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俱有一道大裂口,似在同时间受到四面雷殛,正是钱正伦。
张召重、白振也立时到了屋脊上。
风急雨急,漫空都是风雨声疾。
王维扬扬声道:“有敌来犯,大家集合!”
声音滚滚地压过了风雨之声,传了开去。
而在同时,两件事几乎一齐发生。
“蓬”地一声,房里忽然火焰冒升,火光又青又蓝,冲天而起。
店内院子响起一阵乓乒乒乓的兵器碰击之声,似有极尖细的兵器与极沉重的武器在交上了手。
屋沿四面接着出现十七、八个人,手持兵器,正是阎氏兄弟、焦文期、韩文冲等镖师,以及几名大内侍卫。
随着房中火焰高涨,五人在烈焰中若稳若现的步出,领头一人身高八尺,是名魁梧的红面老者,手持长矛,一目都是邪杀之气,桀桀狂笑,站在屋檐上,得意至极。
王维扬等人立于屋顶上,须发翻飞,瞳孔收缩,道:“你是谁?”
那老人桀桀笑道:“我是谁你们不必知道,我既已现身,就是要与你们较量一下。江湖传言:‘宁遇阎王,莫与老王;宁挨一枪,莫与一张’。我今日就是来会会‘威震河朔’与‘火手判官’,看你们到底有几多斤两。”
他旁边一白衣中年人道:“爽快交出经书,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王维扬叱道:“我们在此,就是准备好取你们的狗命,看到底谁见阎王!”
关东五魔阎世魁大喝道:“还我钱兄弟命来!”人随声上,劈空双轮击出,轮声居然盖过风声,直压红面老者!
可是谁也压不倒红面老者!
红面老者长身而起,宛若一头怪鸟,手中多了一柄漆黑的丈八长矛,已迎上五行轮!
“砰!”地一声,五行轮与钢矛碰击,星花四溅,五行轮上已多了一道缺口,长矛乘机直戟阎世魁的心口!
阎世魁之前与霍青桐拼过几招,未落下风,哪知对上这名老者却一招遇险。眼见长矛来势又快又猛,阎世魁无从招架,又退避不及,眼看就要丧命。
忽然有人用兵器扣住了长矛,正是阎世章。五行轮善于锁拿兵器,正是刀枪剑一类兵器的克星。哪知红面老者冷笑,把长矛一抡,足足抡起丈八高!
阎世章虽然又滑又精,却是受不住这一抡,立时被抡了出去。老者大鹏展翅,长矛半空插戳阎世章。阎世章人在半空,无从着力,眼看就要不幸,突然一人扑空而来,兵器挡开了钢矛的准头,正是阎世魁。
红面老者的左手立时伸了出去。这一伸手,竟比闪电还快,已扣住了阎世魁的咽喉。
老者马上要发力,但他的手却给一人反搭扣住,这人力量奇巨,竟制住了他的运力,正是铁琵琶手韩文冲!
老者顿也不顿,连环脚扫出,韩文冲正全力抵挡老者的左手奇劲,不料一足扫来,立时摔倒!
老者的左手随势压下,眼看就要击碎阎世魁的天灵盖,忽然暗器四射,五枚飞镖直向他的五大要|岤飞了过来,正是王维扬发出的八卦镖。
老者只得易掌反拍,五枚飞镖俱被击落!
老者右手丈八长矛往下一扎!哪知中途有人铁牌一格,暗夜中星花四溅,老者只觉手中一震,长矛竟被格回。他自恃神力无敌,不料竟有人可以格住他的长矛,大喝一声,又一矛戳出!
对方也毫不示弱,一牌攻来,两人一矛一牌,硬接三招,碰击之声大作,二人寸步未退,而足下屋瓦,已抵受不住,“轰隆”一声,翻坍下去。
红面老者目下面对的敌手正是镇远镖局中仅次于王维扬的焦文期!
老者与焦文期身子一沉落下屋去,阎氏兄弟、韩文冲等也跃了下去。他们在江湖上也非无名之辈,但几人合击这红面老者,却几乎一招送命,不由得不心惊。
老者与焦文期交手十一招,砂尘滚滚,风雨侵入,两人皆愈战愈勇,但焦文期的虎口已然震裂。
只要再打下去十一招,焦文期就要败了。
王维扬兀然站立于尘沙之中,沉声道:“刀来,让我一会这老头!”
手下送刀前来,王维扬拔刀而出,金光四射,耀芒刺目,吟啸道:“吃我一刀!”
红面老者也为其声势所震,回身以长矛一架,“砰”地一声,星光再溅,王维扬震出一步,沉马稳身,渊停岳峙;红面老者半步未退,但长矛上已有了一道缺口,两人脸色俱为之一变。
红面老者自恃功力精深,一上来以为可以以一敌众,不费吹灰之力而把诸人搏杀,不料竟杀不了那几名镖师,却遇上焦文期斗了一阵,而今与王维扬拼这一招,便知对方确是高手,胜之十分不易。
可是红面老者纵横江湖,没有什么人他会看在眼内,于是他长矛一拖,横扫王维扬!
王维扬刀光一展,反扑了过去。
白振在一旁向阎氏兄弟等几名镖师道:“我们要遇的敌手还多,不宜耗损人力,而且对付这种狂魔,不必顾到什么江湖道义,待会儿咱们一道上去,毙了对方!”
阎氏兄弟等吃过大亏,忙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这边张召重当先冲出,与那白衣中年人斗在一起。对方双手使剑,分别使出“雪拥蓝桥”和“木叶萧萧”。张召重识得这两招都是昆仑派剑法中的精奥,看来轻描淡写,随随便便,但其中均伏下七八招凌厉之极的后着。当下一怔:“难道是昆仑派的?但昆仑派除掌门人何太冲外,再无其他人有如此功力,此人又是谁?”不及细想,一剑挡开。对手阳剑指天,阴剑向地,使的是昆仑派“两仪剑法”,气定神闲,端凝若山。昆仑派“两仪剑法”成名垂数百年,是天下有名的剑法之一,张召重知道这剑法的厉害之处,虽然不惧,但知要击败此人,非在数百招之后不可。
瑞大林等几名大内侍卫亮出兵刃,与对方剩下的三人混战。对方三人道士打扮,均持长剑,当先一人长剑一振,肃然吟道:“三才剑阵天地人。”另一人接口道:“电逐星驰出玉真。”三名道士脚步错开,登时将几名大内侍卫围在核心。
瑞大林等人见三名道士忽左忽右,穿来插去,似三才而非三才,三柄长剑织成一道光网。大内侍卫马敬侠对三才剑阵颇有心得,贪功急进,哪知对方剑势一变,马敬侠“啊”的一声惨呼,被刺毙命。
白振久经沙场,虽然碍于保护经书的重任不便出手以应付万一,但一看对方阵势,已瞧出其中之理,寻思:“这三名道人好生狡猾,口中明明这是三才剑阵,其实暗藏正反五行。倘若敌人信以为真,按天地人三才方位去破解,立时陷身五行,难逃杀伤。他三个人而排五行剑阵,每个人要管到一个以上的生克变化,这轻功和剑法上的造诣,可也相当不凡了。”当下急道:“小心!敌人表面上是三才剑阵,其实暗藏正反五行!”
瑞大林等也是高手,当下醒悟。郑亲王府武术总教头万庆澜手持一支镔铁点钢穿,急刺一名道士。那道士随手挥剑隔开。哪知万庆澜的镔铁点钢穿看似一支,实乃一对,平时合在一起,用时再突然分使。万庆澜在这对镔铁穿上下过二十年苦功,凭手中真实功夫,在北京连败十多名武术好手,才做到郑王府的总教头。郑亲王为了提拔他,让他跟张召重出来立一点功,就可保举他作官。就在对方这一架的同时,万庆澜手中的一支镔铁点钢穿忽然变成了两支,分别刺下,宛若燕尾。这名道士大惊,但已闪避不及,尖刺人腹。
道士倒下一人,正反五行的“假三才阵”立即被破。瑞大林等大内高手各使兵器,破阵直进。拆了二三十招,噗的一声响,瑞大林的锯齿刀又砍翻一名道士。余下一人右臂带伤,兀自死战。白振低声喝道:“且住!”众侍卫将他团团围住,却不再攻。白振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那人惨然道:“我师兄弟三人既然败阵,只怨自己学艺不精,更有什么好问?”白振冷笑道:“你们是为经书而来,嘿嘿,只凭这么点儿玩艺,就想与大内侍卫过招么?”那道士也不出声,突然刷的一剑,中锋直进,企图突围。九门提督府记名总兵成璜挥出镔铁齐眉棍,湖南辰州言家拳的掌门人言伯乾使出双铁环,双双砸下,那最后一名道士惨叫一声,登时变成肉饼。
那边红面老者与王维扬已打到三四十回合,两人愈战愈酣,王维扬八卦紫金刀纵横,旋刀飞砍,势不可当,当真犹如龙游于天;可是对手宛若神魔,狂飚迭起,力大无穷,王维扬也战之不下。
红面老者没料到“威震河朔”武功竟如此之高,他久战不下,见“三才剑阵”又声息全无,心中不免浮躁,大喝一声,只见长矛一荡接一荡,如巨大的漩涡,四面八方地把王维扬包围!
王维扬犹如猛龙出洞,不顾一切,持刀往漩涡中心猛劈,全力砍刺。
“砰!”两件重兵器又撞在一起,两条人影陡分,各退三步,身子摇晃不已。
就在此同时,焦文期大呼一声,道:“上!”
阎氏兄弟的飞锥、焦文期与韩文冲的琵琶钉,七八件暗器,同时打向老者。老者一声暴喝,长矛一荡,暗器皆反弹了回去。可是在这刹那间,阎氏兄弟的两对五行轮,已锁住对方的长矛。焦文期与韩文冲的铁牌和铁琵琶,已封住老者的双手和双脚。
那专拣便宜的镖师童兆和见有机可乘,一刀砍了下来。老者大怒,却躲避不开,童兆和的单刀正砍在老者的额上。那老者硬气功极为厉害,童兆和武功低微,“啊哟”一声,单刀被震飞,那老者也头破血流,同时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吼!
这一声大吼,远甚于巨雷之鸣,众人被震得金星乱冒。
老者奋起神威,长矛一抡一转,把阎氏兄弟都摔了出去,左手一拳打出,击碎了童兆和的头颅!
可是在这一瞬间,王维扬已冲入,八卦紫金刀全刺入老者腹中,自腰脊穿了出去。
老者惨吼。这时天上一个雷电,映照着满身浴血的老者,目眦尽裂,嘶声叫道:“威震河朔!——”
这时焦文期与韩文冲已扑上,铁牌和铁琵琶皆打入老者背上,老者摇晃了一阵,终于倒在泥尘中。
天空又一阵行雷闪电,王维扬呼息急促,看清老者已死,叹道:“这人果然厉害——!”
那边昆仑派的白衣高手听得老者的惨叫,不禁变色:“赵老爵爷!”双剑连续几记狠招逼退张召重,跟着一掠而上屋顶,在雷鸣闪电中消失无踪。
大雨倾盆而下。院中摆着七具尸首,血水被冲流成殷红一片。
王维扬看看尸首,沉声道:“这一役我们牺牲了马侍卫和钱镖师、童镖师,杀了对方四人,我们这一场恶战算是惨胜了!”
白振沉重地道:“他们与天山双鹰似乎不是一路,若他们一齐来犯,我们就算是再多三倍的人,也未必抵挡得住。”
王维扬冷冷地道:“他们决不是一路,企图在最后拣便宜,哪知却落了单,给我们放倒了。看来敌人可能有多批,只要他们不是一路,我们就能逐个击破!”
白振道:“只是不知他们是什么人。”
张召重道:“与我对阵的白衣人绝对是昆仑派的高手,但绝不是掌门人何太冲那一路,也许是昆仑派隐藏的高手。对方武功最高的红面老者被喊作赵老爵爷,似乎武林中没有这一号高手?偏生又如此厉害。那三名道士布开正反五行的假三才阵,颇为精妙,却也不知路数。只是现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敌人到底有多少批,武功如何,我们一概不知,而我们的实力已经完全暴露,情势很不利呀!”
雨水连绵,但仍冲不去各人心头上的隐忧。
第三十九章:夺经之战(四)
在双井子打完尖后,次日一早,张召重一行五百余人又浩浩荡荡上路了。前面五十余里处就是七道沟,那是到黄河岸边之前的最后一道险要,对方要夺经成功,非在那里动手不可,所以张召重等一干大内高手都打醒十二分精神,只待最后一场大战。
果不其然,铃剑双侠等人一早就等候在七道沟附近。几个时辰之后,只见一大队人马稍稍驰近,是一批官兵押着一队车队,正是张召重一行。铃剑双侠与霍青桐圈转坐骑,拦在当路。
汪啸风待官兵行到跟前,双手一拱,斯斯文文的道:“各位辛苦了!这里风景绝妙,难得天高气爽,不冷不热,大家坐下来谈谈如何?”当头一名清兵喝道:“快闪开!你这穷酸,快别在这儿发疯。”汪啸风笑嘻嘻的一避,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阁下横施马鞭,未免不是君子矣!”押队的将官参将曹能纵马上来喝问,他与铃剑双侠未朝过面,但也定是夺经之人,眼见今日之事不能善罢,举枪卷起碗大枪花,“乌龙出洞”,向汪啸风当心刺去。汪啸风待枪尖堪堪刺到,突伸左手抓住枪柄,右手在枪杆上猛力一击,喀喇一响,枪杆立断。曹能大惊,勒马倒退数步,从兵士手中抢了一把刀,又杀将上来。汪啸风潇洒一挥手,曹能单刀脱手。若不是汪啸风不欲取他性命,否则十个曹能也是尸横就地。
张召重飞身下马,拔剑在手,逼近数步,凝神看时,惊道:“原来是你!”忽然身后抢上一人,说道:“张大人,待我打发他。”张召重见是御前侍卫朱祖荫,虽明知他不是对手,但为了看清敌手的招数,便退后一步,说道:“朱兄弟小心了。”朱祖荫抢上前去,喝道:“大胆狂奴,竟敢劫夺朝廷车马,看刀!”举刀向汪啸风腿上砍去。汪啸风轻飘飘的跃下马来,右手举波斯弯刀一挡,日光之下,朱祖荫见敌人兵刃厚重,自己单刀若和对手厚背大刀一碰,只怕就得断折,心中一惊,急忙抽刀。汪啸风的波斯弯刀顺势按了过来,朱祖荫单刀斜切敌人左肩。汪啸风弯刀翻过,倒钩横扎,朱祖荫退出两步。汪啸风右手挥刀,迎面劈来,朱祖荫大惊,知道厉害,拔身纵起,哪知汪啸风纵身上前,左手使出水岱所传的“冷心指”,从后面兜上,朱祖荫顿觉后心“志堂|岤”一麻,暗叫不好,双脚已被汪啸风倒提起来,汪啸风手中又是一放,朱祖荫平平向外飞出。
张召重眼见朱祖荫远非敌手,三招两式即被抛出,当下晃身挡在前面,左手疾伸,拉住朱祖荫的辫子提起,在他胸口和丹田上一拍,解开|岤道,说道:“朱兄弟,下去休息一下。”朱祖荫吓得心胆俱寒,怔怔得答不出话来。张召重一挺凝碧剑,纵到汪啸风身前,说道:“你年纪轻轻,居然有这身功夫,你师父是谁?”水笙道:“你不识我家公子的兵器,你给我磕三个头,我就教会你。”张召重不再理她,刷的一剑向汪啸风右肩刺到。
铃剑双侠的鸳鸯刀法在江湖上名声太大,汪啸风不愿暴露行藏,早和水笙商量好,自己使血刀刀法,水笙用最常见的玉女剑法。汪啸风右手翻上,波斯弯刀迎面向张召重砸去。双方刀剑一碰,张召重的凝碧剑居然未能削断对方弯刀。张召重大吃一惊,眼见神兵不能截断敌人兵器,心中一凛,当即用凝碧剑施展“柔云剑术”,剑招绵绵,有攻有守,和对方的波斯弯刀狠斗起来。汪啸风的血刀刀法,不过是慈悲刀法中大悲刀法的半套,威力有限,与武当派的上乘剑术相比不过是伯仲之间,双方一时占成平手。张召重不愿耽搁,鏖战中他突施奇袭,左手一扬,发出一枚芙蓉金针。汪啸风早有准备,侧身避过。
突然后面喊声大震,清兵只见平野漠漠,人马排成一线而行逼来。铃剑双侠和霍青桐一喜,知道是主力到了。
“天山双鹰”和木卓伦率回部数十匹驼马自西向东奔来,越奔越快,回部骑士长刀闪闪生光,直冲入官差队里,双方混战起来。周仲英率领铁胆庄百余庄丁则从后掩杀。
两名清兵大声喝问:“哪一路的?”周仲英的大弟子孟健雄更不打话,掏出弹弓就是两枚铁弹子,正中面部,两名清兵登时了帐,撞下马来。
“天山双鹰”笔直向大车冲去。一名镇远镖局的镖师举刀砍来,陈正德举剑一挡,剑锋快如电闪,顺着刀刃直削下去,将那镖师四指一齐削断,“顺水推舟”,刺入他的心窝。但听得脑后金刃劈风,知道来了敌人,也不回头,左手剑自下上撩,剑身从敌人左腋入右肩出,将在身后暗算他的一名镖师连肩带头,斜斜砍为两截,鲜血直喷。众人在后看得清楚,大声喝彩。镖行众人见陈正德剑法惊人,己方两人都是一记招术尚未施全,即已被杀,吓得心胆俱裂,大叫:“风紧,扯呼!”
眼见援军都已赶到,霍青桐喊道:“把鹰爪孙和镖行的小子们全都拿下来,别让走了一个!分两路包抄。”当下天山双鹰、木卓伦从南围上,周仲英、孟健雄、安健刚从北路围上,有如一把铁钳,将官兵、镖行全都围在垓心。双方正斗得火炽,孟健雄打出铁弹子,两名清兵、一名镖师翻车落马。
陈正德仍在人群中纵横来去。一名趟子手逃得略慢,被他一剑砍在肩头,跌倒在地。陈正德不欲伤他性命,提马跳过他身子,大呼:“火手判官,给我滚出来!”忽有一骑冲到跟前,马上骑士身材高大,喝问:“哪里来的野人在此乱闯?”陈正德迎面一剑。那人举锯齿刀一架。陈正德左右连环两剑,迅捷无比。那人右臂上举,锯齿刀尚在头顶,剑气森森,已及肌肤,百忙中向外一摔,镫里藏身,右足勾住马镫,翻在马腹之下,才算逃过两剑,吓得一身冷汗,仗着骑术精绝,躲在马腹下催马逃开。陈正德笑道:“躲得开我三剑,也算一条好汉,饶了你的性命。”又冲入人群。
此人正是大内赏穿黄马褂的四品侍卫瑞大林,乃此次前来增援的六名大内侍卫之一,原以为西北苦寒之地哪有什么高手,哪知一交手就几乎丧命,当下魂飞魄散,纵马逃开。
汪啸风知道“天山双鹰”秃鹫陈正德、雪雕关明梅要找张召重、白振算帐,当即道:“两位前辈,这里交给你们了!”一刀狠杀将张召重迫了过去。张召重见是陈正德,心中暗喜,以为凝碧剑又有了用武之地,可以如在悬崖上削断对方长剑占得上风。哪知青光一闪,陈正德左手已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剑,一剑将凝碧剑格了开去。
这正是霍青桐那把锋利无比的短剑,张召重凝碧剑发挥不出神兵功能,心下焦躁,刷刷刷三剑,将陈正德逼退数步,向大队冲去。周仲英斜刺里窜出,拦在当路,金背大刀一立,喝道:“今日会会火手判官!”张召重见他白发飘动,精神矍铄,听他言语,知是西北武林的领袖人物铁胆周仲英,不敢怠慢,挺剑疾刺。周仲英大刀翻转,刀背朝剑身碰去。张召重剑走轻灵,剑刃在刀背上一勒,刀背上登时划了一道一寸多深的口子。这时水笙、霍青桐各挺兵刃,四面围攻。张召重见对方人多,凝碧剑“云横秦岭”,画了个圈子。众人怕他宝剑锋利,各自抽回兵器。陈正德短剑在手,不怕凝碧剑,上前缠住。张召重暗暗叫苦,只得打醒精神对付。那边雪雕关明梅与白振又大战在一起。
参将平旺先见敌人聚集在张召重周围,急叫:“放箭!”数十名清兵张弓射来,箭雨中安健刚“啊哟”一声,左臂中箭。孟健雄一见大惊,忙问:“二弟,怎样?”安健刚用牙咬住箭羽,左臂向外一挥,已将箭拔出,怒喝:“杀尽了这批奴才!”也不顾创口流血,高举钢刀,直冲入清兵阵里。一时之间清兵被钢刀伤了七八人。孟健雄一阵弹子,十多名清兵被打得眼肿鼻歪,叫苦连天。
这边木卓伦高举马刀、霍青桐的大哥霍阿伊手持大枪,仗着骆驼身形高大,几十匹骆驼在清兵队伍中乱冲乱撞。清兵队形大乱,四下乱窜。混战中汪啸风奔到周仲英身边,低声道:“老爷子,夺了镇远镖局的镖旗!”
周仲英猛地醒悟,向插着镇远镖局镖旗的大车猛冲过去。镇远镖局五大高手一起拦住,王维扬手持八卦金刀,与周仲英的金背大刀战在一起。铃剑双侠与霍青桐前来助战,水笙对上五魔阎世魁,急切间占不得上风;霍青桐对上六魔阎世章,两人再度交手,但见剑气纵横,轮影飞舞,霍青桐剑光霍霍,攻势凌厉,然而阎世章双轮展开,也尽自抵敌得住。霍青桐剑走偏锋,斜刺阎世章左肩,剑招又快了几分,剑未递到,已经变招。阎世章双轮想锁她宝剑,却哪里锁得着。两人转瞬拆了二十余招,霍青桐双颊微红,额上渗出细细汗珠,但神定气足,脚步身法丝毫不乱,蓦地里剑法一变,天山派绝技“海市蜃楼”自剑尖涌出,剑招虚虚实实,似真实幻,似幻实真。阎世章的双轮按五行八卦,八八六十四招,专夺敌人兵刃,遮锁封拦,招数甚是严密。
汪啸风飞掠而去,突然一人箭步跳上,人尚未到,掌风先至。汪啸风见此人五十上下年纪,又矮又瘦,黑黝黝一张脸,两撇燕尾须,长不盈寸,精干矫健,知道是关东六魔中的三魔焦文期。
焦文期的铁琵琶手得自洛阳韩家真传,一记“手挥五弦”向汪啸风拂去,出手似乎轻飘无力,可是虚虚实实,柔中带刚,一临近身就骈指似铁,实兼铁沙掌和鹰爪功两家之长。汪啸风见焦文期功力甚深,低喝一声:“好!”使出武当长拳,一个“虎纵步”,闪开正面,踏上一步,已到了焦文期右肩之侧,右掌一招“划手”,向他右腋击去。焦文期急忙侧身分掌,“琵琶遮面”,左掌护身,右手“刀枪齐鸣”,弓起食中两指向汪啸风点到。这时旁边一个胖子冲过来,对准汪啸风面门就是一拳,正是焦文期的盟弟罗信。汪啸风不闪不让,待拳到面门数寸,突然发招,左掌直切敌人右拳脉门。罗信料不到对方来势如此之快,连退三步,汪啸风也不追赶,与焦文期战在一起。罗信定了定神,施展五行拳又猛攻过来。他外号“铁臂罗汉”,五行拳的拳招全取攻势,一招甫发,次招又到,一刻也不容缓,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连续不断。他数击不中,突发一拳,使五行拳“劈”字诀,劈拳属金,劈拳过去,又施“钻”拳,钻拳属水,长拳中又叫“冲天炮”,冲打上盘。汪啸风不愿杀伤人命,出手之际,颇加容让。
这时罗信正用“崩”拳一挂,接着“横”拳一闩,忽然不见了对方人影,急忙转身,见汪啸风已绕到身后,情急之下,便想拉他手腕。他自恃身雄力大,不怕和对方硬拚,哪知汪啸风长袖飘飘,倏来倏往,非但抓不到他手腕,连衣衫也没碰到半点。罗信发了急,拳势一变,以擒拿手双手急抓。汪啸风也不还招,只在他身边转来转去。焦文期见罗信吃力,“银瓶乍破”、“铁骑突出”,铁琵琶手中的厉害招术一招紧似一招,为罗信解围。罗信见有可乘之机,右拳挥出,料到汪啸风必向左避让,随即伸手向他左肩抓去,一抓到手,心中大喜,哪知便是这么一抓,自己一个肥大的身躯竟平平的横飞出去,蓬的一声,重重实实的摔在两丈之外。他但觉眼前金星乱迸,双手一撑,坐起身来,半天摸不着头脑,傻不楞的坐着发呆,喃喃咒骂:“妈巴羔子,奶奶雄,怎么搞的?”
焦文期见罗信被摔出,大叫:“并肩了上啊,小子要拚命!”在旁压阵的两湖豪杰“玉判官”贝人龙更不打话,一对吴钩剑分上下两路,左奔咽喉,右刺前阴,向汪啸风攻来。吴钩剑名虽是剑,实是双钩,不过钩头上多了一个剑尖,除了钩法中的勾、拉、锁、带之外,还夹着双剑的路子。双钩不属十八般武器之内,极为阴狠难练,初学时稍有疏虞,不是被月牙护手所伤,便是拗劲掣肘,发不出招,但练成了之后,招数却着实厉害。汪啸风见双钩一出,当即留神,展开波斯弯刀连连进击。罗信取出七节钢鞭,也加入战团,力大招沉。
焦文期铁牌一拍,铮铮有声,向汪啸风后脑砸去。焦文期是在洛阳韩家学的武艺。韩家铁琵琶手至韩五娘而达大成,除掌法外,兵器用的是一只精铁打成的琵琶。这琵琶两边锋利,攻时如板斧,守时作盾牌,琵琶之腹中空,藏有十二枚琵琶钉,一物三用,端的厉害。焦文期嫌琵琶是女子弹弄之物,在江湖上使用出来,被口齿轻薄之人损上几句可受不了,是以别出心裁,打造了一面铁牌,形状虽异,使用手法和师门所传的铁琵琶并无二致。他的师兄韩文冲见焦文期铁牌出手,也手持奇门兵器铁琵琶从旁攻上。一时四大高手对汪啸风形成围攻之势。汪啸风旨在引开敌人,正合心意,以他的武功,对付四大高手绰绰有余,只是不愿杀伤人命,出招受到限制,当下稳扎稳打,伺机出手制敌。
双方的高手捉对厮杀,一时杀得难分难解。瑞大林等大内侍卫护紧镖车,与回部的骆驼兵大战,仗着人多势众,渐渐占了上风。激战中,突然一名灰衣老者从天而降,一下就扑到镖车旁。大内侍卫们大吃一惊,辰州言家拳掌门人言伯乾离得最近,手中双铁环挥舞如风,向老者砸去。灰衣老者不退反进,进手横拨格开了铁环,右足贴地勾扫,同时左手一个捺掌。言伯乾急急纵身跃起,向旁跳开。灰衣老者左手五指掇拢,变为刁手,借势一拨,一掌打在他肩上,登时将他打翻在地。瑞大林见势不妙,舞动锯齿大刀横砍,刀光中灰衣老者手肘向内,肘角向外撞出,正撞在瑞大林的腰肋之上。这一记是“肋下肘”,瑞大林的肋骨已断了数根,痛入骨髓,哼了一声,蹲了下来。总兵成璜的镔铁齐眉棍此时也已砸到,灰衣老者纵身抢前,直欺到成璜怀里,一个“弓箭冲拳”,左手已抓住齐眉棍,右手向他当胸一拳。成璜万想不到对方功夫如此之硬,竟会施展“空手夺白刃”招术强抢自己齐眉棍,被他这一欺近,招架已自不及,胸膛一挺,“哼”的一声,硬接了这一拳。灰衣老者只使出了五成力道,见对方生硬受下来,不禁叫一声:“好!”其实成璜也是有苦说不出,这一拳只打得他痛彻心肺,几欲呕血,猛吸一口气强忍,再用力拉扯,想将他拉住齐眉棍的手挣脱。灰衣老者也正在这时一拉,成璜受伤之余,究不及灰衣老者功力精湛,手中齐眉棍竟然便给他硬生生夺去。
灰衣老者突现战场,一出手就打伤三名大内高手,一时震慑当场,余下的万庆澜、朱祖荫等大内侍卫再也不敢上前拦截。灰衣老者夺棍在手,一棍就掷向镖车。镖车在一声巨响中四分五裂,木屑纷飞中,灰衣老者掀起大车的垫子,撬开了一块木板,但里面又哪有东西了?
第四十章:夺经之战(五)
霍青桐最是聪明,见镖车中并无经书,立时醒悟,几记杀着逼退阎世章,对着灰衣老者喊道:“天池大侠!经书应该在张召重身上!”她想大内侍卫中以张召重武功最高,又有凝碧宝剑,经书在他身上倒是最为保险。
不用说,这位灰衣老者就是红花会首领陈家洛的师父、“天池怪侠”袁士霄了,《书剑恩仇录》中的第一高手。在这期游戏循环中,陈家洛率红花会豹隐江湖,一直未有露面,前几年三当家赵半山一出现在商家堡,就被大内侍卫古般若击毙,但也是来历不明,红花会的销声匿迹一时成为江湖中的一大谜团。实际上陈家洛这位红花会首领有大图谋,不方便出手,但“夺经之战”这一历史剧情也非常重要,直接关系到西北大势,所以陈家洛委托他的师父袁士霄,以及霍青桐的师父“天山双鹰”,加上铁胆庄的周仲英,四大高手联袂出击,夺经当不成问题。
袁士霄得霍青桐提醒,于是飞身扑向张召重,口中叫道:“今日会会火手判官!”张召重见势不妙,一记狠招逼退陈正德。王维扬、白振也向其会合过来,意图联手抗敌。但袁士霄来得太快,转眼一条灰影已扑到张召重面前。张召重以顶级高手自居,见袁士霄未有兵器,于是也收起凝碧剑,运力右掌,一招“烘云托月”,手腕翻过,下肘转了个小圈,向袁士霄手上打去。还未打到,又变招握拳,变成“雪拥蓝关”,向袁士霄手腕猛击。袁士霄左手一招“下山斩虎”,右手疾点张召重神庭|岤,右脚同时踢张召重膝弯之下三寸。张召重下盘“盘弓射雕”,双手以擒拿法反扣袁士霄脉门。这一记守中带攻,袁士霄一抓不中,也是变拳打落。两人双臂相格,袁士霄巍然不动,张召重却被震开三步,显是功力不敌。
此时王维扬、白振已护住张召重身旁,“天山双鹰”与周仲英也逼了过来,但他们知道袁士霄素来打斗中不喜欢人帮手,所以只是隐隐形成包围之势,遥遥慑住王维扬、白振,不使两人相助张召重。
张召重看来是存心与袁士霄拼了,摆一摆手,又是单人扑上用擒拿法直取袁士霄。袁士霄叫声:“好!”说着右手以绵掌“阴手“化解张召重的擒拿,左肘直进,撞击张召重的前胸。这是大洪拳的“肘锤”,但是这“肘锤”只是虚招,待张召重含胸拔背,袁士霄左掌突发,反击张召重得面门。张召重发“鸳鸯腿”攻袁士霄得左胁,随即点袁士霄胸口的玄机|岤。袁士霄喝道:“攻势绵若江湖,的是高手!”脚踏西北方位“归妹”,攻张召重的下盘。张召重退“讼”位,进“无妄”,点“天泉”。袁士霄右进“明夷”,拿“期门”。张召重退“中孚”,以“凤眼手”化开。袁士霄进“既济”,点“环跳”,又以左掌印“曲垣”。张召重神色紧迫,退“震”位,又退“复”位,再退“未济”。袁士霄右腿飞起,向张召重膝上三寸处“阴市|岤”踢到,同时右手一伸,点向张召重胸口的“神封|岤”。
这几招是袁士霄“百花错拳”精华所系,眼见就可将张召重点倒。哪知此时张召重已退到自己人身旁,大叫一声:“风紧!”只见王维扬突然出手抵住白振背心,白振又闪电般出手抵住张召重的后背。张召重奋力使出无极玄功拳的绝招“流泉下山”,与袁士霄右掌一碰。按理说之前张召重一开始就与袁士霄拼过一招,内力明显不济,给震退三步,如今以硬碰硬,非吃大亏不可。“天山双鹰”与周仲英正在大喜,只待张召重一倒就上前抢夺经书。哪知两人手掌再次相交,却是袁士霄被震飞了出去,跌在黄沙中,口吐鲜血,将前衣襟染红了一片!
如此之结果是“天山双鹰”与周仲英完全未料到的,张召重什么时候内力变得如此之强?但三人都是一流高手,临危不乱,立即纵身围在袁士霄身边护卫。袁士霄委顿在地,咳血不止,伸手在左胸推宫过血,一时竟不能说话。
如此形势急转直下,张召重、王维扬、白振得势不让人,又扑到袁士霄等人面前,张召重此时又抽出凝碧剑当先开路,王维扬、白振仍出掌抵在前一人背心,形成“三人联体”。这样三人的身形都显得比较笨拙,按理说根本打不到轻功极佳的“天山双鹰”与周仲英身上。但现在苦于袁士霄在地上运功疗伤不得动弹,“天山双鹰”与周仲英无法避开,只得使出刀剑硬架。此三人之前都见识过张召重的武功,彼此不过在伯仲之间,哪知现在凝碧剑上传过来的内力雄浑异常,避无可避之下,“天山双鹰”的两把长剑都被震断,周仲英的大刀也崩了一个大口。
此时陈正德只剩一把匕首,虽然锋利,但与凝碧剑再碰只怕也得震断;关明梅已是空手;周仲英的大刀估计也支持不了几下,恐怕也是非断不可。几大高手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只能猜测张召重是深藏不露的大高手,如今才显示真正的实力,一举奏功,不由得心生寒意。
其实“天山双鹰”等是高估了张召重的实力。他不过是普通的一流高手,比之袁士霄尚差一筹。之所以能扭转局势,全靠怪异的功法出奇制胜。
这就是并体连功之法,在《倚天屠龙记》中提到过:张无忌与周芷若成婚被赵敏捣乱破坏,为救谢逊与赵敏同赴少林寺,途中在河南境内遭玄冥二老和“神箭八雄”截杀,奔上山坡又被二十二名番僧截住:两名番僧并肩踏上一步……其后两名番僧各出右掌,分别伸掌抵住一僧背心……两名番僧招式不变,又是一招“排山掌”击至。张无忌不愿跟他们硬拚,耗费真力,当下以挪移乾坤心法将二僧劲力化开,不料手指刚触及二僧掌缘,突然间如磁吸铁,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