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漫天飞舞的雪花,没有萧萧飘动的落叶,没有丝毫的杀气外方,仿佛他就是一尊石像,又或者他是无关的过客。
但我知道他不是过客,他是极危险的对手。很多年以前,经过了和吕布恶战的我见到他时会感到心悸,官渡之战前,世人都传说关羽在短时间内接连诛杀颜良与文丑,但我们知道不是,因为关羽根本就没参加曹操狙击文丑那一战,那时候他已经跑路了。
后来我们听说,就是眼前的这位虎一兄,在文丑连施妙招击败徐晃和张辽之后,他出手了,具体过程亲历者语焉不详,我们也不得而知,总之那位和我数次交手难分伯仲的河北柱石文丑在延津被杀。
一如当初的黑马黑甲,一如当初的黑纱蒙面,我很不明白,当初虎豹骑由他一人统领的时候都是蒙脸的,如今许褚统领了虎骑不须蒙面,他和他的豹骑却继续了往日的神秘。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手刀换成了长枪。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身边没有一个随从,在我迷糊的时候他可以避开我的感官突然出现,但当我强打了精神,我能断定这附近并没有他的人马埋伏。
“兄弟们的战马累了,跑不了那么快,我也是紧赶慢赶才追上子龙兄的脚步。”虎一总算开口说话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眼光也一如既往的锐利,连我心中想什么他都知道。
“我师叔呢?”当我离开的时候,师叔是把当地所有曹军都拦截下来了的,中间我和张合短暂纠缠,在岔路口一场恶战,虎一却拦在我了前头。
“怪枪客武艺枪法虽然傲视群伦,也不过和你我相若,换了是你我,就算舍命相搏,又能坚持几许?我走的时候,有几个想抢功的将领被杀死了,不过死的那些都不是真正的高手,真正的高手中,徐斧子中了他一枪,许胖子刺了他一枪,夏侯将军射了他一箭。”
“什么?”
虎一冰冷的声音并不因为我的震怒而有丝毫改变:“那里有许褚、徐晃、张辽、夏侯渊压阵,还有曹洪、于禁、李通等好多名将,他又受了伤,又要舍命为了拖延时间,这会应该已经难免了。”
“我注意到了你的离开,我想如果没有很特殊的情况你应该早已远逸,绝对不会再返回长坂来,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怪枪客也应该不会舍得放弃他的生命来换得你更好逃脱的机会,虽然这机会同样微乎其微,但总有所不同。”
“刚才在岔路口哪里,只要有诸子良将两三位在,你同样不会有任何机会。”
“或许是吧。”我深深的吸了口凉气,让自己激荡澎湃的心情平复下来,虽然我觉得身体一直在沉沉的下坠,眼睛干涩嘴里干苦,但是我执着的信念在支持着我,他那妖异的目光和毫无生气的声音想干扰我的思绪,很可惜的,他没做到。
“在开打之前,能否告诉我你真正的姓名?”我苦笑道:“这问题困扰我十几年了。”
第七十一章绝地疯狂上
突出这广厚二里的庞大曹军战阵,身后遗留下的是一片混乱的狼藉,提着丈八枣木槊的手臂久久的颤抖着,血水与汗水顺着袍甲往下流淌。
曾经喧嚣的战场上鸦雀无声一片死寂,成千上万的曹军哑口无言,茫然的看我朝南方远逸,没有人出来拦截,甚至都没有人装模作样的喊一声。
我努力的用舌头顶住自己的口盖保持清醒,似乎前所未有的疲惫正无情的向我袭来,小白跑动的颠簸仿佛儿时摇篮的轻轻摆动让人昏昏欲睡。
我不知道刚才那一战用了多久时间,只是看太阳越来越西斜,自己的身体也越来越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手中的长柄枣阳槊已经是我夺下的第三柄,虽然只是普通士兵所用,不是青杠那样的神兵,但这种超长的武器所能覆盖击灭的范围更大,我和小白的体力都早已在彻日竟夜的战斗中消耗枯竭,一旦敌军退离稍远,已经不可能像平日那样靠移动来弥补距离,只有这种长度几乎到了极限的武器,配上我的身高臂长,周围三丈内的敌人绝难幸免。
张南的认旗也被我砍倒,连续倒掉两面关键的大旗让曹军指挥一片混乱,事实上在我的疯狂冲突下,不曾混乱的军队渐渐不敢再往上涌。
那靠近我的,多半都死了,侥幸未死的,多半也伤残了。
虽然身体精神都极端疲惫,但我的神念仍然在迷糊中运转着,没有人能侵入到我身边还能安然无恙的,刚才有那么一瞬,我似乎感到了一丝熟悉,个子不高,两柄二尺的弯刀,他从我身后追上来,然后突然从马背上跃起。
后来我想起那是孙轻,张燕都投降了曹操,他自然也不例外。他不该来杀我的,至少我们本来有相当的交情,特别是在常山那几年,我们也多曾在一起喝酒吃肉,这种情况下他只需远远的呐喊观战,知道的说他重情义,不知道的说他胆气小,那都是正常的,就像张燕在豫西,假装应付一下也就过去了。
那弯刀划出的风声直逼我的后脑,当时我想也不想反手就是一槊,直接把他从半空中击落,仿佛是刺中了他的腹部,当时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多年后我还会偶尔想起,如果那时候我的神智清醒一些还会不会刺出那一槊,事实上我也不知道,在那生死转瞬立判的时刻,无论如何我也不会让危险离我如此至今,多半我还是要刺出那一枪。
曹军多数武艺强横的重将都被师叔所吸引,三路口一带的曹军将领恰好是那些水平名望中游的,人马众多但分属十数股,像焦触张南那种因为地域身份交情关系维系的相互声援并不多,等到我杀出了煞气威风,也没几个人愿意拿生命来填我这无敌的血窟。
很多年以后,当我只要竖起自己的旗帜就能让敌人狼奔豕突的时候,我依然不能确定当年我究竟凭什么杀出了长坂坡,只要我还清醒着,那答案都是绝无可能。
像孙轻那样的武艺,平日里怎么也可以和我缠斗十余回合,这是在常山之时我们所切磋过的,要在出身盗匪的黑山军中身居高位,手底下必有过人的真功夫,当时在当日,我只刺了一槊,在那万千人构筑的血肉漩涡中,一定还发生过类似的故事,因为我遭遇过很多的曹军将领,后来他们都死了。
无论如何,最后我从万军之中冲杀了出来,浑身血染,神智迷糊,只记得要向南,再向南。
身后无人追赶。
或许是所有的曹军都去了路口,南行十余里都没再遭遇半个曹军,一路穿过的村庄都是关门闭户,偶尔有百姓藏在墙壁间,见我路过时发出低声的惊叫,往往半声惊叫会被噎如喉间,或许是嘴被堵上了。
往日里二十里路出门即至,而今只觉是漫漫长路,眼前一片缓坡疏林,坡也不高,顶多七八丈,缓缓的让出里许的爬坡路,小白的脚步已经越来越慢,爬到半坡已经开始左摇右晃起来,宛如醉酒一般。
细细的风拂过秋的落叶,静寂的林倒影天的湛蓝,我突的精神一振,胯下的坐骑小白也猛的高昂起头来。
数十步之外的坡顶上,静悄悄的屹立着一人一骑,昏聩中的我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的,在我感受到他的时候,仿佛他已经在那里存在了很久,亘古至今那么久,因为从我看到他的那一刻,他都那么静静的,连人带马都无丝毫动静。
没有漫天飞舞的雪花,没有萧萧飘动的落叶,没有丝毫的杀气外方,仿佛他就是一尊石像,又或者他是无关的过客。
但我知道他不是过客,他是极危险的对手。很多年以前,经过了和吕布恶战的我见到他时会感到心悸,官渡之战前,世人都传说关羽在短时间内接连诛杀颜良与文丑,但我们知道不是,因为关羽根本就没参加曹操狙击文丑那一战,那时候他已经跑路了。
后来我们听说,就是眼前的这位虎一兄,在文丑连施妙招击败徐晃和张辽之后,他出手了,具体过程亲历者语焉不详,我们也不得而知,总之那位和我数次交手难分伯仲的河北柱石文丑在延津被杀。
一如当初的黑马黑甲,一如当初的黑纱蒙面,我很不明白,当初虎豹骑由他一人统领的时候都是蒙脸的,如今许褚统领了虎骑不须蒙面,他和他的豹骑却继续了往日的神秘。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手刀换成了长枪。
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他身边没有一个随从,在我迷糊的时候他可以避开我的感官突然出现,但当我强打了精神,我能断定这附近并没有他的人马埋伏。
“兄弟们的战马累了,跑不了那么快,我也是紧赶慢赶才追上子龙兄的脚步。”虎一总算开口说话了,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冷,眼光也一如既往的锐利,连我心中想什么他都知道。
“我师叔呢?”当我离开的时候,师叔是把当地所有曹军都拦截下来了的,中间我和张合短暂纠缠,在岔路口一场恶战,虎一却拦在我了前头。
“怪枪客武艺枪法虽然傲视群伦,也不过和你我相若,换了是你我,就算舍命相搏,又能坚持几许?我走的时候,有几个想抢功的将领被杀死了,不过死的那些都不是真正的高手,真正的高手中,徐斧子中了他一枪,许胖子刺了他一枪,夏侯将军射了他一箭。”
“什么?”
虎一冰冷的声音并不因为我的震怒而有丝毫改变:“那里有许褚、徐晃、张辽、夏侯渊压阵,还有曹洪、于禁、李通等好多名将,他又受了伤,又要舍命为了拖延时间,这会应该已经难免了。”
“我注意到了你的离开,我想如果没有很特殊的情况你应该早已远逸,绝对不会再返回长坂来,如果没有特别的原因,怪枪客也应该不会舍得放弃他的生命来换得你更好逃脱的机会,虽然这机会同样微乎其微,但总有所不同。”
“刚才在岔路口哪里,只要有诸子良将两三位在,你同样不会有任何机会。”
“或许是吧。”我深深的吸了口凉气,让自己激荡澎湃的心情平复下来,虽然我觉得身体一直在沉沉的下坠,眼睛干涩嘴里干苦,但是我执着的信念在支持着我,他那妖异的目光和毫无生气的声音想干扰我的思绪,很可惜的,他没做到。
“在开打之前,能否告诉我你真正的姓名?”我苦笑道:“这问题困扰我十几年了。”
第七十二章绝地疯狂下
“把自己暴露在阳光下可不是好习惯。”虎一伸手撩开了脸上的黑纱,路出一张俊美绝伦宛如女子的脸来:“今天我破例了,因为你值得我摘除蒙面的面纱。”
“哦?”我冷笑道:“尊驾是在想我反正是要死的,你还会一如既往的神秘下去,人们只知道虎一这么个存在,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妖怪。”
“嗯?”那冷酷平淡的声音总算有了点表情:“你不必讽刺于我,任何的讽刺都会被我无视的,你说得很不错,守住一个秘密总是很难,但我说的也是实情。”
“天底下武艺高绝的人很多,我从来都不自谦,我相信比我更强的没几个,普天之下,我所佩服的,唯一人而已。”
“吕布。”他还真能扯,又扯远了,但我知道他并非要拖延时间等待援手,这土坡虽然不高,方圆数里却一览无余,并无一个曹军。吕布的名字被我抢先说出口,他也不惊讶,声音又渐渐的回归了冰冷决绝,只是这种声音和他俊艳无匹的脸无论如何也不协调。
“十年之前,我不是吕布对手。”他依然没说出他的名字,暂且我还是只能叫他虎一:“吕布在世的时候,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当年在濮阳,典、许等六位将军并力一战,我是旁观者,很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我这一生,无惧任何人,文丑号称河北翘楚,被我三合击退,一战阵斩,但是我并不认为自己能超过吕布。”
我在认真的听他讲他的故事,同时伸手在长槊的木柄中间轻抚着,突然手指用力一捏,生生把木柄折成了两段。
“你很强。”虎一目光在木柄断处扫过:“如果不是持续超高强度的疲劳作战,有和我一战的实力,所以我今天废话有点多。”
他缓缓的举起手中的丈二铁枪:“曹仁是兄长,你可以叫我曹纯。”
“曹纯。”我把双手分开摆了个稀松寻常的双棍架势:“我从来都不是秘密,我,常山赵子龙,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从你站在这山坡起,你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是么?”曹纯也不惊讶,他很认真的在听,但很显然并不相信。
“十年前之前,我也不是吕布对手,如果他能活到今日,或许依然是我们这些强者中最强的一位,但是因为有了今天,吕布的威名将被我取代。”我狠狠的咬住了话头:“我赵子龙一定会活着走出长坂坡,所以你,一定会死。”
轻轻伸手拂过小白凝固着血汗的飞鬃,短暂的喘息让它的脊背又精神了一点,得到我指示的它喷了个响鼻,飘飘然的冲了出去。
仅仅是一次呼吸,我的胸口就憋得厉害,那不堪重负的心肺或许早已伤痕累累,何况前面还藏了偌大一个孩子,阿斗虽然才一岁多,可也是能歪歪蹬蹬走路,唧唧呱呱学话的,少说也有二十斤,平日里,如果是二十斤铁片做成的贴身衣甲或许不会影响行动,当我连坐在马上都吃力的时候,这就是无与伦比的负担。
毫无征兆的,一点寒光飙射,我本能的甩头。
“叮!”头盔上的飞翼在脆响中断裂,左手的槊柄这才贴到了曹纯迅捷缩回的枪缨。右手的短槊跟着贴了上去。
就算是累趴下了,也没人能忽略我的快枪,只是我没想到曹纯的枪竟然如此诡异如此之快,寒光闪烁中让我都没看清楚就差点被一击爆头。然而我很平静,我想我应该比表面的狼狈要冷静得多,死亡,我也不是第一次面对了,强大的对手,好像也遭遇过很多。
我有个极简单的看法,既然必须要面对,那就一定要争取,曹纯是强,只那一枪,就比典韦许褚还强,典许二人都是力强于技,当他们的力并非一定强过我多少的时候,我能让人眼花缭乱的速度让我占据了相当有利的优势,这优势,在曹纯的那一枪刺出即宣告瓦解。
原来这天下竟然有如此的快枪,或许比巅峰时刻的我还快。
只是我的反击已经出手,之所以折断那丈八长槊,就是因为太长的武器会影响到速度,强者之间的对决,任何不利因素都需要规避,两根长九尺的断槊,右手的有槊锋,那是杀人的利器,左手的只有槊柄,当然也能杀人。
右手槊画出的艳丽彩虹遮蔽了我和曹纯之间的空间,那黑白色的光球所渲染的是我燃烧的生命,呼吸之间,我已经连续刺出一百多槊,一道接着一道的残影密密的重叠起来,对面的曹纯眼中精光大盛,仿佛是黄昏下新生的两颗明亮太阳。
没有人知道我的枪将刺向何处,也没有人知道我的枪刺有多神奇的威力,不过如此的极速之下,曹纯似乎也不想亲身体验,他那匹神骏的黑马在他的低声吟唱中错步退却,每一步都退在我断槊所不能及的节点上,那是神奇妖异的舞步,只不过这舞步是一匹战马在完成,而且是生死一线的瞬间完成。
那乍展身影的铁枪偶尔会横平竖折,在极细密的空间内做出种种让人难以琢磨的动作,每一次,无不是他的战马力有未逮不能规避之时,精准的封堵住我下槊的线路。
“呼!”
绚烂一时的光影猝然碎裂,曹纯的铁枪突的在极细密的空间划出一道闪烁的圆线,总有那么一点封在了槊头处。
这只是一支普通的长槊,每个步兵营都会有那么些人配备这种兵器,我不过是顺手牵来而已,曹纯手中的确实精铁的长枪,千锤百炼的神器。
并不是谁都能用一杆铁枪撞碎我的木槊,但我面前的是曹营最神秘最危险的人物,那一枪划过,右手的木槊瞬间寸断,那枪尖的寒星仿佛撕裂了空间的束缚,电闪般飞射我的眉心。
我还有我的左手,那一直在蓄势等待的槊柄奇迹般的挂在了铁枪的枪头处,在那一瞬间,时间被停顿,本来势不可挡的铁枪被一根枣木棍子死死的粘住,那如长江黄河奔腾而来的巨力瞬间送到我手上,由臂至肩,由肩至腰,腰胯以下,小白壮硕的身体猛的一颤,突然就向前跌了出去。
支持到最后,小白终于完全的脱力,被曹纯的一枪之威彻底的压倒。
就在此时,或许是最后的机会。
人还在空中向前栽倒时,右手已经掣出了青杠剑,当我身体在空中猛的迸展开的时候,后背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好多年了,在和吕布那场恶战之后,我就没再受过伤,今天总算又重温了这旧梦,真是疼啊。
当我想站立的时候,那疼痛的感觉让我痉挛到几乎蜷缩,可是我不能蜷缩,怀里的阿斗不允许我蜷缩,那样会压到他的。
我在的身前,一匹健壮到恐怖的黑色战马被懒腰斩断,尸身跌到两边,喷涌的血水像暴雨袭过,把方圆数丈之内全部浸染成红色。红色中有一副割裂的人体,我总算没有食言,将他由下至上劈成了两半。
他在算计我,我也在算计他,这危险的游戏我比他多算了一招,我知道小白已经脱力,一如我一样都是在勉力坚持,所以小白的扑倒也是致命攻击的最佳时刻,那一刻,我所有积蓄的残存精力都完全的燃烧爆发,青杠剑完美的锋利帮我住把如此的一匹战马瞬间切断,马背上的曹纯全无反应。
或许他以为那一枪我会毙命,可我前冲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预估,所以他只刺伤了我的后背,我也不知道这一枪刺得有多严重,不过我蜂鸣的耳朵告诉我,远处又有曹军杀来,危机还在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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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按:
曹纯,字子和,追谥威侯,曹魏宗室,曹仁之弟,曾在桓灵间任黄门侍郎,曹操领兖州,他奉命创组虎豹骑,并且把虎豹骑训练成为当世最精锐的骑兵。曹纯与他的虎豹骑在曹操历次大战中功勋卓著,包括延津斩文丑,南皮斩袁谭,乌丸擒塌顿等,都是大战恶战。
长坂坡一役中,曹纯和他的豹骑擒获了先帝的两位女公子,至今这两位女公子下落不明,为我大汉一耻,赵老将军在绝境中一战斩纯,极大的打击了曹军气焰。失去了曹纯的率领,虎豹骑逐渐平庸,后继者如曹休曹真之流,凡俗而已,反而是许褚另组的虎卫军,在后来的战斗中风头更胜。
第七十三章喝断当阳上
好大的一座长坂,施施然横贯数十里,西北接荆山重峦,东南临旷野大泽,西南有当阳古城,古城当荆山之阳,为故楚北壁重镇,汉兴以来,自荆州往江陵的大路截弯取直,道路向东移了二十余里,南北的车旅如非必要,一般不入当阳。
从当阳城东流的小河在原野上蜿蜒流淌,往下数十里都在当阳县境,人称当阳河,官道从北而来,遭遇到当阳河之后,飞架起一座木桥,木桥以巨石为基,巨木为板,宽丈许,能对过车马,长十余丈,两边曾有护栏,如今风雨侵蚀,木质的护栏早已腐朽剥落,只偶尔露出几根残刺,这就是当阳桥。
建安十三年秋,曹操率大军二十几万南下荆州,仓促间抢先继位的刘琮座尚未稳就举州投降,九月,后汉以来权力最隆盛的丞相曹孟德抵达襄阳,荆州落入曹操之手。
其时刘备所率部卒万余人,荆北百姓十五六万人,将将走到当阳县境,离江陵还有百里路途,如若轻骑快马,一日可取江陵。
当时的江陵,据说囤积了荆州近一半的钱粮,足以支撑十万军队一到两年的战斗,而且江陵之南有广袤的疆土,若是先主能以江陵为基点,统帅南荆州百万民众与曹操争雄,胜负一时难料。
曹操治政诡伪,用兵果决,一旦察觉刘备的意图,其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所有的曹军包括荆州降军,在襄阳附近百里之内的,一日之内在襄阳聚齐,在这近二十万的大军中遴选出六万人,务必要求是能强突强袭的精锐,诸如虎豹骑、夏侯渊的飞鼠军,诸子良将的亲卫营,各统兵大将部下号称“军首”的序列,无论步骑,限步兵两日,骑兵一日,必须赶到当阳长坂,为了行动的隐秘,步兵都走荆山故道,先行一日,务必在豫州军发现之时次第投入战斗,一举剪灭刘备以下所有豫匪。
为确保一击成功,曹操不辞劳苦,亲率丞相府文武随军急行,于战斗发起之初就赶到景山统筹战斗。
这是一场绝对优势对绝对劣势的战斗,豫州军虽然以战斗力强悍著称于世,可是曹军纵横中北大地,随便那支军队都是冠绝一时的强军翘楚,而降临到长坂坡的曹军,是这些翘楚强军中的翘楚强军,只有那五千的荆州军战力相对弱一些,那主要也是指蔡中蔡和的两千军队,文聘的三千精锐亲卫可是谁都不能小觑的。
由于豫州军早有拼死一战的准备,而且作为先导官的文聘在遭遇刘备之后选择了规避,这导致先期到达的曹军遭受重创,两个千人营被完全打残,这不是我后来冲阵时那种杀几个人就走,那是数千精兵暴起,数人杀一人,几次绞杀后,还能活下来的曹军那简直就是幸运女神眷顾了。
在曹操的指挥下,曹军从各个方向的数十条道路沿不同路线进入长坂坡,多年以后,当日许多在曹操身边的幕官都记不清曹操到底发出了多少的指令,因为这数十上百股的曹军规模有大小,路途有远近,目的各不同,有的是要寻找豫州军的主力作战,有的是要围裹住荆北百姓不让他们继续难逃,有的是要寻觅豫州军或者豫州府的星散人众,务求不让一个人漏网。
在曹军精兵猛将潮水般一浪高过一浪的冲击下,豫州军预置的五道防线在一个时辰内被全部冲垮,一次次惨烈的战斗让豫州军五千将士把鲜血洒在了坂西北的山林之间,他们的鲜血没有白流,曹军主力先后投入的三万大军全部受到重创,当战斗基本停歇之后,本来就疲敝之极的他们不得不选择了就地休息,这多半天的时间给了我机会,让我在长坂坡几进几出,终于成功救得甘夫人和阿斗。
激战的结果是刘备走脱,当时夜色如墨,苍茫的长坂栎林中人潮奔涌,茫然奔走的荆州百姓形成了一股又一股洪流,追逐搜索的曹军很快迷失在群山峻岭之间,失去了刘备的踪迹。
在激战之初,豫州军的一支骑军来去如风,上千人在奔马上飞射,那箭阵如暴雨骤袭,给曹军步骑造成了极大杀伤,当曹军攻陷长坂之后,这支骑军却神秘的消失了踪影。
刘备在张飞的保护下杀出了长坂重围,趁着夜色逃过了当阳桥,再回首时,豫州府和豫州军残存的人马只有数百人,重将幕僚只有孙乾、徐庶、诸葛亮、陈到等人,那东吴的使者鲁肃赫然在列。
枭勇睿智如刘备,所经之事无一不是惊天动地,其智慧宽广如海,其胆识硕大如天,尽管张飞徐庶诸葛亮等人都劝他急速脱离长坂走脱到更远更安全的地方,但他还是在当阳桥之南五里的一片树林里停下了脚步。
“长坂坡就是一盘棋,曹操手中的棋子太多,所以他赢了,但是他赢得惨烈,这就够了。”刘备说:“我就在这里,呆到明天中午之前大概是安全的,说不定还有人能从长坂坡里走出来,如果我们走得急了,就是把他们丢给曹操,这不是大丈夫的作为。”
于是刘备在枯树下据坐,守株待脱。
果然他的判断无比准确,此后的一天,他等到了许多人,其中第一个就是他的姻亲舅子亲卫营统领糜芳。
往日里无比矜贵的糜芳当时狼狈无比,身边一个随从都没有,头盔也没了,衣甲破碎,鲜血浸染,好在他身披三重重铠,几支羽箭卡在甲片中,箭头虽然刺伤了他的身体,但是被他折断箭杆后,伤害并不大。
“不好了,赵子龙反投曹操去了。”见到刘备,惊魂未定的糜芳急忙告诉了他的见闻:“我遭遇了乐进所率领的五六千精锐曹兵,他们堵住了女眷们的车马,然后车马队折返向东北逃避,然后乐进指挥着曹军追了上去,然后赵云和他师叔匆忙出现,然后往北去了。”
“往北去并不等于是要投降曹军。”诸葛亮皱眉道:“将军怎么能妄下定论?”在任何一支军队中,叛节都是最遭人唾弃仇视的,特别是糜芳在豫州军中身处高位,他所说的能影响很多人,诸葛亮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问题的严重性,他的明里的地位远不比糜芳那么亲贵,也只能旁敲侧击提醒刘备的注意。
“战斗失利后,我们都在往南跑,是因为曹操在北主公在南,赵云往北而去,多半是看主公眼前局势不利,要投曹操去谋富贵荣华。”后来我听人说起当时的情形,很为糜芳的这番话而感叹,我也明白,在投奔刘备的这些年,许多时候都是我在负责刘备的安全护卫,这造成了糜芳对我的怨念,在那种危急时刻,让他产生了一些奇怪的想法。
当时张飞就有点着急了:“子龙可是我们的患难交情,如果他敢叛离他哥,日后想见,我第一个就不饶他。”
“三弟莫慌。”刘备挥手拦阻了有暴走趋势的张飞:“子龙与我,患难相随,那么多风风雨雨都过来的,今日之困,未必如邺城穰山之时,以子龙的品性,绝不会弃我而去。子龙与曹操完全是不同的两类人,让子龙屈身侍曹,量他曹孟德也没那么大福分。子方说女眷车马受阻,或许子龙此去与此有关。”
“主公英明。”听到有女眷营的消息,徐庶的神情明显紧张:“子龙将军乃是当世一等一重情义的人物,他的作为,必有缘故,只是方才糜将军言道曹军已近在河北七八里外,万一有小股曹军摸过河来发现了主公踪迹,必将引来曹军大队,还请主公南行。”
“说过不走的,我自然不会走。”刘备神情决绝:“若是曹军过河来搜寻,那说明我刘备命不够赢,注定要成为曹孟德的手下败将而已。”
“若要曹军不过河,只有派人守住当阳桥。”诸葛亮进言道:“当阳河水宽七八丈,当阳桥沿河上下数十里只此一桥,若能守住此桥,急切间曹军纵有百万,也只能望河兴叹。”
“我去守桥。”张飞最着急刘备的安全,刘备不愿离走早把他急得跳脚,这时听到诸葛亮一个意见,仿佛落水之人抓到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立刻就提着钢矛要走。
刘备也被这提议打动了,但他比张飞更冷静沉稳:“守桥可以,但这里只有四五百人,你打算带多少人去?”
“大哥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如果真如大哥所说午前曹军不大可能前来抢桥的话,我在那里也只是防范于未然,我只带我的燕云卫就是了。”此时张飞身边的燕云卫只有二十骑,多半都是曾随张飞邀战过吕布的强悍人物,这当然是一支值得信任的力量,虽然在汹汹曹军前面有点杯水车薪。
“好吧。”刘备同意了张飞的意见,又对一旁的陈到说到:“叔至,你带上你的部下,过桥去寻机探视一番,看看能否遇到子龙,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第七十四章喝断当阳下
勉力捡起曹纯的铁枪,这丈二的长枪入手冰寒,重有六十余斤,跪地的小白踉跄着站起,摇晃晃挨到我身前,把喷着白沫的嘴在我的身上乱拱,那眼里分明是一种恋恋之色。
“走。”我用手扯了扯缰绳,然后转身要走,身后小白却木然不动,反而又跪了下来,嘴中一阵低鸣,那意思很明显,是要驼上我它才会走。
曹军的呐喊声就在后面不到两里的地方,在更远的地方,大地微颤的轰鸣声隐隐传来,那是只有千军万马呼啸而来才能造成的震撼。
怀里的阿斗突然扭动了两下,迷朦中的我有些清醒了,顾不得再心疼爱马。
跑出四五里,曹军已经渐渐赶上,小白的身上是滚滚流淌的汗水,脊背一直在抽搐,但是它已经不能向往日那样急速奔跑,眼看着数百曹兵缀着我们的身影就冲了过来。
我听到曹军一直在身后吵吵着什么,但当时的我已经听不清了,身体伏在马鞍桥上,铁枪被我斜拖在马鞍之侧,只是为了要防曹军射箭,然而这支曹军并没有射箭,从距离数百步追到数十步,又从数十步追到身后都能听到他们的呼吸,却总没有人追射我。
“他已经昏迷了,抓活的,肯定是大功一件。”脑后一个兴奋的声音响起,我突的一咬牙关,勉强提起精神,返手就是一枪。
“呀!”那说话的曹军一声惊呼,似乎努力的扭腰躲闪了,这一枪就要刺空。
前面已经能看见当阳桥,只要杀退这支曹军,再往前就有他接应,如果不能杀退这支曹军,我这整天的奋斗搏杀就将功亏一篑,阿斗将回不到刘备身边,豫州军将承受巨大的打击,无数人的牺牲岂不是都白费了。
冷汗在我额头密布,我猛的扭转身,双臂旋舞,硬生生的将枪尖拖动,那曹将马快,被我突然一吓,马就跑到了我的身侧,这是我才看到他的大斧,和一张似乎熟悉的脸。
后背传来撕裂的疼痛,该死的伤口又迸开了,巨疼中力量仿佛又回到了我身上,沉重的铁枪仿佛又变得轻灵,钟缙的大斧刚刚横起,尚未来得及发力,就被我一枪刺中斧面荡了开去,长枪借势直冲他的腰肋。
钟缙惨叫着倒栽下马,身后传来一声悲呼:“大哥。贼子尔敢?”那一定是钟绅了,当日在七峰山,这两位兄弟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虽然时隔大半年,我还记得那钟绅使的是一杆长戟。
钟缙被我刺倒完全是因为没有防备,他们追踪了我那么远,应该早已确定了处于半昏迷中,若是他全神戒备,此时的我还能否杀死他真不好说,现在的问题是,还有一个钟绅,因为钟缙中枪而暴怒的钟绅。
“贼子纳命来。”急促的蹄声瞬间再次加速,一缕寒风如长空电闪直扑我的后心,杀钟缙之时我的身体已经左侧,这让我把后背完全空出来让给了钟绅的大戟。
血飞……
体寒……
生死之间……
我的身体猛的拧转,那狂暴的一戟自我肋旁刺空,枝刃在衣甲上刮擦,似乎刚好被我让过,居然并没有受伤。侧头相望着一双血红的眼睛,想也不想的,青杠剑再次出手,那近在眼前的大好头颅突然间飞了起来。
曹军愕然止步,小白发力狂奔,夕阳下,张飞在桥上萧索的身影越发的清晰,那健硕的黑马,那一身的黑甲,丈八的长矛,近在眼前,远在天边,身后怎么又响起了滚滚的喊杀声,一股股冲天的危险气息似乎越来越近。
我仿佛看见了张飞愕然惊诧的脸,想要伸手触摸,却什么也没摸到。
当阳桥头,小白突然踉跄止步,我猛的从马背上跌落,想到怀里的阿斗,我努力的把身体蜷缩起来,可不能跌坏了他。
张飞在喊叫着什么,声音嗡嗡的吵得人心烦,我不想听这让人烦躁的声音,我只想睡觉,曹军什么的,都交给张飞去对付吧,他在这桥头守候了一整天,不就是为了要和曹军厮杀么。
小白的脸就在我眼前,朦胧中我看到它口鼻中鲜血流淌,但是它的神态安详,似乎并没有痛苦,这追随了我好几年的伙伴,立下了无数的赫赫战功,它太累了,终于可以休息了。
我终于没有死,当我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汉水的一条楼船之上,刘备、关羽、张飞、诸葛亮等好多人都在船舱中,看到我醒来,他们的脸上如释重负。
后来我听说,在我昏迷的几天里,发生了好些事情。
看到我昏迷跌倒在长坂桥头,隐身于桥后小树林中的两名燕云卫急忙冲了出来把我救起,是他们把我和阿斗送到刘备身边,他们说,那时候我浑身的衣袍全是一层厚厚的血汗,凝结的血液变成了黑色,找不到丝毫布料的痕迹。
没有人能想象得出这是经历了怎样的血战,刘关张纵横天下二十多年,参予了许多次激烈的生死恶斗,可他们从来都没看到过这样的场景,比这更夸张的是,当阿斗被从我怀里抱出来的时候,他居然正在熟睡,被刘备伸手一拍,立刻睁开了骨碌碌的小眼睛。
我的身上有六七处伤口,肋下有一处较大的划痕,后背有一个巨大的血槽。是诸葛亮帮我收拾的伤口,为了帮我包扎伤口,他把自己贴身?br/>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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