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紫罗兰与黄玫瑰

紫罗兰与黄玫瑰第5部分阅读

    其严重的,虽然他仍未能充分体会,为什么有的女孩子会把爱情看得比生命还重要?而且在他过去还见的女子当中,更有很多时髦人物根本是玩世不恭,玩情不恭。

    他勉强找了一个空档,心神不宁地赶到晶珊家去。

    是晶珊自己来应的门。

    她穿一件白色纯棉蕾丝睡袍,短发蓬乱,脸色苍白憔悴,就像一个折伤了翅膀的天使。

    她没想到会是他,而且朝她递过来一束系着红丝带的香槟色玫瑰。

    “晶珊,是这个颜色没错吧?”他轻声而温存地问她。

    她低头接过玫瑰,为的是眼眶里又饱含了那不争气的眼泪。

    “进来坐。”她仍是低着头,陌生又客气地低声对他说。

    他哪有心情坐下来和她持续的寒暄客套?进了门,就按着她的肩膀问:“怎么生病了?也不告诉我?”

    明知道这样问,根本就显得有几分虚情假意,但他仍忍不住这样说。

    而晶珊此时最伤心的是,为什么他只是按着她的肩膀,而不是把她拥入怀中,抚摸她、爱怜她?

    她只好疏离地反别一句:“你怎么知道?”

    “是淡菲告诉我的。”他不假思索,照实告知。

    “是她告诉你。”她听来别有所感,深有所悟。一股恨意教她从他的身边移开,摆脱了他对她的抚触。

    冯秉文完全不知她和淡菲了风雨中痛苦的交集,更不知道周策的离间破坏,他无心地说:“她不愧是你的好朋友,这么关心你。”

    “不愧是好朋友?哼!秉文,你很欣赏她?你们现了天天作一起,有很多机会互相欣赏、了解,是吧?”晶珊若隐若现地忍不住开始试探。

    “好朋友在人格特质上不是相似,就是相辅相成的,她和你一样是很吸引人、很出色的女核子。”他尽量不自欺欺人,又能够保金大局地回答。

    可是晶珊又问:“如果一切重来,调到……里安的人是淡菲,和你朝夕共处的人是淡菲,帮你处理过境危捡的人是淡菲,向你坦然示爱的人也是淡菲……秉文,是不是,你爱上的人也就是她?”

    她咄咄逼人,苍白脸上的一对大眼睛流露出可怕的空洞与凄凉。

    “晶珊,你为什么要这样自寻烦恼,胡思乱想?是不是因为你生病了,才变得这样多愁善感?”

    他心里觉得蹊跷,走近了她,用更温柔的语气对她说:“我们再去看医生,你病好了,就不会这样胡思乱想了。”

    “别逃避!秉文,老实告诉你,我就是因为想这件事情才想出病来的!你爱她吗?你也送过她玫瑰花,和她约会吗?有人教我相信,男人是可以同时爱着两个女人的,甚至,他可以爱着一个女人,而和另一个女人上床!”

    “晶珊,你究道被哪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洗脑了?”

    他又气又恼又懊丧,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成这个模样。

    “是专家说的。 本来我死也不相信这种事,死也不相信你和其他男人一样庸俗“晶珊,你别再说下去了!我只是不想伤害任何人。”他打断她的话,无奈而懊丧地辩解。

    她也固执己见,接着又税:“是啊,你不想伤害任何人!在你心口中,她的分量和我一样重,对不对?你也爱她,对不对?或许,你爱的人根本就是她,我已经下台鞠躬,毕业了,对不对?”说到了最是伤心之处,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晶珊你不要逼我。你何苦这样逼我?你就认定我是一个没有大脑、没有理性的冷血动物?一个脚踏两条船,玩弄女人的骗子……”

    他大声地辩解,她根本不听,只是一迳大声地对着他低喊:“她不是真的爱你,不是真的!你知道吗?司徒志刚像风筝断了线,她只是不甘寂寞!更糟的是,就像你说的,我和她太相似了,物以类聚,对不对?所以她也爱上了你,这根本是儿戏!你知道她有多爱司徒志刚吗?那种不能替代、不能割舍的深刻的爱恋,就像我现在对你一模一样,有着和生命要素同样重要的分量!可是,她却可以否定它,推翻它。她不是真的爱你,她真的不是!”

    她愈说愈是悲痛难抑,仿佛他就要丢下她。 奔向淡菲的怀抱而永不回头一般。

    忽然间她奔过去投进他的怀抱,紧紧地环抱着他,然后继续忘情地在他胸前哭诉:“她不是真的爱你!她为什么变得这么坏?这么有心机?她利用周策去亲近你,你知道吗?她一直对他不屑一顾,为什么答应做他的女伴到你的别墅去?她为什么和周策一起参加里安的聚会?都是为了亲近你、迷惑你、引诱你,你知道吗?难怪倪彦萍会说每朵玫瑰都有刺,只有我是后知后觉!”

    “不要这样,你们这样反目成仇有多愚蠢,你知道吗?淡菲并没有引诱我……”

    “你不要着她强辩,这是她自己承认的!她根本不择手段,她疯了!”

    “她自己承认?你们是不是争吵过?”秉文恍然大怡,但仍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及其他。

    晶珊不回答他,在她脑海中盘旋交错的,尽是周策的密报与淡菲自嘲式的告解,秉文的解释完全无法打开她的心结。

    他看晶珊全然听不进道理,气了过地提高了嗓门反问她:“晶珊,你为什么会这么没理性?你真的认为淡菲是这么坏,也真的认为我是一个庸俗卑鄙的男人?如果这些都是真的,淡菲还需要向你承认吗?她又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生病了,叫我来看你?”

    这一番话触动了晶珊心中那根最脆弱的心弦,百般矛盾彷徨一触而发,忍不住伤心欲绝地啜泣起来。

    “她不坏,她真的一点也不坏……我知道她对我有多好,坏的是我,我曾经希望她死掉!秉文,你爱她吗?她真的是可爱又值得爱,如果你爱她,我们怎么办?

    你爱我吗?你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你爱我……”

    “我爱你,晶珊,我爱的是你……”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已会在此时顺理成章地说出这句话,而且能够说得这么自然,这么真挚。

    “是真的?是真的?不是哄我,可怜我,安慰我!”湿答着一张脸的晶珊真是惊喜交集,如聆天籁。

    “当然是真的。最近以来这一段日子我很不好过,所以疏远了你,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这么难、这么棘手的人生课题。你们都是好女孩,又是好朋友,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秉文轻吻她的眉头,对她喃喃诉说。

    “但是你终于说了,你说你爱我,你终于说你爱我了。”

    “是的,我想我无法抗拒让真情流露。”

    晶珊欣慰如同绝地逢出。她密不透气地紧拥着他,却想起了淡菲。

    她紧紧地合上了眼睛,仿佛此刻只想尽情体会这重拾的温存与幸福,让那伤痕累累的心暂时忘记了疼痛……

    第七章

    晶珊的感冒痊愈之后,换成了淡菲辗转病榻。她的咳嗽愈来愈严重,并且间歇发着高烧。

    勉强撑着上了几天班的她,终于不支倒了。

    请病假当天晚上,周策捧了一大东丁香和百合,又带了最昂贵的水果礼盒和补品,找上淡菲在天母宁静巷内的家门。

    在家照顾淡菲的是淡菲的母亲和,二姊。

    “伯母,我是淡菲的同事,周策。”

    周策一身笔挺西服,衣屐光鲜,一副备极斯文、礼数周到的样子,暗中赞叹魏家老少女子那一无二致的美貌与出众的气质。

    “我来看淡菲,这几天她在办公室咳嗽得很厉害,我一直催她去看医生,她就是不肯。”看魏家母女打量着自己,他急忙又补充说明着,仿佛怕被她们看穿了他是何等自作多情。

    “周先生,谢你关心淡菲。她二姊带她看过医生了,情况不太好,我们很担心她感染了肺炎。”魏太太轻颦蛾眉回答着,并请周策出下。

    “哦?会这么严车吗?”周策愁眉苦脸地问。

    “医生说,今天晚上到明人之间观察看看,如果烧还不退,就要住院了。”

    魏太太回答,又对二女儿说:“兰菲,去告诉小妹,说周先先来看她。”

    “不用了,淡菲不舒服,不要打扰她。”周策口是心非地说,其实心里有一万个希望,想看见伊人芳颜。

    兰菲进了淡菲的卧室,把周策来访的事告诉她。

    淡菲后脑枕着冰枕,脸色泛着桃红,精神极其萎靡地躺着,望着天花板发呆。

    听了二姊的话,她不置可否,只是把眼珠了动了动,看了看二姊一眼。

    “你要不要出去谢谢人家一下?”阑菲又说。

    淡菲眼见逃不掉,干脆用力摇了摇头。

    “那,我说你已经睡着好了。”兰菲不想勉强她,只好带了门出去。

    这就是现实和人生!

    淡菲百般心痛她感叹着。她想到的,不是周策的探望代表着他对自己有着九命猫或不死蟑螂般的痴心,而是晶珊和秉文的自私和无情。

    她在乎的,只有她和他两个!

    每当晶珊有事,她总是牵肠挂肚地赶紧告诉冯秉文,如今自己病得奄奄一息,她和他在哪里?“他们”在何方?

    她昏昏沉沉地感叹着,伤心着,虚弱地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人,她听见有人轻轻地、连续地喊着自己的名字。

    “淡菲、淡菲、淡菲……”

    是那该死的周策吗?为什么他还不上?

    她睁开了眼睛,聚焦细看,低俯在眼前对自己友善甜笑的,竟是晶珊。

    “是你。”淡菲勉强笑了笑,想坐起身来。

    晶珊连忙帮着撑起她,让她舒服地靠坐在床头,自己才在床沿坐了下来,并伸手去探她的额头。

    “还是烫烫的,怎么病得这么厉害?”晶珊缩手又探触了自己的额头,焦虑地说。

    淡菲没有回答,一时间,气氛忽然凝重窘迫起来。

    盼望着见面,却忘不了那横生的芥蒂也得去面对。而晶珊看起来,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难怪嘛,在她们之间,她是唯一的胜利者。在爱情的战争里是绝对不可能双赢的。

    沉默中,还是晶珊先打破了尴尬,握住了她的手说:“都是我害你的!淡菲,该倒下来的人是我!都是我约你出去,又淋了那场雨……是你千辛万着把我送回家,把干衣服先披在我身上,又湿淋淋地回家去!是我害了你。淡菲,这些病都该我来受的……”这些话才说到一半,晶珊就红了眼睛,掉下泪来。

    “你不是也病了?只是你好得快。我生不生病都是一样的自生自灭。”淡菲只觉得曣不下一口气,忍不住这样说。

    晶珊听了心中大痛,哀腕地求她:“淡菲,你不要这样说好不好?我不知道你病了,秉文傍晚才告诉我。他也来了,和周策一客厅里,不好意思进你房间来。他也很着急,很心疼你……”

    “他心疼我?会吗?如果会,也是看在你的情面上,爱屋及乌。”

    淡菲知道,秉文在办公室的时间并不多,全省的据点他那要自己跑,但他对她刻意的冷漠与躲避,使她自伤自恨到了极限。

    “淡菲,我求你,不要这样说,不要这样想,好不好?秉文很痡苦,我也很痛苦……”晶珊急急地摇着头,泪水滴滴在淡菲的睡袍衣袖上。

    淡菲却是无悲无泪的神情,只茫然她喃喃说道:“一切那变了……都变了。记得上次我生病,你带花果茶和煎饼来看我,你的心和我的心都是坦坦荡荡,轻轻松松,自由自在的,即使是生病都觉得好美,好快乐,好浪漫!而现在,你带着很大的心理负担来看我,我虽然只是生病,却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不,淡菲,没有变,我们没有变,我还是一样疼你、爱你。”晶珊心痛难抑,痛哭低喊。

    “是变了,绝对地变了,彻头彻尾地变了,再也没办法复元了。这是事实,不是否认或逃避就可以不存在。你记得很清楚吧?国父念纪馆那一晚,我们已经用解剖刀把对方和自己都切割得血淋淋的。那是一个事实,我们回不到过去那个纯净的境界里去了。”

    淡菲漠漠地说着,如同陈述一个不相关的故事。她的颓废,萎靡和麻木令晶珊更加悲痛心碎。

    淡菲又说:“我这样倒下来也好,就算是神在干预吧,谁教我介入别人的爱情故事?就算是上天给我的惩罚好了,这样的结局再完美不过,人家没有话说。”

    “淡菲,你不要再说了好不好?我求求你!你很恨我,是不是?我虽然很爱秉文,却从来没有除掉你的念头,我要你好好的,比我还要好,还要幸福,只是,有些事情,我们是无法平分,无法共享……淡菲,你不要恨我!我不能没有秉文,不能把他让给你!”晶珊失声痛哭,把脸埋在自己的手掌心里。

    “你不用让,晶珊,谁叫你让?反正我要死了。那天晚上,我们互相诅咒,希望对方死掉,现作它灵验了,你的爱情比较大,上帝和冯秉文都护着你,所以你赢了。”

    “不!你不会死,我不要你死,我从来没有真的要你死!”

    晶珊像忽然疯了一样,扑过来死命抱住淡菲,伏在她肩头上大哭。

    “我不死,秉文就要让给我,你怎么办?”淡菲虚弱地说,唇角一抹惨澹阴暗的苦笑。

    “我……”晶珊哭着,迟疑着,还是说:“我不能,我爱他!”

    淡菲冷冷接着就讲:“那就我死!”

    “不!不!如果你真的会死,我让,我让!”晶珊终于说了。她还是紧紧拥着淡菲,一张湿脸贴着她的耳鬓,在她耳边答允着。

    “那也没用啊,秉文不爱我,这算什么?”

    “他爱你,我知道他也爱你。”

    晶珊放了淡菲,坐回床沿,失魂落魄地瞪着对面那片鹅黄|色的水泥墙,自言自语说着:“如果没有我,他一定会爱你,我知道,我看得出来。”

    “他告诉你的?”淡菲半信半疑,自然不肯轻信。

    “我看得出来,我了解他。他左右为难,进退失据,可见他也爱你。”

    晶珊的热泪再一次滚落下来。淡菲却浅笑了起来,拉起她的手说:“好了,晶珊,你哭够了,别再哭了。刚才我是故意气你,让你难过的。谁教你不早一点来看我下?让我憋了一肚子气,恨你们是这么重色轻友。我知道我不会死,所以你根本不必担心要把冯秉文让给我。再说,我们把他像个香皂盒子般地让来让去,抢来抢去,这像话吗?”

    晶珊听着,慢慢把手放下来,表情也是半信半疑。于是淡菲继续说:“我对他只是一厢情愿,暗恋加上单恋而已,除了每天上班碰面,我和他根本没有约会过。”

    晶珊听到这里,不禁想起了和周策共饮咖啡的那个周末下午,但她宁愿相信淡菲说的是实话。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爱我的,他是一个正人君子,怎么会左右摇摆,脚踏两条船?”她的口气像了嘲讪,而且这嘲讽的意味愈来愈重了。“再说,魏紫姚黄,左拥右抱,他有这么大本事吗?他有这么大的色胆和色心吗?”

    说着说着,怪声怪气地成串笑了起来。

    晶珊手被她握着,却同时也被她的怪异言谈搞胡涂了。她不懂淡菲为什么会这样的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又颠三倒四?她究竟在想什么?她究竟怎么了?

    她知道淡菲对秉文绝对是深爱不移的;她忘不了那个雨夜淡菲说的每一句话。

    她从看到秉文那一刻起就爱上了他,却一直隐忍到现在,那种深切的苦楚要比自己不知严重、尖锐多少倍?她怎么会轻易放弃,轻易后退?周策不也说过,他对淡菲绝望了,看淡想开了,可是如今,他不也是痴痴地守在外面,痴痴地不曾死心?

    淡菲的种种表现,令晶珊有着椎心的痛与迷惘。望着那张因发热而艳红如桃花的脸,她只有按下满心凄迷,轻描淡写地附和她说:“你说得对,他不会这样做。

    你起得来吗?要不要出去看看他?”

    淡菲想了一下,点点头。“好吧,主管来探病,怎么能不见?晶珊,你帮我整理一下。”

    她在晶珊的搀扶下起身,走到梳妆?前坐了下来,拢拢自己的一头如瀑乌丝,病恹恹地对镜淡淡一笑。

    晶珊拿起梳子,为她梳开打结的长发,剪不断,理还乱,正是她和她共同的、难解的无尽心事。

    镜中那两张愁怨的脸庞,正是--魏紫姚黄,为谁憔悴减容光?

    ※※※

    淡菲的病情如同医师的预测,在高热不退下逆转成为肺炎,住进了医院。她咳不出痰、胸痛、呼吸因难、高烧不退、寒颤、剧烈地咳嗽。

    “这一片白色,不透明的地方,就是感染肺炎的区域。”主治医师指着灯箱上的x光片,对围拢在一起的家属说明。淡菲的双亲、二姊、小弟,还有晶珊及周策都很用心地倾听,人人脸上愁眉不展。

    这是淡菲入院后的第二天。

    “医生,这个情况是怎么样?严重吗?”淡菲的父亲忧心忡忡地问。

    “肺炎在以前是是以致死的,现在的死亡率已经明显降低。这个状况算是中度感染,最重要的是防止它扩大感染其他的肺叶,同时也要很小心它可能会引起的并发症。”医师回答。

    “什么并发症?”晶珊立即问。

    “脑膜炎,这个并发症的危险性比pneuonia更严重。”

    “啊?这怎么办?”众人脸色惊惶,面面相觑,然后一起向医师呼救。

    “把她交给我们吧。你们要好好照顾她。病人会因为肺扩张不全而呼吸困难,再加上有痰,这些气体交换障碍会使她很不舒服。是重要的,肺炎会严重消耗体力,要让她多休意,才有足够的抵抗力和病原作战。”

    “是,是,谢谢医生!”

    主治医师交代护士全天候为淡菲打点滴,以促进体内水化作用,使痰容易咳出,并定时听诊胸部。

    众人面色凝重地回到了病房,只见吊着点滴的淡菲仍在昏睡。

    魏妈妈走到女儿床边,噙着眼泪望着,喃喃地说:“女儿啊,你可要好起来碍…”

    说完已经泣不成声。魏爸爸在一边呆立者,脸上一片愁苦。

    “爸、妈,你们不要太操心了,回去休息一下吧,你们一夜没睡,撑不住的。”二姊兰菲扶着母亲劝着。

    “小弟,你也回学校去,明天不是要段考了?”兰菲又对小弟说。

    晶珊说道:“对,伯父伯母、小弟,这里让二姊和我留下来就好了,你们回去休意吧。”

    两人好一番劝说,才让他们回家上,病房中,剩下兰菲、晶珊和周策三人。

    “二姊,脑膜炎会怎样?万一……”三人各找一张椅子坐着,望着淡菲发愁。

    晶珊忍不住问道。

    她的问题,正是所有人心中最深的疑虑。

    兰菲茫然答说:“我也不知道,我不敢去问,不敢去想……”

    难道淡菲会成了白痴?天哪!他们真的连一点点胡思乱想的边缘都不敢去碰触。

    众人沉默着,不敢再交谈。

    “晶珊……秉文……你们去……那里……”

    淡菲含糊地梦呓着,由于张口说话,她即又咳嗽起来,咳个不停。

    兰菲和晶珊并即扑过去,一个顺她的胸口,一个拿纸巾,但是淡菲很难把痰咳出来,一阵后又虚软地睡去。小马蚤动之后,病房又恢复了平静。

    兰菲坐到晶珊身远,小声地问:“晶珊,秉文这个人是谁?淡菲常念着这个名字。”

    “他……”晶珊看看周策,犹豫了几秒钟,才回答:“是淡菲办公室的上司。”

    “哦?”兰菲神情闪烁,看了看周策。她以为,周策才是淡菲的上司。

    周策识相站起来,说:“我去外面走走。”

    待他上了,兰菲才说:“淡菲和那个什么秉文的,还有这个周策,到底怎么回事?”

    她完全不知道晶珊才是三角关系中的关键人物。

    “淡菲很爱冯秉文,周策只是一头热。”晶珊只有这样回答。

    “是吗?难怪她连作梦都念念不忘,不停地咕哝那个名字,也咕哝你的名字,即使她醒着,也是一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晶珊,你知道这件事有多久了?淡菲是不是暗恋那个冯秉文?还是他已经结婚了?”

    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晶珊既不安又无奈,只有向兰菲打太极拳道:“二姊,淡菲现在不太肯把心事告诉我。”

    “淡菲感情上的状况怎么变得这么复杂?以而是那个司徒志刚,现在又是冯秉文、又是周策的。”

    兰菲嘀咕着,没有再把话题延续下去,倒是深深触动了晶珊内心最沉重的那份愁思。

    真正复杂的就是她自己!

    无论淡菲怎么样宽慰过她,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纠结永远是事实。淡菲口口声声说秉文并不爱她,但她深爱秉文是改变不了的。

    晶珊愁肠百转,仍旧不知如何是好。

    接近中午时,淡菲在一阵狂咳中醒来,她咳得脸色发青,终于咳出一些带血的痰来。

    众人大惊,周策拔腿就去找医生。

    “晶珊……二姊……我会不会死……”淡菲躺在抬高四十五度的病床上,胸前抱着一盒面纸,背后塞了一个垫子,有气无力地按着胸口的问。

    她看到了自己咳出来的血。

    “怎么说这种话?把痰咳出来才好。”

    兰菲比较镇定,晶珊则吓得几乎要哭出来,微微地颤抖着。

    “晶珊,我想我真的要死了。”淡菲又说,向晶珊招招手。

    晶珊靠近去,用手背拭去自己的眼泪。

    淡菲拉着她,恹恹地又问:“我像不像薄暮蓝光?晶珊。你记得吧,像梦境和仙境里才有的,那么漂亮、迷人的蓝光,知道去欣赏它,拥有它的人可能只有我们两个……。”

    “淡菲,你身子虚弱,别说那么多话。”晶珊含悲忍泪告诉她。

    淡菲却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她两眼空洞迷茫,又恹恹地讲:“我要是像那淡蓝的余光那么美就好了,你告诉过秉文吗?那是我们的秘密,但是你现在可以告诉他,如果我死了,以后就是你们两人独享……”

    晶珊听了肝肠寸断,泪如雨下;兰菲则是一头雾水。

    倓菲说话的口气全变了,这是不祥的征兆。

    淡菲还想再说,周策带着医生、护士都到了。

    医生看过淡菲咳出的啖,再看淡菲虚脱的样子,安慰说:“别把自己吓到了。

    我们正严密监测你abgs值的变化,不要太紧张,ok?胸口还很痛吗?呼吸觉得怎么样?”

    医生对她笑笑,拍拍她的肩膀。

    “常常觉得喘不过气来。”淡菲回答。

    “多做深呼吸,多休息,嗯?”医生像对待小女孩一样哄她,转身带着护士离去。

    晶珊追了出去,焦灼地拦着问:“医生,请告诉我,淡菲的情况究竟怎样?”

    医生想了想,对她说:“在没有使用人工通气管,或没有出现意识混乱以前,情况都算是好的。”

    晶珊听了,只觉得背背一阵麻冷。

    从回廊外的树梢间,她看见了对面街道上一座教堂的尖顶。

    “上帝,神啊,我请求?听我说话!我已经改变了心意,收回那个我永远不离开秉文的誓言。请?让淡菲活下去,我愿意退出……”

    她合十立在纜|乳|芟拢?宰拍巧袷プ?系慕烫眉舛ズ?崞淼弧?

    ※※※

    傍晚时分,冯秉文三步并成一步匆匆赶到了病房。

    淡菲正好清醒着。整个下午,她又咳了几次血啖。

    “淡菲,很抱歉,我到高雄去了,赶不回来。你还好吧?”他走近她,俯下身来情真意切她问。

    淡菲紧合着嘴,流露一点笑意看他,态度和平时的冷傲幽怨回然不同。

    “秉文,我和二姊出去透透气,你陪淡菲聊聊。”

    晶珊拉了兰菲往门外走去,秉文却追过来问:“她的情况怎么样?”

    “整个下午咳出来的痰都有血。”

    晶珊看见秉文来了,如同救星降临般顿感得别依靠,听他提起淡菲和病情,更是忍不住泪光闪烁。

    “去陪她,嗯?”简短把话说完,她把他推回去,那对看着他的眼睛,同他传递着复杂难以排解的悲情。

    秉文进了病房,脸上堆着温柔的浅笑,歉疚地说:“没带什么东西来给你,等你病好了,再庆祝好吧?”

    淡菲仍是闭嘴了语,只睁着一对微微塌陷的大眼睛,带一点儿若有似无的笑意与怯意有着他。

    “怎么那不说话?”他又问,拉了椅子在床边出下来。

    再一次地,她觉得和他靠得这么近。

    她只好尽量抿着嘴开了口:“我的嘴好腥,我要漱口。”

    “好,我替你倒。”

    他替她倒了水,她缓媛一口一口把它喝光。

    她从来不敢着想有这么一天。为了这么一天,她可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也许是生命的代价……漱过了口,她觉得自在了些,也舒服了些,于是开口对他说话:“database一再出状况,现在怎么办?”

    自从秉文接掌里安业务部之后,资料库的建立就是因为晶珊和淡菲的接连出事而一波三折,淡菲不得不为他感到忧虑与抱歉。

    秉文却说:“这些事你都不用操心,好好养病,我另有安排,不要再牵 挂办公室的事了。”

    “我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哪!以前你不是说我公私不分?我总得在还来得及的时候表白自己。”

    她的幽怨又来了!他是怕的,就是她这种幽怨的妩媚、危险的魔性魅惑,使他感觉着极度的不安全。

    “你只是生一场病而已,为什么要这样说?别人听了会难过的。”秉文的声音和神情一样的无奈。

    “是吗?如果真的是这样,你会坐在这里陪我?晶珊又为什么要躲开?这就是对一个来日无多的人仁慈施舍的证明。”

    “淡菲,你这样说,对你自己,对晶珊和我,都太刻雹太残忍,你为什么要这样呢?”秉文动了怒也伤了心,但他极力克制着。

    “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有我自己知道自己的身体,我的胸口像火在烧一样。

    从前常常有人戏言,如果生命只剩下短短几天,你会做什么?现在,它已经变成了我自己的问题。 秉文,如果是你,你会做什么?”

    她的头斜斜地、无力地靠在床头,有气无力的袅袅余音,让他听来真是百感交集。她苍白的唇,透着酡红的双腮,真是憔仲又凄美得教他不忍再看。

    “我会停止胡思乱想,求医师把我的病治好,并且向上帝祷告,让我的亲人因为我的痊愈而得到喜乐平安。”他苦口婆心地开导她。

    “不,我不相信你会那样,那根本不实际,而且一点也不浪漫。你知道我想做什么吗?”

    “如果你非讲不可,我就听听看。”

    “我想的,就是和现在一样,和你在一起。即使只是同情和施舍,也是好的,反正以后的事,我不必去面对了。”

    说到这里,她苍白焦燥的双唇,绽给他一朵最温柔娇憨的微笑。

    “淡菲,你真的这么颓废悲观,还是只为了要让我感到罪过、难过?”

    “不,我只是真的想把握这些表白的机会,等我不能动了、不能说了,就来不及了!”

    她的微笑如清晨的夜合花渐渐收敛,晶灿如钻的泪光在眼中闪动。

    “你表白什么?你还要说什么?”秉文垂头丧气地望着雪白的床单低声呐喊,不敢也不愿上迎接她那能令人崩溃疯狂的目光。

    “我要说!我还要说!直到我死了才会放过你!”她坐直了上半身往前倾,像抓着浮木一般抓着他的手臂,哀哀切切地向他倾诉。“秉文,你说,我是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用情不专、把感情当儿戏的人?晶珊是不是告诉过你,我曾经有过一个海誓山盟的男朋友?如果是这样,我是不是就没有资格再去爱另外一个人?你说!

    秉文!你说!你告诉我!”

    她望着他那令她梦魂牵系、朝夕渴慕的英俊脸庞,不禁落下潸潸不绝的伤心泪。

    “我告诉过你了,这一切已经太迟,你为什么执迷不悟?”

    他反过身来也抓住她,一转念间,又颓然把手放下,低头咬牙,咀嚼着自己的痛苦。

    “我本来决定不再马蚤扰你,不再马蚤扰你和晶珊,但是,我怕我没有时间了。让我自私这一次,放肆这一次,可以吗?是后退出的人还是我,我如果死了,是死得其所,是顺应天意的完美消失,我没付怨言,因为我是多余的!”

    她倒在他肩上痛哭,紧紧抓着他。

    他任她箍着,内心痛苦交战。

    她哭岔了气,又引起一阵猛咳,抱着胸口往后仰靠在床头。

    他眼看着她猛咳,困难地喘息。如同看着一个溺水的人而无法伸出援手。他想搀扶她、拥怉她、抚慰她,为她分担痛苦,然而他什么也不能做,只能在她面前兀然僵立,徙露满脸焦灼、忧虑、疼惜与无奈。

    “我……去请医生来。”当他再也无法袖手旁观,他终于这么说。

    “不要……”她长长地伸出手,从喉间挣扎迸出两个字,然后咳出了一口血痰。

    她筋疲力竭地靠倒在床上,只是用一只空洞灵秀的大眼无力地、迷茫地凝望着他。

    他从她手中抓着的那个纸巾盒子抽出一长纸巾,小心温存地替她擦拭唇角残留的血污。

    “抱我,吻我。”

    她虚疲得似乎连意识都模糊了,望着他翕动着两片没有血色的嘴唇。

    秉文进退失据,但终于伸手握住了她的。

    “吻我,吻我。”她仍翕动着只唇祈求。

    他对她轻轻摇头。

    “因为我没漱口?”

    她又露出一抹最淡的浅笑,挣扎着向他进行是后的一次诱惑。

    “不。因为我吻过晶珊。”他坚毅地回答。

    “你不也吻过其他女人?”她露出凄惨苦笑。

    他朝她轻轻点头,那其中含有很多晓以大义和期许。他告诉她:“因为你是淡菲。”

    他的手紧紧包覆着她的,湿热而有力。

    “好吧,这样也好,”淡菲绝望地闭上眼睛,用仅余的力气迸出最后一句:“我宁愿含恨以终,也不愿亲身验证一个男人失节。”

    第八章

    淡菲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她并没有一语成谶,病情反而逐渐好转了起来。

    晶珊以为,这是她和上帝的交换条件得到的结果。

    她给自己一个时间表,强迫自己兑现诺言,把秉文交给淡菲。她的内心千般艰难,却不敢反悔。

    这一天,她又在医院门口遇见带了花要来探病的周策,她拦下他,对他说:“到大厅坐一下好吧?我有话和你谈。”

    中午一点左右,各个领药窗口都关闭着,他们在空旷的大厅一角坐下。

    “什么??是不是淡菲怎么了?”周策一头迷雾,急切地问。

    “你别再来看淡菲了行了行?”她严肃地告诉他。

    “怎么说?我又哪里招惹她了高兴了?”周策理直气壮她反驳。

    “你……你不是说对她死心,看开了吗?你了ffeeshop亲口告诉过我的,你忘了?”晶珊犹豫着,先找了一个挡箭牌。

    “我这么说过吗……那不过是一时气话!看你自已好了,你会对冯秉文死心吗?”

    周策根本忘了自己当初施展离间之计时,说过的那些话。

    晶珊虽被刺痛了内心,仍咬着牙说:“你难道看不出来,现在她和秉文很好?

    我们别再搅和进去了,好了好?”

    “哼!我看不出来,我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倒是知道,你这么三心二意、畏畏缩缩、优柔寡断的,不只把爱人拱手让给了别人,也连带破坏了我的好事,你知不知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秉文要爱谁,完全由他做主,他爱淡菲,有什么不对?”

    “小姐,我看你还真是个胡涂鬼!冯秉文爱的是你,他对淡菲顶多是垂涎、觊觎而已。不然,你以为我真的是天下第一号大驴蛋,明知道爱人已经投入别人怀抱,还睁着眼睛作庄周大梦,为她鞠躬尽瘁、死两后已?”

    “可是,你明明告诉我,他们出去约会……”

    “那是我的猜测!我嫉妒,我看不惯姓冯的那副左右逢源的样子,我痛恨淡菲为什么把他当神明、当情圣,而我比一个破罐子还不如!我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姚晶珊,我这样做,绝对是救你而不是害你,你懂吧?你不感激我,和我合作,反而叫我和你一起退让?我简直不敢相信言世界上还有像你这极阿q!”周策慷慨激昂,愈说愈激动。

    “周策,我没想到你是这么小人,这么龌龊,这么卑鄙!橡你这种人,就算淡菲被挖掉了眼珠子,也不会爱你!”

    “小姐,你别这么激动好不好?就算我卑鄙、龌龊好了,反正冯秉文爱你,我也破坏不了!我也不相信,你会真的让他魏紫姚黄,左拥右抱!你为什么不好好套牢他,让我和淡菲有一点前途?有一点机会?”

    “你别傻?!淡菲深爱秉文,她绝对不会爱你!”

    “好吧,你要这么伟大,这么不开窍,随你去,但是我拜托你行行好、积积德,不要坏了我的好事,我求你行不行?没有淡菲,我活不下上!至于那个姓冯的,我也不会让他好过!我会把他的绯闻都抖出来,让他身败名裂、混不下去!”

    周策妒恨攻心,无法再说下去,拿起花束就往病房的方向快步冲去。

    淡菲精神好了很多,正在小口小口地吃着餐后水果,看见周策拿着花,脸色铁肯地冲了进来,在几乎要冲撞到她的床铺时,才如梦初醒地煞了车。

    她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不理他。

    周策看她那种态度,平时的委曲求全已发挥不出作用,火上浇油地把花往床上一丢,没好气又不敢发作,只是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在淡菲身后急促地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你干什么啊?”淡菲难耐到极点,闷着声,头也不回地骂他。

    “我……”他嗫嚅着,终于一鼓作气说:“我已经忍无可忍了!魏淡菲!姓冯的已经有了姚晶珊,你为什么还硬要去轧一角?我对你掏肝掏肺,你为什么到现在一点都不领情?那个姓冯的又是什么好东西?不过想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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