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伪装者同人)[楼诚]岁岁

分卷阅读6

    “不是脏不脏,热水洗个头,别感冒了。”

    “我擦干就好了。”

    “少废话,低头。”

    阿诚低下头来,闭了眼睛,细细的水流从他的头顶流过。直到温水临头,他才感觉出冷来,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

    “冷了吧?”明楼笑道,“方才同你说还不听。”

    “我没见过嘛——刚才也不觉得冷。”

    明楼用毛巾蘸了水擦他的鬓角和额发,温热的水有一滴滑过了阿诚的脸颊又从鼻尖滴回到盆里。用香皂在毛巾上打出泡来,然后揉他细软的头发,他的手指揉按着他的头皮,整个头皮有一种酥麻的感觉,几乎叫他站不住。他想起刚到明家的那天,头发都油成一坨,明楼叫人带他去洗,他觉得头发很脏,不好意思,硬要自己洗来着。

    手底那个毛茸茸的脑袋,沾了水,黑亮亮的。阿诚的头发很软,也很细,握在手心像是水底油油招摇的水藻。老老实实梗着脖子站在那里,比明台乖了太多。忽然想起来,每次大姐给明台洗头的时候满家里跑得都是水迹,不由得笑出声来。

    “大哥你肯定想到大姐和明台了。”手底下那个脑袋道,声音透过热水反射上来,带着一层潮湿而温暖的水气。

    “是啊,不知道他们最近怎么样。”

    “大姐上次说让明台也学法语,到时候到sorbonne来,叫我们盯着他,别跟留学生们学了抽烟喝酒的,耽误学业。”

    “他要过来,咱们家都要被拆了。”

    “那可不一定,等他过来了,我如果留校的话,说不定还是他tutor呢——不过他肯定不选你的课就是了。”

    “我的课怎么了?”明楼不轻不重地敲了他脑袋一下。

    “难啊!”阿诚有些愤愤,“同学都说你给分不厚道。”

    “学得好我自然给分厚道。”

    “学得好,哪还要你厚道?本来就该给个高分了。”

    “反了你们了,敢跟老师顶嘴。”

    “我是旁听,你不算我老师。”

    明楼哼了一声,盘算着找他的advisor好好聊聊,敲打敲打这个目无尊长的学生,又顿了顿,叫他闭了眼睛,用清水把泡沫洗掉。

    “你毕业后就留在学校?我上次听monsieur kerviel说想要你做他的ra,毕业后直接跟他做手头的那个项目。”

    “他也跟我说了。”

    “你呢,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

    另取了一块干净的毛巾,把他的头发围起来,擦擦干,在他前额扶了一下,示意他可以直起身子了。

    “不知道?你不想做学术?”

    “你上次在读书会上不也说这时局很难静心做学问么?”阿诚用干毛巾揉着一头乱发,全都蓬了起来,像刚考完非线性代数一般乱糟糟的,“大哥,我问你件事。”

    “什么事?”

    “如果有天……我是说如果……我回国了,你会生气么?”

    “我也会回国啊,总不能就把大姐一个人留在上海。”明楼平静地看着他。

    阿诚又踌躇起来,点了点头,没再接着说下去,只用毛巾盖住整个脑袋,沉默了一会儿,闷声闷气道:“不过,就算做学问,我也不要跟着他,他可抠门了,他的ra的工资全系最低,干的却最多。”

    “做学问,清贫些才显出读书人的志气嘛。”明楼顺着他的话,把话题荡得更远。

    “读书人也要吃饭啊。”

    “说着像是我亏待你差了你哪顿一样。”明楼伸出手指在空中虚点了点他,“你还说不想同他做学问,尽学了他抬杠的本事。再说,我一学经济的,会让咱们饿死么?听着倒像是指着你ra的那点钱养家一样。”

    “是是是,我失言了。”阿诚把毛巾扯下来,搭在脖子上,笑道,“大哥你是要做经济学大教授的,我得巴结好,免得没饭吃。”

    说着又跑回到窗口去,夜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大海上波涛汹涌,仿佛命运一般的深邃莫测,他们所站立这个孤岛就是这漆黑汪洋里唯一真实可把握的了。巴黎也不是世外桃源,反倒是一个激烈动荡的雅典学院一般。他曾感到迷惘,直到他在读书会以外遇见了同他一样迷惘的人们。时代浪潮里的孤舟们彼此用铁索联结了起来,仿佛连漂泊也有了方向,然而这方向依旧和这暴雨中的灯塔一样渺茫。

    他想回身去寻觅这个世上他最亲近的人,去寻求这迷惘中有共同前行的勇气和安慰,却又不愿把他拖进这前途渺茫的旅程里。他们小组里有一对恋人,在华人的餐馆里勤工俭学时认识的。有时候开会前能看见他们交换彼此读的进步书籍的笔记,两颗脑袋凑在一起,他实在羡慕,就老是拿他们打趣。

    “雨可真大。”明楼站在他的身后,也想窗外看去,“看样子,我们可得在岛上多待些日子了。”

    阿诚没有回应他,只是盯着翻涌的海面出神。明楼循着他的目光向外望去,夜色狂乱得犹如dante symphony里的最急板。“从我这里走入恐怖之城,从我这里走入永恒的背上,从我这里走入幽灵居住的地狱。”他回忆着《神曲》中地狱之门的上镌刻的文字,maupassant优雅而隽永的文字又在心头反复萦绕,真的让他生出一种特异的奇幻的错觉。这场暴雨仿佛要彻底割裂他们与俗世的全部牵连,而与阿诚滞留孤岛又给他以奇异的风雨同舟的感觉。他自觉自己正走上一条无法回头的暗夜行路,却也并无半点回头的打算,他能望见尽头的光明,不管它有多么微弱。

    他们站在窗前,只要伸出手去,就能环住阿诚,然而他无法让自己抬起手来。人与人之间的羁绊和牵连有着比他们所想象的更为强大的力量。他不可避免地贪恋有人同行的温暖,却不能容许自己做出如此自私的决定。等到明台过来后,叫阿诚带着他,留在巴黎也好,回国也好,他矛盾地渴望着守在他们身边,又渴望着将他们推得离风暴远些,只困在这一座暴雨中的孤岛上,等待这暗夜结束,他再从那退潮后潮湿泥泞的滩涂上走上来,丝毫不用向他们提及这海上的风浪,只是笑着与他们携手回家。

    他们就这么默不作声地看着窗外,仿佛也只是全无心事地等待着晴天。

    第16章 出浴后的怦然心跳

    明先生虽然总调侃明长官胖了,但如果别人说这个,他又要生气。晚上又不免想多看看是不是真的胖了些。

    住酒店的时候,明长官进去洗澡,他在外头写文件的摘要。明长官洗完澡出来,也不避他,只裹了条浴巾,没用发胶的头发垂下来,湿哒哒地垂在眉间。倒叫阿诚想起他们之前去黄山温泉的时候,那时候他还小,因为是冬天,明楼怕他着凉,拿浴巾裹着他,自己赤裸着半身站在温泉池子里,满满的少年英挺气,实在是好看得夺目。如今眉眼间的英气沉淀下来,被岁月打磨成一枚光华内敛的美玉。他总是用很多发胶把头发梳到后头去,显出一张上位者无私情的脸。然而如今头发垂下来,显得年轻许多,也温柔了许多。他望向这边的时候,眼睛睫毛上仿佛罩着一层水雾,又添了几分可怜,叫人恨不能立即推了他占上一次便宜。

    “你看什么?”明长官已经穿上了浴袍,看着明先生的神情也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叫他自己说出来都要脸红的话。

    “看你。”明先生今天格外的诚实,“汪曼春说你胖了。”

    “回了上海,一顿接着一顿,能不胖么?”明长官反倒很坦然,“怎么,你嫌我胖了?”

    “没有——”明先生放下钢笔,旋紧了盖子,走上前去将双手环在他的肩上颈后,“不过,你压得我可喘不过气,咱们换换行不行。”

    话都露骨到这个地步了,明长官只能承认澡是白洗了。

    他看着阿诚的一双黑眼睛,里头满是孩子恶作剧一样的光采,也是心念一动,顺着阿诚推他的力道坐到床上,从善如流地解开睡袍松松的结。

    “好。”

    答应得这么干脆,叫明先生的心都漏跳了一拍。

    不过怕他反悔,他想也没想地就把他推倒在床,跨坐在他的身上,开始解领带,衬衫的扣子——见鬼,这么多扣子——皮带。

    明长官伸手去帮他,被明先生难得粗暴地推开手,明长官有些哭笑不得:“好好好,你自己来你自己来……”

    明先生低头吻他,嘴巴烫得能在明长官身上烙下一个“诚”。

    他学着明长官每次吻他的顺序,从耳朵开始,再到额角,鼻子,嘴,舌头,锁骨和胸口。他的阿诚是个好学生,明长官想。吻过无数次的舌头在自己的胸前画着圈,不轻不重地咬着,明长官的呼吸都不由地粗重起来。

    “拾人牙慧……”明长官笑道。

    “哼。”明先生显然不愿意被这样嘲笑,于是拿出一门心思要“青出于蓝胜于蓝”的架势来,用力地箍紧了他, 往自己的怀里抱着。鼻子里全是他刚洗过的湿漉漉的头发的好闻的气息——当然好闻,他买的洗发水——耳朵里是他粗重的呼吸,用气声唤着他的名字。回来后,每天开车送他折返于76号和汪府间,只这一刻觉得他是完完全全地属于自己的,自己也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

    他扒了明长官的浴袍,修长的手指划过他的脸,明长官抓住他的一只手,吻他的手指,从指根到指节再到指尖指腹。这指腹留下了练习扳机的痕迹。这指尖也曾抚摸着彼此的不为人知的隐秘,想到这个就让他感到无比的兴奋。

    明先生的另一只手划过明长官的腰,青年时动人的腹肌线已经隐没在一层平坦和均匀的脂肪下, 不过手放上去,还是能够摸到有些发硬的肌群,仿佛潜藏着雷霆万钧的力量。他的笔直修长的小腿贴在明长官大腿外侧,肌肤之亲如同一杯甜美无双的毒酒,越饮越渴。刚洗完早的身体似乎还蕴着水气,他忍不住伸手去触,感觉要被吸上去一般。

    “婆婆妈妈。”明长官对自己的学生给出四字考语,“还是我再给你上一课吧。”

    还没等明先生反应过来,他的一只手被制住,另一只原本停在明长官唇边的手背牵引着没入了自己的后面,叫他整个身子都发软,惊得几乎要跳起来。然而又因为另一只手背扣住,好像就要被钉死在明长官的身上。

    “唔,你……”反对被淹没在深吻里。他被一股大力拽了下去,几乎窒息地吻着明楼。身后却被自己的手指来回地进出,缓缓抹平褶皱,开拓着每一寸疆土。他的眼里被逼出一层水气,却也无可奈何。他想逃开身后的手指,便将腰向上抬,明长官放开手,反扶住他的腰。

    “啊——”借着骑乘的姿势全部没入了他的身体,一瞬间被填满的时候,他感到说不出的难受,本能地向明长官伸出手去,然后被握住,引他跌入一个更深更绵长的拥吻。

    “所以,你早就没安好心。”明先生事后十分后悔。

    “这话可真叫人寒心。明明是你先说我胖了的。”

    第17章 庆祝某个纪念日

    从7月14号早上开始,整个巴黎的空气都是甜的。路上挤满了放假的人,他们开车带着孩子去市郊散心,所有的饭店都歇业。大学也放假,明副教授坐在沙发里读报纸。明台约了同学去普罗旺斯度假,带上钱就跑了。偏偏阿诚也说约了他们一拨儿助教一起去野餐看烟火,晚上再回来,倒留了堂堂明副教授一个人在家,莫名其妙地闲了下来。

    电话响了,是办公室的同事,约在le aveau des oubliettes, 下午三点,把之前要做回归的一些数据带去整理。

    这是蓝衣社的暗号,明楼的神色黯了黯。举国欢庆的节日,偏偏要见血才算庆祝。

    王天风又迟到了,迟到的时间足够明楼给他点了咖啡和玛德琳蛋糕并且预先付了钱。小费刚给出去,王天风就刚好姗姗来迟。明楼对于这种专业逃单的行为早已见怪不怪,只是今天他心情不好,叫人往咖啡里少加了一包糖。

    王天风这个人嘴硬心狠,偏偏爱吃甜食。这家离他们的活动区域都很远,但玛德琳蛋糕是全巴黎最甜的,于是王天风就假公济私地把每次见面的地址安排在这里。

    坐定,吃蛋糕,喝咖啡。王天风这架势像是专门叫了明楼出来给他买单结账请客吃饭一般,往常明楼也只是一笑置之,不过今天对着王天风那顶旧得磨毛了的圆帽指点道:“这帽子都难看成这样了,还戴出来丢人。”

    王天风吐了一口咖啡,叫服务生再拿两包糖一杯奶来——今天的咖啡真他妈苦——肯定是面前这个伪君子唆使的。

    “那是,你们这种公子哥儿养尊处优,自然是家里的下人都比我穿得好。”

    “阿诚是明家的人。我们明家的人,长得好,穿什么都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