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梅的传说》
第一章神教的传说
第一章神教的传说很多人说血梅神教是邪教,我不否认。这个起源于西藏,后在云南蔓延开来的教派,始终蒙着一层神秘的面纱,即使我位居圣女,也不能说掌握了教中所有的秘密。教中有一株万年血梅树,它是本教根基所在。这颗有着千年命脉的古树枝叶繁茂,树根粗壮,不似一般梅树。如果树上有某处破损,便会有深红的液体汩汩溢出,有如鲜血一般。血梅一般在最冷的时候绽放,花瓣很厚,饱含着鲜红的汁水,中间是红得发黑的花蕊,花蕊含有剧毒,是制造本教暗器的原料之一。寒风吹来,满树梅花婆娑起舞,火红一片,好不壮观。“树存教生、树长教旺、树毁教灭”是每个教民深知的要义。每逢严冬血梅花开时节,教民们便会带着女儿翻越千山前来膜拜,教主远远站在观梅台上,从成千上万的女孩中挑选出一位,让她留在教中,这对女孩的父母来说是无比荣耀与幸福的事,因为一旦他们的女儿成为圣女,他们便会荣华富贵享用不尽。我是在六岁那年被选中的,从此便留在教中,直到十岁被选为圣女,才和父母又见了一面。见面的那天我无比平静,一丝儿激动都没有。这是父母做梦都会笑醒的事情吧,可是我却感到莫名的悲伤,他们大概永远都不会知道要成为圣女所走过的漫漫长路。四年中,我看到一些女孩企图逃跑而被活活打死,一些女孩被割了舌成了奴仆,还有一些莫名地失踪了。我,幸存了下来。圣女的地位很高,仅在教主之下。成为圣女后,我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也不用挑水、砍柴、做饭、拖地、种菜……取而代之的是成日成夜地练武,以及学习琴棋书画。我的师傅是二十三代圣女,江湖人称“血面罗刹”。据说曾是位绝色美人,后因被大火灼伤而终年带着鲜红的面具,甚为可怖。师傅话极少,我从未听她说过练武之外的话,而且表情如一,未笑过,亦未哭过。我有时觉得师傅是否已经到了宠辱不惊,我行亦然的巅峰境界,可是我还是从她的眼神中读出了一丝悲伤。不过教主对师傅却格外关心,虽然师傅常常毫不领情。听说是因为内疚,又有人说是出于感激。血梅神教的教主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所以选择一名英明的继承人是每任教主在位时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教主从他众多年幼的子嗣中挑选出较优秀的四位,由风、花、雪、月四大护法分别带至中原四大分坛中,平时各大护法与教主直接信鸽传书,报告最新情况和中原的动静,到了教主认为该选继承人的时候,便会派圣女前往中原,明察暗访,从四位中挑出最适合做教主的那位。一旦教主确认继承人后,将授之予血梅神功,正式册封为“血梅延主”。所以说圣女的使命之一就是选择合格的继承人,她是决定由谁来接任教主的最关键因素,因此在教中享有至高地位,仅在教主之下。这是本教的一大传统,前二十三任圣女都成功地完成了使命,使本教发展飞速,时至今日,教民已发展到现在的几十万人,成为唯一影响中原武林的一股强大的异族力量。难怪近年来中原各大门派多次想把本教铲除,以消他们的心头大患。教主没有正室,只有众多侍妾。侍妾地位不高,远在圣女之下,除了几个较受宠的有一些小特权外,也无非是多几个丫鬟奴仆,多一些首饰珠宝,或是可以回老家住上几天之类。待她们生下孩子,若是女婴,便送给教民抱养,若是男孩,便由奶娘看护,生下男孩的侍妾,一年只能在六月、十二月见上孩子两次。听说有一些女子因思念孩子哭瞎了眼睛,个别的甚至为此自尽。但这些只会招来教主的嫌弃。毕竟,他们只是侍妾。侍妾的房间只与教主相通,从教主寝室的一条秘道进去,经过很长的一段通道,来到一个拥有奇花异草的花园,花园四周是高插云霄的围墙,其中一面围墙上有一扇小门,从小门进去,两边是一个个房间。一个房间住着一个侍妾。由于房间里晒不到阳光,常常透着一种霉味,她们便会在花园里采来花草,制成香料,熏染房间。所以能够回老家住上几天对她们来说是莫大的赏赐。但在她们回去之前,教主会让她们服用半枚深紫色的赤梅丸,此药剧毒无比,服用一枚的话即刻毙命,无药可医,但服用半枚后,毒性要十五天后才会发作,回去后,教主会派人暗中监视,如果她违反戒律,向家人泄漏有关教主或本教的一些消息,待回教中后,教主便不再赐予解药血梅丹,让她自生自灭。有时我很可怜这些女子,记得有次偶遇一个不断悲泣的侍妾,安慰了她几句,师傅便罚我三天不吃饭。圣女是不能有怜悯之心的,且不应关心教主的家事,否则会影响处事的冷静与果断。血梅教有两大至宝。一是血梅神功,为教主所有;一为血梅奇药(赤梅丸和血梅丹),为圣女所有。这两者都与那棵千年血梅树有着紧密地联系。当然,血梅神功到底有多大威力,我不清楚,只听说练成此功后以一抵千,天下无敌。所以只有成为“血梅延主”后,教主才会传授血梅神功。如果哪位教子怀有异心,那么要杀怀有绝世神功的教主恐怕并非易事。因此,本教教主的位子一直坐得稳稳的,这么多年来,还未出现过谋反篡位之徒。至于血梅奇药,那是只有圣女能调配的。因为圣女的鲜血是配制神药的引子。也许神女的鲜血是和其他人不同,从选为圣女后,我每天都被迫服用六枚血梅花瓣,这种花瓣虽然多汁,却异常苦辣。记得刚食用时,我常常呕吐,五脏六腑似在胸中翻滚,现在虽已成了习惯,但每次服用后,我的皮肤便会变得滚烫,要一两个时辰后才恢复正常。血梅花开时,我就服用新鲜的花瓣,平时我就食用师傅腌渍的花瓣或晒干的花片。当然,血梅花是教中圣物,只有圣女才能采集食用,其他人若被发现碰触血梅树,则会被立即赐死,还会连累家人。每月月底,我还要洗一次血梅浴,这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先是要用沸水淋遍全身,等到身上每个毛孔都舒展开时,师傅便会用一块宽大的在血梅花瓣捣碎的酱汁中浸染过一天一夜的棉布紧紧包裹住我的身体,以求花汁能钻进我的皮肤,融入我的血液。这时,皮肤会又麻又酸,又痒又痛,如果身上有伤口,便会钻心的疼。整整五个时辰后,棉布才会被解开。在没有新鲜花瓣时,师傅便会用花干紧贴我全身,用花干的话药力减轻很多,不像用新鲜花汁那般难以忍受。当然,效果也会差些。所以,在严冬,圣女炼制的药药力最好。还有重要的一点,圣女血要求圣女必须是chu女,否则,药效全无。除了药引外,赤梅丸的配制还需血梅花蕊、蝎子草、乌头、断肠草根、洋地黄、秋海棠和见血封喉树叶等十八种材料。血梅丹则须用血梅花肉、玉龙雪山虫草、天麻、当归、何首乌、红景天、白芍等十六种药材调制。药材放入的先后顺序和熬煮的时间也非常重要。稍有偏差,便会前功尽弃。我摸了摸随身带的药丸,这些东西对初入中原的我来说十分重要,因为调配起来非常麻烦,虽然我也带了几种中原罕见的原料,以备不时之需。一阵凉风吹来,沁入骨髓,我捋了捋头发,快马加鞭,向中原疾驰而去。
楔子
我在月夜下狂奔,一个人。今晚有些冷,我从包裹中抽出一件白狐坎肩。狐毛很长,又柔顺,在月光下透出一丝幽冷的蓝光。嗯?一枚血渍,怎么回事?我微微咬了下嘴唇。对了,可能是那孩子的。该死,竟然弄脏了我的坎肩,刚才真该结果了他-------师傅总说我心慈手软,做事不够果断。确实如此。刚才的绝色梅影针发出时,手不自觉地一抖,为什么要抖啊,他要偷我的坎肩,命本该绝。可我-------唉!也许是他年纪尚小,还只是个孩子模样,也许是他孱弱的身体,遍身的伤痕让我心有不忍,也许是那无辜眼神中折射出的恐惧,使我看到了从前的自己。总之,我再一次失手了。如果师傅知道了,一定又会狠狠责备我吧。因为,我是血梅神教第二十四代圣女。
第二章心湖的涟漪
要进城了,在郊外的湖边梳洗了一番,我再一次仔细地审视着自己,应该和中原女子的打扮没什么不同了吧。回过身来,我望了望神教所在的方向,握了握拳。我,一定能圆满地完成任务!一名慌慌张张的男子从对面的小路狂奔而来,望了我一眼,便一头扎入冰冷的湖水中。接着后面又奔过来五六个大汉,不停喊着“公子”“公子”。跑到湖边,他们向左边的山路望望,向右边的小路看看,其中一个看向我,说:“小姐不知刚才见到一位年轻公子没有?他往哪个方向跑了?”我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另一个说:“算了,别问了,追上要紧,我们分头去找吧。”他们即刻分成两队,匆匆飞奔而去。我牵过马,正准备离开时,那位公子从水中探出身来,大声说道:“太冷了,憋不下去了。”见湖边只有我一人,便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说:“都走了吗?那一定要向你道谢了,否则他们捞也要捞我上来的。”我向他瞥了一眼,但见他面容白皙,眉目俊秀,十八九岁的模样,穿着一件湿透的湖绿色长衫,腰间系着一条宽大的天青色腰带,上面缀着一颗硕大的黑色宝石,看来是个富家公子。我一跃上马,正要挥鞭,他跑上前来,牵住马绳,说:“等一下,我最不喜欠人家人情。”说着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这是我防身用的小物,还值几个小钱。”我推开她的手,冷冷地说:“我没帮忙,只是不想管这些闲事。”“拿着吧。啊,好冷啊,要快点找件衣服换。”他把匕首硬塞到我手中。这确是一把很精致的匕首,银色的匕首壳上缀满了星星点点的蓝宝石。我策马追上他,把匕首抛向他,说:“接好了。”便扬鞭而去。中原的集市真是热闹,物品繁杂,人声鼎沸。风护法所在的分教在城郊,还有不少路程。我不由加快了步伐,穿梭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突然,前面的人潮一齐向这边涌来,大家神色惊恐,走路匆忙,路旁的商贩也在急急忙忙收摊。我逆着人流,继续向前。走了不多久,见前面有六个紫衣男子正在围攻一个黑衣男子,但见黑衣男子出手神速,招数繁多,以一抵六绰绰有余。我牵着马儿正要离去,忽见黑衣男子背后的紫衣人要发暗器,我从地上捡起一粒石子,向那紫衣人的手打去。只听“啊——”一声惊叫,黑衣男子回过头来。我跃上白马,飞驰离去。到城郊的时候已是暮色时分,走过了大片大片的田地,又走过了一片竹林,又向前走了两三里路,我来到了一座规模很大的宅院前。宅院在这空旷的地方显得很醒目,几枝嫩黄的腊梅从灰黑斑驳的围墙里伸展过来,在落日下生出几分灿烂。我跃下马来,宅院大门口有一块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三个朱红大字:风梅馆。看来这就是风教主所在之处了。我拿起大门上巨大的铜环准备敲门,但转念一想还是先不要暴露身份,观察一段时日为好,正在犹豫之间,背后有人问道:“姑娘可要找人?”我回过身来,不由一怔,眼前不正是刚才打斗的黑衣男子吗?只见他也有些愕然。“姑娘可有事?刚才多谢你救了在下。”我定眼望去,这男子身材高大魁梧,方脸,两条眉毛又黑又粗,直插入鬓,高挺的鼻子下是棱角分明的很薄的嘴唇,仿佛生来就有一种威严之感。黑色的绸质长衫和红褐色的蟒纹腰带更添了几分贵族之气。“我赶路途中见天色已晚,附近又无人家,想在此借宿一晚。”我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男子向我微微一笑,走上前来重重敲了几下门,一个小童兴冲冲走出来,说:“公子回来了。”黑衣男子向他微微点了一下头,招呼我进门。这宅院里面可真大得很,这时又有一位老者匆匆走出来,后面跟了七八个小童,见了我有些惊讶,老者对黑衣男子说:“你怎可独自行事,要是出了意外,如何是好?”语气中有些责备,说完看了看我,问:“她是谁?”黑衣男子说:“这次是我意气用事了,师傅,刚才出了一些意外,是她救了我。”老者来到我面前,向我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姑娘救了我家公子,请受我一拜。”我扶起老者,向他回礼,“刚才也是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现今天色已晚,想向这里的主人借宿一宿。”黑衣男子一笑,指着老者对我说:“这便是此处主人。”我心里“咯噔”一下,只见老者六十来岁,双目炯炯,动作迅速。难道他就是风护法?我暗暗思忖着,又想起黑衣男子喊他师傅,那么他就是四大少主之一了,我蓦地回过头,盯着黑衣男子出神。他看出我神色有异,问我道:“姑娘,哪里不舒服吗?”我回过神来,“可能赶路有些劳累了,没事。”老者叫来一名身着浅褐色衣服的小童,让他带我去休息。然后,正色对黑衣男子道:“公子跟我去书房,我有话要问。”看来这真是风护法和少主了。因为怕圣女和少主、护法有私人关系而影响挑选继承人的公正性,神教中有规矩,圣女在挑选继承人前不能和少主或护法见面,所以,我从没见过四大护法和少主。也许,在我做杂役时见过,但那时年纪太小,地位太低,已没什么记忆。只隐隐约约记得有一次一个男孩来到我种菜的田里玩耍,后来脚被碎石划伤了,我用珍藏的从家里带出的手绢帮他包扎,后来被赶来的五六个女奴狠狠地打骂了一翻,并把我的手绢丢到我脸上,说是东西太脏不能包扎。那个男孩的脸我已记不起来,只记得他脚踝上有一枚梅花状的天生的胎记。后来听师傅说起过教主子嗣中有一位很受教主宠爱,因为天生带有梅花印记。不知后来他有没有被选为四大少主?
第三章竹林的相遇
小童将我带至客房,恭敬地说:“姑娘,请只管休息。过会儿吃饭会来请您。”说完便退了出去。我细细打量了下屋子,房间很干净,墙上挂着一副墨梅图,简单的几笔,大片的留白却把梅花的神韵都勾勒了出来。画下桌子上放着一个白色的的瓷瓶,里面插着一支腊梅,使整间屋子顿显生机。桌旁的床上整整齐齐地叠着两床青底白花的被子。大概一个时辰后,小童端着饭菜走进屋来,说:“本来主人设宴款待,只因有急事,馆主和公子匆匆出去了。想请您在此多休息几日。这是公子给您的纸条。”我谢过小童,拿起字条,上面写着:若姑娘无急事,烦请多留几日待我回来,以谢救命之恩。署名是梅皓晟。看来这就是此位少主的名字了,我暗暗想道,这样正好可以留在馆中观察一段时日,也不用去找别的理由了。翌日清晨,我来到集市里,一来馆主不在我不好意思在馆中随意走动,二来想顺便打听点中原武林的消息。集市里依旧人来人往,无比热闹,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三个身着紫衣的男子向我迎面走来,他们扛着一个大麻袋,衣着服饰和昨日与少主打斗的紫衣人一模一样。我略作考虑,便回过身,远远地跟着他们。他们服饰统一,不知是属什么教派?和少主有甚嫌隙,要动起手来?和血梅教可有什么瓜葛,是否会对我教不利?我很好奇。出了城,人越来越少,我心想如果再跟下去,恐怕会被发现。再看那三人进了东面的紫竹林,这下可好,以我的轻功,可在竹叶中穿行。我跃上竹竿,轻盈跨步,在茂密的竹叶中紧盯着三人。走了不多久,只见三人停了下来,回过头,一人道:“哪个小子敢跟了我们这么久,活得不耐烦了吧?”我心中一惊,师傅虽对我武功诸多不满,但对我的轻功却大为赞赏,有时我跟着师傅都不曾被发觉,怎可能会被他们发现?看昨日紫衣人与少主的打斗,武功一般,应该不会发觉。正在我盘算是否现身的时候,从竹林中走出一位笑意盈盈的红衣女子。女子娇嗔道:“三位好汉,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们毫不相干。”一名紫衣人嬉笑一声,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笑面玲珑啊,怎么,当年红莲师太和哪个野和尚生了你,现在你这么跟着我们,是看中我们三人中哪一个啊?”说完三人哈哈大笑起来。女子怒道:“既然识得本姑娘,就不该胡说八道,现在你们三人就受死吧。”说完就冲上前去动起手来。四人打斗了一番,其中一个紫衣人武功很高,女子渐渐不敌,那紫衣人笑道:“不是要杀我们啊,来呀,跟我回紫竹观好好享乐吧。”女子突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利剑,但见林中金光闪耀,直刺人眼。紫衣人惊道:“金蝉剑,妖女,你从何盗得?”女子也不答话,执剑前冲,那三人忙护住双眼,女子拿剑一挥,顿时鲜血喷涌,三人倒地。女子收起宝剑,仰头道:“上面的朋友,还不下来?”我不答话,又听她道:“刚才我在你身后,看你跃上竹稍,你真不够义气,看我遇难,也不帮忙。”我一跃而下,正色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何帮你?”女子向我走来,笑道:“你不是也跟着他们吗?”我微微一惊,好个娇俏可人的模样,十六七岁的年纪,明眸皓齿,粉面朱唇,笑起来有个很深的酒窝,发髻上插着一朵红色芙蓉,这样一张俏脸,杀起人来可干净利索,毫不手软。见我不答话,她便去翻紫衣人的麻袋,解开一看,大呼:“他们要开中药铺啊!”我上前一瞧,见袋中皆是燕窝、灵芝、雪莲、沉香之类的名贵药材。她站起身,背起麻袋,自言自语说:“这么大的林子,不知什么时候能走出去?”我随口道:“既然能走进来,当然就能走出去。”她朝我莞尔一笑,一脸天真。“太重了,我放它在这颗竹子下,以后来取。”她从发髻上拔下一支小簪,在一棵粗大的竹子上划了几下,我顺眼望去,被她划过的地方就像用笔写了一样,且不断变浓、变粗,最后成了一张醒目的笑脸。“会不会被人拿走呢?要不要挖个坑埋起来呢?”她继续自言自语道,“咦,这是什么?快来看,这颗竹子上有很多记号。”果然,除了那醒目的笑脸外,竹子上密密麻麻地被刀刻了很多记号,我又看看周围的几棵,也有一些记号,很像路标。“别管这么多了,我先走了。”我淡淡说道。“等等我嘛,我俩结个伴一起走。”她追上我,笑嘻嘻说道。我俩一前一后向竹林深处走去,谁也没有说话。竹林里气雾缭绕,阴冷潮湿,这样走了两个时辰,还没有走到尽头,且越走越觉得诡异,越走见到的尸骨越多。“你觉不觉得这片紫竹林很奇怪?”她从后面问我。“你以前没进过这片林子吗?”我问。“没有,没事进这一大片林子里来干什么。她笑答。“那你今天怎么进来了?”受她感染,我的嘴角也有了个浅浅的笑容。“还不是跟着那几个紫竹道人,江湖传闻紫竹观极难寻找,所以我想跟着他们看看道观到底在哪儿。”“紫竹道人,在江湖上很有名吗?”我问。“那倒也不是,你行走江湖时间不长吧,紫竹教在江湖上曾风光一时,开创人王无心道长是一代名师,后来该教却销声匿迹了很长时间,只是最近又频繁出现,奇怪吧?啊——”她大叫,“我们好像回到了刚才的地方,你看——”她伸手指着前面的三具尸体说。果然,三具紫衣人的尸体安静地躺在那儿,不远处的竹子上清清楚楚地画着那个笑脸。“怎么回事?这竹林有诈。”我说。“你不是轻功很好么,快上去看看,会不会有布阵?以前紫竹教是以布阵闻名江湖的。”她的脸本应不停地行走变得红扑扑的,此刻却有些泛白。我尽我所能,跃上竹梢最高处。寒风袭来,使长困于林中的我清醒了不少。“怎么样?”她大声喊道。“林子倒是不大,竹叶有两种颜色,浅紫色和深紫色,对了,从上面看,竹林有点像阴阳八卦图的样子。”“哈哈,原来是阴阳八卦针啊,难不倒本姑娘啦,你跟着我走就行了。啊——,不行,你还是要在竹稍上行走,在林中就看不到八卦图了,就不能破阵哩。”她拍手叫道。“是不是阳是浅紫,阴是深紫,我来告诉你怎么走,先要找到太阴处,然后——”“不用了,我也识得此阵,我们现在好像在少阴的位置,你往西北走。”我大声说道。“你也会破阵,哈哈,看来会破阴阳八卦阵的有很多人吗,唉,我还以为可以显显身手呢,那你一开始怎么没看出来呢。”她调皮地说道。“往南走,一开始的时候我并没跃上竹稍,只在竹叶中穿行,不然怎么看得见那三人呢,往东——”我在竹稍上行走,比在地上行走劳累千倍,长时间运功使我体力渐渐不支。“好了,现在到了太阳处,我们休息一下吧,估计半个时辰后便能出林了。”我跃下竹竿,迎接我的依然是她那娇俏的笑脸。
第四章奇怪的道观
走出竹林,眼前顿觉一亮,正想松口气,却被眼前的石阵吓了一跳。只见眼前整整齐齐地竖着一排排石堆,每堆石头约有两三丈高,共有九列,红衣女子正欲走近时,我忙拉住她,说:“这些石堆有些古怪,还是绕道吧。”女子点点头,笑道:“本来我倒想看看这石阵有多厉害,不过今天也真够累的了,还是少一事吧。”我俩绕着石阵走了一圈,发现原来石阵后是条大河,河面上笼着一层薄薄的雾气,水流异常湍急,渡河恐非易事。远远望去,河对岸隐隐约约还有一些石堆。女子瞧了瞧跟前的石阵,道:“看来这石阵是非闯不可了,我是不甘心折返的,而且我断定紫衣道人也是从这条路进出,这石阵中一定藏有渡河的方法。”我细数了下石堆,发现横竖都是九列,想起在教中因调药而学的一些五行阴阳术,便脱口道:“不会是九宫天地阵吧。”女子看看我,说:“没想到你对布阵也挺熟悉的。”我看看她的神色,又想起在竹林中说的话,也许她对布阵也颇有研究,便拉起她手,道:“走吧。”我俩携手从第一排偏中间的两处石堆进入,才走进去,一堆堆石头便如同有生命般地飞舞起来,虽然知道此石阵十分古怪,进入时已有心理准备,但看着飞速地变换位置的石堆,还是有些不知所措。因石堆舞动掀起的风沙夹杂着碎石不停向我们袭来,我的眼睛几乎睁不开。红衣女子大叫:“你不是轻功好吗,快上去看看,或许能像刚才竹林里那样找到玄机。”我跃上身旁的石堆,还没站稳,石堆已迅速地离开了原位,我从空中摔下,她忙扶住我,道:“看来这不是九宫天地阵,那阵法远没如此厉害。”风沙越来越大,我俩寸步难行,只觉天昏地暗,阴气森森。我怒道:“这紫衣教派绝非善类也,弄了这八十一堆石头来害人。”红衣女子突然眼中一亮,“刚才你说什么?八十一,对了,小时候我娘教过我一首儿歌。”她欢欣地说,“说不定会带来启示。”过了片刻,只听她道:“九九八十一,我心无杂意。一,向前行十步。二四六,靠右迈一步。七八九,朝左走三步。变化虽无穷,所见皆虚空。”我闭着眼睛听她念了一遍,很奇怪,虽然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依旧,心中却平静了很多。“要不我们就照着这儿歌所唱试试吧,反正现在一无他法。”“好。”我答道,“你大声念儿歌。我们闭着眼睛行进,省得被这石阵搅混了。”她在前,我在后,紧闭着双眼,在儿歌声中前行。我们虽还受碎石击打之苦,却没有撞上石堆。当走完最后一步,有些迫不及待地睁开双眼时,竟发现已来到石阵的边缘,只要向前迈一步,就可走出石阵。我们都长呼了一口气,“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她得意地说,“我娘可真够厉害的,儿歌中都蕴藏玄机,等我空闲了再想想其他的儿歌,看还有什么奥妙可寻。”说着便要拉着我步出石阵。“等一下。”我拽住她,“我们进石阵是为了什么?不是要寻渡河的机关吗?你瞧——”我指了指她身后那块石头上巨大的铜环,笑了。这块石头比较蹊跷,任周围石头怎般移动,它却纹丝不动。那上面的铜环油光铮亮,像是经常被人触摸。红衣女子抓住铜环,敲了几下石头,周围没有动静。“怎么回事?到底怎么打开呢?”她怒道,用力一拉,铜环竟从石中拉出,原来铜环后连着铁索,只听有轮轴转动之声,可是手一放,铜环又渐渐被铁索牵引至原位,轮轴声渐渐停止,一切又回归原样。“看来要用全力。我们一起使力吧。”我也上前握住铜环,用尽全身力气,和她一起向后拉去。只听轮轴声越来越大,接着是铁链的咣当巨响,我们随着声响望去,只见水中竟升起了一座铁索桥。桥身由一根根粗大的铁链组成,并无木板。我俩目瞪口呆,一时竟不知所措。但觉手中的铜环又往后回缩时,我回过神来,推推她,道:“松手,快过桥。”我们飞奔至桥边,把心一横,脚踩着铁链,手也紧扣着铁链。我向下望了望,桥下翻滚着滔滔河水,随时可能将人吞没。我的腿不禁有些酥软。行至桥中,但觉桥慢慢向下沉去,我咬了咬牙,向岸边冲去……刚上岸,便听得身后又是咣当巨响,铁索桥沉入了河底,河面恢复了平静,就连河对岸的石阵也恢复了九横九列的四方形,静静地在那里一动不动。真像做了个梦。我俩坐在河边,喘着气,心有余悸。“嘿,这紫竹教真是奇怪,弄这些玩意来折腾人,怎么,不让人进教?今天本姑娘就是非得闯他一闯。”红衣女子大声道。可是我们的眼前又是一个石阵。不过这个石阵和刚才完全不同,呈三角分布。我拉她道:“那就继续吧。”她扁扁嘴,笑着指了指石阵后面的小山说:“你看,道观就在那儿。我们绕路走吧,这个石阵估计和刚才那个一样,也是控制渡河机关的。我们返回时再想办法吧,今天累坏了。”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小山的半山腰确有座黑瓦灰墙的道观,被满山的紫竹半遮半掩着,隐隐露出个轮廓。此时天色已有些暗了下来,确实不能再与石阵周旋,且腹中甚是饥饿,便和她绕过石阵,往上山之路行去。山不高,却很幽静。路旁的紫竹煞是茂密,把日光遮个严严实实。我们绕着崎岖不平的山路行了个把时辰,便已到达道观前。此时天已灰暗,女子拉我绕着道观行了一段路,指指围墙说:“我们上去吧。”我抬头看看围墙,觉得她可能跃不上去,便问:“你行吗?”她笑眯眯地从怀中摸出一条绳子,绳子头有个铁爪,说:“我用这个。”便把它扔上围墙,用力拉了一下,顺着绳子轻盈地爬了上去。我一跃而上,见她把铁爪从瓦间取出,收了绳子,藏入怀中。她道:“这家伙不错吧?啊,饿坏了,看看哪里有吃的?”正说着,见下面一间房中走出五六个紫衣人,一人道:“陆师兄怎么还不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又一人道:“以陆师兄的武功应该不会有事,反正库房里的药材还够几顿晚膳。”又听得一人道:“我们几个下山去看看吧。”说罢几人匆匆散去。女子在我耳边笑道:“臭道士,做菜要用这么好的药材,真是浪费。”突然,她惊道:“不好,刚才应该把那几人埋了,现在他们一定知道是我干的了。”“怎么会知道?”我问。“唉,我留了记号,只想着别人不要拿走那袋东西,却把那几具尸体忘了。”见我一脸疑惑的神色,又解释道:“在竹林里你也听到了吧,他们叫我”笑面玲珑”,这是江湖上给的绰号,那个笑脸便是我的代号,江湖同道中人见此都要让我三分。现在我在竹子上画了笑脸,本想别人见了知道袋子是我的,便不再取那袋东西,可谁知——真够倒霉的!若被他们发现,不就——”师傅一贯叫我冷静行事,不要与人相交,但经过刚才一番经历,让我情不自禁地想安慰她几句。便轻拍了下她,道:“没事的,等他们到那里天都黑了,未必能看见,过会儿我们返回时把那记号除了便是了。”她看了看我,笑了笑,露出那个可爱的小酒窝,娇声道:“你功夫真好,过会儿我若出事,你可不能像上次那样见死不救呀。”我望着她的笑颜,心想:好一个玲珑可人的女子,连我都忍不住心生怜爱,想要保护她,何况是男子?突然,下面有间房门开了,接着七八个紫衣人走了出来,恭恭敬敬地站在两旁,房中走出两个人来。我一看,惊得目瞪口呆。虽然天色已晚,但月光皎洁。此二人,正是皓晟少主和风护法。只听少主道:“仙姑请留步,我告辞了。”房中传来一个清脆妩媚的声音:“公子走好。”“啊——原来臭道士的首领是个女人啊!”笑面玲珑大叫道。我忙掩住她的嘴,可为时已晚,只听下面人呵道:“谁?”且纷纷向我们这边冲过来。我一把抓住她,跃下围墙。
第五章落难的公子
围墙里一片叫嚷。我紧拉着她,沿着唯一的山路向上跑去。我只能往上跑。半山腰的道门已被打开,回头望去,能看到一个个亮闪闪的火把。所以往下跑的话,就会被他们逮个正着。山路左边是道观的围墙,右边是紫竹林,林子里黑糊糊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不敢冒然带她钻进林子,怕跌跌撞撞,稍有闪失,滚下山去。其实,以我的轻功,可以轻易跳上竹稍,避过他们的追寻,但此刻,好象不能丢下她不管。后面的动静越来越大,若是这样奔跑下去,迟早会被他们追上。突然,我发现路边靠围墙处有一个用乱石堆成的洞|岤。洞口很大,有一人来高。只是洞口上边写着一个鲜红的“禁”字,分外醒目。“喂,我们快进洞避避吧,马上就要追上来啦。”她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说。我也正有此意,便停下来,往洞中探望,只是里面漆黑一片,洞底倒是好像若有若无地有一丝亮光。脚步声逐渐地在向我们逼近。“只能这样了,这里是禁区,估计他们也不会随意闯入。快进去吧!”我拉着她冲入洞中,谁知脚下空无一物……身体在不停地往下坠。此刻,我脑中一片空白。只听得“扑通”巨响,我跌入了水池中,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我知道水很深。身上非常疼痛,冰冷的池水使我立刻清醒了过来。我探出水面,原来这里是一个深潭。我慢慢向潭边的一小圈石地游去,好不容易上了岸,忙用手将脸上、发上的滴水抹去。“姑娘,我们又见面了。”一个男子轻声说道。“谁?”我立刻扫视了下周围,发现有个男子被洞壁上的铁链捆绑着,吊在那里,他的下身浸泡在潭水中。旁边有一段白色小蜡烛,发着微弱的光。“你是谁?”他的脸被乱发遮挡着,看不清楚。“想不起来了吗?我倒是记得你,那日我被人追赶,你——”“对了,刚才除了我,还有一个女子掉了下来,你看到了吗?”我打断他道。我想起了笑面玲珑,惦记着她的安危。“应该也掉入潭中了吧。这么昏暗,我看不清楚。不过你看,这洞这么小,除了此潭,还能掉在哪里?”确实,这里不大,除了深潭及潭边一小圈石地,便是黑压压的洞壁。小时候,我曾跌入一口空井中,现在的感觉,就像当时那样。我打算钻入潭中去找她,忽的她从水面探出头来,看见我,又笑又哭道:“老天爷,我在哪里?我没死吗?我真的没死吗?”我忙又下水游过去拉她到潭边,问道:“你没事吧?”她摇摇头,说:“只是身上疼得厉害,衣衫又都湿透了,冷得紧。”我取出两粒血梅丹,给了她一颗,自己也服了一颗。这血梅丹能除剧毒外,也能治百病,是教中神药,一般不能赠与外人。今天我破了规矩,但现在一时半刻也出不了洞,这样熬着,定会得病。这时,洞口突然传来“吱嘎”“吱嘎”的木板声,并有微微的烛光闪烁。“快藏起来。”那男子叫道。我望了望四周,无处可藏,唯一的藏身处只有那深潭,笑面玲珑望望潭水,道:“那里面太冷,我可不想——”“快点啊!”男子压低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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