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绿柳系真心

绿柳系真心第2部分阅读

    小女孩,他能够追着她,因她的调皮捣蛋而惩罚她,压制住她活虾般弹跳的小小身子,僻哩啪啦的打她的小屁股。而现在,她已经成长为一个美貌的小女人了,这些身体上的接触,是否也不再单纯?

    “我来找你的,先是四方探询你的消息,冷二哥说是在这附近见过你,然后我托朋友帮忙找寻确切的地点,之后再靠着帮忙,一路找过来的。”她笑得十分开心,眼底眉梢都是浓浓的笑意,最后再给他一个用力的拥抱。“我终于找到你了。”

    冷奇伟不赞同的看着她,隐约感觉太阳|岤开始疼起来了。清秋就是有这个本事,从小就调皮得让他头疼,暌违数年之后,他仍旧反射性的,一看见她出现就想要呻吟出声。

    “你这样就不怕家里的人担心?”他皱着眉头,强迫自己对她怒目而现,毕竟她这种行径实在太过冒险了。

    要花费很大的自制力,冷奇伟才能压抑下心中那般见到熟悉人儿的喜悦。离乡这么久,他心里也有着对家乡的思念,虽然隐藏得很好,就连自己都以为能够淡忘那些过往的记忆,却在见到清秋的那一刻才真正看清,他对过去并非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遗忘得如此彻底。

    柳清秋挥挥手,满不在乎的耸肩。“家里都跑得没人了,谁还能顾得了谁?”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像是要确定自己真的见到思念的人。

    冷奇伟还想发问,身后那几个原本扛着柳清秋在争夺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一面对两人吼叫,一面还激动的比手画脚。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先是看看那些蹦来跳去的男人们,接着低头看看正赖在他身边的小女人。

    “你惹了什么祸?”他低声问道。

    “没有啊!只是他们很热情的送我大贝壳,送了一个又一个,后来大概嫌我戴起来不好看,所以大叫的想收回去吧!”她指指胸前纯白色的半月形贝壳,轻松的把两个贝壳拿下颈项,毫不留恋的递给冷奇伟。“想拿回去用说的就可以了,就算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他们也不必那么激动。”

    冷奇伟听见一声痛苦的呻吟声,他无法确定那是不是自己发出来的。他盯着模样轻松的柳清秋,感觉自己的手掌心刺痒着,很渴望给她一顿好打,视线来到她浑圆的臀部,他发现自己的呼吸有些不正常。

    他到现在才发现自己太过天真,柳清秋绝对是老天扔给他的麻烦,本以为远离了台湾之后,此生大概跟她再无瓜葛,怎么料得到她竟然不远千里的寻来。然而他心里清楚,一个爱惹麻烦的女人对于男人的迫害,绝对会高于一个调皮的小女孩。

    “你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就这么收了下来?”他声音绷紧的问道,语气里带着无法置信。

    “不就是贝壳吗?”她的声音慢慢变小,开始感受到眼前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从小被他打怕了,一听到他的语气不对,柳清秋直觉的感到事态非比寻常,她缩缩身子,有些惧怕的看着他的大手。

    冷奇伟该不会这么不给她面子吧?几年没见面,就算她真的犯了什么错,也是为了找寻他而引起的啊!再说,她都长这么大了,难不成他还敢打她吗?

    不过,一看到他那双冒着怒火的眼睛,柳清秋心里就忐忑不安到极点。

    冷奇伟盯着她看了几秒,终于开d说道:“那些贝壳叫‘卡卡’,就是当地通用的货币,愈大的贝壳所代表的价值愈高,这些贝壳对他们而言不仅仅是装饰品,也是财富的象征。”

    “喔。”她有些明白了,脸色刷地变得苍白,尾直拖得长长的。

    冷奇伟身旁站着一个皮肤黝黑、五官深刻的男人,身高与冷奇伟相仿,看起来魁梧英挺,模样与当地人相仿,但气质却大相迳庭,似乎多了一丝沉稳内敛,那双黑而深幽的眼睛里有着感兴趣的光芒。他露出一口白牙,对柳清秋笑着,看样子有几分幸灾乐祸。

    柳清秋暗骂自己神经过敏,这蛮荒野人又听不懂中文,怎么有办法幸灾乐祸?她只分神瞪了对方一眼,充分表达出自己的不悦,接着又把视线拉回冷奇伟身上。

    “就只是‘喔’一声?答应了别人的求婚,没有什么感言要说吗?而且还一次答应两个人的求婚,你确定自己应付得来吗?”冷奇伟讽刺的问道,看着她的脸色变得苍白,那张温润的唇此刻也有些颤抖。

    虽然先前就猜出冷奇伟的意思,但是听见他这么明显的指出来,柳清秋还是瑟缩了一下,像是被针刺着似的。“我又不知道他们送贝壳的意思就是要求婚。”她为自己辩解,拳头捏得紧紧的。

    她咬咬粉红色的下唇,像是“卡卡”会烫手般,飞快的将贝壳塞进冷奇伟的手里。

    “不然你以为别人随便拿东西给你是为了什么?在这里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收了东西就要付出代价。你既然入了境,就必须要问俗。”他顺手将“卡卡”交给身旁那个高大黝黑,还一脸看好戏模样的男人。

    “我不懂这里的语言,而他们不懂英文,根本没有人能替我翻译。不是说,不知者无罪吗?”她为自己辩驳,却又在同时觉得自己满怀委屈。

    他怎么能这样怪她?毕竟她是为了他才冒险前来的,花费了那么多的心力与时间,他非但不给她些许温柔或是鼓励,还责怪她不懂得入境随俗。转念至此,她心里陡然升起怒火。

    “这不是理由,你根本就不应该到这里来的。”他的手回到她的肩上,激动的摇晃了她几下。

    那柔软的肌肤、纤细的骨架已经完全没有昔日那个小女孩的模样,她像是一只躲藏起来蜕变的蝴蝶,多年不见,再度现身时,展露在他眼前的是一场最震撼的惊艳。

    “我是为你而来的。”她喃喃的说道,说得又轻又急,像是不想让他听清楚。咬咬唇,她随即挺起胸膛,不驯的看着他。“我要到哪里是我的自由,你可管不着。”

    “你八岁那年就跟我说过这句话,几个小时之后却被我发现,你把自己困在河川的沙洲上,全身湿淋淋的在那里喊着我的名字。”他低头睨着柳清秋。

    她的粉脸红了红。“我只是想去抓虾子,怎么知道河水会突然暴涨?”

    身后的吼叫声更剧烈了,男人们又吼又跳。像是对两个人冗长的对话不耐烦,最先拿“卡卡”给柳清秋的男人甚至出手想来强拉她的手臂。

    柳清秋有些慌了,连忙往冷奇伟身边躲去,手臂紧紧的攀着他不肯放,生怕这么一放,她就会被野人拖去当押寨夫人。

    “要翻旧帐也行,好歹你先救救我吧!”她哀求的说道,大眼睛里难得流露出恳求的神色。

    她是不习惯恳求别人帮忙的,从小调皮而训练出来的利落身手,以及好打抱不平的心态,让她过剩的勇气被滋养得更形巨大。这种误触礼俗的情形要是在台湾让她碰上了,顶多道歉了事,不过眼前不但人生地不熟,就连最基本的沟通都有问题,她也顾不得面子了,先找人来救命要紧。

    冷奇伟咬咬牙,瞪视了她几秒,终于将视线移到那野人身上。“为了我自己的安全着想,我真该让你嫁给这个人。”他喃喃自语着。

    “那样你要怎么跟我爸妈交代啊?”她抓住他的弱点,露出甜甜的笑容,像是将金丝雀逼到角落的猫儿。

    他不再理会柳清秋,专心应付眼前两个付了聘金,却又马上被退婚的不悦男人。其中一个还是今天的新郎官,而在火堆旁,新娘子脸上满是嫉妒与不高兴的表情,带着敌意的眼光直盯着柳清秋。

    也难怪这两个男人会如此趋之若骛了,与本地的黝黑女子比较起来,柳清秋一身白皙的肌肤欺霜赛雪,在阳光下散发着玉石一般的光泽,一双修长的腿还暴露在淡绿色的外套之外,比起当地简单的衣饰又多了几分性感挑逗。再说,她那张带着笑的脸,不论在蛮荒或是城市,都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将视线停留在她身上。

    当他发现其他男人的眼光也像自己一样,纷纷停驻在柳清秋身上时,一股不悦的情绪笼罩了他。

    冷奇伟将“卡卡”退还给主人,两个男人却都不愿意接受,他们两个都执意要人不要钱,固执的指着躲在一旁猛眨眼睛的柳清秋。

    “他们说什么?”她好奇的问,只听到冷奇伟跟那些野人用~种怪异的语言对话,那种语言在她听来,只是一种类似音符的哼唱。

    “他们还是要你当新娘子,基于礼貌原则,他们甚至同意可以分享你。”

    她猛咳了一下,一口气便在胸口差点喘不过来。“分享?”她小声的喘息,手指紧抓着他的手臂不肯放。

    身后传来几声闷笑,柳清秋转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黝黑男人笑得更开心了,像是看出她的窘状,而且还觉得很有趣似的。她没有时间理会,只是匆匆的骂了一句粗话,之后再度转回头来关心战况,没有发现对方在听见她的咒骂之后,眼睛惊讶的睁得老大。

    “跟他们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可以道歉。”她有些急广,跺了跺脚。“喔!该死的,随便你跟他们说什么都行,反正我不能嫁给他们,更不能让他们拿来分享。”

    “你背袋里有些什么?”冷奇伟突然问。

    她一头雾水,却仍旧照实回答。“笔记型电脑,还有一些衣服,以及几张信用卡……”直到此刻说出自己携带的东西,她才觉得自己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到这种荒岛来,带信用卡有什么用?

    他不耐烦的抬手制止她的细数。“有没有带食物?”

    “我出门前去三姊房里搜括了不少包糖果,还有一些泡面。”她据实以报。

    “很好,把糖果全部拿出来。”

    “全部?”她有些舍不得时看着自己的背包,表情有些迟疑。

    他朝天空瞪了一眼,随即低下人未,居高临下的俯视她,威胁道:“是你的下半辈子重要,还是那些糖果重要?”

    柳清秋满脸不悦的把手伸进背包,拿出好几大包各色各式的糖果,软糖、巧克力等一应俱全,看得所有人目不暇给。

    这种蛮荒小岛上并不盛产甘蔗,要不是由居民偶尔到附近做交易,交换一些糖类回岛上,当地人可以说甚少品尝到甜味,糖果在这个地方倒成了最宝贵的东西。

    冷奇伟接过那几包糖果,交给那两个男人,又分了一些给主婚的长老,对于打断婚礼表示歉意。长老与其中一个男人欢天喜地的收下了,但是新郎却还是不死心,仍旧指着柳清秋哇啦哇啦的喊着。

    柳清秋的一颗心跌到了谷底,身子也更往冷奇伟身上靠去。看表情也知道,那个新郎是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看冷奇伟绷着一张脸,她一颗心也随着七上八下的猛跳。

    突然间,站在柳清秋身后的黝黑男人开口了,只说了几句话,那个新郎就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qi-shu-wang|气的收下糖果,忿忿不平的看了柳清秋一眼,最后才回到新娘身边去了。

    “他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她急着想要知道,看样子这个笑得很诡异的黝黑男人像是很有地位,所有人对他都投以敬畏的眼光。

    “你不必知道。”冷奇伟微怒的看着那个男人,而对方只是满不在乎的耸肩微笑,眼里那抹着好戏的味道更浓了。

    “但是我想知道啊!”她的好奇心一旦被挑起,就绝对要得到答案。

    那个笑声又出现了,这一次不再是闷笑,而是爽朗的大笑。柳清秋瞪着他,觉得这个刚刚帮自己解围的男人,着实是欠缺礼貌得讨人厌。

    他笑了很久,即使冷奇伟拿杀人似的眼光看他,他仍旧笑个不停,许久之后才勉强停了下来,一边擦眼泪一边开口说道:“我没说什么,姑娘。”醇厚的男性嗓音说着标准的中文,语调里还带着笑意。“我只是告诉那个人,说你早已经是奇伟的新娘了。”

    第三章

    “你懂中文?”她惊讶的指着那个黝黑结实的男人喊道。

    对方莞尔一笑,风度十足的弯腰行礼,如此优雅的姿态,配上他的穿着以及外貌,看起来非但不搭调,还有一种十分突兀刺眼的感觉。

    男人往前走了一步,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柳清秋,黑眸深处闪烁着欣赏。“姑娘,别用那种指控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又没有欺骗你,有谁告诉你我不懂中文的?有吗?”他挑起眉毛,五官分明的脸庞满是笑。

    “是没有,不过我这是正常反应,毕竟在我狭小的世界观里,一个荒岛野人应该只会围着火堆跳裸舞,不可能懂中文,更何况还说得字正腔圆,活像是儿童中文教学节目。”她反驳着,因为仍有着被欺骗的感觉,所以语气不是很客气,甚至带着几丝尖刻。

    “喷喷,真是让我伤心啊!你竟然这样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说话。也不想想刚才的情况有多危急,要不是我站出来说话,只怕现在你已经被那位迫不及待的新郎打进洞房了。”高大的男人猛摇头。

    柳清秋张口还想回嘴,想不到衣领被人从后面用力一拎,连着绑好的马尾部被人掐在手里,淡绿色长外套的扣子顶住了咽喉,霎时间她的双脚就离了地。她惊呼一声,只能徒劳无功的在半空中挥动双脚,渴望的看着地面。

    “够了,瀚海,不要再跟这小丫头斗嘴,你赢不了她的。”低沉而不悦的男性嗓音从她颈后传来,热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头顶,让她不由自主的颤抖。

    “你这么确定?”瀚海只是笑着,很是不以为然。

    “非常确定,毕竟找领教过十多年,从她会说话起,我就深受其害,这世上没几个人能像我这样,如此了解这丫头有多么牙尖嘴利。”冷奇伟绷着一张脸,睨着手中挣扎不休的小动物。

    “你这是在帮他还是在帮我?”柳清秋勉强把头抬高,感觉到头发被压制住,头皮在此刻疼得厉害。看到冷奇伟的表情之后,她陡然倒抽一口凉气。

    她还记得那种表情,从小到大,在冷奇伟准备要给她一顿好打时,他就是这种山雨欲来的冷漠表情,只有那双眼睛里会流露出他难以压抑的怒火。一接触到他那扑克牌似的脸,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屁股开始疼起来了。

    “找谁都不帮,只是不想让你们继续吵下去,虐待我的耳朵。再者,我还有事情要跟你好好讨论一下。”他的话有着弦外之音,嘴角甚至还勾起一丝冷笑。

    柳清秋吞吞口水,满怀希望的提议,“我们在这里讨论就好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总不可能不顾她的颜面吧?她忐忑的想着,还勉强自己技出一个讨饶的笑容。

    “不行,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单独的讨论,我有不少问题要问你。”他不留情的拒绝了,拎着柳清秋的衣领就往村庄的边缘走去。

    她双手双脚在半空中乱挥,还顺手将宝贝背袋抓在手里,最后像是一袋玉米似的被冷奇伟甩在肩上,鼻头撞上他结实宽厚的背,妻时间疼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紧咬着牙根,她还想维持自己岌岌可危的尊严,别的不说,总不能在这些野人面前出声讨饶,让自己的颜面扫地。

    就这样,柳清秋一路被人扛出村落,她最后所看到的,就是那个被称为瀚海的男人,脸上那种幸灾乐祸的可恶微笑。

    走了十几分钟的山路,她睁大眼好奇的四处张望,观望着远山近景、天高海阔的原始丛林景色。山路逐渐变得狭窄难行,有好几次不知名的巨大绿叶差点将她扫下冷奇伟的肩膀。

    “我们要去哪里?”柳清秋第五次重复这个问题。

    冷奇伟没有回答,仍旧紧抿着唇往前走去,沉稳矫健的步伐显示他已经很习惯这种颠簸难行的山路。

    柳清秋叹了一口气,因为知道逃脱无望,所以也只是意思意思的挣扎几下,毕竟她还算是有点小聪明,看到脚下这等崎岖难行的山路,相较于落地辛苦的行走,还是被人扛在肩膀上舒服些。

    “就算是你真的要对我动私刑,随便找个地方就行了,不用大费周章的愈走愈远,这里就可以,不用走得太远……啊……”她的建议最后是以惨叫声结尾,一记重击拍上她的臀部,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安静。”他沉声说道。

    柳清秋感觉臀部火辣辣的疼着,想要伸手去揉,偏偏双手又被压在身子底下,别说是伸出来揉揉被攻击的部位了,就连移动都有困难。冷奇伟的手劲下得重,丝毫不留情,那种感觉很熟悉,她小时候老跟在他身边捣蛋,三天两头都会受到这种招待。

    那是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就像是一切都没有改变,他还是邻家的那个大哥,而她也还是绑着马尾的小女孩,跟在他身后团团转,偶尔恶作剧让他能够注意到她,就仿佛他并没有远走,并没有消失这么多年…

    绿色丛林的深处,一栋小木屋建筑在巨大的岩石上,枯枝编成的门扉半掩,屋顶则是铺满了翠绿色的芭蕉叶,木屋的四周满是巨大的白色贝壳,用绳索串起来横挂空中,迎着海风,叮叮当当的响着,清脆而悦耳。

    他扛着她进屋,然后不客气的将她甩下肩膀。

    柳清秋瑟缩了一下,以为会直接摔在硬邦邦的地板上。出乎她意料的,跌坐下来时,接触到的却是十分柔软温暖的皮毛,她低头看了一下,发现自己正坐在一张勉强可以称之为床的家具上,上面散布着凉凉的皮革以及松软的皮毛,凌乱的床铺有着野性的惬意。

    她抓着背袋往后靠,瞪大眼睛看着他,背后的木板发出抗议的声响,似乎有些微海风从木板的缝隙透来,撩动她的发尾,让她敏感的刺痒着。

    冷奇伟居高临下的俯视她,脸上仍旧没有什么表情。

    “你究竟见鬼的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他语气不善的问,双手在胸前交抱,锐利的眼光在她身上扫着。

    难以想象,昔日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消失了,只剩那张五官精致的脸上还残留一些过去的影子,不然还真难看出这个美丽修长的年轻女子,跟十年前那个小魔鬼是同一个人。

    她从小就可爱聪慧,嘴又甜,所有人将她当成宝贝又疼又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融了。那些宠爱倒成为她冒险心性的养分,年纪小小就有着横冲直撞、顾前不顾后的硬脾气。

    冷奇伟想起,她从小就被人称为会呼吸的恶梦,而如今,这个恶梦自己送到他的面前来了。

    柳清秋耸耸肩膀,还不忘四处打量着。

    小木屋简陋却舒适,只有一张床与小桌子,桌上堆满了书籍与资料,还有一盏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油灯。

    “我请朋友帮忙找寻你的。前几年你回台湾时,我就听你爸妈提起你一直居住在菲律宾外海附近的某一群岛上,但是那附近的小岛多如繁星,要是一个一个的找,真不知要找到何年何月。”她吸了一口气,缓慢的要自己放松,终于能将眼睛对上他那双冒着怒火的眼眸。“后来我认识了一个对这附近很熟悉的朋友,拜托他帮忙处理一切,让他送我过来。”

    她审视着他的面容,想要看出些许不同,更想要找出些许的相同,这些年来不曾见到冷奇伟,他的面貌有了改变。

    他的皮肤因为受到太阳长时间的洗礼,变得黝黑光滑,裸露在皮裤外的肌肤因为汗水而闪烁着,男性的薄唇紧紧抿着,像是有太多不满,而那双黑眸紧锁住某些接近绝望的愤怒。

    柳清秋并没有告诉他,在五年前他回到台湾处理事宜时,她躲得远远的看着他,看见他风尘仆仆的回来,捧着一瓮骨灰,眼底眉梢都是最沉重的悲戚。他不发一语的处理一切,接受众人的责难,安排好墓地之后就再度远走高飞。若不是些许的照片与音讯,以及那一杯黄士墓碑为证,她甚至要怀疑,那个在清明时节纷纷乱雨里短暂出现的身影,只是她过度怀念而幻想出来的影象。

    五年前她并没有现身,刻意躲避着他。青涩的情怀,难以分清是女孩还是女人的年纪,心里总觉得乱纷纷的,再度见到他,感觉到乍惊乍喜。她迟疑着、迷惑着,终于还是选择不去触碰他。

    直觉告诉她,那时候的冷奇伟并不会欢迎她贸然伸出的双手。

    只是,此刻不同于五年前,她给了彼此时间。五年的时间足够让地抚平伤痛,也足够让她以最美丽的容貌出现,奢望着想要从他眼里看到丝丝惊艳。

    五年了,就算是再沉重的痛苦,也该痊愈了。她看着他,让自己的眼熟悉那记忆中的五官轮廓。

    冷奇伟没有发现她的审视,只是说道:“我真的不敢相信。当那些孩子告诉我有人拿着我的照片到岛上来,我还以为是他们胡说八道,在婚礼上看到你时,我差点以为是自己眼花。”

    “不要太小看我。”柳清秋哼了一声,对自己的行为有些骄傲。

    “我小看了你的胆子,却高估了你的智商。任何一个有脑子的人都该知道,贸然跑来这么一个小岛是多么危险的事,而你竟然就靠着一个朋友的消息与帮助,什么都不怀疑的跑来了。”他能感觉愤怒持续在心里累积,那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而产生的对等焦虑。

    分开这么多年,纵然小女孩已经成为有着阳光般笑容的小女人,柳清秋冲动而过度勇敢的性格还是没多大改进。

    “我的直觉没有出过错。”她喃喃的说,不太高兴身边所有的人都低估她交朋友的能力。

    “等到发现出错时,你已经被卖到某个不知名的人口贩子手里,说不定还傻愣愣的帮那个所谓的朋友数钞票。”他讥消的说,看着床上的柳清秋脸色因为愤怒而发红。

    这附近的确有人口贩卖组织在群岛上抓人,他的顾忌自有道理。

    冷奇伟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目光灼灼的凝望着她,高大的身躯压得椅子直惨叫。

    “我还以为是傲群告诉你,你才找到这里来的。”他看着她手里那个背袋,啼笑皆非的想起这个城市土包子竟然还带着笔记型电脑到这荒岛上来。

    柳清秋眼睛陡然发亮,在毛皮上跪坐起身子,兴奋的靠近他。“冷二哥是怎么找来这里的?”

    “谁晓得呢?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一路找到这个岛上来,四、五个月之前,他来过一次,我看到他时简直吓呆了。因为岛上不允许陌生船只进入,所以他不要命的跳船自己游过来,上岸时还跟居民们打了一架……”说到这里,冷奇伟停了下来,用奇异的眼光盯着柳清秋,狐疑的问道:“等等,你又是怎么上岸来的?”

    柳清秋微笑着,笑容里有着调皮与自满。“好巧,我也是跳船自己游上岸来的。”

    他发出呻吟声,再度对柳清秋的大胆感到不可思议。“你太过胆大妄为了,那一带不时有鲨鱼出没,你跟傲群都只是运气好,要是真的遇上鲨鱼群,不到几分钟的时间,你就会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几块白骨。”

    柳清秋幻想那种情景,恐惧渗透进心灵,全身不自觉起了鸡皮疙瘩,一股寒意让她发抖。一想到鲨鱼那白森森的牙齿,她就打从骨子里发冷。她是很喜欢吃腌鲨鱼肉没错,但是可不喜欢帮鲨鱼检查蛀牙。

    “我会游得很快。”她嘴硬,还在强辩,妄想要掩饰自己冉冉而生的恐惧,尽量表现出勇敢的一面。

    冷奇伟哼了一声,大有不以为然的意味。“游得再快也没用,那些鲨鱼一旦闻嗅到血腥,就会发狂的撕咬,全力往血腥处攻击。”

    她闭上嘴,赌气的瞪着他,手指下意识的触摸挂在胸前的那颗莹白的小石子,让柔软的手掌包裹着那冰凉的石子,借以安抚自己的紧张。怎么思索也想不透,为什么她会如此的紧张与不自在?眼前的他明明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人,只是隔了几年不见,为什么那种距离感竟像是耗尽一生的努力都无法跨越?

    看着他那双曾经温暖的带着笑意,如今却充满冷漠而隐含愤世嫉俗的黑眸,她的心就莫名的纠结了。

    分离了太久,她想要了解他,着穿他心里是否有着伤痕,甚至更进一步的,她奢望要治愈他。只是,他愿意给她这个机会吗?还是会毫不留情的推开她的双手?

    “怎么不说话了?被吓着了吗?难道我连你的胆量都高估了?”

    “你应该知道,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吓得着我的。”她缓缓的说,眼神里满是倔强。

    “那是因为你从来都被保护得太好,养尊处代得就像是温室里的花朵。但是这里是个野蛮的荒岛,不比你所熟悉的台湾,潜藏的危险超过你所能想像。你那种盲目的勇气只适用于文明世界,到了这里可是一点都不管用的。”他拿过桌上的纸张,低头审视着,像是马上就把她忘在脑后。

    “好歹我也安全上岸了,事实证明我还有点本事,拜托你,不要再把我当小孩子看。”她出声抗议,晶亮的眸子有着不满。

    冷奇伟缓慢的抬起头来,深不可测的黑眸扫过她的身子,不放过任何一寸的景致。那段时间漫长得像是永恒,他的视线有了改变,似乎在这一刻又重新的审视眼前这个小女人,那眼神里带着一点的笑意、一点的欣赏、一点的不可思议……

    “的确是不能再把你当成小孩子了。”许久之后他才开口说道,低沉的男性嗓音回荡在小木屋中。

    她突然没来由的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羞赧的全晕染上面颊,一丝丝窃喜的情绪在心间弥漫,她努力逼迫自己凝聚勇气看问他,却无法从那双深幽的黑眸里看出他更深层的情绪。

    “在这岛上,任何人都不会把你当小孩子,在他们眼里,十五岁就已经是适婚年龄,你今天看到的那个新娘只有十四岁。岛上所有的男人对你都很感兴趣,我敢说,要是你给他们些微鼓励或是暗示,你接下来的岁月就等着嫁给岛上的人,在这里陪我一辈子吧!”

    柳清秋的嘴角漾起谜一般的微笑,只是看着他,半晌都没有说话。

    “笑什么?吓呆了”他不当一回事的问,将手里的纸张一丢。“两个星期之后,岛上的人要乘船出岛一趟,去附近的大岛做交易,到时候我带着你一起去,出岛之后就请人送你回台湾。”

    柳清秋摇摇头。“我不回去。家里都跑得没人了,我回去做什么?难道窝在家里抓蚊子来玩吗?”

    冷奇伟挑起浓眉,无声的询问。

    她叹口气,停了几秒钟之后才慢慢的说出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你我两家的家长结伴去环游世界了,把两家的孩子都放在家里。首先,先是你家老三把我三姊骗去订了婚;接着是十年不见踪影的冷二哥跑回台湾,将最乖的大姊拐走,两人不知道私奔到哪里去了;之后不久,连二姊都被你那当警官的小弟骗得晚节不保;而找,则是考完朕考之后就跑来找你。”她细数着,修长漂亮得犹如水葱的手指弯曲着。

    “猫儿不在,你们这些小老鼠就乱来了。”他下看评语。

    “要怪也只能怪你那几个兄弟手脚太快了,一看家长们不在,就施手段骗得我几个姊姊团团转。”她耸耸肩。

    “你就特地千里迢迢的跑来向我报告这些?”他不感兴趣的问,手指爬梳及肩的黑发。

    “别这么无情,仿佛我说的人与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他们好歹是你的家人,怎么你甚至各于显示一些关心?”她有些愕然,料想不到他的反应会如此淡然冷漠,就像是他正在谈论的是一些陌生人的事情。

    “我五年前回过台湾一次,之后喜讯就全然断绝了。我跟家里的联络,只是比那个浪迹天涯的冷傲群多一点罢了。”他淡淡的说,有意无意的阻断自己的情绪。

    “我听你爸妈提过,他们尊重孩子的选择,他们只要知道你还存活着,这样就够了。典型的放任父母,尊重孩子的意愿,”柳清秋皱着眉,不解的看着他。“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能够这么冷酷,说不联络就不联络,只让我们知道你待在太平洋的某个小岛上……”

    冷奇伟深沉的黑眸在她脸上一扫,看见她小脸上的疑惑。男性的唇扯出一个奇异的笑容,里面所包含的苦涩多于笑意,看上去让人有些不寒而栗。

    “我冷不冷酷不关你的事。”他无情的说着,将头转过去。

    柳清秋的眼眸一黯,感觉胸口闷得发疼,他那些话像是好几记重捶,击得她头昏眼花,一时难以喘息。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她有些自卫的说道,紧咬着粉红色的唇瓣。

    她熟悉的冷奇伟虽然脾气不太好,性格激烈如火,但是对亲人与朋友愿意付出关心,即使对当初那个小跟屁虫,都会分神多加照顾。然而,她不能理解,如今的他为何会变得如此冷漠?那双孤寂的眼冷冷的看着所有一切,就像是这世上任何事情都与他无关,再也挑不起他的情绪,再无悲伤与欢欣。

    就像是他眼里长久居住着一个鬼魂,而那个鬼魂牢牢的禁锢了他的心。

    “人总会改变,有太多事情会改变一个人原本的性格。”他严苛的说,最后再若有所指的看着她,讽刺的微笑。“人不能永远愚蠢。”

    她眯起眼睛,狐疑的问:“你这是在讽刺我?”

    “啊,你变聪明了。”

    柳清秋看了他几秒钟,之后才低下头来,好整以暇的整理自己的行李,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的拿出来。“你用不着这么咄咄逼人,我不会被吓跑的。”

    “你不用被吓跑,等到两个星期之后,我自然就会在第一时间内送你回台湾。”

    “让我留下来。”她要求着,灵活的眼珠转了几圈。“我好不容易才考完联考,让我在这里度个假,休息一阵子。”她心里打着主意,只要冷奇伟愿意让她留下来,她就还有机会实行自己的计划。

    “两个星期是我最高的忍耐限度。”

    “我保证不会惹麻烦。”她举起手对天发誓,一脸的真挚。

    这一次换成冷奇伟眯起眼睛看她,脸上的表情是明显的不相信。“你会不惹麻烦?那么天可要下红雨了。”

    他不会上当的,清秋从小就是如此,她擅长乖巧的保证,骗取旁人的信任,之后她就有办法意出一串又一串的麻烦,让她身边的人为了收拾残局而疲于奔命。

    女孩蜕变成女人,同样的,她所代表的麻烦与危险性也相对的增加。

    柳清秋气愤的往床上一捶,木板发出巨大的声响。“我不管,反正你别想送走我,我是赖定这里了。”

    两个人气愤的瞪视对方,谁也不肯移开视线,就这样僵持不下的看着彼此,紧张的气氛在小屋里弥漫,没有人肯开口,此刻连窗外的海风都显得刺耳。

    许久之后,冷奇伟不耐烦的叹了口气。“小柳儿,想都别想,我不想带个麻烦制造机在旁边,你这两个礼拜内给我安分些,时间一到我就马上送你回去,到时候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会以最快的方式将你打包送回柳家去。”

    他的研究已经进入最后阶段,没有时间能够分神给清秋,再者,这个岛上布满各种危机,他更不愿意看到她涉险。

    抗拒她的陪伴是必须的,他不愿意看到另一个人在岛上丧命……

    他的心蓦然一痛,像是最深处的伤口被翻动了,那种疼痛仍旧那么尖锐,让他不得不强迫自己冷酷,断绝一切情绪,不去想,不去感动。

    “你办不到的,我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败。”她咬着牙。

    “想不想试试看?”他撂下一句狠话,随即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小木屋,没有关上的门扉因为海风的窥探而晃动着。

    柳清秋紧绷的身子霎时瘫软下来,颓然的倒进柔软的皮毛里。直到此刻,那阵一直不曾褪去的颤抖才涌现,撼动着她的身躯,让她觉得自己的骨头像是要从灵魂的最深处被摇晃拆解了。

    “你不能送我走,你不能。”她喃喃的说着,双臂紧紧的环抱自己,连眼睛都闭起,像是在凝聚勇气。“你不能送走我,我是为你而来的。”海风依旧吹拂着,一声又一声的流转,像是某种神秘的叹息。

    第四章

    柳清秋把简单的行李摆放进木屋里,宣布自己的进驻,之后换了件宽松的t恤,穿上轻便的短裤,提着笔记型电脑往树林里走。

    午后的阳光焕热刺眼,她找了个看起来十分柔软的绿荫,确定地面没有奇怪的小虫子后,安心的坐了下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让自己放松下来。闭上眼睛,她深深的喘了一口气,像是要释放心里所有的压力。

    她终于还是成功了,顺利的找到了冷奇伟。虽然事前自信满满,但是这么一件海底捞针的事情,她再怎么莽撞、勇敢,多少还是会有一点疑虑。她凝聚了所有勇气与决心来寻找他,希望掳获他的心,但要是找不到他,她的一切坚决都是枉然。

    柳清秋也知道自己的行为太过冒险,别说能博得几个姊姊的同意了,只要家人知道她有这种念头,绝对会在第一时间内将她五花大绑,牢牢的锁在家里。姊姊们总是怕她惹祸,仍旧视她为那个年纪小小的女孩,殊不知女孩早已蜕变,有了小女人的心思。

    她趁着几个姊姊各忙各的事,只是在二姊洁绫的门上留下一张纸笺就溜之大吉。

    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她简单的写着,相信二姊会了解她所要说的一切。

    那两句话是她从二姊桌上那张素色纸笺上看来的,用娟秀隶书写的诗句不知被压在案桌上多少岁月,柳清秋从不了解其中的含意,只是莫名的、难以解释的。牢牢的记住了最后两句。

    不辞辛劳的相迎,只是为了早一日、早?br/>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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