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一刻见到思念的人。诗词里那个小女人的心态,是否跟她恰巧吻合了?穿越了无尽的时空,任何时代的女人们都拥有同样的思念与坚决,一旦决定了,就不去理会千山万水的险途……
眨眨眼睛,柳清秋将游走的神智拉回眼前,不敢再去想当姊姊们发现她已经远走高飞时,会如何的慌乱紧张。
打开电脑,她先找寻到卫星频道,简单的键入几个按键,画面陡然一亮,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完成了连线装置。她吹了一声响亮的口哨,用以表示对于科技日新月异的惊叹。
柳清秋拿到这个电脑时,就已经知道这不只是个超科技的结晶,更是专门为她所制造的艺术精品,外壳的金属是她最喜欢的淡绿色,上面还有用纯银描绘出她的英文名字的华丽花体字。手指滑过银色的键盘,她忍不住赞叹着。
绿柳小姐吗?请稍待片刻,雷先生马上就连线过来了。荧幕上打出中文字串。“绿”是她在网路上惯用的呢称。
柳清秋挑起眉毛。这么巧?她才刚连线上,就有人待在这个网站望等她?难不成这个人整天就闲在这里专门等她上网?
荧幕又是一闪,霎时画面一分为二,进入“公爵”与“绿柳”的通话画面。
终于有回音了,文字经由卫星电讯传送,很快的出现在画面上。
嗨,我到现在才安顿好,不过可是一安排好就连忙回讯息给你,片刻都不敢耽搁。柳清秋微笑着,手指灵活的输入中文。
你按一下旁边的按键,我们可以直接进入视讯系统。公爵提议。
柳清秋挑起眉毛看了那个按键几秒。还是不要的好,大家还是维持一点神秘感吧!
怎么,害怕对我幻灭,所以不想见我?
此言差矣,是你先不肯纤尊降贵的见我一面,放我在马尼拉的饭店里四处晃荡的,如今怎么反怪我不想见你?柳清秋只是笑着,没打算要一窥公爵的真面目。
我可要申辨啊,绿柳小姐,我那时是真的有事情要处理,所以才没能跟你见面,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没能见面,我也没有半分怠慢你这个娇客啊!
这倒没错,那些人一听见我是你的客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全都吓得像是听到猫苗叫的耗子。
“公爵”是她不久前在网路里交上的朋友,或许是两人真的投缘,几次线上聊天之后,竟成了熟捻的朋友。她刚开始只觉得这个男人所却极广,愈是了解就愈是显出他的优秀。
她知道这个男人不简单,也知道他的性格深不可测,但是很直觉的,她把公爵当成了朋友,给予所有的信任。
当初知道他对东南亚十分熟悉,所以柳清秋才大胆的提出要求,请他代为调查与安排一切,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个公爵,也就是东南亚军人称为雷光牛的男人,竟会如此神通广大。她从台湾出发后,所受到的款待超过一般人所能想像,那些接待的人把她当皇族似的伺候着,神色紧张的模样仿佛如临大敌。
柳清秋隐约的感觉到,她在网路上交着了一个不得了的朋友。
我只是尽力想帮朋友的忙罢了。公爵在荧幕上打出一个笑脸。
等我回台湾再向你好好的道谢吧!柳清秋在荧幕前笑着,轻松的伸了一个懒腰。
可以,我会期待的。不过前提是你必须毫发无伤的回到家里去,现在东南亚已经有人知道是我将你送到这个岛上,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担待不起。
你不是很吃得开吗?还有什么担待不起的?
再吃得开我也不敢惹你的姊姊。
柳清秋把眉头挑得老高,瞪了荧幕几秒钟。我那几个姊姊都是温柔的可人儿,怎么被你说得好像是人见人怕的母夜叉?她申辩,心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
其他几个我不知道,不过你二姊的脾气实在教人难以消受。公爵在荧幕上画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哭泣表情。
二姊?柳清秋的眉头皱得更紧。二姊洁绫是一个标准的书呆子,整天埋首书堆中,绑着麻花辫,穿着长裙,走起路来跌跌撞撞的,是几个姊妹里最没脾气的一个人,跟公爵的形容迎然不同。不过话说回来,公爵又怎么可能认识二姊?
你记错人了吧!她下了结论。
公爵再度打出一个笑脸,没有继续这个话题。我还有事情要忙,过些时候再跟你联路。记住,打算回来时就用电脑传呼我,我会派人去接你的。后会有期了。
没有浪费一分一秒,公爵马上断讯了,画面上徒留两人的对话纪录。
柳清秋想了几秒钟,最后决定把这麻烦事抛到脑后去。她原本就不是容易烦恼的人,自找烦恼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更不会去做。开朗的心像是清澈澄亮的天空,不快乐的情绪是一片片的乌云,飘荡一会儿就过去了,从来不能遮盖明亮的天空。
她再度伸了伸懒腰,决定先去熟悉一下四周的环境。
她把布鞋套回脚上,花了一点时间在树林里摸索,终于走回村落附近的广场。
婚礼似乎已经告了一个段落,原先参加婚礼的人们散去,只留下小孩子们在嬉闹着,拿着婚礼剩下来的野花玩耍。柳清秋远远的看见冷奇伟站在树荫下,想也不想的迈步走去,轻巧的脚步像是优雅的舞蹈。
冷奇伟的身边站着一男一女,男的是先前柳清秋通过的,那个黝黑高大,却总是有着调侃笑意的瀚海;女的则是一个看起来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漂亮女孩,她的皮肤黝黑光滑,像是上好的黑檀木,一双眼睛黑如点漆,闪闪如晨星。
“你来这里做什么?”冷奇伟皱着眉头看她。
柳清秋耸耸肩。“来探访民情。你刚刚不是要我入境问俗吗?要问俗也必须接触一下当地的人吧,不然把我关在木屋里,你要我怎么问俗?到时候我又不小心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说不定你又要横眉竖眼了。”
他眯起眼睛,危险的看着这个胆大妄为、没有半点危机意识的小女人。“是因为刚刚没有给你教训,所以你还能这么多话,是吧?”
柳清秋警戒的看了他一眼,不敢相信他还是想着要修理她。难道冷奇伟还弄不清楚,她已经不是可以放倒在膝上打屁股的小女孩了吗?
“不要威胁我,我不接受威胁的。”她喃喃的说。
他又看了她几秒钟,谜般的视线在她身上转了几圈,最后又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让旁人完全猜不透他对于所看到的一切有何想法。
“不准给我找麻烦,要是惹出什么事情来,我不会饶你的。”冷奇伟轻描淡写的说。
柳清秋暗暗做了个鬼脸,没有承诺也没有反抗。她没有那么傻,在别人的地盘上,什么情况都还没摸清楚,就急着撂狠话。逞英雄也不急于一时,反正所有事情都是到最后才会见真章,输赢要等到最后才能论定。
“麻烦?我从来不惹麻烦的。”她瞪大眼睛,一脸无辜的模样,一手抚着胸口。
冷奇伟冷笑几声,浓眉挑高,黑眸里满是不相信。“不惹麻烦?小柳儿,不用在我面前装无辜,别人或许会被你骗过去,相信你那张无辜漂亮的脸蛋,但是别把那招用在我身上,我有过好几年的切身经验。世上没有人会比我清楚,你从会走路那天起,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制造麻烦的丰功伟业。”
柳清秋不悦的瞪了他一眼。“不论如何,你也用不着在别人面前拆我的台吧?”
她转头对那黑肤美女友善的一笑,却只是得到冷冷的一瞥,对方的回应不但不怎么热络,似乎还在那匆匆一瞥的眼神里加入了些许厌恶,让她有些愕然。虽然语言不通,但是笑容所代表的含意不会改变,她不明白对方怎么一开始就对她有敌意。
柳清秋天生长得一副讨人喜欢的脸蛋,又有几分聪明伶俐,从来不曾遇过这种对待,片刻间也有些呆愣。冷奇伟再怎么对她的造访不悦,也不会在旁人面前中伤她,那么这个黑肤女郎为何会对她存有莫名的敌意呢?
一旁的瀚海依旧微笑着,高大的身子遮住了些许由树叶缝隙间洒下的阳光。“他不用拆你的台,光是看你一上岸就打断婚礼的气势,我们就知道姑娘你不是简单的人物。”
柳清秋发出呻吟声。“你就一定要提起那件事吗?我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忘掉的。”
“很抱歉,我们同胞的记忆力比你稍微好上那么一点,他们对于刚刚发生的事情都还余悸犹存。”
“该余悸犹存的人是我吧!”她挑起秀眉,对这个开朗风趣的蛮子有着好感。
“小柳儿,不要抬杠了,我还有事情要忙。”冷奇伟看着她,俊朗的脸上尽是严肃的表情。
“那好啊,我可以帮你的忙。”她一脸兴奋,主动提议要帮忙。
她早就好奇他究竟待在这个荒岛上忙些什么,怎么有办法一待就是好几年,虽然有点自我放逐的味道,但是他总不像是那种能够漫无目的过日子的人。她亟欲参与,想要在他的丰功伟业里插上一脚。
“想都别想。”冷奇伟拒绝得斩钉截铁。
他在岛上待了将近十年,刚开始还是以族长友人的身份居住在此,但是日子久了,跟岛上居民也熟抬起来,居民对他始终抱持着敬重而疏远的态度。
这些居民十分保守,禁不起小柳儿闯祸性格的破坏。他们对她的第一印象不佳,要不是瀚海出面解围,让那些族人以为她是他的未婚妻,她现在不是被新郎抓进木屋“享用”,就是被嫉妒的新娘砍成好几段。
总而言之,他的直觉告诉自己,让小柳儿离他的研究愈远愈好。
只是,他似乎低估了她的决心。
柳清秋若有所思的眨眨眼睛。“喔,是吗?说不定事后你会后悔现在的决定。别拒绝得这么快,再考虑一下吧!”她满脸笑容的说。
冷奇伟瞪了她一眼。“你在威胁我?”
“我不敢。”她回答得极快,脸不红、气不喘的为自己辩驳。“不过把我绑在你身边,限定在你可见的范围内,总比放我漫山遍野的去闯祸得好,毕竟你对我十分不放心,老是担心我粗手粗脚的又闯出什么祸来,不是吗?”
潮海在一旁闷笑,宽厚的肩膀不停的耸动着,像是怕自己一笑出来,冷奇伟就会结实的赏他~拳。
柳清秋分神给了他一记白眼,对他的愉快很是不以为然,毕竟那种笑容里嘲弄与看好戏的成分比较多。“笑够了没?”她龄牙例嘴的问,像是一头被触怒的小野鱼“不能笑吗?在我们岛上露出笑容不犯法,难道在台湾不是这样吗?”瀚海心情很好的与她要嘴皮。
冷奇伟冷眼看了看,转身往村落里聚会用的木屋走去,只丢下一句话,“两位慢聊。”
柳清秋眼睛一亮,看见冷奇伟有所行动,她的动作也不慢,马上跳上前去拖住他的手臂。“我们要去哪里?”她充满希望的问。
“我必须去开会,还要去解释你刚刚打断婚礼的行为,求长老们不要在第一时间把你扔出岛去。”他沉着一张脸说道,果不其然看见柳清秋缓慢的把手松开。
“喔。”她小声的说,脸上难得有了一点点罪恶感。“不能带我去吗?”她仍旧满心期待。
“除非你想念刚刚那个热情求婚的新郎。”瀚海幸灾乐祸的说道,咧着嘴微笑,十分愉快地看着她困窘的表情。
柳清秋略微颤抖了一下,识时务的松开双手。
“怎么,不跟着去了吗?”冷奇伟讽刺的问道,没有想到这个小女人的勇气仅止于此。看来,她不但长高了些,也略通了人情世故,不再像以往那样,只会仗着满腔的盲目勇气,一古脑儿的往前冲。
她尴尬的一笑。“还是下次吧!”
“也知道要害怕了?”
“我学得很快。”她扮了个鬼脸。
瀚海笑得险些岔了气,黝黑的脸庞涌现红潮,对这对男女的对话感到有趣极了。他认识冷奇伟许久,习惯了他的沉默寡言,而这个小女人一上了岸,就把这个一向没有什么情绪的男人刺激得几乎失控。
“桔梗。”瀚海叫唤着,嘴角仍带着笑意。
黑肤美女往前站一步,脸上仍旧罩着寒霜,正眼也不瞧柳清秋一眼。
柳清秋有些吃惊,怎么一个荒岛上的女孩竟有着中文名字?难道这岛上有不少人都学习过中文?这么说来就更奇怪了,她不明白自己是哪里招惹了这位桔梗,怎么也不曾说上一字半句的,这女孩就不给她好脸色看?
“你先陪着她四处晃晃,在这段时间内,她的安全就交给你了。”瀚海说道,跟着冷奇伟往聚会木屋走去。
原地就只留下柳清秋跟桔梗大眼瞪小眼,四周的小孩们逐渐靠拢,好奇的看着她们,其中几个嘴里还含着柳清秋刚刚送出去的糖果。
“你会中文?”柳清秋主动开口问道。
她不是消极的人,不会坐视旁人对她存有敌意。自小就有着热络活泼的性格,就算是语言不通的异国人,她也有本事能够交上朋友;再说,她也必须跟这位桔梗打好关系,问清楚冷奇伟这些年来在岛上的情形。
已经分开得太久太久了,他的一切言行举止,如今是陌生多于熟悉,再见时的欢欣里有着更多的慌乱,好怕他已经变成一个她无法影响的人,好怕他已经关上心门,将她推拒在外。
桔梗冷淡的看着她,黑眸上下的打量着。“不要把我们当成笨蛋。”
“我没有,我只是很惊讶,你跟瀚海都会中文,毕竟这有些不寻常,这里离台湾太过遥远,而这附近海域宽广,零星的岛屿上所使用的土话估计超过七百种,而通用的官方语言是英文。我没有料到,这个岛上除了奇伟之外,还有人会中文。”柳清秋努力微笑着,接过一个小孩子递给她的淡黄|色果实。“这是什么?”她好奇的问道。
“面包果。”桔梗爱理不理的回答。
柳清秋把果实在手里抛弄着,眼睛没有离开过眼前的黑肤美女。她偏着头,眼眸清亮澄澈,抿起唇带着些许若有所思的意味。“你很不喜欢我,是吧?”
这次连回答都没有了,只有一个冷冷的界音。
柳清秋不死心,脸上的笑容不变。“不告诉我为什么吗?或许我可以改进,毕竟我们之后还要相处一阵子,大家友善些,日子不是会过得比较愉快吗?”
桔梗转过头来,美丽的脸上有冉冉升起的怒气与妒意,她紧咬着牙,黑眸闪烁得像是深夜海上的星星。“不用跟我扯那么多,我知道你怀着什么鬼胎,当我看见你看着他的眼神时,我就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她激烈的摇着头,微卷的头发晃动着。“我不会让你如愿的,你不要想待在这里,我会尽全力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踢出去。”
说完话,桔梗甩头离开,修长曼妙的身子包裹在兽皮制成的简单服饰下,充满活力的步伐自有浑然天成的美丽。
柳清秋细长的秀眉紧皱。“我就这么讨人厌吗?怎么一个威胁说要扁我,另一个又威胁要踢我?”她自言自语着,学着当地小孩,将面包果放进嘴里咬了一口,果实苦涩的味道让她不自觉的做出鬼脸。
桔梗的话在她心里回荡着,她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像是想探看自己究竟在表情里透露了多少此行的企图。或许她的“目标”还浑然不知,而身为女人的直觉,却让桔梗一眼就看穿她的目的。
“喂!你不是应该负责我的安全,带我四处去晃晃吗?”柳清秋不死。心的喊着。
她没有那么容易被打败,更没有那么容易就放弃。柳家的女孩各有各的性格,而血液唯一相同的遗传因子,就是旁人看来无可救药的固执;她们一旦看定了目标,就会心无旁骛的勇往直前,任谁也阻止不了。
桔梗连头都没有回,高声喊道:“你只要待在村子里,别四处走动就没事了。族长交代过,你是岛上的贵客,村子里没有人会怠慢你的,用不着专找我一个人伺候。”
她对于族长瀚海的命令满心不悦,这个外来的年轻女人美丽而开朗,那张笑脸让人想起灿烂的阳光,活泼的性格与谜般黑亮的眼眸让人移不开视线。更重要的是,柳清秋代表着那与这化外岛国完全迥异的世界,她的贸然闯入,让桔梗有些自惭形秽。
桔梗看看自己粗布兽皮的装扮,心里的情绪更加复杂了。
她心里倾慕的那个人,是否会比较着迷于柳清秋?毕竟这个有着开朗微笑的女子来自于他所成长的世界,他们之间有着她所没有的共通点。在他们眼里,或许她只是一个未开化的蛮女。
她的心感到一阵刺痛,更加深了对柳清秋的排斥。
“但是,还有别的人会中文吗?”柳清秋高喊着,挥动手上的面包果。
桔梗转过头来瞪她。“岛上除了冷博士,只有我跟族长会中文。不过族长要开会,没时间陪你这位贵客,而我则是没那个心情陪你到处晃。”她咬咬牙,把话从牙缝里挤出来。“我讨厌你。”
柳清秋挑起眉毛。被一个漂亮女孩讨厌并不是一件心旷神怡的事情,她很讶异自己的友谊之手被推回来,看来她是小看了冷奇伟的魅力,桔梗的敌意,无异是因为着穿了她对于冷奇伟的觊觎。
看来,她要应付的不只是个存在已久的鬼魂,还有一个脾气激烈的黑肤美女。
暗暗叹了一口气,她放弃了让桔梗陪她四处探险的计划,弯下腰把布鞋上的蝴蝶结绑得更紧些。“那么,我只好自己找休闲活动来打发时间了。”
她需要一些时间理清自己的想法,好在再度面对冷奇伟时,能够确实的表达出她这些年来的想法。她必须让他知道,她是真的经过长久思考之后才决定的,她要留下来。他不能够送走她。
“随你要去哪果,别来烦我就好了。”桔梗粗鲁的说,转过头不去看柳清秋。
柳清秋耸耸肩,一手拿着面包果,跟着一群小孩子比手画脚的离开村子。
桔梗愤恨的将木柴往火堆里扔。她一直知道自己是美丽的,至少在岛上没有比她更美丽的姑娘,但是当柳清秋一上岸,她就开始慌乱了,那女人身上有她希冀一生也得不到的特质。
不管族长瀚海怎么命令她,她此刻就是不想见到柳清秋,更别提待在她身边充当导游。比较是残酷的,而在比较之后,发现自己永远不如人,这样的认知更是痛苦锥心。桔梗无法服从命令,尽职待在柳清秋的身旁,她已经被心里的嫉妒与悲哀淹没。
她并不担心柳清秋的安危,毕竟一个年纪跟她差不多的女人,会有能耐闯出多大的麻烦呢?
第五章
柳清秋愣了几秒钟,随后开始放声尖叫。
她努力的想挣开他的掌握,蠕动的往后退去,在空间有限的木床上挣扎着,把皮革与兽皮踢得到处都是。
“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他坚决的说道,大手一伸,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把她提到眼前。
她像是被激怒的小猫,不顾一切的又抓又咬,想要脱离他的掌握。
“我没有做错事,不要血口喷火!”她喊叫着,因为激烈挣扎而不停喘着气。
他从小就不会放过教训她的机会,当她闯祸闯过头了,总会被伺候上一顿好打,虽然只是意思意思的惩罚一下,让她不会再犯,他所用的劲道也能打得她泪眼汪汪。
不过话说回来,从前是从前,十岁不到的小女孩还能任由他打,现在她都已经长大成|人了,再随便任他抓起来打屁股以示惩罚,那她的脸要往哪里摆?
“说谎是要罪加一等的。”他微笑着,厚实的男性手掌轻而易举的制伏柳清秋活虾般不停弹跳的身于。
忙着钳制与挣扎的两个人都没有发现,他们的身躯此刻正亲密的紧贴在一起。木床原本就窄小,两个人的动作又大,要不触碰到对方是不可能的事情。高大的男性身躯压制着娇小的她,而人的身体紧密的靠在一起,连四肢都是交缠的。
“我没有。”她口齿不清的辩驳,难以知晓自己是因为恐惧或是愤怒而词穷。
“继续维持你的论调,只要你高兴就好。但是,我的小柳儿,处罚还是必须继续。”他毫不留情的将她拉上膝头,不理会她激烈的咒骂与尖叫。
“该死的王八羔子,放我下来,你不能够这样对我,你不能……”她尖叫着,惊慌的发现自己的脸朝下,如今视线所及只能看见近在飓尺的地板。
她继续咒骂着,为了自保还企图咬他的大腿,发现自己的攻击被轻易的避开后,她回不择言的咒骂得更起劲了。她用上自己在台湾所学到的一切词汇,有些用词她甚至还不知道其中的含意。像她这种年纪的年轻人是富有创造力的,尤其对子骂人的用词,往往能让国文老师听了口吐白沫。
“看来我不在台湾的这些年,你可是学到不少。”冷奇伟挑起浓眉,口气轻松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我很能够自立自强。”她讽刺的回答,企图趁他分神说话时滚下他的膝头,没想到纤细的腰仍旧被牢牢的紧握住,她只能卖力的挥动双手与双脚。
柳清秋能感觉到自己的胸脯此刻正压着他的膝头,持续的压力传来一阵阵的刺痛,沮丧与疼痛几乎让她掉眼泪。
“那很好,继续坚强下去。”他轻松的说着。
她听出他话语里的含意,紧张得几乎要停止呼吸。她吞咽着唾液,想要抬起头来跟他说道理。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看清楚点,我已经长大……啊……该死的!”她大声的叫着,感觉臀部正因为他的重击而火辣辣的疼痛着,疼痛与屈辱让她眼中迅速聚集了泪水,她咬着粉红色的唇,不让泪水涌出眼眶。“放开我,那不是我的错!你不能够打我。”
又是几下重击,柳清秋激烈的甩着头,努力想踢中他的胫骨让他松手,她怀疑自己大概会有好几天没办法好好的坐下来了。
“你不应该让那小女孩几乎溺死,更不该让自己陷入险境,我不想要为你的安全负责,所以要找死请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再去实行。我还想要继续待在这个岛上,你的行为却全力断我的后路,替我惹出一个又一个的麻烦。”他的手打在她柔软浑圆的臀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住手!”她徒劳无功的喊着。
“犯了错就该受罚,小柳儿,你还是一点都没有长大,几年不见却仍旧是个孩子,一个总是惹祸的孩子。”
“我不是个孩子!”她激烈的说道,仿佛他的话刺中了她心里的伤口。“不要只是把我当成一个孩子,你老早以前就离开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他怎么能够这么轻易断定一切,否定了她的成长?在他离开的这些年,她从没有忘记他,那身影在心里寸寸刻划,她成长时的。已版刻满了他的温柔。
她总是在他空荡荡的房间里,看着他所遗留下来的东西,偷走他的衣服,珍惜的穿在身上,想象着是他正在拥抱她,一边嫉妒而伤心的恨自己为什么不珍惜与他相处的那些点滴。虽然在那时他已经心有所属,但是他毕竟陪伴她度过童年,给了她巨大而深远的影响。
她是这么的重视他,甚至愿意守着一个荒谬而几乎不可能的等待,记忆着他的一切而成长,为了他,怀抱着私密心事的女孩逐渐蜕变成小女人。她知道他的痛苦,知道他需要时间遗忘痛苦,也给了他时间去平抚伤痛,同时更给了自己时间去成长。
然而,当她排除万难,自信满满的来到他面前,他竟然还只是将她视为一个可以随便抓来惩罚、只会|qi-shu-wang|给他增添麻烦的小孩。
当所有人都以为她还是个女孩时,那早熟的心已经认定了某人,即使外在的面貌如此开朗愉悦,而内心深处,那个属于女人的心思却绵密而略显忧伤寂寞。从没有人知晓她的内心,连这个拥有她的心好久好久的男人也一样,他们从来就只当她是个孩子。
“那么,我该知道些什么?”他无情的问着。
“你应该知道我是为你而来的,你应该知道我的想法与心……”她的声音愈来愈小,某种情绪让她的胸口紧绷,难以顺畅呼吸,该然欲泣的冲动使得她的喉头暗哑。
他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浓眉紧紧的打结。看着她趴在他腿上微微颤抖的身躯,他在这一刻才发现,趴在自己腿上的,不是当初那个灵巧如精灵、稚气未脱的小女孩。她已经是个彻底的女人,柔软的身段修长而美丽,浑圆的胸紧压着他的膝头,乌黑的发挣脱发带,散乱颊畔——冷奇伟咬着牙,强迫自己把手放下。他将她推落膝头,看着她缓慢的抬起脸来,有些苍白的面容上,那双深幽的眼睛里盈满泪水。
那双眼睛里没有稚气,更与她平日开朗的模样截然不同,让他记起在过去许多时候,她总是会以这样若有所思的眼光看他,像是在仔细思考着什么,或是想要牢牢记下些什么。
“不要胡说八道。”他不当一回事的说道,却发现自己无法移开视线,那双眼睛里的深深伤痛迷惑了他,让他莫名的感到歉疚。
“我没有。”柳清秋深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看着他,心里不禁思量着,自己将这个秘密深埋了多久?“你以为我千里迢迢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只是为了来挨你的打吗?要不是因为太过想念你,我怎么会不顾一切的跑来?女人会为了一个男人不远千里的跑来,这个理由再明显不过了。你以为我留书离家,跑来这荒岛上找你,为的是什么?”她能够听见胸中激烈的心跳声。
她的手脚因为紧张而冰冷,脑袋却意外的冷静。她已经等待这个机会太久了,许久以前就知道,总有这么一天,她必须把一切都告诉他,让这个还封闭在自己世界里的男人知道,始终有一双眼睛、一颗心,牢牢的。长久的系在他身上。
他紧抿着唇,黑眸里包含着怒气与不愿相信,把她的言语当成想要逃避惩罚的谎言。他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俯视着坐在地上的柳清秋,阴影笼罩了脸上的表情,视线梭巡了几次后,他迈开步伐往外走去。
柳清秋的心几乎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死去,她的胸口激烈的疼痛着,那种心痛似曾相识,像是在许久之前她也曾经历过。她直觉的伸手握住胸前那颗雪白的石子,莫名的感到那颗石子正散发微温。
石子上系着的红线不曾断过,然而只有上天知道,她与他之间的那条红线是否已经被截断,更或许他们之间压根儿就没有红线牵绊……
“你还没有恢复吗?我不敢奢求你忘掉她,但是她已经死了那么久,你不应该永远为她哀悼下去,更不应该为了她舍弃一切……”胸口的疼痛让她口不择言,她紧握着石子的指尖嵌进掌心柔软的肌肤,轻微的疼痛比不上她心里的难受。
冷奇伟陡然间转过身来,激烈的紧抓住她的衣襟,黑眸里燃烧着狂野的怒气,像是想要将她碎尸万段。
她没办法说完所有的话,一口气突然梗在胸口,让她无法呼吸。
“不准提,我不准你提到她。”他的声音危险而温柔,像是死神的呢哺,喷出的气息吹拂在她脸上。
“懦夫。”她喘息的说,因为缺氧而脸色苍白。
“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掐死你。”他露出狼一般的微笑,可怕的威胁里没有任何虚张声势的味道,没有一个人会怀疑他的决心。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与胆量提到那个禁忌的名字,五年前他已经亲手埋葬了她,将她远远的送回台湾,从此之后封闭了自己的心。他不许任何人提到那个名字,就连小柳儿也不许!
“恼羞成怒了吗?”柳清秋不怕死的继续说,强迫自己漠视恐惧,不愿意移开视线。她的身子正在颤抖着,要不是因为他一直紧抓着她,她现在大概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她是刻意激怒他的,想要用言语穿透他冰封的外壳。能从他身上引出怒火也是好的,至少能证明他还有感情,她实在不愿意再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庞,那样严峻冷酷的表情就像是暗示着他已经对这个世界全然绝望。
是否因为当初的承诺已经不可能实现,他拒绝了外界的一切,执意为最初的心爱而哀悼一生一世?
她不会允许他这样对待自己!
他凶狠的看着她,却只是在那张精致美丽的脸庞上看到坚决与固执,柳清秋的脸色仍旧苍白,但是勇气却不曾消褪,那汉清澈却难以看穿的眼眸总是盯着他,勾起他心里某些情绪的波动。
万分不情愿的,他几年来第一次对自己承认,柳清秋的眼神让他感到恐惧。那就像是一个承诺,或是一个誓言,从她的眼神里就可以看出她决定要颠覆他的平静,为他平静的生活与内心带来一场风暴。
冷奇伟强迫自己松开她,粗鲁的将她抛在木床上。他转过身去,感觉太多情绪在体内回荡,暴戾的冲动掌握了他,那些怒气是为了掩饰自己埋得太深的痛苦。
“懦夫,想逃吗?”她没有珍惜老天给她的好运,执意要挑破他覆盖在伤口上的保护层。
再次撕裂伤口是痛苦的事情,但是不强迫他正视那不曾痊愈的伤口,他就会一再的忽略下去,用自己所有的生命去哀悼那个女人的死亡。她知道自己要做的事情十分残忍,但是总不能让他一再逃避啊!他的逃避将会毁掉她这些年的等待与思念。
“不要逼我。”他危险的低语,恶魔般的黑眸紧盯着她。那双黝黑如午夜天空的眸子里有着冰冷,以及很深的痛苦。
从来没有人知道他内心里那个痛苦而脆弱的角落,人们畏惧于他的冷酷与无情,都躲得远远的,他将自己的生命全部奉献给研究工作,以及几乎永无止尽的哀悼。
“我不逼你的话,你就会永远把自己封在那又冰又冷的世界里。你把自己弄得没有感情也没有反应,甚至也选择遗忘那些过去,将我们这些亲人与台湾的点滴都抛却了。”她的声音降得好低,手里的石子散发着温度,熨烫着她冰冷的身子,给她持续的勇气。“你太残忍了,连我都不愿意关心,你难道就不能替我想想,我会多么伤心?”
“那是我选择的生活,与你无关。”他冷酷的说道,只是看着她。
“见鬼的才踉我无关。你的决定让关心你的人痛苦,这样不公平啊!你封闭了自己的心,然后将我们置于何地,将我置于何地?”她激烈的摇头,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固执的不让泪水泛滥。“你连续好几天对我不闻不问,把我当成隐形人,又在我落水之后莫名的指责我,说我只是个会闯祸的孩子。该死的,你又何必救我,让我死了岂不一了百了?”
“不要胡说。”他重复着先前说过的话。
看见她掉泪,某种情绪在他胸中纠结酝酿了,像是一条沉默很久的心弦,被她的泪水撩拨牵动,不舍的感受悄然窜出他冷漠的心房,几乎逼得他想要上前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情形转变得太过荒谬,他还有些措手不及啊!女孩成了小女人,还贸然闯进他心中旁人不敢涉足的禁地,激烈而固执的夺取他所有的注意,甚至莽撞的想撕裂他的伤口。
但是,面对她的眼泪,还有某种珍贵而稀少的期待,他全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能感觉内心一阵痛楚与不舍。痛苦是为了死去的那个女郎,不舍则是为了眼前的她。
“你还只是当我胡说八道吗?就像你一直把我当成孩子一样,你从来不把我当一回事。”她的脸色苍白,更显得那双眼睛清澈而深幽。
“你玩得过火了。”他低沉的说道。
“如果这是一场游戏的话,或许我会轻松许多。”她若有所指的说道,用手背抹去脸上的泪水,感觉脸颊冰凉而潮湿,原本沾粘在肌肤上的盐粒又融化了,让她脸上的伤痕刺痛着。
“我怀抱着这个秘密成长,原本以为只是年幼时的幼稚倾慕,但当我看着你跟她在一起,我总是好痛苦、好嫉妒,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够快些长大,就算不能让你爱上我,总希望在你眼里看见一些惊艳。”她狂乱的低语,双手紧抓着皮革,跪坐在木床上,凌乱的黑发衬托着那张精致的脸蛋。
冷奇伟瞪视她许久,男性的薄唇始终严厉的抿着,像是他也在克制自己的某些反应,生怕说出什么无法预测的话语。他的心数年来第一次混乱了,被这个小女人拨弄那一池春水,把平静的。已湖搅动得水波翻翻。
连死水都会有微澜,而他却在五年前就替自己判了刑,执意以冷酷来哀悼那个在他怀里死去的女子。
他粗暴的转过身,猛然往外走去,撞翻了一旁的矮凳与木桌,上面的文件到处飞散,海风从门缝窜入,将文件吹得满屋子飞扬旋转。他高大的身子往门外走去,不愿意继续停留。
就在他握住门把的那一刻,一双女性的手臂环上他的腰,修长如青葱的十指牢牢的在他小腹上交握,固执的不肯松开,柔软的身躯也紧贴着他的背,两人的身躯依附着,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衫,熨烫两人的身子。
“不要逃避,除非你真的想让我绝望。”她的声音透过他宽厚的胸膛,震动了他的心。
那柔和的女性嗓音在他身体里回荡,长久以来干涸的心灵注入了属于阳光、属于春天的温柔。
“我没有逃避什么,只是不想再讨论这个荒谬的问题。”他直觉的反驳,伸手想拨开柳清秋的拥抱。
过重的手劲弄疼了她,她忍着痛不愿意放手。她心里十分清楚,这是一个重要的转换点,就这一次如此接近他的心与他的伤口,要是不现在将一切都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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