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天路无尽

天路无尽第1部分阅读

    《天路无尽》

    第一卷南方喳岈楔子青衣

    林云躺在草丛中,努力地想要将自己干瘦如枯骨的右臂抬起几寸去捏起眼前的一棵青草,可是那截手臂就仿佛不是自己的一般丝毫没有反应。他轻叹了几口气,放弃了这个无意义的举动。?

    九月的喳岈镇郊外阳光明媚,镇上的少年大概都在自己的武师教导下挥汗如雨地练习着拳法吧,而自己呢,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学习武术,也许只是一厢情愿的梦吧。?

    林云得了怪病,右手臂从四岁就开始失去了知觉,大夫说这是某些先天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疾病,据说无药可医,一辈子只能看着那只手臂而不能用,也就是说他不可以修炼武术。“可是我才十岁啊…就一辈子只能读书了,顶多成为一个百无一用的书生,连一个普通士兵都混不到。”林云咕哝着,左手拉了一把右臂,右臂只是轻轻一荡像一节木棍。?

    林云看着自己的右手忽然有点同情自己,“我还没有立军功封侯,娶一个漂亮妻子呢…”?

    ………?

    ……?

    他长这么大从没做过什么有血性的事情,最多就是侠义地扶买菜的老奶奶回家,要不就是在别人打架时去制止,其他的就是和园子里那只小土狗比比武术……?

    林云是个传统意义上的无用书生。可是令人尴尬的是他的父亲却是京城里那位皇帝眼里的红人,一等长宁侯林岚。人们都知道这位长宁侯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依越国例法武将封侯就要外派驻守一方封地。可这位长宁侯却被皇帝陛下特别恩准可以留在上京管理全国的文化事宜,比如每年的春闱盛事,这个关乎数千万读书人一生命运的官员选拔考试就是这位侯爷在主持。不为别的,只是这位侯爷不仅武功盖世曾随皇帝几次亲征南边的吴国立下汗马功劳,而且诗名远扬,所作之诗让上京才子佳人争相抄录模仿,甚至还曾因此让上京的纸张每刀都贵上了几两银子。?

    越国以武立国,虽说这些年来在皇帝陛下的极力倡导之下文风渐盛,可是作为一个以武将封侯的皇帝陛下特别喜爱的帝国权臣,有一个从四岁开始就得了病废掉一条手臂的儿子这件事还是被某些眼红长宁侯权力地位的人当作一个极大的污点每天茶余饭后用来嘻笑逗乐。?

    也许是这个原因吧,五岁那年,还是懵懂小童的林云就被长宁侯送到了帝国东南方的喳岈镇长宁侯的||乳|母处。正处顽皮天真之时的林云还未完全领会京城那侯门深似海的生活就被迫来到了这东南无拘无束无父无母的地方。林云的母亲生下林云就死了,所以林云没有一点关于母亲的记忆,也正是五岁那年,林云刚被送走,京城就传开了长宁侯再娶的消息。以后几年林云平白无故地就多出了一个妹妹和一个弟弟,听京里来的人说这两个孩子从小就聪明伶俐招人喜欢,在帝国新的一代中也数一数二的,不愧为长宁侯的儿女,而那个帝国南方的林云渐渐地被人们淡出了视野。?

    “虎父也有犬子,嘿嘿……”林云苦笑。?

    在这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林云心中烦躁,加上先生生病要学生自习,便从书院跑出来到这喳岈郊外躺在草丛里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无聊地看天想着心事。?

    镇上的孩子哪有自己这么悠闲的?哪个从书院出来不是去练武就是帮家里做事。?

    林云躺在草丛中不禁有些悲哀地想到也许自己一辈子都是一个多余的人,连亲生父亲在他那么小的时候就送他出京城,越是这么想心里就越是恼恨自己的手臂,也就越来越悲哀。渐渐地,他想着想着在这青草间打起了轻鼾。?

    到底还是个孩子……无论心底因为不幸的遭遇有多少不满和痛苦而变得有多早熟,还是免不了露出孩子的天性,对于事情忘记的快。刚才还是自怨自艾的少年已是嘴角带笑地做着什么美梦?

    …………?

    迷迷糊糊的,林云忽然觉得自己脸上流下一滴液体来。难道是做梦也因为这怪病哭出来了?林云有些悲哀地想,上天连做个好梦的机会都不给我…?

    他用舌尖舔到了那液体,居然有些黏稠还略带腥味,苦涩难以忍受,难道我的眼泪也和别人的有些不同吗?他猛地睁开眼,用左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液体,放到眼前。此时林云已经睡了不知多久,天色已经很晚,又是一个寂清的夜。在那月光之下,林云手上的液体闪着奇怪的光泽。竟然是血,眼前的黏稠液体哪里是什么眼泪?明明就是鲜血!林云顿时傻眼了。?

    他?扒开眼前的草丛探出目光,偷偷向外面望去。

    草叶交叉成的一个个方格子把眼前整个空间分割成无数块,而通过这些方格子望过去,可以清楚的看出来眼前地上躺着几具血腥的死尸,地上鲜血横流,腥气冲天。

    林云吓坏了,眼前看到的一切太过恐惧,让他一时回不过神来。

    紧接着,他想到了自己眼前的处境,没有看到人,他略微的侧过身子,一袭青衣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那青衣衣带飘飘,似一杆旌旗在晚风中竖立在天地间。一个年青人眉清目秀,脸庞一片白净,眼神中却透露出来一种坚毅的光泽。那是一种如星辰般深邃的目光,林云瞄上一眼竟然觉得整个灵魂都想离体而去。他扭开自己的目光,竟然看见一群黑衣人向自己飘来,身前飘着一把把闪着五色光彩的长剑,眼看就要伤到自己的身体。此时林云刚刚忽视的恐惧愈加强烈,竟然眼前一黑,不顾这么危险的场面晕了过去。

    ?

    这一年时越国历第一千五百四十年,皇帝陛下出征南面的吴国还未归来,长宁侯也随驾于军中,京城内由丞相与和亲王处理政事。

    这一天,京城外郊汴河边上一直受百姓供奉的素衣道一夜之间被查出勾结吴国,里通外贼,预图偷盗传国玉玺。一群修道高手和武道宗师包围了这座千年传承的古老道派,点火之后,趁着火势冲进去见人就杀,见物就拿,竟然比山贼还要狠毒。

    这场火足足烧了三天三夜,素衣道所有的建筑物都被烧成了黑炭,那些平日里在道观中修道不问世事的门徒几乎被屠杀殆尽,在清理这遗址的时候人们发现那里到处是尸骨,几乎没有了下脚的地方。那些素衣道的珍藏书籍也在这一把火中付诸灰烬,素衣道千年注释的修道心血一朝荡然无存。

    道观的一位青年强者则带着存放教派一点保存下来的书籍的储物袋趁着夜色逃除了重围,被一群身着黑衣的修士追击,双方且战且退,一直厮杀到了帝国南方的喳岈山中。

    追击的修士们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那么年轻的青年人竟然是个深不可测的高手,而在这喳岈城郊竟然还会有对方的援兵,这些援兵的身份更是让人害怕。

    “苦修士!”被那群灰衣援兵用手撕碎身体的黑衣人在血泊中哀嚎着。

    援兵静默地站立在场中,身着带着噬魂光泽的灰衣,在这寂清的夜里,如同一群凶残的死神。一波攻击过后,大半黑衣人已经倒地,灰衣人没有接着攻击,而是静静地呆在那里,像一根根木头,干瘦的手掌上缓缓地滴着鲜血。

    灰色援兵的中间,是一个坐在马车中间的中年人,面色苍白,下巴上隐隐约约有着稀疏的胡茬,身上也穿一件青衣。他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场厮杀,面无表情,仿佛这些消失的生命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接着,他瞄向场中那位青年,点了点头,看向灰衣人中一个首领模样的人。

    这目光便是动手的信号!

    灰衣人两人一组,在这黑夜之中就像一片片天空之上的乌云像场中残存的损失惨重的黑衣人掠了过去。

    忽然之间,剩余的黑衣人之间走出一个浑身雾气沉沉的人,头脸都被一块黑色方巾遮住。他从怀中掏出一片金色小符,口中念念有词,场中的人都能感受到一种天地间最纯净的能量从空中汇集了起来,并缓缓地注入他的身体。

    马车上的中年人微微有些皱眉,但他并没有动,从马车的身边忽然窜出一个黑影,如同一个蝙蝠一般疾速地向那人掠去。

    只听见一声脆响,那黑衣人便口吐鲜血,瘫倒在地。仔细一看,喉头已经被捏碎。

    “这些南面吴国的修士虽然降神术很厉害,可是发动速度太慢,而我越国武道中偏偏有着专修速度,以速度克尽其他一切的人存在,所以在这些速度面前,再强大的修士术法也是像丞相大人的奏折一般是纸糊的。”坐马车的中年人微微摇头道。

    这时,那些灰衣人进行了最后的清理,确认了四周的安全之后,右手的手指做出一个莲花的手势,报告四周的黑衣人已经清除完毕。然后,一个个身形一晃,就消失在马车的四周,再也看不见一丝影子。

    马车上的中年人缓缓地走下马车,靠近场中自始至终都站的笔直如同一杆旌旗的青年。看着青年腰间的那个青色布袋,他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红晕:“还好,总算保存下来一点,没有被抢去。”

    青年青衣人冷漠地看着他,脸庞就像一块大理石板,身上的青衣已经沾满了鲜血,手上拿着的一柄紫色飞剑正缓缓地向下流淌着红色的鲜血,在他的脚边,躺着一大堆的黑衣人尸体,看起来都是一剑刺进了丹田,一击致命。

    “我想知道为什么。”面若大理石的青衣人冷冷说道,语气中没有丝毫感情。

    那中年人脸上露出一丝伤怀的表情,看着这冷漠的青年说:“这件事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那冷漠的青衣青年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去。

    “你准备把那东西带到哪里去,你要知道那东西的重要性,只有主子才能保证他的安全。”中年人的声音有些阴冷,他有些寒意地看着那青年。

    “那是你的主子,不是我的,我不信任他。”面无表情的青年拉了一下腰间的布袋。

    “我会在京城找到一个最安全的地方让那东西不会被发觉。”中年人有些无奈。

    青年摇摇头,再次扯了扯那布袋,不欲再多讲,想要离去。

    中年人知道除了已逝的师父,再也没有人能改变这青年已经决定的主意,只好叹口气道:“你又是何必,带着那东西只会让你不安全,等主子回来,他一定会查清这件事,还能保证你的安全。”

    青年依然是摇摇头,不再说什么,已经笔直地走开去。

    “你要到哪里去?”中年人无奈地追问一句。

    “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一个新的身份,这样,对我们都好。”

    中年人想了很久,点了点头。

    ”哪里?”

    “就在这喳岈镇中,一个新的教书先生。”

    中年人终于接受了这个安排,他笑着拍拍青年的肩膀,指着远处草丛中的那个孩子道:“那个孩子怎么办?”

    青年皱皱眉,“我带他回喳岈,他还是个孩子,并没有看到什么。”

    中年人有些意外地笑道:“没想到,你这个从没表情的人还会心软,也罢,你便送他回去,我也算造一门善缘。”

    晕过去的林云并不知道,在这两个人的笑谈中自己已经在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这时他已经早就没了知觉,那青年一把将他夹在腋下,坐上了马车。

    忽然,他心头一动,看向腋下的孩子,伸出白皙的手在那孩子的右臂之上抹了一把,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竟然是先天之气在经脉里的阻塞,看来这孩子还算有些许福缘,遇到了我。”青年暗自心道。

    先天之气,人从娘胎里就带有的一种天地间对人体最有益处的真气,在离开母体之后,人的先天之气都会慢慢消散,而开始转而修炼后天之气。但是,越国历史上却有一位踏破虚空的大能元婴修士就是因为小时先天真气的郁结,在后来修炼的过程中事半功倍,从而在寿元未尽之时达到传说中的元婴之境。

    可以说,先天之气的作用对于低级修士来说就是一个作弊器一般,大陆之上有记载的这些先天之气积于身体中的人大都是历史上的有名人物。虽说最近的一个先天之气淤积的人已经是五十年前死去的一位王爷,可是这群人还是在各国中间产生着深远的影响。他们被称为上天眷顾的人,正是上天的眷顾,才让他们没有丢失那些对于修炼之人宝贵如生命的先天之气。

    每一个上天眷顾的人都是各国争相抢夺的对象,没有想到,在这战场的周围随手救下的一个小孩子竟然是传说中的被天眷顾的人。

    天明时分,战场已经被打扫完毕,在朝阳下这片山林十分美丽动人,没有人知道这里先前有过一场厮杀。马车缓缓地走向那喳岈镇中,周围若隐若现的灰衣人和车上的两名青衣人和一个孩子显得格外诡秘。

    林云此时已经醒来,但是他没有坐起来,而是假装睡觉眯着眼睛往车子外面小心地看去,目光不断游移。目光所到之处,一阵清风吹来,露出那一片绵绵山岗,像是梦中的一个画面。

    马车中央,两件青衣随风飘动,如同那片舞动的林叶。

    第一卷南方喳岈第一章变戏法

    喳岈镇在越国的东南角,虽然靠着一片茫茫无尽的大山,但由于最近北方的原始森林珍奇魔兽的增多,而这喳岈山脉预计中的魔兽数量远远超过了实际拥有量,所以以前来到这喳岈镇边上山脉打猎赚钱的佣兵和猎户都转向了北方的森林。所以佣兵贸易的中心也由这南方转向了北方的大片森林,这个小镇就渐渐的变得颓废起来,往日热闹的酒馆和总是充斥着吆五喝六的叫喊的交易坊市都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很少有粗犷的佣兵大声大气地在街上议论今天的收获状况了。

    山鹰自在地再山脉的上空飞翔着,不断的盘旋,再也没有那些可恶的刀光剑影的马蚤扰。

    来这里的客人少了,然而这里的本地居民并没有感到有太多不同,喳岈镇上的居民收入渐渐地少了起来,可是皇帝的诏令早就到达过这里,免了几年农业的税收,所以日子过得倒是还不错,而且本来这喳岈镇紧邻山脉,就是空气清新景色优美的,如此一来人少之后就变得安静,反而就更加利于居住了。

    所以偶尔也会有一些大人物把退休之后的住所定在这紧挨山脉的地方,在一片青山碧水中建造一处庄园。

    但由于真的距离上京过于遥远,而且实在是物资并不丰富,所以真正在这里落地生根的大官员倒是真的不多,大都是把这里当作一个休息的驿站,然后就又投入上京的权力漩涡之中去了。勉强算得上真正有权力和地位的就数城东的那家老太太了。

    听说这老太太不简单,本身就是长宁侯的||乳|母,曾经连皇帝陛下都是吃这位老夫人的奶水长大的,她选择在这个小镇养老当时可是让这里的小官员捏了一把汗。谁都知道长宁侯在皇帝面前的地位和权力,谁家的读书人都是依靠长宁侯所管的春闱来出人头地的。所以,城里的人群倒是对这一家老妇人的宅子保持了足够的尊敬和畏惧。

    但是,那些初出茅庐的少年却是不懂这些东西的。

    这一天镇上晴空万里,风和日丽,镇上的大人们正在酒馆中喝酒猜拳听曲享受着这难得的好天气,感受着山中吹来的湿热的微风,心情都是开朗许多。

    而也有着一群少年围坐在城东侯爷府的后门台阶上,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仔细靠近去看,才发现是个十分好玩的场景,原来这一群少年都是在看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在场地中央表演着什么。

    少年长得很漂亮,眉清目秀,眼神非常明亮若星辰,让人觉得异常的舒服。可是他的眉头却像有着一丝化不开的愁似的,让人看了之后有些怜惜地想要伸出手去抹去那点淡淡的愁意。

    只见他深吸了一口气,比划了一下双手,从他的双手间划出一道道青色的烟云,慢慢的汇集着忽然凭空变出了一只黑色的小蟑螂,四周本来聚集在一起的少女哄的一声就四散开来,有的跑的比较着急的甚至弄脏了新穿上的裙子。

    “林云少爷,今天为什么不变兔子了?你欺负人,怎么能变那么的东西呢?”人群中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好像有些害怕的情绪。

    “那,你们想看变什么?”那少年好像有些不耐烦,对着围观的少年问到。

    “变一只大灰狼”这是一个好斗的少年。

    “变一只好看的孔雀。上次你变的我去姥姥家没有看到。”这是一个文雅的小女生。

    “切”那个叫林云的孩子,对着周围明显比自己要壮实许多的少年们有些孩子气地比了一个中指说道,“大灰狼能吓的住谁啊,还不如恐龙。孔雀有什么好看的,有仙鹤的魅力大吗?真是没什么追求啊!”

    正在这个时候,从那侯府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有些愤怒的叫喊:“少爷,你又到哪里去了!”

    本来围观的少年们这时候都学着林云的样子比出自己的中指,壮观地喊道:“切!”由于人数比较多,比起刚才林云的比划更加有气势一些。然后少年们在府中叫喊的那人身影未曾出现的时候就一哄而散了。

    那叫林云的少年转身面向那侯府朱红色的大门,拍了拍身上粘到的灰尘,一个快速跨步就冲进了侯府,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了那个大门,只是在关上大门之前,他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那家书院,书院的前厅中,一位身着青衣的年轻人正拿起一本书认真的阅读,仿佛整个人的灵魂已经沉入了那本书中。这时,林云的脸上露出一种和年龄不相符的复杂神情,然后轻轻地合上了那朱红的大门。

    ??

    这是林云在这侯府呆的第九个年头,,也是从那日在喳岈郊外回到城里的第四年,这几年里,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的身体从那日回来就有了巨大的变化,就是以前不能用的右臂居然有了知觉,并且变得灵活了起来。

    那日,林云随青衣人回到喳岈之后曾经有一段时间失去了知觉,之后他就发现自己的右臂开始有用了、开始林云是一种异乎寻常的欣喜,任谁在多年都没法动弹的一只手臂恢复作用之后都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的,更何况林云那时候还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他拿起一根青草反复的丢下又捡起,就像一个傻子一般。

    那时那青衣人面无表情地看着林云重复着那单调的动作,冷酷而没有一点多余的念头表现出来。林云还有些咕哝:“还真是冷酷极了。”在晚风中,那青衣人的衣衫猎猎作响,张成一张风筝的形状。林云知道,自己的手臂是这看似冷漠的年青人给治好的,多年来一直困扰着自己的这疾病像是一个紧箍咒一直在控制着林云的情绪忽喜忽悲,可以说自己的人生因为这疾病而变得没有了光彩,而现在好了,自己的病好了,是眼前这冷漠的青衣人不知用什么方法给治好的,林云的道谢虽然那青衣人一如既往地没什么反应,但是林云还是在心里敬重着这个强者。

    林云在这镇上没有什么架子,整个镇上的人都知道这侯府的少爷特别的好说话,对所有的平民都是很温和,特别是镇上的孩子,都知道侯爷家的少爷会变戏法,每天都会来这侯府的后门看他表演。说起来这种形象还是从那年林少爷手臂突然被治好的时候开始的,没有人知道为什么这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病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可是人们还是会为这小少爷庆幸,尽管听说这少爷并不受侯爷待见。

    林云并非是会什么戏法,那只是道术中的一个小小的障眼法。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为这些虽然比自己要身体成熟实际上却心理幼稚的少年表演什么戏法,只是可能是因为自己心中的一种莫名的积郁吧。自己是个侯爷的儿子,而且是个长子,第一继承人,只是在四岁时得的那个怪病被侯爷府上送到这南方喳岈镇中,并没有任何少爷的待遇,而且他还有两个从小就聪明伶俐的弟妹和一个从来没有见过面的便宜后妈。就像一般的豪门恩怨中所讲的那样,后妈一般都是会毒害那个威胁自己孩子身份的非亲生儿子,无所不用其极。只是因为这场怪病,他反而没有见识到那个尚未扶正的二房会对自己付出的手段。这么些年以来林云早已经接受了被送到喳岈镇的事实,也许换做别人,对于一个侯爷的儿子,呆在这么小的一个镇子中肯定会不满意不舒服,可是林云不同,他多年的疾病困扰让他的内心十分强大,只是偶然的时候会有一点点空虚。

    在侯府中住久了,虽然老妇人对自己有些许严厉,可是骨子中还是爱着这个从小失去了娘亲的小孩子的。府里的下人对这个漂亮的孩子也是十分关爱,丝毫没有因为他不受宠爱而怠慢。可是,他年少的心中总是觉得有些空虚,不喜这种过于平静的生活,正是这个原因,他才会经常溜出那侯府后门和那些街上平凡成长的少年聊天,给他们表演戏法,借此来提醒自己是有些作用的。

    可是,林云的心中始终有着一种奇怪的荒谬感,自己是一个不合群的人,和这些少年像有着一层永远脱不去的隔膜。像今天,他就狠狠地调侃着自己的那种疏离感。

    也许,这种平静的生活,不会属于自己多长的时间了吧。他发现,也许自己是渴望回上京了,这本身就是一个产生隔离的念头。

    第一卷南方喳岈第二章太玄经注

    手臂好了之后,不仅林云不太习惯这四肢健全的感觉,连侯府的下人都变得不习惯起来。本来他因为手臂的不灵活,心中总是隐藏着一种微薄的自卑感,所以说话行事都是有些许小心翼翼,像是身上的伤疤,要仔细地把它给遮住,总是害怕被别人碰到。

    可是,这一次他的身体完全好了,四肢灵活。可以活蹦乱跳,可以拿起木棍来耍,可以演练刀枪,这个让林云感到很欣慰。没有得过他那种疾病的人,是难以了解这种简单的快乐的,他不停的感谢上苍,觉得这实在是上天给自己的恩赐。

    林云用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才能慢慢接受自己再也不是一个残废的孩子了,自己也是一个健全的不能再健全的人了,既然有掌控自己双手的能力,林云不禁想这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机会,既然那只手能动就要多动动。

    所以自那以后,整个侯爷府的下人甚至包括外来的都知道侯爷府的大少爷是个闲不下来的主,整天不是舞动着刀枪棍棒,就是在某个山顶或者屋檐之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少爷,求你了啊,快下来吧你,老妇人看见了会责骂我们的啊!”

    这个时候,林云正坐在侯爷府的一间偏房的屋顶上不知道在微笑着想些什么,屋檐上有几只漂亮的狮子雕塑在日光之下闪着粼粼的如湖水一般的微光,映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文雅。

    但是在底下的丫鬟和家丁的眼里就没有什么风景大好,文雅流派的诗人味道了,只有担心这个从小就不怎么威武的少爷一不小心脚底下踩空一块砖瓦从那气势雄浑的侯府上空跌落下来,再把手臂什么的摔坏了,这可是天大的罪过了,虽说老妇人平时是对下人很和蔼,但是要是牵涉到林云这个正牌儿少爷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渐渐的,人群越来越壮大,什么管理花园的管理厨房的七角八落的家丁通通都出现在屋顶之下,一个个围着这屋顶焦急地看着上面的大少爷。

    虽说这长宁侯在京城是十分受宠,但是同样的也就有很多双暗地里的目光盯着他等着带到一个机会就把他按下马来,所以并不能想别的官员暗地里收一些钱财,也因此每年长宁侯府都是靠着长宁侯的俸禄生活,所以,在这南方的喳岈镇并没有资金可以买很多仆人来照顾家里。

    林云看了看下面聚集的人群,差不多所有的仆人都到齐了,待会儿估计就是老妇人想要洗把脸都是没人可以指挥的了。只好无奈的笑着从山上爬下来:“只是活动活动筋骨,着什么急啊”

    下人们早就知道这个少爷有些孩子气,却也是不说什么,只是簇拥着他小心防备着他溜走,先让他去洗澡更衣。

    林云最不习惯的就是别人伺候自己洗澡,感觉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特别是长大以后总是会和侍奉的丫鬟弄得满堂脸红。不过作为侯府的人这点规矩是必须的,谁也改不了。

    洗完澡出来,林云换上一身青衫戴上纶帽倒也有青年书生的俊秀之气,再加上唇红齿白的外貌,看的边上的丫鬟直嘀咕:“少爷是长得越来越好看了,不知道将来是谁家的小姐会这么有福气嫁给少爷。”

    丫鬟递给林云一个粉红的诱人的苹果,林云啃了几口之后就拍拍手说:“好了,现在到睡午觉的时间了,不要来打扰我哦,否则打你们屁股”

    丫鬟们低头应了几声,脸红着不敢抬起头来,她们一直很奇怪为什么侯府的这位少爷没有别人家少爷的做派,在床边安上一个扇蒲扇的的丫鬟还要时不时准备递上清水毛巾之类的。虽然这少爷平时喜欢不顾下人们的劝阻做一些危险的事情,可是在午睡的时候却是异常的安静和让人放心。

    别人家的少爷一般在午睡的时候都会与家里的老爷太太们闹上一番,不愿意浪费中午这良好的玩耍或者练功时间,让他们好好睡觉就像推他们如火坑一般。可是林少爷却是从来也不吵闹发脾气,而是一到时间就安安静静地回房间睡觉,而且从来不需要丫鬟们催促和侍奉。

    本来老夫人和丫鬟们都是不相信,以为他在房间里搞什么小动作,毕竟十来岁的少年正是爱动的年龄,从少爷平常的表现来看也确实是个静不下来的人,但是有几次丫鬟们偷偷地隔着窗户的纸缝看进去,那个漂亮的小少爷却正睡得特别踏实。于是乎老夫人也就放下心来,午睡时间就再也不管他了。

    夏天本就炎热,记得京城里的杜大学士曾经吟过一首诗,里面有一句叫轻罗小扇扑流萤,就是讲丫鬟们守候主人睡觉的时候赶着蚊虫慢慢睡着的情景。而此时正在午睡的林云屋外的两个小丫鬟本来还在慢慢扇动的小绸扇已经停止了下来,眼皮已经因为困倦吊拉了下来,偶尔有一些飞过的小虫子那丫鬟还是梦呓般轻哼一声。

    ??

    林云回到卧室后就爬上床,偷偷的掀开床上铺着的凉席,从下面翻起一小块床板,小心翼翼地掏出一部书来。

    那书的封面已经开始泛黄,看上去年头已经不短了,但是上面的字体却是异常清晰,闪着暗金色的光芒,仔细一看竟然是用金丝缝制而成的。几个大字飘若蛟龙浮若流云,洒脱而带着些许玄奥的古意,每个字脚都翻卷开来,又像是淡淡的青烟。

    他轻柔地翻开书的第五页,那上面画着一幅黑白相间的阴阳图,如同两只小鱼,一黑一白,恍然一看竟然像在缓缓流动,边上的注释写着:《太玄》糅合了儒家、道家和阴阳家的道念,将一切事物从发展到旺盛到消亡都可分成九个阶段,玄测、玄冲、玄攡、玄错、玄莹、玄数、玄文、玄倪、玄图,通过道念的讲解来修炼神识。

    这是一本道书,林云一直以来因为怪病的缘故没有修炼武道而对于修道这个玄奥的事情并没有门路。所以他一直庆幸有这本书来缓解自己的寂寞打发无聊的时间。

    这本书是那年青衣人送林云回来喳岈的时候留给自己的。

    林云一直记得那个治好自己怪病的年轻人,虽然他总是冷漠地不带有任何表情。

    当年他们也是同坐一辆马车回到这镇子中间,那时的清风一直让自己记忆犹新,那时他是第一次见识到一个新的世界,一个充满鲜血和激|情的世界。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从回到喳岈那青衣人就变成镇上书院的老师,总是装的就好像不认识自己一般,给了自己这本书以后就再没有指导过自己,难道自己就这样一直懵懵懂懂地修炼?他就不怕自己走火入魔?

    不过林云倒是不管那么多,反正自己时间很多,所以每天午睡时,林云总是会进入修炼的那种玄奥的状态,保持着每天不掉下的功课。这就像一种生活的习惯,在别人费尽心机想要修炼武道时,他却闲适地修炼着自己都不知道好不好的一本莫名其妙的经文。

    虽然自己的修炼时间比别人要晚上一大截,但是想来自己资质总不会太差,一直保持修炼就一定会有结果的。

    这样想着,缓缓进入了修炼的那种玄奥的状态,从他头顶开始散发出一种微光,隐隐约约像有一个缓缓流动的太极图案。

    渐渐的,他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在外人看来却像是睡好了一般,也难怪那老妇人会没有发现。

    第一卷南方喳岈第三章修道与先生

    其实林云并不知道,那《太玄经注》却是第一代素衣道宗主陆绩穷毕生心血所著,可谓当世修道典籍的佼佼者。但是,一般人在修炼典籍的时候都是有宗派中的长老或是认名师傅对于修炼中的问题进行解答和在旁辅助,确实没有像他那样的自己一个人摸索那样的情况。

    不过,所谓无知者无惧,林云自己的一番摸索倒是也挺有小有成效,在某个夜凉如水的日子里,林云在修炼那道术之时,渐渐找到一种很奇怪的窥视的感觉。

    那个时候府中的丫鬟和家丁们除了守夜的大部分都已睡下,整个侯府虽说依然灯火通明却是静宓无比,夜风吹过除了偶尔的狗吠声整个喳岈就是一片宁静的死水。

    林云却是知道自己修炼到了第一个关口,神识外放。在筑基期以前的阶段就是为道术提供一个灵魂的载体,也是一个使神识逐渐凝实的过程,分为最简单的识光,以念驱物,以意凝形,然后就是神识外放。这神识外放是将自己的灵魂从躯体中释放出来,与肉体形成两个分离的状态。由于灵魂是一种飘渺难以捉摸的物质,所以在初步的神识外放状态下,灵魂都是非常的脆弱,甚至不得见强光,只能够在夜间阴气较重的时刻外放。在百姓家中常用来吓唬苦恼的孩子的夜游神就是不知是谁的神识外放后被发觉后杜馔出来的。

    林云在修炼的过程中,从识光到以念驱物以及以意凝形其实都是一帆风顺,记得第一次神识能够感到外界物体的那种

    欣喜的感觉。那是一种细致的感觉,在那个夜里,从那些侯府中的丫鬟家丁的身上掠过,他们的情绪甚至衣物的细致纹路都能看的一清二楚的,甚至于呼吸的频率和心跳的每一次颤动都能够反映到他的心中。老夫人有些瞌睡地看着一本线装的古书,被风吹动的烛光微微颤动都是特别的清晰质感。

    这一次,神识的外放确是更加让林云更加期待。其实林云并不知道,神识外放的时候其实是修道者最危险的时刻之一,这个时刻,很容易就会引来心魔的窥伺,修道之人刚刚外放的神识是心魔最好的食物。而且第一次肉体和灵魂的分离会导致修道之人的反应变得迟钝,面临心魔诱惑的时候身体和心灵的反应速度就更加难以控制,在外人看来就好像一个没有一点感觉的大白痴。

    如果这个时候修道者如果没有经验去收住心神就很可能被心魔吞噬了神识真正地变成一个大白痴,也就等于修道心反而把自己的心给真正的修没了。

    林云却是没有这些烦恼,反而是很容易就能达到心境清明的玄奥状态,那是一种对修炼者极为有用的心态,也是以及因为林云这么多年怪病带来的自卑让他的心境总是特别的紧守清明。同时还有的就是他的先天真气淤积之体,他不像其他的人那样早早地将先天之气还给了天地万物,而是奇妙无比的将那些真气囤积在右臂之中。这些真气滋润着他的神识,再加上他清明的心境神识外放竟然是很容易就能够达到了。

    神识外放之后,肉体和灵魂的紧密有了一丝缝隙,在之后的修炼过程中也就很顺风顺水的了。经过一段时间的修炼之后,神识已经可以在日光之下游走。也就是说林云现在的神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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