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天外菲来

天外菲来第6部分阅读

    “不要忘了,你现在就站在这个国家的领地里,要知道,擅闯太子殿下的寝居就已经犯了死罪。”他居高临下地扫了我一眼,微翘的嘴角扯出残酷的冷笑,“以你来历不明的身份,或许你愿意被充当刺客给处死?!”  赤裸裸地威胁,只要我不答应,他真的会把我给当成刺客一样推给刚刚那群护卫,因为他墨色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冷光,冰凉的手指在我的脖颈处来回划拉着,引来我一阵惊栗。  “侍仆是不是奴隶?!”我小小声地问了一句,后来觉得这个问话有些白痴。  只见他手指一顿,刚刚还冰冷泛寒的眼眸尽现错愕,紧接着他俊秀五官有些扭曲,最后紧抿的嘴角逸开一阵沉闷的笑声,那笑声在整个寝居动荡得让人心惊肉跳,“奴隶?!哈哈……我怎么没想到?!”  “那就不是?!”听说奴隶的待遇很差,而且没有人身自由,侍卫应该要好点吧。  “小矮子,你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既然你学过我们这里的语言,怎么却一点也不了解我们这里?!”他笑着收回手指,改为用手掌拍了下我的额头,竟顺势揉乱了我额前的头发。  “什么小矮子!!”我一下子挥开他的手,有些忿忿,他不就是高一点吗?!至于这么戮别人的痛处吗?!  “十七岁竟像十三四岁的小孩,发育得可不怎么好,该长的地方不长,不该长的地方竟长。”他很是认真地看了看我裹着白幔的身体,然后煞有其事地指向地上仍然晕死的女人说道,“做女人的最起码也要像她的身体才行。”  “我干嘛要像她!你欣赏女人的眼光真是低俗到家。”我鄙夷地看着他,一副不屑的样子。  “你在说什么?!你这是身为侍仆的态度吗?!”他的脸眨眼又沉下一大半,口气开始不悦起来。  “是,殿下。”我稍微躬下身,整理好自己的心情,在三千多年前的奴隶制帝国,君主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  “很好。”他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大手一指床塌,“你现在躺下。”  “啊?!”我目瞪口呆地指着自己,在他挑眉冷冽的目光下,不得不照着做。  刚躺下,就见一团红色影子朝我罩来,整个人立马被子他用薄毯盖住,气闷地刚想说话,就听他低低地喝道,“不准说话。”  “来人呀!”他也跳上了大床,轻扯薄毯的一角遮住,冲着门外喊了声。  外面立即响起深浅不一的脚步声,门立即被推开,陆续有人入了进来。  “把安芬妮尔带下去。”乌塞尔玛拉平静的声音响在外面,接着又是一阵旮杂的脚步声。  在确定门被关上,护卫都走远了,我才掀起薄毯坐了起来,却对上了乌塞尔玛拉一双如墨漆黑的眼眸,他眼里有着我看不懂的幽幽光泽。  “你,应该给她披件衣服。”我随便找了句话,试图打破让人有些无措的沉静。  “嗯?!”他的眼有了一丝波动,嘴角又忍不住地上扬,“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给她披?”  “呵呵,有就好。”我悄悄地移动,心念着得下床。  “不要动。”他长臂一揽,刚坐起来的我又顺势被他的手劲给压了下去,“让我好好睡下。”  在努力地试着挪开他沉重的手臂未果,我只能放弃地转过脸来对上他,可不曾想,他竟然得寸进尺,改成像抱着洋娃娃的姿势一样抱着我。  我吓得动也不能动,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只能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双墨色眼眸迅速翕合着,沉沉的呼吸声平静有秩地传来,他入睡得未免太快了吧。  我紧紧地盯着他浓密的眼睫,也许他下一刻就会睁开那双黑墨的眼眸,可惜,他的眼有始自终都没再抬一下,倒是他发出一声梦呓似地呢喃令我脸部严重抽搐起来。  “肉还真多。”热睡的他似乎无意识地朝我的身体靠了靠,抿着的嘴唇浅浅地咧开。  如果不是他沉睡安详如孩童般的面容,我真要怀疑他在装睡。  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那么放心我不会害他?!  当我带着黑眼圈还在想着这个问题时,我的身份早已被他给确定了下来。  我,梅菲,是在这天早上,幸运地碰到了乌塞尔玛拉二皇子殿下,所以才能从贩卖奴隶的贩主手中解脱出来。因着二皇子殿下心肠好,见我一个弱小的异国女子竟沦落到奴隶市场,便好心将我给买下,而我为了报答他的恩情,甘愿做他的侍仆。  侍仆?!我冷笑摇头,如果不是为了小茜,我怎么可能会愿留在他身边做侍仆?!  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太草率的行为,最起码在来这世界之前要熟读一下古埃及历史,不然准备些有用处的东西带到这也行呀,还有那戒指,竟丢在原来的世界里了,那以后靠什么才能回去?!  现在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先找到小茜再做打算吧。  原以为呆在乌塞尔玛拉身边,应该会很快找到小茜,可是谁想到,乌塞尔玛拉身边只出现过一个侍妾,还是那天晚上昏死过去的那位,而我最近变成了某人的抱枕,天天被别人当成枕头抱着睡。  如果不是听说乌塞尔玛拉其实在埃及底比斯宫殿里还有九位侍妾,只怕我一逮住机会便溜之大吉。

    十九、暖昧的姿势

    古赛迈虽只是埃及沿边的一个小城,但却是个热闹的繁华之地,因为埃及与北非、地中海及小亚细亚等诸国的经济贸易大都需经过这座小城,同时它也是最最早期雏形丝绸之路的所经之处。  其实乌塞尔玛拉在古赛迈并没有真正所谓的行宫,只不过是古赛迈城主沙姆斯为了迎接埃及二皇子而临时所设的寝居。  从早上起来时,就一直围着这位大人物转,看了看窗台上的日晷,已经整整一个小时了!  那时我还瞪着一大早侍女们送来的一大一小箱子发愣,因为这天乌塞尔玛拉要去参加某重大庆宴活动,以至于古赛迈城主殷勤的送来了这么一大堆华贵的衣服和饰品。  箱子里那些薄薄厚厚、样式不一、色彩明艳的大大小小衣装,让我突然想起在斯蒂兰尔参加宴会的时候,不由大叹一声,权位高者就是奢侈!  在乌塞尔玛拉的命令下,我将箱子里的衣服一件件展示给他看,最后,他终于挑中了底色为暗红的一堆衣服。  我揉了揉发酸的胳膊,本来想让其他的侍女帮他穿戴起来,可是这个家伙竟然指明得我来。  这不是在故意为难我吗?!  我承认侍仆的工作包括侍伺主子穿衣解带,但是我对他们埃及服装一点也不了解呀。  对着那一堆长长短短的衣裳,我拿起这件看看,又拿起那件看看,真不知道该往他身上先套哪一件。  我低下头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不禁嘟囔道,“还不如跟我一样,穿这么一件,简单容易。”  我身上穿的这种衣服样式,埃及人称作努格白,是由漂白的亚麻布制成,式样简单,几乎就是用一整块布从胸下一直裹到脚跟,在胸下再用一根布带子扎住,或者再用一二根用扣子固定的吊带,男女都适合穿。  第一次看到那些侍女穿着努格白款式的时候,我差点惊骇的快要跳起来了,因为她们的肩膀、手臂就连那胸部也毫无遮掩地裸露在外。  我肯定不能接受这样子的穿法,于是在穿努格白时,我改动了一下,将那白色的亚麻布拼命的往上提拉,使它能完完全全地包裹住胸部,再用一根长长的布带从后领脖向前搭上,左右两边布带交叉绕过胸下往背后系一个结,然后再用二根吊带固定住努格白,当然这是为了防止自己在动作过大时,那简单的努格白呈现下滑的姿态。  尽管如此,我也还是要对这些古人们大喊一声,你们的举止作风也太开放了吧。  因为在我面前的乌塞尔玛拉,他除了腰间裹了一块布,把他胯下重要部位给包住外,其余地方全祼露着!  而他竟能优闲自若地在大家跟前走来走去,像是在到处炫耀他那引以为傲的身材。  他大概有一米七八的样子,皮肤不似赢弱的白,却是全身上下泛着健康蜜色的光泽,有着宽宽的肩膀,精瘦坚实的胸膛,那优美紧实的线条顺着略显细小的腰身一路下延而去,便是一双修长结实的大腿,给人的整体感颀长而有力,他确实是拥有了完美比例的身材。  这些日子,虽然对此见怪不怪,但是我的视线一直是平视或仰视于他,绝不敢将眼睛往下挪动半分。  可是现在根据他的提示,我不得不半蹲下身去,将那布料显略硬挺的被他称作衫提的褶裙找开,缠在他的腰间上,再将褶裙二边末端相互折叠垂直在他的身前。  在做这些举动的时候,我始终将头偏扭向一边,努力使自己的视线不要落在他身下的那块凸起。  “把褶裙前面那个地方弄个三角形,再折些好看的褶纹!”乌塞尔玛拉仿若没看到我窘迫的模样一般,爆出惊人之语。  “什么!!!”我一下子惊骇地叫了起来,眼睛却不小心瞄到了他那个地方,脸磳地一下火辣滚烫起来。  “反应可真是激烈呀。”乌塞尔玛拉垂下漂亮的眼睑,望着我满脸的通红,邪恶地讥嘲一句。  这下子我的脸烧得更加厉害了,忽然抬起眼睛愤怒地瞪着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人!!  “快点!”他再次不耐烦的催促道,这个女人总那么磨蹭。  我暗暗吸了一口气,放松,放松,就当他是尊雕像,给雕像穿衣服根本就没什么好紧张的,更没什么好害羞的。  抬起哆哆嗦嗦的手,慢慢地,伸向褶裙的前面。  在金色阳光透射了满室的光华里,偌大的室内一男一女正维持着极其暧昧的姿势。  身材高挑的男人跨开大腿,直立立地站着,而个子矮小女的半跪在男人身体前,微微抬起头,两只小手不知在拔弄什么。  强忍住心下的狂跳,我快速地将他那颇为硬挺的褶裙前面拱出三角形,尽管弄得很轻很小心,可还是会不免碰到他,我知道我的脸已经红得可以滴出血来了。  就当我急急地弄出衣褶时,他突然一把捉住了我正在翻弄的手,紧紧的扼得人生疼。  我慌得抬眼看向他,却看进他那双璀炫发亮的眼睛,心下大骇。  “殿下,沙姆斯大人正在会客厅等您。”一个清脆的嗓音及时出现,缓解了刚刚那刻的危险气氛。  我真是恨不得地上马上裂开一条缝钻进去!因为那个叫莎琪丽的侍女就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乌塞尔玛拉正好是背对着她,从她那个角度似乎可以隐约地看到我,却看不到我在做什么。  门怎么是开的?!莎琪丽不会以为我们正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  “嗯,马上就好了。”乌塞尔玛拉却回了一句不清不楚的话。  趁他说话分神的当下,我甩开他的手,磳地站了起来,谁知道起来得太快,一下子没站稳,竟栽到了他的怀里。  “喂,也用不着这么心急吧!”理所当然地接住我的乌塞尔玛拉挑起好看的眉,极其暧昧的说着。  “不是!”稳住身形的我极口否认,一把推开他,也不顾自己满脸通红的,飞快的跑到莎琪丽跟前低低地解释着,“莎琪丽,我刚刚在给殿下整理衣服,可我不怎么会,你帮我好吗?”  莎琪丽并未立刻回答,只是拿眼睛看向乌塞尔玛拉,见乌塞尔玛拉点了下头,她才轻声道了句是。  莎琪丽走近,恭敬地行了礼后,便弯下腰身,在我一片诧异的目光下,将乌塞尔玛拉刚绑上的褶裙给解下,“褶裙是穿在短袍外。”  什么?!那刚刚他怎么叫我先穿它?!  我很想用指控的眼神穿透那个乌塞尔玛拉,可是当他那双墨黑的眼瞳危险地眯起来的时候,我又赶紧低下头去。  算了,我告诉自己,等找到绾茜,我绝对绝对再也不要来这鬼地方了。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莎琪丽就已将那一大拉的衣服穿到了乌  塞尔玛拉的身上,而从头到尾,她的表情都十分平静,就算是在绑褶裙,她的眼皮也不抬一下的,绝对是个训练有素的侍仆。  想到刚才还半裸的男人终于被一堆华丽的衣服给包住了,不由地叹一句,我的眼睛终于可以正常转动了,只是这一转,便看到了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镶着金丝缕花纹的下边摆荡在他优美笔直的小腿边,膨松的暗红长袍被一件白色绣着紫色鳞纹的裥短衫衣从宽阔的肩上直裹到了大腿处,对襟开扣的白短衫领口随意地敞开,里面便长袍金色的领边,颜色对比强烈感令他本来就深遂的五官更加飞扬起来,一条同色系的暗红金边腰带轻易地就将白色给索在了他的腰间,短衫从腰间便分叉开来,暗红色的底上漂浮着小小的金色莲花随着他的步子仿佛就在人们的眼前盛开一般。  如果他就这么安静地立着的话,自然而生的王室气势融合着贵族的优雅都会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而展露无遗。  可是,  “女人,给我快点!”此时这个身材颀长相貌俊美的男人皱起一双形状好看的浓眉,不耐烦的低低地吼道。  “知道了!”实在很不想面对眼前的这个人,可是谁让这个男人有着很拽的身份地位!  “动作这么慢,没吃饱饭?!”男人从鼻子里轻篾地哼一声,“连个简单的待仆都做不好!”  “殿下,我不是一个好侍仆,要不换个好的替我伺候您好?!”我斜了他一眼,忿忿地暗道,我可是连早饭都没吃呀,这都快一个上午了。  莎琪丽给乌塞尔玛拉殿下换好衣服后,就被他吩咐去回复沙姆斯大人去了。本来还想指望她帮我完成这最后的一项工作,那就是帮这位二皇子殿下佩戴首饰。(在埃及,男人比女人还更喜欢戴首饰)  “我的决定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给我出主意!”乌塞尔玛拉嘴巴微微一抿,脸色当以就冷了下来,“还是你觉得这待仆太难胜任?!要不要我帮你弄个奴隶身份做做?!”  这样的一个随意的威胁,就让我赶紧闭上嘴不发一言,埋着头将小箱子里的首饰全往旁边的石几上倒出来,唉,在别人的地盘岂能得罪了别人!  我恨恨地将石几上一大堆零零碎碎的闪亮亮的东西拿起,想也没怎么想地就往男人身上塞。  “你到底在干什么!!!”直直站立的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再抬起头时,墨黑亮泽的眼瞳尽现错愕的狂怒。  “伺候殿下您整理衣着呀。”我装傻地眨了眨眼,扫了一眼乌塞尔玛拉,心里忍不住偷笑起来。  此时的他肩上、胳膊上,手腕上,全都是闪闪发亮的珠宝首饰,感觉有点像暴发户。  “快给我把它们拿下来!”他大吼一声,气得青筋直现在他的额角,适才的优雅风度全然不见,看来更像暴发户了。  “不要让我有掐死你的冲动!”他的一句话,使我不敢再惹毛他,只能哗啦全数给他扒拉下来。  于是,在他的番心教导下,我终于能分清额饰、项链、臂环、手镯和脚镯等之类的首饰了。  本来是出于报复故意气他,可不知道为什么,当他墨黑的眼睛逼着我认真辩认首饰时,我的心里突然就漏跳了一拍。  只是我并不知道他那时脑袋里其实是在想,这个女人真是笨到了家!

    二十、小鬼柯特斯杰

    三千年前的这里,天空湛蓝湛蓝得干净,就连一片云朵似乎都找不到。  一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全然为陌生的景色,我却感觉不到在这个陌生国度里的苍惶与不安,就象自己本就该在这个世界出现般的,甚至隐约有一种熟识感。  乌塞尔玛拉寝居的前庭花园里有一处风景漂亮的池塘。在古埃及,大都富贵人家的庭院内都拥有私人池塘,更别论像乌塞尔玛拉这么身份显赫的。  这个池子,呈正方形长宽约莫三十米,池的四周边沿全部镶嵌上了大块大块的花岗岩石,光滑而平整的花岗岩石在透亮的阳光下竟泛着浅浅粉色的光泽。  偌大的池塘里种满了荷花,一阵风儿吹过,怒放的、半开的、花苞的,通白的、淡粉的、嫣红的,竟相摇曳,更有碧绿盈盈的荷叶随着水纹微微荡动起来,清澈波潋的水面下能清楚地瞧见一条条锦色如金的小鱼儿调皮地在荷莲下窜来窜去。  我优哉地躺在池塘边的一块花岗岩石上,赤着双脚有一下没一下哗啦地踢踏着水面,望着头顶上空那些犹如在蒲扇的墨绿棕叶眯起了眼。  池边有几棵大棕榈树高高耸立着,抵挡住了较为刺眼的阳光,只露点点温暖洒在我的周身。  我无聊地打了个呵欠,几乎晕晕欲睡,庭园里不时地有几个侍女穿梭,路过的她们只是瞥了我一眼,便又继续去做自己的事了,似乎只有我是闲闲的。  这也没办法,是乌塞尔玛拉将我拉到这里,还趾高气扬地命令我站在这里候着,绝不可以离开。  这天虽不是很热,可要是在太阳底下一直站着,肯定头错眼花,所以我只好寻了一处比较荫敝的地方站着,呃,不,是躺着,斜眼来回打量之前他要我等候的位置,不远,也就十几米,他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宴请会怎么这么久的时间?!干嘛白天开什么宴呀?!这下可好,他在前面吃香的喝辣的,我倒在这挨饿受晒的,我到现在早饭都还没有下腹呢。  正抱怨着,冷不丁,脚踝被什么给抓住,感觉有东西猛力往池里一拽。  “啊!!!”我失声大叫,所幸身体只是向池边下滑了许多,并未跌入池里。  我忙撑起身来,两脚乱蹬地要摆脱水下的东西,心下惊恐,这是什么鬼东西?!  还没来得及仔细看清,脚边却是一松,哗啦一声响,竟从池子里蹦出了一团黑影,“嘻嘻,胆小鬼!”  顾不得那声响带来四处飞溅的水花打在身上,愣愣地看清那个还在池水里的人之后,我不由地怒喝道,“干什么呀你!”  “胆小鬼!胆小鬼!!”还在水面浮出半个身子,仰着头,拼命做鬼脸的小孩,冲着我怪叫起来。  “你!”我气得骨碌地从池边爬起来,忿忿道,“你给我上来!!”  气死了,竟然被一个屁孩耍弄,就算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子,我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我不上去!”那小鬼黑亮的眼珠轻轻转了转,忽然嘴巴一咧,笑得贼极了,“你下来!”  “小鬼!”我用气得发抖的手指了指他,胸中燃烧的怒火使得我不停地在池边走来走去,最后恨恨地嚷道,“我叫你上来,你就给我上来!不然等我真下去了,我非收拾你一顿不可!”  “姐姐,你生气了?!”那小鬼听了,竟真的跳起攀住池边爬了上来,只见他的嘴一撇,冲我皱起他秀气的鼻子,大大的眼睛里竟然莹莹地闪着泪光,一副受尽委屈的表情。  他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轻轻颤动着,这小鬼变脸也变得太快了吧!我呆在原地,胸中的怒火“咝”地一下全部熄灭。  眼前的这个小鬼头才只到我的胸口中,黑色的头发短短的,那双大眼睛似黑幕中的星辰般明亮。  唉,我叹了一句,我干嘛跟一个小孩较真,何况是眼前这么一个惹人怜爱的小孩。  “姐姐,”全身湿哒哒的小鬼,甩了甩发梢上的水珠,一步一步地靠近我,当快要贴近我的时候,他踮起了脚,在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姐姐生起气来的时候真像个丑八怪!”  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哈哈大笑地撒开脚丫子飞快地跑开。  “臭小鬼!”我除了跺跺脚,冲着一瞬间就没影了的他暗骂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等我再重新坐了下去,打算再躺一会儿的时候,身旁大树后面竟然又探出了一个小脑袋,又是他!可真够神出鬼没的。  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不再说话,这样的小鬼只要不再理会他,他觉着无趣自然就会走了。  “姐姐,你在这好象很久了。你在这里做什么呀?”小鬼见我不说话,从树后走了出来。  “姐姐,你是这里的侍女吗?为什么你不去干活呀?”  ………………  对于他的一连串问题,我没心情也没力气去回答,刚刚那番惊吓与折腾,我的肚子饿得更厉害了。  “姐姐,你饿了?!”小鬼似乎听到我肚子咕咕地作响,想了一会道,“姐姐,你等我。”  一说完,他便又嗖地一下跑没影了。  还没等我打算是继续在这挨饿等还是回去找些东西吃时,一只边沿缕着鱼鳞纹映出金属光泽的方形青铜平底盘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但更吸引我的还是那餐盘上面的一块一块排放整齐,酱色油亮的烤肉。  闻着杂带上孜然、胡椒粉等的肉香,我忍住了咽下口水的冲动,快速地瞥了一眼拿着盘子的人。  “姐姐,给你吃的。”回来的小孩子,一脸灿烂地笑疲乏,也不等我反应,便自顾自地挨着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也不再客气地将他手上的盘子抢了过来,不对,是端了过来。  随手将头发上的一对发饰扯了下来,这只是二根做工异常粗糙的小木棒,细细长长的,外面不怎么平滑,用料也只是一般的木质。  小鬼诧异地看着我拿着那对小木棒跑池塘边洗了洗,好奇地开口问道,“姐姐,你在干什么?!”  “当然是洗手,吃东西。”我顺带洗了洗自己的手,虽说池塘的水并不怎么干净,但总要比没洗得强。  甩了甩小木棒的水迹,我对着盘子中的烤肉,轻轻一夹,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香味浓郁,外焦内嫩,味道真是好极。  就在我猛对盘子里的食物进攻时,那小鬼却直盯着我手里的木棒发怔,“姐姐,你那是什么?!”  “这,这是筷,筷子。”我晃动了下木筷,口含不清地回了一句。  这双虽然比一般筷子小上了几号,但却是我自己彻夜赶做的。  在古埃及,人们都喜欢用右手抓着食物吃。来的第二天,我便对着一盘子食物发呆,右手扬起了好几次,可始终不能如那些侍女般抓来抓去的轻松自如,我毕竟是生活在另一个文明的世界呀。  “筷子……筷子……筷子”小孩嘴里重复了好些遍,又问道,“姐姐你是哪的人呀?”  “我,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的。”放下盘子,我有些怅然地说着,总以为那个世界不会再有什么东西令我眷恋的,可是来到这个世界后,才发现原来习惯了一种生活,突然却要完全改换成另一种生活时,真的还是有些不适应。  “很远?!你那国家的人都是用这种筷子吃东西的?!”他继续像个好奇宝宝,一双眼睛亮晶晶地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嗯,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将小木筷放回水里清洗了一番,再从腰间带中抽出一块干净的亚麻织成的手帕,擦拭好后便又往头顶上的发髻上一插。  “我叫柯特斯杰·欧里森。”他大大方方地说完,目光停留在我的头发上时,突然又蹦出一句,“原来姐姐你们那的人都是要把筷子插在头顶上的呀,这样真好看!”  小鬼的这句话真让人哭笑不得,我干笑二声,含糊过去,“嘿嘿,我们那差不多都这样吧。”  天知道,我这样也只是为了方便带着,谁让我现在连一个自己睡觉的地方都没有,每天都得和乌塞尔玛拉挤一个卧室,如果这样的粗陋之物要是被负责打扫的侍女看到,恐怕早已扔得远远的。  和柯特斯杰聊了一个中午,直到小鬼走了,我才突然想到,古赛迈城主不是叫沙姆斯·欧里森吗?难道这个漂亮可爱的小鬼是城主的儿子?!

    二十一、偷吃鱼儿成功的猫

    也不知道等了多少个小时,才见乌塞尔玛拉翩翩百来,我在心里长哀一声,乌塞尔玛拉殿下,您终于想起我这个小小的侍女来了。  “等着我就让你这么不情愿?!”乌塞尔玛拉从远处慢慢踱过来,甩出一句很没人性的话。  “怎么会?!殿下,就算您让我再等到天黑,我也绝无怨言。”从瞅见那暗红色金边沿的衣角时,我就早已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再顺平努格白上面的褶皱,他便站到了我的面前。  “我是让你在这等着的吗?!”乌塞尔玛拉脸色沉沉的,使得周围空气中的气压徒然下降几分。  “呃,我刚开始一直是在那等来着,”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我小心翼翼的开口,“可是后来这太阳太烈了,晒得我头晕,所以……”  他现在心情好象不怎么好,还是不要再惹恼了他。  “哼!”他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哼,不再理会地转身走开。  见他不再找茬,跟着后面走的我在心里暗讽着,只不过当个殿下就可以这么拽,要是等你当上了埃及国王,还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的呢。  想当初,我不也当过几天公主,还不是脾气这么好的来当你的侍女,  命运真是可笑,在那个世界我是你后世公司的打杂小妹,而在这里我又成了你的侍仆。  心情突然难受起来,这些天竟然一点线索也没有,本以为呆在他身边多少总会知道点什么,可是没想到,他原来只是带了侍从加侍女总共才二个人来到这边界古赛迈小镇,就连那个侍寝的女人也是城主送给他的。  乌塞尔玛拉身边的侍女莎琪丽个子高挑,皮肤比较黝黑,长相还算过得过,就是人有些木讷,不怎么爱说话。  我努力地想从莎琪丽口中探听到什么消息,可是他总是笑着说,等到了底比斯你自己就会全部都知道的。  无奈之下,一次我问乌塞尔玛拉到底有哪几个人侍妾,他眉头一挑,竟邪邪地笑着说,怎么对我的侍妾感兴趣了,难道你想做我身边的侍妾?!  见到他那副得意又带着轻佻的态度,我也就消了开口再向他询问的打算。  绾茜,你是在底比斯吗?!  呵呵,没关系,就算你不在底比斯,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我会永远记得那次你在小后巷出现,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你说,小菲,我终于找到你了。  上次是你把我给找到的,那么这次就换我找你吧,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找到你。  “在想什么?!”一道冰冷的男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没……。”我也没有发现,我微微垂下脑袋,暗自咬了咬嘴唇。也许刚刚想事情太入神了,以至于乌塞尔玛拉停下脚步,我也没有发现,  “觉着很受委屈是么?!”他有些不悦地瞪着我,似乎我的这副表情令他非常不快。  “不敢。”我依旧低着头,肚子里忍不住地嘀咕着,我委屈我的关你什么事!  “还说不敢?!”他猛地一伸的,将我低垂的脑袋给抬了起来。  没料到他会有此举动,我错愕地顺着他的手将脸给抬了起来,心没由来的为之一颤。  他竟然用手指在我眼角处轻轻一挑,我浑身哆嗦了一下,仿佛心底有什么东西要破出来了,后背肩胛骨两侧突然隐隐作痛。  “看,你的眼泪。”修长整洁手指尖上赫然沾上了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令人费思的是,那水珠竟然在他手指上完好无损。  望着他指尖的那滴泪珠在阳光的透射下熠熠发亮,原来我哭了,可是真觉得那滴眼泪异常刺眼,眼睛就这么被刺痛了。  我没有眨眼睛,但是眼睛里莫名地就聚集了许多的眼泪,然后不堪负重地纷纷掉了下来。  我自己也吓了一跳,可是那眼泪却不听使唤地一颗接着一颗直往下落,还有那后背上的痛更使得我死死地抿住了嘴。  “喂,喂,你干嘛哭成这样呀?!”一旁的乌塞尔玛拉先是诧异,最后变惊慌地冲着我低吼,“别哭了,好像我真的对你不好了似的。”  我真的没有哭,是眼泪它们自己要出来吓人的,我很是无辜望着乌塞尔玛拉,  “别哭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再让你候着了。”乌塞尔玛拉慌乱地看着我脸上猛然滑落不停地大颗大颗的泪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终于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  啊?!莫非他以为我是因为他让我候着的时间太长觉着委屈才会这么不要命地掉眼泪呀。  “卟嗤”我不禁地嘴角一咧,原来这位殿下怕别人眼泪呢。  “笑什么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疯了,眼泪竟可以掉那么多。”他表情怪异地闪开一步,见我的泪势收住了,又不甘心地说道,“我是怕别人看见,误以为我苛刻了你什么的。”  “知道,殿下对我们这些下人最好。”我努力地维持脸上的平静,似乎不怎么成功。哈,终于让我找到了你的一个弱点。  直到后来,他回忆起这天的时候,他告诉我,其实他并不怕女人的眼泪,但他却从未见过有人可以这么哭的。  没有嘤嘤哭泣的声音,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平静得莫名,双眉微微蹙起,只是睁大了一双清冷却略带无辜的眼睛,那斗大的泪珠儿便卟簌卟簌地滑了下来,就仿佛她是在看着别人哭一样。  他的心当时就揪紧了一下,但绝对不可能是因为我哭得有多么的梨花带泪。  他还说,他也从未过有人可以这么笑的,脸颊上明明还挂着泪痕,嘴角却往上咧成怪异的弧度,刚刚还清冷睁大的眼都快要眯成一条缝,甚至从缝儿里不经意地露出点点诡谲的亮光,突然之间,让他想到一种动物,猫,而且还是只偷吃鱼儿成功的猫。

    二十二、柯特斯杰的礼物

    柯特斯杰果然是沙姆斯的儿子,只不过,当从乌塞尔玛拉的口中说出来,我还是免不了一阵惊讶。  原来上次宴会上,沙姆斯就曾对乌塞尔玛拉提及,想让他的小儿柯特斯杰跟随乌塞尔玛拉身边当侍从,也正好可以让柯特斯杰成|人以后能为王室效力。  在古埃及,那些王族身边的侍从们大都是埃及各城主、各邦域长或是各部落首领的儿子女儿们,并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如若能得到某贵族的肯定,到时随便封个什么官职也是极为容易的。  可柯特斯杰如今才只有九岁呀,他就得离开家人去做别人的下人。按他这样的小年纪,在我们那个时代恐怕还是个倍受父母呵护的宝贝吧。  真想不到,能当乌塞尔玛拉侍仆的也是要有身份的,这算不算是他在抬举我?!毕竟我是个普通人,甚至来历不明。  再见到柯特斯杰,是他正式来到乌塞尔玛拉做侍仆的第一天。  也不知道乌塞尔玛拉是怎么想的,竟然答应让一个九岁的小孩做他的侍仆,这样小的孩子,只怕是连一桶水都提不起来呢。  正厅之上,我、莎琪丽、鲁加达三人恭恭敬敬地站在乌塞尔玛拉身后,和斜靠在腾木长椅的乌塞尔玛拉一起等着柯特斯杰的到来。  当正厅大门口出现的一大一小身影越来越近时,我本垂拉的头悄悄地抬了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的沙姆斯,一张棱角分明的方脸,浓浓的眉毛下,一双圆瞪的大眼睛,大鼻梁高而直,浓密微卷的落腮胡将他的下巴尽数掩住。  他穿了件灰色大外袍,只在腰间别了一根镶着细碎绿宝石的兽皮带,脚上踏着一双做工精细、绣着浮云图的大筒凉靴。宽宽的外袍领口大敞,露出里面黑黝结实的胸膛,整个人看上去非常的洒脱豪迈。  而他左手牵着的只到他腰际的小孩,便是柯特斯杰。  他今天里面着了一件短袖雪色衫衣,外面套了件长膝斜口的无袖青色小罩袍,露出两只白皙细小的胳膊,脚上也只是绑了一双草编凉鞋。  即使他穿着朴实,但还是难掩他秀气的五官。  我用怀疑的眼光来回扫视着这对父子,“他怎么会生出这么漂亮的儿子来?!”  这时,乌塞尔玛拉原本侧着的脸突然朝我这边转了转,我囊得赶紧闭上嘴,生怕自己的那声嘀咕叫他给听了去。  “沙姆斯·欧里森拜见二皇子殿下。”已然走近的沙姆斯松开左手,神态毕敬、声音宏亮地冲着上首的乌塞尔玛拉行了个礼。  同时,他身边小小的柯特斯杰也行了一个标准礼仪。  在听到他右手拍打前胸发出咚咚的声响,我觉得此人一定有着孔武有力的身板。  “呵呵,城主果然不会食言呀。”乌塞尔玛拉缓缓站起来,朝沙姆斯轻笑着。  “小儿能跟随二殿下那才是他的荣幸。”沙姆斯转过脸,只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望殿下能好好调教小儿。”  “既然城主如此割爱,小王就只当如此了。”乌塞尔玛拉意味深长地瞄了一下柯特斯杰,然后冲着沙姆斯满意地点了点头。  “柯特斯杰,还不快谢谢殿下。”沙姆斯赶紧使了一记眼色给身边的小人儿。  “柯特斯斯杰·欧里森,从心里对二皇子殿下铭激不尽,愿永远能侍奉殿下。”刚才一直安静得出奇的柯特斯杰此刻躬了躬身体,稚嫩的声音却是沉着地响起。  我的眼睛是不是花了?!眼前这位面目冷静犹如小大人般聪慧的孩子,真是的柯特斯杰?!他怎么看也不看我一?br/>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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