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师叔不要脸

师叔不要脸第19部分阅读

    的庭院里摆了两排长龙一般的长桌,铺上了黑色缎子,上面大片暗金的底纹显得煞是华威。

    几名婢女下人穿梭,陆续端上美味佳肴。江湖上几大门派的掌门亦或门下大弟子由人牵引着入了座,遇见相熟之人免不了寒暄几句,一派热闹景象。

    交谈间,一道修长绰约的身影慢慢踱到主位上,一手虚扶,端起婢女斟满了的酒杯,面向众人道,“今日宴请诸位,是穆某有个不情之请,当日应下盟主之位便说过只是代为管理,华山派内事物颇多,我能力有限,无法胜任盟主一职,故此想借此机会牵个头,选出更为合适之人担任武林盟主之位。”

    “穆二爷谦虚了。”较近的一名墨衫老者笑意盈盈地开口道,“如今魔教猖狂,武林气势大损,正是需要穆二爷这样的人稳住大局才是。”

    “近日来华山派屡遭魔教挑衅,我大哥亦是为其所害,除魔一事刻不容缓。大哥在时曾提起过盟主令与前朝宝藏有关,若能善加利用,定能造福武林。我自问担不起此等重任,不如早早退了,让有能之士一展拳脚。”

    一番话下来,倒是少了不少客套之声,穆彦林粗粗掠过一眼,眉眼低垂,掩住眸中的异色,顺势举起酒杯一口饮尽,“穆某在这里先干为敬。”

    “多谢穆二爷款待!”墨衫老者牵了头,一旁众人皆为效仿,纷纷站起来举酒敬道。

    离得不远处,顾子焉一身月白色长袍,背脊挺直,眉间轻蹙,望向前方穆彦林所在的地方,庭院深深,雕梁画栋,暗影中似乎蛰伏着不详气息,令人隐隐生起一股不安。

    “看他那样子就觉得不安好心,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沈璃往旁边凑了凑,贴近顾子焉耳畔道。

    另一侧,怜荀拉住了某只快要脱缰的饿狼,颇为嫌弃地瞪了他一眼,却是转过头仔细选过,才将菜肴夹到了他碗碟中。

    “自己多留意些,如有不对,且跟紧我。”顾子焉沉吟片刻,低语道。

    穆彦林的视线扫过,忽而抿起嘴角一笑,遥遥举杯相对,笑得颇为深长。顾子焉执着酒杯微有回应,却无喝下之意,搁回了原处,眼角余光扫过对侧的角落,似有异样。

    墙外几声闷哼突兀响起,变故突生,有仆从跌跌撞撞跑了进来,面色发白地禀报道,“外面,外面……来了好多戴着黑色头盔的人!”

    话音刚落,猛然一抹银光破空,仿有数道银龙盘旋,顿时整个庭园急风乍起,寒意弥漫,一阵尖锐的兵戈之声响起,数道身影随之跃入,为首之人一袭绛色锦袍,腰间丝绦处有一块玄青色的佩玉落垂而下,眼熟地令顾子焉移不开视线。

    “这不止是宝藏,也是我爹给我娘的定情信物。”

    风拂过,长发掠起,露出一张俊美无匹的容颜,长眉入鬓,带着几分慵懒。从容静立,微风飒飒,

    “我只要穆彦林的命,其他的……现在走还来得及。”

    “师师师姐,那师师……叔?”沈璃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眸子,傻傻地看着这一幕,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她真想问问师叔从哪儿学的王八之气,格外威武,衡山派不教啊!很想喊一句东方教主文成武德一统江湖啊喂!

    顾子焉盯着那人,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不是。”

    “……”沈璃还想说些什么,但看着她的面色下意识地闭上了嘴,只是颇为担忧地来回瞅着。

    只有个别的小门派退出了慕华山庄,其余人等皆是按兵不动,一来是摸不准魔教的实力,二来这里是慕华山庄,要找的也是穆彦林,他们静观其变即可。大多退至纜|乳|埽?茨卵辶忠?绾问粘 ?

    穆彦林面向季慎并未见一丝惊慌,起身浅浅一笑,“哦,凭你?若是与你那好伯伯联手倒还有些可能,说起来这种时候不见他人,怎么……刚入了魔教,便要取而代之了么?”

    红练一句废话也懒得说,一条长鞭飞舞而去,速度奇快,随后万魂谷教徒对上华山派弟子登时交上了手,亦有先前在魔教手里吃过亏的门派上前相助,一时刀光剑影,兵刃相击,铮铮然响成一片。

    十二暗卫皆出,缠上了红练与季慎,后者双足一点,身子凌空而起,手执苍寻划破虚空,剑气大涨,击向拦路之人,以势不可挡姿势逼至穆彦林跟前。噹的一声,剑刃相击,迸出点点火光,二人视线相对,积蓄的恨意与杀意瞬间爆发了出来。

    一时之间,二人打得难舍难分,只见两道身影快如闪电,左右翻飞,胜负难分。一番交手,季慎绛色长袍上面多了几道剑痕,隐约可见血色,束缚发髻的发带也被剑气扫了开来,一头黑色的长发披肩而落,而那青色长剑飞转回来落到手中。

    而堪堪收势的穆彦林亦是好不到哪里,精致的头冠也被季慎挑飞,头发散落下来,使得那张阴柔的面庞此刻看上去极为狼狈。

    红练长鞭卷着粉末袭向暗卫,未过多时,便已抽身而出,正欲上前帮忙,却被季慎伸手阻了下来。“这是季家的仇,容不得外人插手。”

    穆彦林指尖一抹嘴角残余的血丝,舌尖的一拭而尽,眸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兴奋和一缕不对劲的猩红之色。“宋青山那傻子倒是教了你不少绝学,最后却是惨死在你手里,连他的大徒弟宋晴容亦不放过,天心诀是古墓钥匙,却可以从里面开启,她拼着最后口气也要出来,要告诉一人是谁杀了她。”

    言语间,视线转向纜|乳|芟碌墓俗友桑?笳哒?r?醋牛???脸粒?挥写砺┠侨嗣嫔弦簧炼?诺奈12”浠??康剡?袅饲囵健?

    季慎远远看着她,回想起以往种种恍若隔世,半晌垂下了眸子,掩去一抹黯然,似乎……解释不清了呢。

    穆彦林便是在这一刻发动了攻势,直取其命门,顾子焉下意识地动了身子,季慎亦是看到了,眼底掠过一抹光亮,竟是没有躲避。

    “小心!”红练惊呼出声,眼前却掠过一抹墨色身影,那气息裹扎着药味分外熟悉。“不要……”

    噗的一声,一声刀剑没入身体的钝响。季慎怔怔扶住了身前缓缓倒下的人,眼里闪过一抹不可置信。

    剑刃抽出,血珠飞溅,红练只觉得眼前氤氲开一片血色,脑袋轰然,下一瞬便如同疯了一般,执着长鞭狠狠甩向穆彦林,一招一式,皆是夺其性命之意。

    “咳咳……”阎皇面色隐忍,是要忍住却还是咳出了声来,抬眸视线落在了那张与他弟弟极似容颜上,不自觉地浮起温柔笑意,“我知你从未当我是大伯,我却一直把你当做亲人,若是可以,我希望这一刻是在当年落日崖上,我能替他挡下,今日……亦算是偿还了。”

    “你……”

    “万魂谷是魔教,却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反而是那些名门正派借着铲除魔教之名做些偷鸡摸狗之事。什么是正,什么又是邪,今日你赢了,万魂谷便是正,那是我和你爹的家,亦想在这繁华中原安家,答应我,一定要保住万魂谷。”

    “我答应你。”保住万魂谷。

    阎皇满足地闭上了眼,一声低叹化为虚无。不远处红练早已杀红了眼,顾不得自己性命只想杀了眼前之人,眼角余光扫过那躺在地上已然断了气的人,蓦地仰头发出一声凄厉长啸,旋身退至那人跟前,抱起他腾空而去,眨眼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场上,季慎与穆彦林对峙,后者眸中猩红之色更显,身上气流逆转,周身落叶旋转,已是狂性大发。

    “你会有报应。”

    “你也信这个么,那不是该说一句彼此彼此。”

    风起,衣袍被吹得猎猎飞舞,狂飙的劲风将季慎的脸颊刮得生疼,却恍若未觉般屹立,剑动,眼眸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剑气暴涨,锋锐的剑身划破空气直刺。

    周边随着季慎略占上风的攻势,穆彦林手下亦被魔教控制住,一时赢面极大。而此时想要扳回局面的门派插手已来不及,被身旁涌出的万魂谷教众所威胁。

    顾子焉右手一直未离青鸾,并未将那威胁放在眼里,视线牢牢锁定了正中打斗的二人,若有所思。忽而一声清丽哨音响起,顾子焉顺着看去,正是先前坐在对侧角落之人吹动了胸前挂着的银哨,女子两侧的人倏然动手,似是暗号般墙头出现了一批弓箭手,更有一群身法了得的黑衣人破门而入,呈包围之势将魔教众人团团围了起来。

    季慎见状拧眉,以防守之姿,视线掠过全场,大喝一声撤,生生扫出一条路来。路尽头,顾子焉持剑而立,身姿挺拔,一瞬不瞬地盯着季慎看。

    “子焉,跟我走。”季慎匆匆说道,作势要带着她走。

    然而回应他的,是长剑没入的声音。季慎不敢置信地、缓缓地睁大了眼,看着顾子焉面无表情地将手中的长剑刺中了他的心口。

    “自古正邪不两立,留不得,也不能留。”顾子焉握着剑柄,垂下了眸子,叫人看不清神态,只是低声喃喃着,“你的命该是我的。”

    一股拉力蓦然传来,顾子焉猛然抬眸,却见两人挟住了季慎带其离开。眼眶内一滴泪悬而未落,握着那柄染上殷红血色的青鸾,微微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送上,快大结局了有木有!不出意外就是明天啦!

    第66章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虚空甯宓,浑然无物。

    无有相生,难以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混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

    青松翠竹掩映下,一袭白衣的英气少女舞剑于庭前,丝丝光线透过叶瓣间的缝隙洒落在她的发,灵动如一首乐曲,那般鲜活。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手腕一转,擒着剑柄朝那来人而去,后者身形一动,轻松化解,连衣角都未触及半分。顾子焉收势,青鸾纳入剑鞘中,颇为沮丧道,“练了这么久还是不及师叔,果然是我太笨了。”

    少年眼里浮起一丝温暖笑意,微低下头瞧着那张稚气未脱的包子脸,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安慰道,“比起同门,你已高出许多,勤能补拙,将来定能超越于我。”

    心底却有一个声音道:我的子焉不需要多厉害,而我才应该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将你纳入羽翼下,保你一世无忧。

    “唔,对了,师叔你来找我?”

    “刚从沂山回来,带了些小玩意儿给你,出去几日,可有想我?”

    “嗯嗯!”顾子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咧开嘴角笑道,“师父跟你一道去的,他也回来了吗?什么时候你们能带上我就好了!”

    “……他还有事,会再晚些时日。”喂,失落的表情要不要这么明显!

    少年抽了抽嘴角,暗暗磨牙,那人最好都不要回来!一转话题道,“子焉想下山吗?”

    顾子焉用力点头。

    “等你再长大些。”

    顾子焉鼓了鼓腮帮子,不服气道,“我已经十四了!”

    “十四……快了呢。”少年喃喃,眼里浮起一抹光亮。

    “什么快了?”顾子焉好奇地看向他。

    “那子焉长大后想做什么?”

    “以振兴衡山派为己任,将衡山剑法发扬光大,名扬江湖!”顾子焉想也未想地流利答道。

    “……”这么官方的台词肯定是某人教的!少年的牙磨得更狠了,“在那之前还有一事更需要你去完成!”

    “什么事?”

    “做我的娘子。”

    “什么是娘子?”

    “能与我一起以振兴衡山派为己任,将衡山剑法发扬光大,名扬江湖的人。”

    “嗯!”顾子焉似是找到知音一般,眸光闪闪地盯着他道,“我要做师叔的娘子!”

    少年眼中的笑意满溢,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那等你师父回来,你要告诉他这件事,他一定……会非常开心哒!”

    夜,从未关好的窗户缝隙中袭入一丝冷风,烛火微晃,床上躺着的人那抹笑意凝结于嘴角,眼皮微微颤动,醒了过来。胸口的刺痛让他重新躺回了床上,一手捂着,却有血液渗出了纱布,掌心微湿。

    “没想到你这么快醒了。”一宽大雕花黑漆木桌前,坐着一位俊朗而孤冷的男子,见其醒来冷声开口道。

    季慎眯了眯眼,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原来是熟人。“是你。”

    “那日还要多谢你出手,我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将人带走,不过似乎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淮宗的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晦暗莫名,看不出任何心思。

    “原来是为了它。”季慎闭眸,闪过那一剑刺过来的画面,眉心骤然蹙起,伤口处的疼痛加剧,令人难以喘息,紧咬着牙根勉力逸出一抹轻笑道,“倒还不如死了呢。”

    淮宗神色一凛,想起那小东西苦苦哀求自己放过他,不惜以天心诀来换,呵……却没想到那日早被这人顺了去,最近倒是安生了不少。

    只是这人身上淌着皇族血脉,行事却……不由泄出一丝鄙夷,做事没有阎皇心狠手辣,也活该落个如此下场,所幸那人已死,对付眼前这人,倒是省了不少麻烦。淮宗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追根溯源,你我算是同宗,江山动乱,武林必受牵连,你在意的人能安好?”

    季慎默然,千算万算,未想过穆彦林那疯子作的是这般打算,竟是……败得一塌糊涂。

    “给或不给,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

    “也算明白的不迟。”

    季慎抬眸,看着那人成竹在胸的模样,忽而明了,自己不过做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真真是可笑。

    夜色极深,天边一轮圆月悬挂,清冷月光洒落着地,照着整个空寂的慕华山庄极为凄凉。较为偏远的别院里,不时有低吼声及铁链撞击的声响传出,院内小筑内,一堵铜墙上用锁链锁着一人,长发披散遮住了面容,叫人看不清楚。

    “淮阳你骗我!”一声怒吼自那人口中发出,抬起头,一双猩红血眸中满是恨意地瞪着桌边之人,桌底下露出的色厚锦长袍的一角,云纹凝重华贵。

    “大胆,竟敢直呼公主名讳!”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上前掌掴了他一巴掌,怒喝道。

    衣着繁复华贵的女子盈盈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即蹙眉搁至一旁,“你说淮宗在洛城,过了这么久却始终未见其踪影。今日若非我事先有所部署,你早就成了那人的刀下亡魂,最后还让官燕将人带走,这般无能,本宫要你何用!”

    “分明是你想过河拆桥,你想扶玄轶上位,笼络武林,你好卑鄙!”

    “没错,本宫已让人去宣扬你是当年阎君身边的小跟班暮烟,出卖主子,杀害大哥,私藏九霄剑谱……这炉失魂香燃尽,你体内的魔性会被激发,你会不记得自己是谁,就像阎皇当年走火入魔一样,成为人人追杀的魔头。”

    桌上紫铜嵌珐琅的龙纹香炉里燃着琥珀似的香料,穆彦林脸上神色多变,最后忽而仰头大笑,挣动铁链铮铮作响,“果真是最毒妇人心,淮阳,你的皇权梦终会是黄泉梦,不得……好死!

    华阳闻言面色一变,冷冷笑了一声,随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拨了拨炉子里的香料,顿时屋子里香甜的味道又浓郁了些。

    翌日清晨。

    衣香阁对角的茶楼每日都是人头济济人声鼎沸,说书先生都生得一条好嗓子。今日虽然人多,可这一嗓子喊起来,却远远地穿到街上去,又拐了个弯儿上了楼。

    “自打前任盟主穆霸天身亡后,可谓是多事之秋,昨日群雄会……”说书人唾沫横飞,将昨日群雄宴说得神乎其也,令人犹如亲临现场,听的是极为过瘾。

    一通说完,说书的中年男子揭开茶盖,呷了口茶,继续道,“那位新盟主穆二爷不是要退位让贤么,可昨儿夜里又出了岔子,练功练的走火入魔了,这留宿山庄的青云派还有恒山派几名长老弟子一查,好家伙,原来穆二爷练的是九霄剑谱。说起这九霄剑谱当年可让江湖人士抢破了头,引发正邪大战,江湖传言是在阎君的儿子手里,谁能想到穆彦林贼喊追贼的,早就私藏了!”

    “这季慎叛出衡山派,加入魔教,是因他本就是阎君之子。而穆二爷的身份也不简单,虽是名门正派,却系魔教出身,当年正邪之战便是由他挑起,之后隐姓埋名不知怎的就入了华山派……”

    说书人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墨阳剑的主人玄轶,更是传奇。顾子焉一身男装与沈璃独坐一隅,听着那人的生平,不由想到了那日坐在她们对侧气度不凡的女子。

    “说书人说那玄轶又是平战乱,又是杀邪魔的那么厉害,功成名就之时怎么就突然消失匿迹了?”沈璃想不通道。

    “各人有各人际遇,或许他是遇着什么人,或什么事,萌生了隐退的想法罢,亦有可能厌倦了江湖,谁知道呢。”顾子焉的视线落在对角客满为患的地方,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是啊,我总觉得那个玄轶好似认识那天那个女的,而且说不出哪里怪怪的。”沈璃兀自嘀咕着,抬眸却发现顾子焉朝着外头走去,连忙跟了上去,“师……师胸,你等等我啊!”

    衣香阁里多是姑娘在挑选布匹,见着两位标致的少年郎三三两两聚作一团,小声的议论着,不时瞥他们两眼,两颊染上绯红。

    “师姐,你要做衣裳么?”沈璃纳闷地小声问道,这个时候了还有这份闲心?明明昨夜一宿没睡,该是担心师叔才对。

    顾子焉径直走向布料前,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想做介绍却被其以随便看看而婉拒了。小二摇了摇脑袋,倒也不纠结,迎着那刚走进的客人走去。

    店内显眼的地方,一匹色彩殷红的绸缎挂在那横架上,垂坠下来,上面的花纹繁复华丽,做成嫁衣……应当非常漂亮。

    莺歌蝶舞韶光长,红炉煮茗松花香。妆成罢吟恣游后,独把芳枝归洞房。顾子焉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套衣裳,霎时漫开一片血雾。

    “这位公子……”店内似乎是掌柜的走上前来,低声询问道,“可有什么要老夫帮忙的?”

    顾子焉惊得回过了神,慌乱地将快触及布料的手收了回来,一转身,撞在了布台上,有什么东西从衣襟滚了出来,却是不在意地拉着沈璃步出了衣香阁。

    “这人真奇怪。”掌柜的喃喃,视线落在那布台上,捡起那东西喊道,“公子,你东西掉了!”

    顾子焉头也不回地走得更快,沈璃抽空回头,见那人手里拿着的瓷瓶,状若不解道,“师姐,那不是你今晨问怜荀讨要的?”

    “别多话。”

    “……”

    等等,这间店……是衣香阁?!

    作者有话要说:离大结局还差一步233333继续奋斗,明天会送上!等全部更完了会修文,锁了那么多真是让人害羞啊o(▽)q

    第67章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虚空甯宓,浑然无物。

    无有相生,难以相成。份与物忘,同乎混涅。天地无涯,万物齐一。

    青松翠竹掩映下,一袭白衣的英气少女舞剑于庭前,丝丝光线透过叶瓣间的缝隙洒落在她的发,灵动如一首乐曲,那般鲜活。

    细微的脚步声响起,手腕一转,擒着剑柄朝那来人而去,后者身形一动,轻松化解,连衣角都未触及半分。顾子焉收势,青鸾纳入剑鞘中,颇为沮丧道,“练了这么久还是不及师叔,果然是我太笨了。”

    少年眼里浮起一丝温暖笑意,微低下头瞧着那张稚气未脱的包子脸,忍不住伸手掐了一把,安慰道,“比起同门,你已高出许多,勤能补拙,将来定能超越于我。”

    心底却有一个声音道:我的子焉不需要多厉害,而我才应该变得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将你纳入羽翼下,保你一世无忧。

    “唔,对了,师叔你来找我?”

    “刚从沂山回来,带了些小玩意儿给你,出去几日,可有想我?”

    “嗯嗯!”顾子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咧开嘴角笑道,“师父跟你一道去的,他也回来了吗?什么时候你们能带上我就好了!”

    “……他还有事,会再晚些时日。”喂,失落的表情要不要这么明显!

    少年抽了抽嘴角,暗暗磨牙,那人最好都不要回来!一转话题道,“子焉想下山吗?”

    顾子焉用力点头。

    “等你再长大些。”

    顾子焉鼓了鼓腮帮子,不服气道,“我已经十四了!”

    “十四……快了呢。”少年喃喃,眼里浮起一抹光亮。

    “什么快了?”顾子焉好奇地看向他。

    “那子焉长大后想做什么?”

    “以振兴衡山派为己任,将衡山剑法发扬光大,名扬江湖!”顾子焉想也未想地流利答道。

    “……”这么官方的台词肯定是某人教的!少年的牙磨得更狠了,“在那之前还有一事更需要你去完成!”

    “什么事?”

    “做我的娘子。”

    “什么是娘子?”

    “能与我一起以振兴衡山派为己任,将衡山剑法发扬光大,名扬江湖的人。”

    “嗯!”顾子焉似是找到知音一般,眸光闪闪地盯着他道,“我要做师叔的娘子!”

    少年眼中的笑意满溢,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那等你师父回来,你要告诉他这件事,他一定……会非常开心哒!”

    夜,从未关好的窗户缝隙中袭入一丝冷风,烛火微晃,床上躺着的人那抹笑意凝结于嘴角,眼皮微微颤动,醒了过来。胸口的刺痛让他重新躺回了床上,一手捂着,却有血液渗出了纱布,掌心微湿。

    “没想到你这么快醒了。”一宽大雕花黑漆木桌前,坐着一位俊朗而孤冷的男子,见其醒来冷声开口道。

    季慎眯了眯眼,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原来是熟人。“是你。”

    “那日还要多谢你出手,我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将人带走,不过似乎是拿了什么不该拿的东西。”淮宗的侧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晦暗莫名,看不出任何心思。

    “原来是为了它。”季慎闭眸,闪过那一剑刺过来的画面,眉心骤然蹙起,伤口处的疼痛加剧,令人难以喘息,紧咬着牙根勉力逸出一抹轻笑道,“倒还不如死了呢。”

    淮宗神色一凛,想起那小东西苦苦哀求自己放过他,不惜以天心诀来换,呵……却没想到那日早被这人顺了去,最近倒是安生了不少。

    只是这人身上淌着皇族血脉,行事却……不由泄出一丝鄙夷,做事没有阎皇心狠手辣,也活该落个如此下场,所幸那人已死,对付眼前这人,倒是省了不少麻烦。淮宗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追根溯源,你我算是同宗,江山动乱,武林必受牵连,你在意的人能安好?”

    季慎默然,千算万算,未想过穆彦林那疯子作的是这般打算,竟是……败得一塌糊涂。

    “给或不给,我好像……没有选择的余地。”

    “也算明白的不迟。”

    季慎抬眸,看着那人成竹在胸的模样,忽而明了,自己不过做了别人棋盘上的棋子,真真是可笑。

    夜色极深,天边一轮圆月悬挂,清冷月光洒落着地,照着整个空寂的慕华山庄极为凄凉。较为偏远的别院里,不时有低吼声及铁链撞击的声响传出,院内小筑内,一堵铜墙上用锁链锁着一人,长发披散遮住了面容,叫人看不清楚。

    “淮阳你骗我!”一声怒吼自那人口中发出,抬起头,一双猩红血眸中满是恨意地瞪着桌边之人,桌底下露出的色厚锦长袍的一角,云纹凝重华贵。

    “大胆,竟敢直呼公主名讳!”一名侍卫打扮的男子上前掌掴了他一巴掌,怒喝道。

    衣着繁复华贵的女子盈盈一笑,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即蹙眉搁至一旁,“你说淮宗在洛城,过了这么久却始终未见其踪影。今日若非我事先有所部署,你早就成了那人的刀下亡魂,最后还让官燕将人带走,这般无能,本宫要你何用!”

    “分明是你想过河拆桥,你想扶玄轶上位,笼络武林,你好卑鄙!”

    “没错,本宫已让人去宣扬你是当年阎君身边的小跟班暮烟,出卖主子,杀害大哥,私藏九霄剑谱……这炉失魂香燃尽,你体内的魔性会被激发,你会不记得自己是谁,就像阎皇当年走火入魔一样,成为人人追杀的魔头。”

    桌上紫铜嵌珐琅的龙纹香炉里燃着琥珀似的香料,穆彦林脸上神色多变,最后忽而仰头大笑,挣动铁链铮铮作响,“果真是最毒妇人心,淮阳,你的皇权梦终会是黄泉梦,不得……好死!

    华阳闻言面色一变,冷冷笑了一声,随手拔下头上的簪子,拨了拨炉子里的香料,顿时屋子里香甜的味道又浓郁了些。

    翌日清晨。

    衣香阁对角的茶楼每日都是人头济济人声鼎沸,说书先生都生得一条好嗓子。今日虽然人多,可这一嗓子喊起来,却远远地穿到街上去,又拐了个弯儿上了楼。

    “自打前任盟主穆霸天身亡后,可谓是多事之秋,昨日群雄会……”说书人唾沫横飞,将昨日群雄宴说得神乎其也,令人犹如亲临现场,听的是极为过瘾。

    一通说完,说书的中年男子揭开茶盖,呷了口茶,继续道,“那位新盟主穆二爷不是要退位让贤么,可昨儿夜里又出了岔子,练功练的走火入魔了,这留宿山庄的青云派还有恒山派几名长老弟子一查,好家伙,原来穆二爷练的是九霄剑谱。说起这九霄剑谱当年可让江湖人士抢破了头,引发正邪大战,江湖传言是在阎君的儿子手里,谁能想到穆彦林贼喊追贼的,早就私藏了!”

    “这季慎叛出衡山派,加入魔教,是因他本就是阎君之子。而穆二爷的身份也不简单,虽是名门正派,却系魔教出身,当年正邪之战便是由他挑起,之后隐姓埋名不知怎的就入了华山派……”

    说书人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墨阳剑的主人玄轶,更是传奇。顾子焉一身男装与沈璃独坐一隅,听着那人的生平,不由想到了那日坐在她们对侧气度不凡的女子。

    “说书人说那玄轶又是平战乱,又是杀邪魔的那么厉害,功成名就之时怎么就突然消失匿迹了?”沈璃想不通道。

    “各人有各人际遇,或许他是遇着什么人,或什么事,萌生了隐退的想法罢,亦有可能厌倦了江湖,谁知道呢。”顾子焉的视线落在对角客满为患的地方,漫不经心地说道。

    “不是啊,我总觉得那个玄轶好似认识那天那个女的,而且说不出哪里怪怪的。”沈璃兀自嘀咕着,抬眸却发现顾子焉朝着外头走去,连忙跟了上去,“师……师胸,你等等我啊!”

    衣香阁里多是姑娘在挑选布匹,见着两位标致的少年郎三三两两聚作一团,小声的议论着,不时瞥他们两眼,两颊染上绯红。

    “师姐,你要做衣裳么?”沈璃纳闷地小声问道,这个时候了还有这份闲心?明明昨夜一宿没睡,该是担心师叔才对。

    顾子焉径直走向布料前,小二热情地迎了上来,想做介绍却被其以随便看看而婉拒了。小二摇了摇脑袋,倒也不纠结,迎着那刚走进的客人走去。

    店内显眼的地方,一匹色彩殷红的绸缎挂在那横架上,垂坠下来,上面的花纹繁复华丽,做成嫁衣……应当非常漂亮。

    莺歌蝶舞韶光长,红炉煮茗松花香。妆成罢吟恣游后,独把芳枝归洞房。顾子焉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一套衣裳,霎时漫开一片血雾。

    “这位公子……”店内似乎是掌柜的走上前来,低声询问道,“可有什么要老夫帮忙的?”

    顾子焉惊得回过了神,慌乱地将快触及布料的手收了回来,一转身,撞在了布台上,有什么东西从衣襟滚了出来,却是不在意地拉着沈璃步出了衣香阁。

    “这人真奇怪。”掌柜的喃喃,视线落在那布台上,捡起那东西喊道,“公子,你东西掉了!”

    顾子焉头也不回地走得更快,沈璃抽空回头,见那人手里拿着的瓷瓶,状若不解道,“师姐,那不是你今晨问怜荀讨要的?”

    “别多话。”

    “……”

    等等,这间店……是衣香阁?!

    第68章

    洛城郊外,枯叶林,地上被厚厚的落叶覆盖,空气中弥漫着林木和腐叶混合的奇妙香气。一道灰色的身影疾行,枯叶在脚下沙沙作响,仔细辩听,似有重叠。

    穆彦林忽的停了下来,林间静谧,呼吸声清晰可闻,一缕淡淡的血腥气在空气中扩散,随风一吹,却叠加的无比浓郁。鲜血顺着剑锋润过,缓缓在剑尖聚成了一滴滴血珠,坠落划破犹如静止的空间。

    “跟了我一路,该现身了吧。”

    一片黑色衣角闪过树后,缓缓显出俊挺身姿,乌发曳地,手中的苍寻本能地透着一股冷冽肃杀之意。

    穆彦林睁着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来人,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透出一股狰狞之色,“季川,杀了……我要……杀了你!”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空气徒然凝聚,凌厉的气息四散开来。漩涡之中显出身形的穆彦林突然一剑破空而来,季慎横剑一挡,剑刃交接发出清脆声响,二人各自错身而过。穆彦林当即转身,手中长剑对地一指,无数剑气化身一尾血色巨龙,张开大嘴,扑向季慎。

    面对扑面而来的血龙,季慎全身凝气,不敢大意,亦是察觉到走火入魔后的穆彦林功力大增,更难以对付。眼眸一黯,苍寻化为一道虹芒,带着那滔天般的恨意袭向穆彦林。

    电光火石间,一股剑气冲破无数层层叠加的血雾,白光亮起瞬间冲散血色巨龙。穆彦林低喝一声,掌劲再发,一掌逼退季慎的同时也感到背后数道剑气逼身而至,不容任何的犹豫,穆彦林立刻左手手运剑诀,长剑旋空而上化解了背后杀机,但就在此刻,却见季慎眼中寒芒一闪,暗道一声不妙,急忙抽身而退,但仍是慢了一步。

    迅疾无伦的一剑,穆彦林灰色袍子的胸口处一片鲜血晕染开来。而他的剑尖没入了季慎的肩胛,再无力推进一分。

    季慎抽剑而出,剑与血肉分离的刹那穆彦林死死瞪大了双眸,仅是一声闷哼便倒了下去,阖上的双眼感受着鲜血顺着冰冷的锋刃缓缓落下,过往回忆的一幕幕在心头闪过……

    “别怕,我爹爹一定会派人来救我的,倒时候那些坏人一个都逃不掉!”小小的黑屋子里关着许多孩童,其中一名衣着鲜亮的女孩低声安慰着旁边比她小上一些的男孩。

    一下一下安抚着他的后背,小男孩把头埋在臂弯里,空洞的眼神似是有了一些神采。抬起头,怔怔地看着那女孩。

    “你长得这么好看,难怪会被人贩子看上了,你爹娘一定很担心。”说话的小女孩明明比自己好看几倍,却是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

    “他们……都死了。”哑哑的声音响起,遂不再开口。

    小女孩睁大了圆乎乎的眸子,咬了咬下唇,露出一抹歉意,半晌小声询问道,“等我爹爹救出我们后,你愿意跟我回家么,我一直想要有个弟弟呢,我来做你的亲人,好不好?”

    “我叫尹羡,孚尹旁达的尹,买田阳羡的羡。你呢?”

    “阮慕言。”

    “凑在一起,正好是羡慕呢!”

    ……

    说好的要带我走,为什么……骗了我?

    林间突兀地响起了纷沓的脚步声,季慎敛眸,遂不再停留提剑而去。林子里,一大波武林人士蜂拥而至,为首之人手持墨阳,见到地上躺着之人时微蹙起了眉头。

    黄衫老者上前查探,随后起身道,“我们来晚了一步,他已经死了,九霄剑谱亦不知所踪。”

    “看那方才离去之人应该是魔教余孽季慎,定是他杀了人拿走了剑谱!”人群中有道声音愤然道。

    “此人不除,必成大患。”那名黄衫老者抚着胡须,悠悠说道,复又沉吟片刻,转向玄轶道,“如今武林群龙无首,魔教隐患未除,正是需要正义之士除魔卫道之时,我看眼前就有个极为合适的人选。”

    众人闻言纷纷顺着视线看去,许是玄轶身上十足的凛然气场,竟无一人提出反对,倒是多了几声附和之言。

    “承蒙各位看得起在下,实话说,若非穆氏兄弟将江湖搅得乌烟瘴气,我亦不会出山。盟主之位空悬,不利于眼下局势,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挑下这担子,待整顿之后,重开武林大会,恢复过往辉煌。”玄轶略一颔首,深思道。

    余下一片附和,点头称是。

    慕华山庄,不,已经除了门上的那块匾额,改为了盟主府,玄轶住处。雅筑内,珠帘被缓缓地撩起,一女子踱步而出。着一身绸缎鎏金月牙色衣服,袖口处用银丝绣了些花纹,宽大的腰带上系着一枚温润剔透的玉佩,十足的贵气。

    玄轶默默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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