家少爷多半便是程辽康了,八年来少爷可找的好苦啊!史依晨心中又是激动又是凄苦。真希望这一刻飞到少爷身边,告诉他这个消息。
只听扁鹤一声长叹,道:“小依,看来我们得连夜赶往北沙了,我们深入连云山脉,闭塞了许多消息,也不知道这刻战事如何了。”
小依点了点头,拿起包裹,着店家退了银子,就朝外走去。却不料身后一人喊道:“姑娘留步,相见不如偶遇,交个朋友如何?”正是那莫多言。
扁鹤回头笑道:“见面即是有缘,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说完,和小依骑上马就朝北沙奔去。
行至半路,两人速度慢了下来,小依不言不语,垂着头,时不时回头望向东北方向。传说中的凉西城就在那个地方,不过早已是一片废墟,人烟荒芜。扁鹤道:“小依,别难过了。我们替你少爷找到了仇家,说来也不是一件坏事儿。”
史依晨猛然惊醒道:“师傅,你早就知道少爷是……”扁鹤看着她慈爱一笑:“自从在边城见过一面,我便猜出来了。只是你不说,我也不逼你。只是想不到八年不见,那小子还是如此有趣。”
史依晨感激的看了他一眼,道:“谢谢师傅。还请师傅替小依保密。”
扁鹤爽朗一笑,道:“徒儿的话,我自当遵命。”言罢,驱马前去。
卷六第六章回家
史依晨心念家乡,没做任何休息。奔波一日,第二日午后立于山头便看到了北沙。远望去旌旗猎猎迎风展,似那战场狂刀,如风般舞动。旗上硕大的‘江’让人浑身一震,说不出的热血澎湃。
江天已去八年,可北沙却从未忘记过,无论是士兵的衣着盔甲还是兵刃战旗上,依然是八年前令敌人闻风丧胆的‘江’旗。是对曾经江天的怀念,也是为了传承着那种尚武的传统和悲天悯人的情怀。囯不尚武,民从何安?将无仁德,如何民归?
下马徒步慢慢走近,史依晨的眼眶渐渐湿润了,自己八年没有回来过这个地方,因为怕少爷一个人孤单,因为怕自己一回来,再也不愿意回到北沙,所以她忍了八年,如今少爷离开,小依在边城再无牵挂,终于是回到了这个朝思暮想的地方。
越走越近,北沙轮廓越来越清晰,小依心头陡然怯了起来,对那种熟悉的感觉有了些许陌生。一样的北沙,一样的战旗,一样的城市,却是不同的人,一切物是人非,早已不再是从前。
北沙城门大开,时不时战马奔驰而出抑或从百越奔来。烽火再起,一切都紧锣密鼓的准备着,盘查也紧了起来。史依晨刚到门口,就不被拦了下来。
“闲杂人等一切免进。”一人冷冷道。
史依晨抬头望去,此人二十来岁,正是当年自己在北沙时的同龄人,只是这一刻自己却不认得了。
那人见少女不答,低头看去,却呆住了。之后忽觉的失礼,慌忙干咳两声掩饰过去,直立在城门口。只是眼珠子乱瞄。
小依一时也呆住了,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如何才能进入北沙。良久,轻声道:“我是大夫。”
那人一怔,低头再次仔细打量小依,良久眉头一皱道:“姑娘,你是哪里人氏?北沙正与野蛮子交战,没有将军指令,一切闲杂人等不得进入北沙!”
身后传来郎朗笑声,正是扁鹤。那人显然见过扁鹤,神色一喜道:“扁神医,你怎么来了?你来,我北沙有如神助,快请进。”
扁鹤走上前来,笑道:“这位小兄弟,我倒不急。只是这位姑娘可是你们北沙史将军家的千金,怎的八年过去了,就不认得了?”
“啊?”那人显然一惊,当即道:“我进去通报,你们先等会。”临走前不忘回头瞥小依一眼,心中暗道:八年前史小姐不是失踪了么,如今怎么会被扁神医带回来?只是史小姐长得真是好看的紧。
不多时,门内走过来两个少年,一个便是刚才守门的士兵。只是听这话,两人似乎矛盾重重。
“小酒鬼,你不能过去。你没这权利!”
“哎呀呀,石头,你怎么这么死板呢?你不是说是我姐姐么?怎么我还见不得了?”
“小酒鬼,你再这般无理取闹,我便要告诉史将军去。昨晚战事正紧,偏偏你若无其事的喝得烂泥一团,史将军正罚你禁闭呢,你怎的只是出来撒个尿就往城外跑。既然我看见了,我就不能不管!”
被成为小酒鬼的家伙停了下来,叹道:“石头,法理不外乎人情。你说我若不是心念我姐姐,我会冒着被爷爷抓回去的风险来迎接姐姐么?”说着说着小酒鬼声音哽咽了:“石头,你知道么,我已经八年没有见过我姐姐了。每天我睡觉睡不好,吃饭吃不香,无时无刻不在想我姐姐。如今我姐姐回来了,难道我见她一面就这么难么?”
“……好吧,你可以见,见过之后一定要回屋子里禁闭去。”石头思索了好久,道。很明显这个叫做石头的家伙脑袋不够灵光。这石头的名号倒真是实至名归。
“一定一定,我就知道,石头你最够哥们儿了。改明个儿,我请你喝酒。”小酒鬼嘻嘻笑道。
石头慌忙摆手道:“别,千万别。你还是去毒害别的人吧,你的酒我石头可喝不起。”
两人说话间,已经走了过来。石头当即退到了一边,继续守城。小酒鬼却是看到面前的少女一声惊呼:“好漂亮的妞……”当即,慌忙捂住了嘴。只见得史依晨柳眉倒竖,俏脸一阵红一阵白,当真是气得不轻。
小酒鬼倒退几步,颤声道:“姐姐?真的是你?”史依晨扭过头冷哼道:“我不认得你这个弟弟。”要说史依晨当姐姐真够称职的,刚才尚不知道如何自处,这刻见到弟弟,立马回归了自己的身份。
小酒鬼正是史剑,慌忙走了过来,嘻嘻笑道:“姐姐,饶了小弟吧,就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只是两眼在史依晨脸上乱看,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
史依晨初次见到弟弟,方才不过是个下马威。听石头和弟弟两人的答话,弟弟明显是个找事儿还不守规矩的主儿,日后要是他骑到了自己的头上,那还了得。于是史依晨便要敲山震虎,好让史剑规矩点。
此时看着弟弟,不知为何,心里一柔,鼻子酸酸的,眼泪便要不争气的流下来。八年未见,当年还是抱不动酒坛子的小家伙如今只怕已经千杯不醉了。
想来,弟弟之所以喝酒,还是受了大将军的鼓舞,她记得当时大将军说过:剑儿,将来你喝酒可一定要超过你爷爷啊。于是,剑儿就开始喝酒了。
如今,史剑已经长成了个大人,不仅高出了自己半个头,身材也魁梧了不少,浓眉大眼,稚气褪去,有了几分刚毅。史依晨拉了拉史剑的衣领,叹道:“你这个样子,爷爷绝对不省心的!”
听到姐姐的话,史剑轻轻一笑,八年的隔阂也便消除了。当即道:“姐姐,你倒是自来熟啊,你可知道这八年北沙变化有多大?”
史依晨看了一眼蔚为壮观的城墙,悠悠道:“我看倒没有变化一点。”
“唉,不说这些了。姐姐,你这八年去哪了,怎么过的,害得我好担心呐,可是问了爷爷,爷爷也不跟我说?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史依晨笑道:“姐姐也没去哪儿,跟着扁神医学医去了,转了大吴一圈,今天才回到北沙来……”说着她回头看着身后的扁鹤。
扁鹤明知小依在忽悠弟弟,却也不得不跟着点头。唯有心里苦笑不已。
“哎哟,光顾着看姐姐了,倒把你这个老头给忘了。”史剑一转身慌忙跑了过来,笑道:“老头,我们见过好多次了吧。”
史依晨叱道:“剑儿,不得无礼。”扁鹤摆了摆手,笑道:“无妨无妨,小兄弟乃是率性而为之。”
史剑拍了拍扁鹤的肩头,叹道:“老头儿,你果然厚道,承蒙这么多年你对我姐姐的照顾,我决定赏你两坛子好酒。”
这边聊得正欢,那边石头朝着史剑吼了过来:“小酒鬼,赶快禁闭去。你再敢乱跑,当心我告诉老将军去!”
史剑忙喊道:“我知道了,这就过去。”可是眼下身子却是不动,依然陪着扁鹤聊天。史依晨听出了些意味,皱眉问道:“剑儿,你昨晚喝醉酒,可是被爷爷关了禁闭?”
姐姐一问,史剑立马怯了,干笑道:“姐姐,我也不是故意喝的,昨天出窖了好多酒,我只是尝尝味道,结果酒性太烈,才晕晕乎乎的睡过去了。”
“尝尝味道?”史依晨一声冷哼道:“看来你必须得去禁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敢喝酒!爷爷在哪儿?”
“爷爷正在府里想办法。”史剑不知为何有些惧怕姐姐,说不出理由,好像是因为姐姐太厉害了。可是为什么一见面就觉得姐姐厉害呢?史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史依晨叱道:“剑儿,你说你做的对也不对,爷爷正在想办法,你倒是去喝酒,你可知道喝酒多误事儿,都这么大人了,你怎么就不能让爷爷省心呢?”
史剑登时面红耳赤,不再言语。史依晨叹道:“你回去禁闭去,我去见爷爷。”说完径自往前走去。史剑嘟囔两声,悻悻的禁闭去了,暗道:姐姐这八年真是变了,越来越有姐姐的范儿了。
扁鹤陪着史依晨没走多远,忍不住笑道:“小依,想不到你当姐姐蛮有威风的。”
史依晨忍不住娇容晕红,低声道:“师傅笑话了,剑儿实在没变多少,还是当年一样顽劣不堪,真是让人操碎了心。不给他点下马威,他怎的会知道上进。”
没有人夹道欢迎,甚至大家都不知道当年离家出走的史家大小姐回来,一路上行人指指点点,似乎惊讶于这个少女的美貌,也仅此而已。
卷六第七章看望
来到将军府门口,府里气氛有些沉闷。想来爷爷正在讨论出征守城之事吧。
“大小姐是你么?”忽的身后传来声音。史依晨一惊转过了头,这是一个很朴实的小伙子,长相很是普通,显得极为憨厚,穿着一身黝黑的老式盔甲,盔甲被擦得干干净净,看出来小伙子很讲究。他背着一把大刀,刀身雪亮,牵着一匹棕色的马,马腿修长,筋肉丰硕,极为健壮,正轻轻厮磨着小伙子的衣角。
史依晨微微皱眉,直看了好久,猛地想起来,惊喜道:“你是何义?”
何义眸子一亮,脸上露出了憨笑,重重的点了点头,还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大小姐,想不到你还记得我。”
史依晨展颜一笑,道:“小时候我们在一起玩的,我怎么会忘记你啊。”望着少女回眸一笑,再看着少女倾城的容颜,何义怦然心动。就那么呆呆的看着,痴了。
“何义?”
“喂,何义……”史依晨轻蹙蛾眉,忍不住喊道。
“啊?哦,大小姐什么事儿?”何义清醒过来,登时面红耳赤,急忙问道,旋即低下了头,不敢正眼看小依。
史依晨只觉得莫名其妙,却没在意何义的脸色,问道:“何伯伯身体怎么样了?”
说起这事儿,何义的脸色不太好看,也没有在意史依晨刚回来是怎么知道的,当下淡淡道:“还是老样子,自从四年前去边城回来之后就加重了病情,开始还能行动,后来就只能卧床不起了,整天躺在床上念叨着马呀粮草啊什么的。”
史依晨略一思量,道:“走吧,我们去看看何伯伯。”
“可……大小姐,你这还没有回家呢。这……不太合适。”何义红着脸说道。
史依晨看着他脸红不由觉得好笑,捋了捋额前的青丝,笑道:“何义,我们是那么好的朋友,哪里有这么多规矩。何伯伯这几年也帮了我许多,我回来看看他也是应该的。再说,我现在可是扁神医的关门弟子,说不定还能帮何伯伯治好身子呢。”
她回头望去,却发现师傅已经不见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儿。
何义支支吾吾不答话,好久才道:“你……你先等会儿,我先回去收拾一下。”接着骑上马就跑回家去。
史依晨有些奇怪,只是转念一想也释然了。想来应该是何义觉得家里有点乱吧。想到这儿,史依晨心里一叹:自己与那些年幼时的玩伴终究还是有了隔阂,他们如今只是把自己当作客人一般看待。
是自己变了,还是时间改变了一切?若是下次自己见到少爷已经是多年后的事情,少爷还会记得自己么?史依晨心里一凉,有些凄苦。
八年,北沙的街道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多了些脚印,地面被磨平了些。转过两条街道,也就到了何破金的家门口。房门如八年前一般,没有修整过,被雨水冲刷出煤灰色,房顶更不知道何时长满了许多的杂草。冷风袭面,枯草摇摆,顿觉荒芜之感。
史依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见何义急急忙忙跑了出来,一看到史依晨脸又红了,低着头不敢看,道:“大小姐请进。”
史依晨走进房内,整理的倒是干净清洁。入了里屋,只见何破金半躺在床上吸着旱烟。四年不见,少爷嘴里的何老头已经消瘦了许多,头发已经花白,胡子遮住了整个下半边脸,形容枯槁,臂膀干瘦如枯枝,不见丝毫生机。
望着何破金如此模样,史依晨鼻子一酸,泪珠儿便滚落了下来,哽咽道:“何伯伯。”何破金转过头来,看到小依,眸子里亮光一闪,便嗑灭了烟斗,咳嗽一声,已是面色潮红。慌忙要起身道:“小依啊,你怎么来看我这个糟老头了。”
史依晨慌忙过去把何破金扶靠在床上,擦了把泪道:“何伯伯,你身子好了点么?”何破金瞅了小依好长时间,嘿嘿一笑,道:“我这老胳膊老腿,还有什么好不好的。倒是你啊,小依,真是越来越好看了,赶上你那雪殷姑姑了。”
史依晨脸红过耳,羞涩道:“何伯伯,又笑话小依了。”
何破金看着史依晨娇羞的模样,忍不住朗声大笑,笑后又止不住咳嗽了起来。史依晨一急,便捏着何破金的脉搏把脉,只是片刻,便哽咽道:“何伯伯,你又病重了。”
“唉,小依,别难过,人老了,难免病就多了些。这几年我也习惯了。说来还是我年轻的时候太不注意身子,才熬到今日这般光景的。这也怨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命不好。”
何破金拍了拍史依晨的手背,接着道:“活了这么多年,我也就看开了。人啊,最终还是逃不了一死,晚死几年也不过是多喘几口气而已。只是我这一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这儿孩儿了,别看他和你一般年纪,可还是不懂事啊。”
史依晨勉强一笑道:“何伯伯,你身体还好着呢,扁神医也来了北沙,让他给你看看身体,说不定就治好了你的病呢。”
何破金摆了摆手,忽的问道:“小依,少爷还好吧?”
史依晨神色一黯道:“少爷还好,只是前段日子走了,也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呵呵,小依你可别担心,那小家伙绝对还会见到你的。只是那家伙猴精一样,你可别给他骗了才是。”何破金忽的凑到史依晨脸颊旁,神秘道。
史依晨微微一笑道:“知道了,何伯伯放心就是了。他要骗了小依,到时候就让何伯伯把他揍得在地上。”
何破金哈哈大笑,只是微微一瞥,不经意间转过头看着身后的儿子,眸子里闪过一丝不明的忧色。
……
史依晨离开了何家,何义送了一程也就停了下来,刚回到家就被何破金叫到了屋子里。望着父亲陡然犀利的眼神,何义总觉得怪怪的。
“爹,你快躺下吧。”何义走过来欲扶着何破金。何破金一叹道:“何义,今日史小姐可是没有回府便来咱家了?”
“嗯。”
“混帐东西!”何破金一声厉叱,哼道:“你怎的如此不懂规矩!承蒙史将军抬爱,你才在军中找了个闲职,你却如此不识大体,大小姐刚回来尚未回府,凭什么让她来这地方!你又是大小姐什么人?”
何义忍不住嘟囔道:“这……是大小姐自己要来的。”
何破金重重一声叹气,抬起头看了儿子好久,道:“何义,听着我的话,以后离大小姐远点。”
何义登时脸变了色:“为何?”
“你可是对小依有意?”
何义脸色涨红,低着头不再说话。何破金叹道:“何义,不是为父不通情理,只是你实在是配不上大小姐,你又何苦如此呢?”
“大小姐刚回来,你怎的知道孩儿配不上?当年我们可是很好的朋友。”
“何义,你听我一席话。历来有门当户对之说,虽说我们北沙没有门户之见,可是门不当户不对,习性不同,自然无法成其姻缘。你可知道小依这八年是怎样的经历,你又如何知道如今的大小姐还和当年一样?”
何义一怔,说不出话来。好久,忽的道:“我可以当上将军,那时候就可以配上大小姐了。大将军当年也说过,我要成为将军的。”
“唉……”何破金揉了揉头道:“何义,且不说你能否如当年大将军手下的史云逸、李成一般有将才,单是你这性子就配不上大小姐。当年我北沙也不乏骁勇善战的能将之才,可你雪殷姑姑最后呢,可是嫁给了谁?”
“那……那不一样,只有大将军才配得上雪殷姑姑。”
何破金抬起头看着儿子,目光里有惋惜,有歉意,终是冷哼了一声:“你也知道,小依,你可不上配!”
卷六第八章
史依晨回到了自家门口,凝望了好一会儿,才走进了府里。院子里没有多少人,史依晨站在走廊上缓缓的走着,仔细地看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回忆在脑海里慢慢浮现,一时之间竟忘了时间……
直到前面传来了脚步声,小依一惊,回过了神,抬眼瞧去,正是爷爷。她眼眶登时红了,泪珠滚落了下来,一声娇呼“爷爷”便扑了上去。
史林一声长叹,轻拍着小依的后背,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孙女儿,眼眶也有些湿润了。过了一会儿,史依晨红着脸站了起来,擦掉眼角的泪。
史林凝视着孙女,心疼地看了好久,呵呵一笑道:“小依啊,我们快一年没见了吧,想不到我们小依又漂亮了,越来越像你娘亲了。”
史依晨经不住爷爷笑话,刚刚恢复的脸蛋儿又变得通红,看的史林直摇头:“小依,你这样可不行,跟着少爷那么长时间了,怎的不见你学着他厚些脸皮呢,一直脸红可不好啊。”
史依晨也不知道如何回答,轻轻嗯了一声,便抬起头看着爷爷。看着看着,小依的声音又哽咽了起来:“爷爷,你又瘦了。”
史林摸了摸小依的脑袋,轻摇了摇头,道:“爷爷没事,只是苦了你了啊。只要你过的好,爷爷也就安心了。”
史依晨一听就知道爷爷还在为当年把自己送去边城还不让自己回来感到愧疚,当下不以为意的笑了笑:“爷爷,其实小依过的很好,少爷也很好。”提到江晨御,小姑娘脸又红了,更是羞红着脸低下了头,声音细如蚊声。
史林看着孙女这模样,不用想也知道怎么回事儿了,神秘的凑近小依耳边轻声道:“小依,跟爷爷说说,你们两个怎么样了?”眼神很是不怀好意,甚至比划起了手指,大拇指对呀对的……
史依晨登时红霞满面,更是羞不可抑:“爷爷,你……你怎么能这样?”
史林立马哈哈大笑,心情着实爽朗了不少,眼里的疲惫之色也少了许多。他捋了捋胡须道:“小依,你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应该好好看一看北沙了。适才我正在议事堂,实在腾不开身子去迎接你。只是让剑儿去接你,只是想不到,哈哈,那小家伙怎么也想不到我的乖小依一见面就给了下马威,这会儿还只能禁闭呢。”
“那是他自讨没趣,怪不得我。”小依哼道,接着口气一转问道:“爷爷,可是……野蛮子打了过来?”只是看着爷爷还在府里,却是松了口气,至少看样子野蛮子还没有进攻北沙。
史林也不惊讶,想来一路上小依听到些传言知道也是正常的,点了点头道:“野蛮子没打过来,只怕也快了,蛮子大军现在正在围攻雁城,雁城一沦陷,便是北沙了……”
说着话,史林的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话语中带着几分惆怅。
“雁城被围?”史依晨脸色一白,惊道:“那李将军岂不是……”
史林眸子闪过浓重的悲哀,叹道:“听天由命吧。”他没有责骂李成,李成不愿回城,自有自己的理由,那是因为江天。这算是忠诚还是愚笨,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设身处地一想,若是自己镇守雁城,只怕也多会如此吧。
“难道……难道当真没有一丝办法了么?”史依晨暗暗焦急。
“有!”史林脸色一沉,道:“出城和野蛮子决一死战!”
史依晨一惊,倒退了两步,失声道:“爷爷,你……”
史林脸色又是一变,笑道:“说说而已,你慌个什么。小依啊,你刚回来,多休息休息,然后多出去转转,这么多年没回来,很多人也多是陌生了。也好趁着几天多串串门,让大家都知道我史林的漂亮孙女回来了。”
小依还有话没说,史林摆了摆手道:“小依,你还是早些休息吧,你的屋子每天都会被人打扫的,干净的很,爷爷还有事,先走了。”
言罢,就匆匆走出了将军府。小依看着爷爷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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