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饭店好,他实在是!
「嫌钱太多的话就给我吧!反正我家有空房间,不要算你太贵,一个月两万就好。」因为气他的挥霍无度,她狮子大开口。
但他却像中大奖一样,火速搬进她家,只是,他没有睡在空下来的客房,早在住进来的第三天,就摸上她的床了。
他呵护她、宠爱她,就算她污他的钱,摆出一副死爱钱的表情,他也无所谓,笑笑说能让她开心,一切都值得。
秋月常常看着他闲适的坐在餐桌前,喝茶看报,总会有一种……幸福到心痛的感觉。
「小月,」劳尔戏谑地捏了捏她的鼻子,亲昵地喊。「我明天中午的班机,要去纽约一趟,最多三天,很快就会回来。」
「喔——」
自从他们「同居」后,秋月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原本以为他生活悠闲,只会到处游山玩水,其实不是,他很忙。花了很多时间研究投资的股票和基金,半夜起来看盘与纽约同步,还有正在增建的私人岛,也需要他打理。
佣懒随性只是表象而已,在事业上他投注很多心力,耗费时间,加上他有魄力,投资眼光精准,难怪能覆手翻云,掌握数千万美金的资金。
「要想念我,要回我ail,嗯?」劳尔捧着她的脸,要求道。
她不是那种会巴着男人说想念的女人,可是她心中知道自己很黏他,无论他怎么抱她、吻她,她从来不会拒绝。
「好。」她克制不让失落表现在脸上,每一次他迫于无奈必须离开台湾,她都会感到很害怕,她很怕他就这么一去不回来了……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夜晚没有他的拥抱,她总是睡得不安稳,何时开始她让自己成为依赖他的小女人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劳尔在意她,又怎会不知道她的故作不在乎。
这女人明明每一晚都会缩在他怀里,双手环抱着他的腰睡着,像是不抱着他就没有安全感……她只是用冷漠掩饰她的焦虑心慌罢了。
她不想让他觉得她麻烦吧……她还是,这么不安啊。
俯身,小心翼翼的亲吻她,不在乎是否又染上她的唇膏,他要将他的气息,留在她身上。
他用像是要将她融进身体的力道拥抱,一把将她提抱起,放在餐桌上,长腿跨进她双腿间,这得她窄裙几乎绽线。
唇舌交缠,围绕在两人身旁的气温仿佛升高了好几度,秋月得使出浑身解数,才能从他高超的吻技中脱身,每次都这样,将她吻得意乱情迷,双脚几乎瘫软站不住。
「我要迟到了!」她气喘吁吁的推开他,拉开距离,小脸通红,眼神迷离醉人。
他最爱她这表情,一副被他疼过的模样。
「等你回来再继续。」他微笑,换他取来纸巾,为她抹掉被吻得晕开的口红,手下的动作温柔,但看着她的眼神却是侵略性十足。
想到这阵子和他一起度过的,嗯哼,非常缤纷美丽的夜晚,秋月就忍不住脸红,这男人的精力实在过于旺盛。
「我、我要出门了!」匆匆跳下餐桌,背过他整理自己衣物的皱褶,未来得及补妆便急忙离开。
劳尔看她慌慌张张的背影,嘴角止不住的笑,眼神温柔,内心涨满柔情。
这女人,真是可爱到让他爱不释手……
滴铃铃,刺耳的电话铃声传来,打坏了他的好心情,笑容消失,他眼神有如凶狠的狼,瞪着响不停的电话。
这个卫星行动电话号码,世上知道的人不超过十人,而近来屡次来电催促的人只有……
一反平时慵懒的语调,他接起电话,暴躁的用流利法语对电话那头的人吼道:
「不要再打了!这不关你的事!」
将手机丢回桌上,不理会持续传来的简讯,他靠着椅背思索,任凭阴霾将他笼罩。
*********
工作依旧忙碌,忙不完的公事,骂不完的下属,但秋月仍精力充沛,不感觉到累。
「我真是恨死你了!」秘书室第二把交椅黄玉铮,对秋月投射怨恨的眼神,因为十分钟前,两人为了工作上的事情争论,最后由强势霸道的秋月获胜。
在工作上,秋月主导意识很强,做事总是极力争取,她的字典中没有妥协这两字,要做就要做到完美。
黄玉铮会说恨她是因为,照她排的流程下去,结果会很完美没错,但过程会让大家死一片,不是所有人都像于秋月一样十项全能,但又不得不佩服她。
「得了吧,我知道你爱我。」秋月哼了哼,扭过头继续盯着萤幕,手下不停地回覆不断涌进信箱的ail。
秋月的玩笑话让共事四年的黄玉铮楞住,然后喷笑出来。
「秋月,最近你开玩笑的机车大增耶,让我越来越爱你了怎么办?傲娇的你真可爱!」黄玉铮不改爱戏弄她的个性,把刚才的不愉快一抛,快乐地扑上秋月,从背后抱住她。
「走开!恶心死了。」
「我不要,唔……」突然,黄玉铮发出奇怪的停顿声。
「你被口水噎到吗?」秋月冷眼一扫,讲话很难听地道。
「差一点……我说秋月小姐,」黄玉铮突然压低嗓音,在她耳边道:「劳尔先生很粗鲁对不对?」
啥?秋月呆掉,她在说啥鬼?
「也是啦,他那么大一丛,肌肉又发达,看起来就很猛,会把你弄伤也是很正常的……下次要记得提醒他,请他温柔一点喔。」黄玉铮很邪恶的笑弯了眼,拍拍她肩膀,亏完人后很开心的去工作了。
秋月楞了一下,然后花容失色的快步离开秘书室,冲进化妆室将门上锁,对着镜子左右打量,到底哪里有问题?让玉铮露出那么机车的表情嘲笑她?
「我完蛋了……」她拿出小镜子,转身背对化妆室的大镜子,努力乔角度,然后惊叫,后颈竟有数个吻痕,虽然颜色极淡,不近看看不出来,但她还是觉得很窘!
连忙掏出蜜粉补妆,心中暗骂劳尔的孟浪,回去一定要好好数落他,可恶!
她故作正经的回到秘书室,秋月没有去看其他同事的表情,但也知道,自己冷淡的形象在下属面前破功了。
「于姊,刚才你不在位置上,总经理来电,他要你下班前空出半小时给他,五点半他在办公室等你。」
秋月点了点头,在脑中快速的重新排一下工作流程,然后吸了口气,开始专心工作。
五点半,准时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她走进总经理办公室。
「秋月,忙完了?坐。」池中旻正在回一封ail,快速的回完信后,他绕过办公桌,在沙发上坐下。「叫你来不是公事,是私事,坐吧,我们聊一聊。」
秋月觉得很诡异,他莫名其妙叫她把公事告一个段落,要她花半小时来聊天?
「听劳尔提起,他明天要飞纽约一趟,是吗?」
下属和重要客户谈恋爱并同居的事情,池中旻是一清二楚,尤其亲眼看见劳尔对秋月的呵护疼惜后,把视如妹妹的秋月交给劳尔,他很放心。
那家伙从以前就是个责任感很强的男人,虽然看起来慵懒随便,但随时随地都处在战备状态。
「是。」秋月觉得很不自在,对于她的……恋爱,上司完全知情,感到有点窘,可是没办法,谁教他们是好朋友、死党。
「劳尔为了他私人岛的开发,从一开始到现在,在台湾停留超过半年了,你们进展到现在这个阶段……秋月,你是不是应该想一下未来的规划?」池中旻没有带着对付客户的笑容面对她,而是用兄长的身份关心她。
「这几个月来,劳尔好几次离开台湾赴欧美处理生意,但每一次他都会回台湾,为了你。」他直言不讳。「他中文程度很好,毕竟在台湾生活了十七年,沟通都是用中文,他带你上山下海游玩,无时无刻陪着你,可你有没有想过,他的生活重心并不在亚洲,而是在欧美,他有一座小岛,他富可敌国……秋月,劳尔不能永远留在台湾。」
秋月心重重的一沉,池中旻直指她心中最脆弱的部份。
她怎么会不明白?劳尔是富豪,出手大方,尤其是对她,她不只一次想,如果她开口跟他要一亿,他真的会给!
他有一座岛,而那座岛正在开发,这次他停留在台湾的时间长达八个月,从夏天到冬天,除非不得已得亲赴欧洲或美国,否则他不会离开台湾离开她。
她承认,有好几次她总会想,他会不会突然就不回来了……
「我、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十指紧扣,秋月严肃地思索着。
他不只一次对她说过,他为她规划的未来蓝图。
他的岛沿海会有野生鲸豚出没,有个保育组织会定期来追踪这群娇客们,他要她加入那个组织,亲近研究她最喜欢的鲸豚。他不要她过着汲汲营营的生活,他知道她不爱现在这份工作,但又迫于无奈……
劳尔为她编织的未来,让秋月心动得不只一次想抛下一切跟他走,但是……
霜月怎么办?她可以自私的丢下妹妹吗?不可能,她办不到!
还有公司……当年池家父子伸出援手的恩情,她还没还够,她怎么能走?
「秋月,这么多年了,你也苦过来了,我跟我爸最大的心愿,不是要你留在公司一辈子,而是希望你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们很清楚你讨厌商场的生活,做到完美是因为你好强、倔强。秋月,你如果把我当成大哥,就听我一句劝——幸福就在你眼前,不要让它溜走!放手,真的没有那么难。」
秋月望着上司的认真表情,苦口婆心的劝慰,她陷入了沉思。
扪心自问,她真的没有办法抛下这一切,义无反顾的为爱高飞——是,她爱劳尔,这点无庸置疑。他的温柔正义,他的体贴呵护……从来不曾给她压力,总是默默的等待,这些她都看在眼里,她的心、她的人早就都给了他。
但是,她没有脸开口要他留下来,她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就如同她,他们都有抛不掉的责任义务。
就算池中旻不要她报恩,但妹妹呢?她不可能放任妹妹一个人生活,她胆小怕生,却又害怕寂寞。
亲情、恩情、爱情,她被这三个感情拉扯,感到为难,她是贪心的女人,哪一方都不想割舍,她想全部都抓在手上!
「我会想一想。」看来,是她该做出决定的时候了。
秋月告诉自己要尽快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不能让劳尔不断的配合她,就趁他去纽约这三天好好思考吧!
但是,她没有想到,做出抉择的时间,比她想像中更快,让她措手不及。
回到家,只见面色凝重的劳尔站在她面前,开了口。
「我很抱歉……」
她像置身在梦中,看他焦虑、忏悔,告诉她,他要走了……
[正文第8章]
他不在了。
秋月坐在梳妆台前,有一下没一下茫然地梳着头发,从镜子的反射中,她看见自己写满寂寞的脸。
以往她坐在这里,便可以从镜中看见他躺在她的床上,姿态慵懒。他不喜欢睡觉时穿着衣服,爱打赤膊,如果不是顾虑到家里还有个害羞的霜月妹妹,他会很乐意一整天都不穿衣服,她常常念他是个未开化的野蛮人。
他会侧躺在床上,手撑着头,带着慵懒又邪恶的笑容透过镜子凝望她。在他的凝视下,她总觉得自己身无寸缕,一丝不挂。
有时候她被他火热的眼神盯得恼火,会故意放慢动作,硬不是肯乖乖上床。
他识破她的意图,轻笑一声,下床,迈开轻巧的步伐走到她身后,双手轻轻的触碰她裸露在外的柔嫩肌肤,他拨开她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颈子,用缓慢得让人心焦的速度俯下身,温热的唇贴着她的颈子,厮磨亲吻。
然后他吻得她忘了反抗,让她的双腿环住他的腰,将她抱上床,甜热的吻将她吻得透不过气,吻去她满肚子心火。
在火热激|情中,劳尔不断的在她耳边吐露爱语,而且他一激动,就会开始讲法文……
「我很抱歉,必须提前离开。」
一个月前,他匆忙离开的那一晚,他为自己迫不得已的离开,对她说了无数次的抱歉。
「岛上正在兴建小型医院和学校,却接连发生了意外,岛民认为动工触怒了祖灵,现在双方人马闹得僵持不下。我得立刻回岛上处理这件事情,我是岛主,岛上的原住民只信任我。」劳尔向她解释必须突然离开的原因。
「我父亲的私人飞机,已经在机场待命了……」他会停留这么晚,只为了等她下班回到家,好亲口告诉她他的不得已。「我不知道我会回去多久,但是我一定尽快回到你身边。」
她楞住,她呆掉,她措手不及!
他没有要她跟他一起走,却告诉她,他会回来。
「为什么……你还要回来?」她知道的,他的生活重心不在亚洲,是她绊住了他,让他走不了。「为什么……你不开口要我跟你走?」
「秋月。」劳尔捧着她的脸,轻声叹息。「我不想让你觉得被丢下,也不想给你压力,让你为难。我很乐意照顾你和你妹妹,但是霜月她不愿意离开熟悉的环境,加上你……我了解你,你放不下亲情、恩情,我能怎么办呢?一开始喜欢你,就是因为你对亲情和恩情的固执,我总不能因为你还是原来的你而为难你吧?我很伏就会回来,相信我。」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露出怎样的表情,是不是快哭了呢?她只记得他心疼的捧着她的脸,一再保证他会回到她身边。
他的温柔体谅,让她好难过。
他不想让她为难,从来不给她压力,为她设想了这么多,但却让他自己好辛苦好辛苦……
到头来,她究竟为劳尔做了什么?
他的东西还在,她的衣柜里还有他留下来的衣物,浴室有他使用过的刮胡刀,他惯穿的睡裤还在床的一角,彷佛他还在,只是出去一下而已。
一个月了……她如行尸走肉般的上班、下班,回复到认识他之前那个冷酷毒舌的工作狂于秋月,她难相处,她浑身带着刺。
「劳尔……」她对着镜子喊他的名字,看着自己的脸,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她好想他,她很不争气的想念他的陪伴,却也忍不住怨怼起这个把她变得这么依赖的男人!她原本不是这样的女人,她不需要爱情,不需要男人,她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
「都是你!」就算传来无数封ail,几乎每天都接到他的电话,收到他寄来的礼物,但都敌不过他不在身边的事实。
她不想对他哭哭啼啼,不想自私任性的要他快点回到她身边。
劳尔给了她自由和尊重,从不勉强她抉择,总是让她做想做的事情,要她开心,但她却从来没有为他设想,一直一直,理所当然的挥霍他的疼惜。
她真的没有脸开口要他回来……
叩叩——门扉传来轻敲声。
秋月火速抹去眼掉,拍了拍脸,对门喊道:「霜?进来吧。」
「姊!」霜月扭开门把,探头进来,对姊姊灿然一笑。
笑容立刻浮现,在妹妹面前,秋月始终温柔带笑,情绪正面而且强悍。
「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想跟姊聊天呀!今天我们一起睡。」霜月带着自己的枕头和棉被,不等姊姊拒绝,就直接进她房间,在双人床上挪出一个位置,迅速躺下。
妹妹孩子气的举动让秋月笑了,无奈的摇了摇头。「不要明天又爬不起来,明天一早你不是要去看展吗?」
「唔,可以啦,爬得起来啦,姊,跟人家聊天嘛!」霜月娇憨的撒娇。
秋月拿妹妹没辙,从来都无法拒绝她如小动物般的无辜眼神,于是脱下睡袍,躺上床。
姊妹俩亲昵的面对面,她们很习惯睡同一张床,从爸妈过世后,她们在亲戚间被踢来踢去,最后到了姑姑家。
她们睡在仓库里,只有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姊妹俩每一晚都相拥而眠,互相寻求保护,即使之后离开姑姑家,逃离姑丈的魔爪,在外租赁一间小小的套房后,她们依旧保持同睡一张床的习惯。
直到四年前,「政旻开发」的股票上市,大老板池政兴送给秋月价值数百万的股票,以及这间房子的头期款一百万现金。
原本,池家父子是打算送给她这间房子的,但秋月拒绝了,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股票和现金,就这么她从租屋族提升到有产阶级。
从此姊妹俩便各自拥有自己的房间。
「想跟我说什么?」秋月伸出手,轻轻滑过妹妹的小脸,这张未施脂粉便显得清丽可人的美人脸蛋,从小就为她招来很多麻烦,她越大越标致,也让秋月有点担心,有种妈妈担心女儿的心情。
「姊姊心情不好,我看得出来。」霜月清澈的眼直视她。「姊,你想念劳尔哥哥,对不对?」
在妹妹单纯的目光注视下,秋月没有办法说谎。
「嗯……」她叹了口气,轻轻的点了点头。
霜月抱住姊姊的手,像小时候一样,把脸贴着她,寻求安全感。「姊,你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一直都是为了我,如果不是为了我,你也不会欠池伯伯恩情。」
「你胡说什么东西呀?」秋月不喜欢听妹妹说这些。
「姊,我长大了,我二十四岁了,我可以平安长到这么大,都是因为你的关系,我一直很希望有一天,你不再顾虑我,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姊,我们什么都有了,有自己的家,也吃得饱穿得暖,你不要再这么辛苦了好不好?去找劳尔哥哥,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嘛、去嘛!」
她的小妹妹真的长大了,会体谅她辛苦,鼓励她追求自己的生活,要她车福。不知为何,她有一股想哭的冲动。
「姊,我不想你因为我的缘故,放弃劳尔哥哥,自从你们在一起,我看得出来你很快乐。」
「不一样。」秋月压下哽咽,捏了捏妹妹鼻头,言不由衷地道:「男人如衣服,你是我妹妹,我的手足骨血,我才不会放你一个人呢!」
「柹,这种话劳尔哥哥听见会很伤心!」单纯的霜月相信了姊姊的说词,义正词严的数落她。「不可以这样!劳尔哥哥对你很好耶!」
秋月忍不住想,他到底何德何能,竟让她这个害羞怕生的小妹帮他说话,还为了他骂她呢!
应该是霜月也感受到劳尔对她的保护、尊重吧,他就是一个这样的男人,看起来慵懒随性,却又无比的感性温柔。
秋月闭上眼,没有解释什么,任凭妹妹不断的念她……
恩情、亲情、爱情,太难抉择了,她卡在中间,进退维谷。
*********
「于秘书,一楼有你的访客。」
总机通知她有访客时,枕月感到错愕,访客?她不会有到公司找她的朋友,霜月也不可能一通电话没打就跑来,访客?怎么可能?
是劳尔吗?他回台湾了?但昨晚明明在电话中聊到,他短期内无法来见她,请她再等一等,而且他也下可能透过总机通报。
「什么人?」
「是一对夫妻,他们说,是你的亲人……」
秋月觉得可笑,在这世上,她还有什么亲人?
「我没有亲人,那是诈骗集团吧?」
「于秘书,对方说是你的姑姑和姑丈……」
一瞬间,秋月楞住了,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她以为消失的噩梦,竟然再次重现。
「他们来做什么!」无法压抑住怒火,理智瞬间断裂。
「我不清楚,但我听他们提到你妹妹……于秘书,你妹妹在念研究所吗?」
秋月不禁倒吸口气,他们连霜月在念研究所都查到了,他们到底来公司找她做什么?
绝对不会有好事!
「我马上下去。」
总机也听出不对劲,犹豫一会儿后低声道:「还是,我让警卫打发他们走?」
「他们不会走的。」秋月太了解这对贪婪的夫妻,不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的!
匆匆挂上电话,秋月走出秘书室,去应付多年不见的姑姑、姑丈,她的脸色怪异,态度僵硬,让秘书室的人议论纷纷,黄玉铮机灵的拨内线通知总经理这件事情。
秋月站在电梯里,随着电梯缓缓下降,她做好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不要怕,背挺直,没什么好怕的,她长大了,不再是十几岁无肋的小女生,她成熟自信,她不怕他们!
「叮!」电梯门开了,她深吸口气,武装好自己,冷淡的面容,背脊挺直,迈开步伐定向大厅。
大厅里人来人往,这栋属于「政旻开发」的大楼,某些楼层租赁给其他公司,平时众人来去匆匆,但今天特别不一样。
柜台那头,发生马蚤动。
「……如果不是不得已,我们也不愿意来这里看她脸色,辛辛苦苦拉拔她们姊妹俩长大,却突然翻脸不认人……」五十多岁的妇人神情哀伤,唱作俱佳的逢人就演戏。
这个尖锐、刺耳的声音,秋月死都不会忘记,是她的姑姑,站在姑姑身旁,身形矮胖的男人,则是她的姑丈。
一见她出现,姑姑的音量就变得更大,围观的人更多,那些投注在她身上的眼光,好奇、猜疑……看好戏。
如果可以,她一辈子都不要看见这两个人!他们带给她和霜月的只有噩梦、不信任,没有安全感。
「戏演够了吧?」背脊挺直,冷言冷语,秋月望着这两个人——不复十二年前的风光,他们落魄、潦倒。
他们老了,但她没有办法同情他们!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秋月语调冷淡,没有抑扬顿挫,看他们的眼神鄙夷,一副不想多看一眼的神情。
中年妇女看着穿着光鲜亮丽、自信满满的侄女,在上市的大公司工作,听说待遇很不错,还买了房子……贪婪尽显,她看见秋月就像看见一座可以挖的金矿。
「真是没想到,当年好心收留你们姊妹俩,没让你们冷着饿着,结果换来什么?一声不响就走,连个消息都没有!养一条狗,给他饭吃还会给我摇尾巴,你们姊妹呢……真是太伤我的心了,怎么不想想,要不是我好心,你怎么会有今天?霜月哪可能念到研究所?」
应该要叫做姑姑的女人,很厉害很会演戏,趴在丈夫身上啜泣。
秋月突然觉得想笑,掀了掀唇,冷冷的笑意浮现,目光扫向昔日企图不良的姑丈,锐利冰冷的视线,直视他。
男人狼狈的转过头,不敢与她视线接触。
「没有冷着饿着?是啊,不过,我们倒也没暖过饱过!你对我们姊妹好?你是指——要我站在你房门外三个小时,只为三十元的班费?然后等你看完电视走出房间,再给我一个否定的答案这件事?」姑姑对待她们姊妹的态度,就像是两袋她急欲丢弃却清不掉的大型垃圾。
「还是……要我们在冬天里洗冷水澡,嫌弃我和霜月洗热水澡花太多钱?感冒发烧随便要我们买药吃,从来不带我们看医生?喔,还是指——在你丈夫对我们姊妹毛手毛脚时,你不但没有保护我们,反而咬我们一口,说我们不要脸,勾引你的丈夫,把我们毒打一顿?
「我说姑姑,你只差没有压着我,让你丈夫一逞兽欲了,十二年前我十六岁,带霜月走,你没有挽留,十二年后的现在,你来我工作地方乱,骂我忘恩负义、连狗都不如……你要我给你什么?钱吗?你凭什么!」说到后来,秋月激动到发抖,一想到这两个人带给她多年的痛苦、恐惧,连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没有办法带给她安全,她还能相信什么?
秋月的话一字一句回荡在安静的大厅,震惊了众人,大家看她的眼神,从看好戏变成了同情,不屑的目光刺向了那对中年夫妻。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老板送我去接回霜月离开你们家那天,你们背着我向池先生要了二十万,否则要告他诱拐!那二十万你怎么收得下手?你现在还敢在我面前提霜月?我警告你们,敢去找霜月,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她不问他们来的理由,反正不会有别的,会让人丧尽天良、泯灭人性、不在乎颜面的,只有钱。
「走了啦……」中年男人摸摸鼻子,不敢正眼看她,催促造成马蚤动的妻子快快离开,自知不可能得秋月的帮助。
「走什么走!还没叫她给钱呐,我们养她多少年,最后什么都没得到!」要不是因为他们玩股票被套牢,还欠了地下钱庄一大笔钱,他们也不会想到来找于秋月。
秋月真觉得荒谬,父母因为车祸意外过世,留下大笔保险费和事故赔偿,但那些钱呢?父母亲尸骨未寒,钱就被亲人们瓜分完了,小孩呢?没有人想接下烫手山芋,她们被当做人球踢来踢去,最后踢到拿走最多钱的姑姑家。
她拿走父母一半的财产,却从来不曾善待她们姊妹,现在还有脸来跟她们要钱?
「听说你房子都买了,那么贵的房子都买得下手,也没想让姑姑享享清福,接我们过去一起住。」
真是太好笑了,为什么人的脸皮可以厚到这种地步呢?秋月实在想不通!
「那个,」池中旻收到消息,匆匆下楼来,一脚踩进浑水之前,他先挂上笑容。「我很欢迎两位来我公司参观,但是外头好像发生了什么事……」说着,视线瞟向外头。
秋月顺着上司的视线望向大门口,只见几名打扮流气的小流氓被数名穿着黑西装、戴墨镜的男人制伏,而一个高大的外国男人发现于秋月注意到他们后,便领着两个属下,走向她。
「秋月小姐,很抱歉让你受惊了。」外国男人一开口竟然是标准的中文!
「咦?」秋月楞住,现在是什么状况?这人是谁?干么向她道歉?
「我是卢克,少爷交代不许任何人影响你的生活,这件事情是我们的疏失,请交给我们处理,往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我向你保证。」卢克对身旁两个男人比了一个手势。
身高直逼两百的扑克脸壮汉立刻走向那对撒野的夫妻,一人一个,将他俩架出「政旻开发」大楼。
秋月没理会那对夫妻的尖叫咆哮,撂狠话说要对她和妹妹不利,只是看着眼前陌生的外国男人,心里计较着他口中的少爷究竟是什么人?
「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工作。」池中旻拍拍手,催促看戏的员工快快回到岗位,再看向一脸莫名的秋月,无奈地轻叹,「看来,你不清楚劳尔的家世背景,是吗?」
劳尔的家世背景?「这很重要吗?」她一脸莫名其妙的问。
「呵,于小姐直接明快的个性,应该很得老爷的缘。」卢克笑说。
这人又说了一个让秋月感到莫名其妙的名词——老爷?谁啊?
「你到底是什么人?」
正当这时,突兀的电话声响了起来,是从卢克身上发出的,他掏出手机一看,笑了。
「我是什么人,就让少爷为你解答吧。」他将手机交给她,然后转身离开。
「喂!」这只手机看起来很贵耶,就这样给她吗?
「上班了于秘书,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开小差小心我扣你薪水。对了,你手上那个应该是卫星行动电话,听说在电梯也能收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假的?」池中旻没头没脑的说完这串话就定了。
秋月觉得整件事莫名其妙到了极点!她还没报警,来扰乱的姑姑和姑丈就被不知道哪儿冒出的黑衣人带走了,然后又冒出一堆陌生人,这到底是什么情形?
滴铃铃铃铃——
手上的手机响个不停,迟疑了下,她转身走向安全梯方向,接起电话。
一接起就听见一长串她听不懂的法文,又急又快,似在确认什么,而且语气听起来很暴躁。
这个声音,她很熟悉。
「劳……劳尔?」她站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问,耳边听着他的声音,想哭的冲动顿时涌上。
「秋月?怎么是你……你还好吗?他们有没有伤害你?」他急切的、慌张的询问,想确定她一切安然无恙。「很抱歉我不在你身边……」
秋月压着胸口,眼眶泛红,即使没见面,她也能想像他此刻的表情有多焦虑。
「你派人跟在我身边?」她低低的问,生怕透出哽咽。
「你看见卢克了?我交代他不许被你发现的!」劳尔语气中带着不满。「我怕你不喜欢,会害怕,才瞒着你。」他必须保护她,虽然除了自己,他不相信别人,但又迫于无奈。「很抱歉这时候我不在你身边,你一定很害怕吧?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很快就会到你身边陪你。」
现在这个时间,是他那里的几点?他不用休息吗?他不是很忙吗?却总是配合她的作息时间,就算他的身体是铁打的也受不了吧?
明明人不在她身边,却感觉他近在咫尺……她好想抱着他,好想在他怀里像小女孩般哭泣,让他摸着她的头,安慰她……
霜月说,她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这一刻,她很想很想跟他在一起……
电话收了线,她抹去眼泪,快速冲出楼梯间,在大门口,不意外地看见守候在那儿的卢克。
「卢克,我有个麻烦,恐怕需要你的帮忙。」
刚才她在电话中追问劳尔,他才吞吞吐吐的说出他的身世。
他在台湾出生长大,父亲有黑道背景,势力庞大,可以说是法国的教父,基于安全的原因,他小时候在台湾和母亲一同生活,直到十七岁父亲接收了所有地盘后,才被接回法国。这次他离去,也是基于安全考量,才私下安排人在她身边看照,也算是监视她。
「秋月小姐,请说。」卢克正经的说。
「我想见一个人……我马上就要见到他,请你帮我。」秋月的脸上透露出旺盛的企图心。
她想见劳尔,现在、立刻、马上!
她不想在原地等待他的温柔,她要主动出击,为他做点什么。
[正文第9章]
位于巴西里约热内卢东南方海域四百里处,有一座约台北县三分之一大小的岛屿,叫做奔狼岛,白色沙滩环绕,是一座得天独厚的美丽小岛。
在岛的西北方,有一栋蓝白色的两层楼地中海风格豪宅,屋前屋后有两座泳池,一座面对浩瀚的大海,另一座面对林木茂盛的原始森林。
房子的东方,有一个私人的停机坪,上头停了一架可容纳八人的小型飞机。
「我说过不许你插手,这不关你的事!」
一个披着白色长袍的男人,暴躁的推开二楼的门,踏上露台,远眺蓝色大海。
一手拿着电话,另一手插在裤袋里,他上身裸裎,唯一的饰品是脖子上的银制骷髅项链。
「既然你坚持插手——」他声音压低,危险警告。「那我们走着瞧!」
挂上电话,劳尔仍难掩满心的愤怒及暴躁,因为岛上工程的延宕、父亲的强势介入,以及——他一直让秋月在台湾苦苦的等待。
「该死!」他低咒。他拥有这座原始未开化的岛,花费了长达十年的时间让岛上的原住民信任他、依赖他,同意让他介入他们的生活,学习他们的语言。
好不容易有了进展,他不能功亏一篑,一定得让学校和医院如期完工。
现在台湾是几点?他思索着,想着该不该在这时间打给她?
分别一个月,他想念她的声音,想念她的别扭可爱。
嚏嚏嚏嚏嚏——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
劳尔眯眼,看向海的那一端,一架黑色直升机缓缓逼近,他认得直升机上头的标志,是父亲的私人直升机,他不禁心火顿起。
「竟然在路上了,完全不理会我的意见,自作主张!」他愤怒的转身,白色长袍在身后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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