哨,霍阿伊、霍青桐催马快奔。阎世章跟着追去,霍青桐两粒铁莲子向他上盘打去。阎世章停下脚步,挥五行轮将铁莲子砸飞。两边山上大石已纷纷打将下来,十几名镖师被打得头破血流,混乱中回人商队已然远去。
双方酣斗之际,铃剑双侠一直袖手旁观。水笙心中着急,恨不得马上前去帮助霍青桐,却被汪啸风拉住:“你急什么,这才是开头呢,双方正主儿都没有出现,那经书也不知在那里。”
水笙气道:“不是在阎世魁的包袱里么?”
汪啸风笑道:“哪有那么明显。我们要在暗处,查明经书藏在何处,再出奇不意出手夺取。”
水笙急道:“那何时动手?”
汪啸风道:“要查明经书在哪里不难,只是我们动手时,一是不要暴露身份,二是不要伤了朝廷的大内侍卫和镇远镖局的镖师,才是难事。”
水笙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汪啸风解释道:“你想想,现在是大清的天下。按游戏设置,江湖事江湖了,里面死人成千上万官府都不会理。但只要江湖中人插手官府和朝廷事务,朝廷非追究到底不可。我们要是暴露了身份,官府还不派出大军,把我们的云水山庄连根拔起?我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除非以后你下定决心不要云水山庄,浪迹江湖,就动手大开杀戒吧。”
水笙想想也是,便不再言语。
过了岭,黄昏时分已抵三道沟。那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市镇。骡夫道:“三道沟就只一家安通客栈。”进了镇,镖行一行人都投安通客栈。塞外处处荒凉,那客店土墙泥地,也就简陋得很。
铃剑双侠正要解衣就寝,汪啸风忽听得院子中一声轻响,当下对水笙低声道:“你出去看看,我殿后。”
水笙一楞,提剑开门,纵进院子,只见一个人影翻出了墙。水笙有老公撑腰,也不管外面是否有人埋伏,跟着跳出墙外,双脚刚下地,迎面就是一剑刺来。
水笙举剑挡开,喝道:“什么人?”那人退了两步,说道:“我是回部霍青桐。喂,我问你,你们两个明明会武功,一路跟来,为什么不帮我们,究竟是什么来路?”
水笙见霍青桐俏生生的站着,剑尖拄地,左手戟指而问,当下道:“我们不愿管闲事,怎么着?我来领教领教你的三分剑术……”话未说完,刷的就是一剑,霍青桐更加恼怒,举剑相迎。
论武功,水笙屡经大战,功力大涨,玉女心经和玉女剑法已分别达到第八层,原本实力在霍青桐之上。但之前数次恶战均有汪啸风等人在前为她挡住,水笙仗着轻功高明不时偷袭,倒还屡有斩获。哪知现在自己孤身对敌,一下适应不过来,霍青桐的三分剑术又十分奇幻,当下被逼得手忙脚乱。她听得身后有人,知道老公已经出来,见霍青桐长剑当胸刺来,一纵就躲到了汪啸风背后。
霍青桐见水笙来了帮手,也不打话,剑招如风,连续十余记进手招数。汪啸风也不拔刀,空手使出无影神拳。霍青桐剑招越快,汪啸风越慢,再斗数合,霍青桐攻势已尽被抑制,完全处在下风。霍青桐的“三分剑术”要旨在以快打慢,以变扰敌,但汪啸风并不跟着她迅速的剑法应招变式,数合之后,主客之势即已倒置。霍青桐迭遇险招,知道对方是高手,心下怯了,连使“大漠孤烟”、“平沙落雁“两招,凌厉进攻,跟着转身就退。
汪啸风追上挡住,道:“姑娘慢走,我有话说。”霍青桐怒道:“你待怎样?”汪啸风道:“我们是来帮你的。”霍青桐问道:“那么你是谁!”水笙抢上道:“我们是铃……”
汪啸风却接口制止了水笙:“……你不必问我们的名字,反正我们助你夺回经书就是。”
霍青桐反问道:“那你们怎么证明自己是帮我的?白天你们坐山观虎斗,哪有出手?”
汪啸风道:“白天你们去抢那阎世魁的包袱,但经书并不在那里,所以我们没有出手。”
这位霍青桐也是位玩家,并非npc人物,也知道经书不会被镇远镖局的人大摇大摆背在背上,但所谓虚则实之,焉知对方是否用逆向思维?于是道:“总是要看过才能弄明白。你们帮我把那阎世魁的包袱夺过来,我就相信你们。”
汪啸风一想,说:“好吧。”水笙道:“咱们现在就去。”汪啸风道:“先探一探。”三个人低声商量了几句。汪啸风在外把风,霍青桐与水笙两人翻墙进店,探查镖师动静。
两人矮身走到一干镖师所住房外,见房里灯光还亮着,不敢长身探看,两人蹲在墙边。只听得一名镖师道:“张大人来了,那是万无一失。”一个中气充沛的声音说道:“你们看着,明儿就动手,把那帮回子全部擒回来。”童兆和道:“你张大人一到,那还不手到擒来?你抓到后,我狠狠的踢他们几脚。”
水笙慢慢长身,在窗纸上找到个破孔向里张望,见房里坐着五六个人,一个四十岁左右、气派威武的面生人居中而坐,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张大人,见那人双目如电,太阳|岤高高凸起,心想:“这样的人内功精深,武功非同小可,怎么官场中也有如此人物?”水笙按照之前三人商量好的,在霍青桐耳边说了几句话,随即除下帽子,把长发披在面前,取出块手帕蒙住下半截脸,在地下拾起两块砖头,使劲向窗上掷去,砸破窗格,直打进房里。
房里灯火骤灭,房门一开,窜出五六个人来。当先一人喝道:“甚么东西?胆子倒不小。”霍青桐胡哨一声,翻身出墙,众镖师纷纷追出。水笙待众镖师和那张大人追出墙去,直闯进房。屋里的镖师见门外闯进一个披头散发、鬼不像鬼、人不像人的东西来,双脚迸跳,口中吱吱直叫,登时吓得全身软瘫。那鬼跳将过来,将桌子上的红包袱一把抢过去,吱吱吱的又跳出房去。
众镖师追出数步,那张大人忽地住脚,道:“糟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快回去!”阎世章等也即醒悟,回到店房,果见包袱被抢。
水笙抢了包袱,躲在墙边,待众镖师都进了房,才翻墙出去。她轻轻吹了记口哨,对面树荫下有人应了一声,两个人影迎将上来,正是汪啸风和霍青桐。水笙得意非凡,笑道:“包袱抢回来了,知道我厉害吧……”一句话没说完,汪啸风叫道:“小心后面。”水笙正待回头,肩上已被人拍了一下,她反手急扣,却没扣住敌人手腕,心中一惊,知是来了强敌。
此人悄没声的跟在后面,自己竟丝毫不觉,急忙转身,月光下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面前。她万想不到敌人站得如此之近,惊得倒退两步,扬手将包袱向霍青桐掷去,叫道:“接着。”双手一错,护身迎敌。哪知敌人身法奇快,她包袱刚掷出,敌人已跟着纵起,一伸手,半路上截下了包袱。水笙又惊又怒,迎面一拳,同时霍青桐也从后攻到。那人左手拿住包袱,双手一分,使出的势子竟是武当长拳中的“高四平”,气劲力足,把水笙和霍青桐同时震得倒退数步。
汪啸风蒙面迎上,右足踏进一步,“七星拳”变“倒骑龙”,也以武当长拳击敌。张大人见他出手拳招,“噫”了一声,待他“倒骑龙”变势反击,不闪不避,侧身也是一招“倒骑龙”一拳挥去。两人拳对拳一碰,张大人竟身子一晃,退了一步。
这张大人正是张召重,乃武当派高手,还在陆菲青、马真之上。哪知同样是武当长拳,却吃了大亏,但觉手上酸麻,胸口气血震荡,当即斜身挥拳,往汪啸风后心击去。汪啸风手掌向后挥出,应以一招武当长拳中的“一条鞭”。张召重见他掌势奇妙,急向后闪时,肩头已被他三根指头扫了一下,虽不如何疼痛,但自己已然输了一招。张召重更是吃惊,呼的一声,发拳当胸打了过去。这招“长江三叠浪”中共含三道劲力,敌人如以全力挡住了第一道劲力,料不到第二道接踵而至,跟着第三道劲力又汹涌而来,若非武学高手,遇上了不死也得重伤。
汪啸风双臂回环,应以一招“井栏”。这一招博大精深,张召重右拳打出,正中汪啸风右臂,自己拳招中的第一道劲力便如投入汪洋大海,登时无影无踪,一惊之下,喀喇一响,那第二道劲力反弹过来,张召重只觉手臂一阵酸麻,疼痛难当,脚下一个踉跄,向左跳开,险些跌倒。幸而如此,张召重第三道劲力便发不出来,否则就要重伤在这第三道劲力反弹之下。
张召重大惊,问道:“你也是武当派的?”
汪啸风不答,见水笙和霍青桐已经走远,当即使出“登萍渡水”轻功,飞掠离去。
这张召重也是位玩家,本来雄心壮志,以京城第一高手自居,哪知却在这西北偏僻之地遇到如此高手,无论拳法、轻功均在自己之上,当下愣在当地,不知此人的武当长拳如何精纯至此。
汪啸风远去后,才长舒了一口气。他自神照功大成后,也以为自己江湖无敌,哪知碰到狄云、卫璧、宝树王和慧净,均落于下风,如不是有众多高手在旁助阵,早就丧命,不由得对自己的武功也怀疑起来。现下对上张召重这个大内高手,居然占了上风,实在意外,看来自己还是属于超一流高手行列的。他的武当长拳,是在幽灵山庄倪氏兄弟死后从他们身上得到的,修炼不到半个月,论长拳功力本身,远不是张召重的对手。但是汪啸风运神照功使出武当长拳,却占了上风,这恰如鸠摩智用小无相功使出少林七十二绝技一样,威力更大,但不是说他的少林正宗功夫胜过少林寺诸僧,只是形似而神不似。
汪啸风奔出几十步,正巧浮云掩月,眼前一片漆黑,空中打了几个闷雷。待得跳墙进去客栈,身上已落着几滴雨点,刚进房,大雨已倾盆而下。这场豪雨整整下了一夜,到天明兀自未停。眼见窗外雨势越大,汪啸风问道:“霍青桐走时怎么说?”水笙答道:“她说过几天有高手过来帮忙,叫我们不必担心,从旁协助即可。”汪啸风眉头皱起,心事重重,只道:“但愿一切顺利。”
时值早倒春寒,颇有寒意。春风春雨,时紧时缓,破窗中阵阵寒风吹进房来。
第三十七章:夺经之战(二)
且说张石重被汪啸风击败,脸上无光,但毕竟截下了包袱,总算有个交代。这时天已下雨,张召重见包袱已湿了,忙打开要看经书是否浸湿,一解开,不由得破口大骂,包里哪有甚么《可兰经》?竟是客店柜台上的两本帐簿,翻开一看,簿上写的是收某号客人房饭钱几钱几串,店伙某某支薪工几两几钱。他大叹晦气,江湖上甚么大阵大仗全见过,却上了大当,随手把帐簿包袱抛入山涧,若是拿回店里,给人一问,面子上可下不来。
他一肚子烦躁,赶回客店,一踏进门就遇见镖行的阎世魁,见他背上好好的背着那红布包袱,暗叫惭愧,忙问:“这包袱有人动过没有?”阎世魁道:“没有啊。”他为人细心,知道张召重相问必有缘故,邀他同进店房,打开包袱,经书好端端在内。张召重道:“瑞大林他们什么时候来?”阎世魁道:“接飞鸽传书,已在前面接应了。”
张召重想到汪啸风那绝顶武功,心里一寒,沉吟一会道:“只怕他们也截不住敌人,要保住经书,还得靠那两个老家伙。”
阎世魁献媚道:“有京师三大高手一起出手,这次定无闪失。”
张召重哼了一声:“但愿吧。”
为确保万无一失,强召重去和驻守凉州的总兵商量,要他调四百精兵一同护卫。总兵一听事关重大,哪敢推托,立即调齐兵马,派副将曹能、参将平旺先两人领兵押送,等到了皋兰省城,再由省方另派人马接替。一行人浩浩荡荡离开凉州,一路上偷鸡摸狗,顺手牵羊,众百姓叫苦连天,不必细表。
走了两日,宿在清水铺。次日清晨,忽听得兵卒惊叫,乱成一片。曹能与平旺先出去查看,见十多名清兵胸口都为兵刃所伤,死在炕上,也不知是怎么死的。众兵丁交头接耳,疑神疑鬼。次日宿在横石。这是个大镇,大队将三家客店都住满了,还占了许多民房。
黑夜中忽然客店起火,四下喊声大作。张召重命镖师只管守住经书,闲事一概不理,以防中了敌人调虎离山之计。火头越烧越大,曹能奔进来道:“有土匪!已和弟兄们动上了手。”张召重道:“请曹将军指挥督战,兄弟这里不能离开。”曹能应声出去。店外惨叫声、奔驰声、火烧声、屋瓦坠地声乱了半日。张召重命阎氏兄弟在屋顶上守望,只要敌人不攻进店房,不必出手。那火并没烧大,不久便熄了,又马蚤扰喧哗了好一会,人声才渐渐静下来,只听得蹄声杂沓,一群人骑马向东奔去。曹能满脸煤油血迹,奔进报告:“土匪已杀退了。”张召重问:“伤亡了多少弟兄?”曹能道:“还不知道,总……总有几十名吧。”张召重道:“土匪逮到几个?杀伤多少?”曹能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隔了半晌,说道:“没有。”张召重哼了一声,并不言语。曹能道:“这批土匪脸上都蒙了布,武功厉害,可也真奇怪,他们并不劫财物,只是朝咱们的弟兄砍杀。临走时丢了二百两银子给客店老板,说烧了他房子,赔他的。”张召重道:“你道他们是土匪吗?曹将军,你吩咐大家休息,明天一早上路。”曹能退了出来,忙去找客店老板,说他勾结土匪,杀害官兵,只吓得各店老板不住磕头求饶,终于把那二百两银子双手献上,还答应负责安葬死者,救治伤兵,曹能这才作罢。
次日忙乱到午牌时分,方才动身,这晚住在黑松堡,曹能命兵丁在镇外四周放哨,严密守望。次日清晨,放哨的兵士一个都不见回报,派人一查,所有哨兵全都死在当地。众兵丁害怕异常,当下便有十多人偷偷溜走了。
这天要过乌鞘岭,那是甘凉道上有名的险峻所在,曹能命兵士饱餐了,鼓起精神上岭。一路山青水绿,草树茂密,行了两个时辰,道路渐陡,两旁尽是高山。走了半日,越来越冷,道路也越来越险,三月天时,竟自飘下雪花来。走到一处,一边高山,一边尽是峭壁,山谷深不见底,众兵士手拉手走,惟恐雪滑,一个失足跌入山谷。众人正自小心翼翼、全神贯注的攀山越岭,忽然岭上飞下一人,将三名清兵打下悬崖。清兵中胆小的大呼小叫,转身便逃,曹能大声喝止,却哪里约束得住?平旺先举刀砍死一名兵士,军心才稳了下来。当先奔跑的六七十名兵卒却已逃得无影无踪了。
张召重眼见形势危急,恐怕兵败如山倒,当即飞身前去迎敌。脚未踏实,敌人出招如风,突然一阵掌风向张召重胸口袭来。张召重身子临空,无法避让,掌风来势凌厉,若是出手抵挡,悬空不能借力,必被敌人推下悬崖,跌得粉身碎骨,危急中双拳在面前一立,和身向敌人扑去,拚着受他一掌,落个两败俱伤。敌人见张召重扑来,侧身让过,左手来抓他手腕。张召重见他手法又快又狠,不觉咦的一声,暗暗惊心:“这人是谁?”当即跳开,只见那人魁梧异常,是瘦长条子,一个鹰钩鼻,脸色红如朱砂,头顶光溜溜的秃得不剩一根头发。张召重见此人神威凛凛,武功好得出奇,惊道:“秃鹫陈正德!”
这人正是“天山双鹰”中的“秃鹫”陈正德,与妻子“雪雕”关明梅一起,受徒儿霍青桐以及红花会所托,出面为回部追回经书。由于红花会被清廷追缉甚紧,红花会豹隐无踪,但为回部夺回经书也是大事,虽无法援手,但托“天山双鹰”出面,对付张召重以及一干侍卫、镖师还是绰绰有余,故十分放心。
陈正德双掌如风,迅疾无比,张召重展开无极玄功拳,一招“烘云托月”,手腕翻过,下肘转了个小圈,向陈正德爪上打去,刚要打到,日光下见他五指犹如鹰爪,心里一惊,立即收转手掌,变招握拳,向他手腕猛击。陈正德一抓不中,也是变拳打落。两人双臂相格,功力悉敌,不分上下,各自震开三步。陈正德也道:“火手判官果然名不虚传!”
这时岭上又飞下一人,连毙数名官兵,向张召重逼来。只见此人身材极矮,一身灰衣,满头白发,竟是个老太婆。她背插单剑,双手空着,凌空跃起,向张召重抓了过去。不用说,正是“雪雕”关明梅了。
平旺先弯弓搭箭,飕的一箭向关明梅射去。关明梅一手揽住箭尾,转身向平旺先甩来。平旺先低头躲过,一名清兵“啊唷”一声,那箭射中了他肩头。就是这缓了一缓,镖师队伍中突然冲出一人,五指有如钢爪铁钩,向关明梅手上抓去。关明梅暗吃一惊,见这老者竟是嵩阳派的大力鹰爪功,手掌伸出,势道不快,却竟微挟风声,心想:“此人武功在江湖上已是数一数二人物,如非一派之长,亦必是武林中前辈高人,怎地甘为清廷走狗?”
当地地势狭隘异常,关明梅无法左右闪避,左手运内力接了他这一掌,右掌按出。那人左掌又是呼的一声架开,双掌相遇,两人较量了一下内力。关明梅变招奇快,左腿“横云断峰”,掠地扫去。那人躲避不及,双掌合抱,猛向她左右太阳|岤击来。关明梅一侧身,左腿倏地收住,向前跨出两步,那人也是侧身向前。双方在峭壁旁交错而过,各挥双掌猛击,四只手掌在空中一碰,两人都退出数尺。这时位置互移,关明梅在东,那人已在西端。
关明梅定睛一看,只见对手是个枯瘦矮小的老者,身穿蓝布长衫,惊叫一声:“金爪铁钩白振!”。原来白振外号“金爪铁钩”,是嵩阳派中数一数二的好手,大力鹰爪功三十年前即已驰名武林,不在江湖上行走已久,一向不知他落在何处,哪知竟做了清廷的侍卫。
白振道:“不敢,那是好朋友闹着玩送的一个外号,实在愧不敢当。今日一见,天山双鹰果然名副其实。”
两人一凝神,发掌又斗。这时天山双鹰与张召重、白振四人挤在宽仅数尺的山道之中恶斗,旁临深谷,贴身而搏,直无回旋余地。阎氏兄弟等空有两百余人,却无法上前相助一拳一脚,只得呐喊助威。
四人愈打愈紧,张召重见陈正德两只手掌使开来呼呼风响,声威惊人,当下凝神持重,见招拆招,酣斗声中陈正德左掌打空,击在山石之上,石壁上泥沙扑扑乱落,一块岩石掉下深谷,过了良久,才隐隐传上着地之声。
恶战良久,天山双鹰未占上风,不禁焦躁,原以为两人一出手,什么样的敌人都能打发,哪知却如此扎手,况且对方还有上百人虎视眈眈。关明梅突然拔出剑来,举剑当胸,如一只大鸟般急扑过去,一招“鹏搏万里”,向白振胸口直刺。白振见这剑实在来得太快,也是不及抵挡,立即左手双指一骈,向关明梅胁下要|岤点去,这是攻敌之不得不救。关明梅剑尖将及白振胸口,突见白振手指袭到,左掌“金龙探爪”,自下向上一撩,随即反手抓出,这是三十六路大擒拿法中的厉害招数,和大力鹰爪手有异曲同工之妙,白振只要腕脉被抓,当时就得全身瘫软。但就这样,关明梅右手剑的势道缓得一缓,白振左手反击敌人面门。这一招之后,紧着下面还有一腿,叫作“上下交征”。关明梅拳术娴熟,见他左手击来,又伸左掌抓拿,下盘向右闪避,手中剑刺向对方咽喉。不料白振功力老到,关明梅向右闪避,他一脚偏从右方踢来。好在关明梅长剑亦已刺出,白振腿力尚未使足,随即收势。
关明梅见白振化解时举重若轻,大力鹰爪功深得个中三昧,更加着急,不知能否在短时间将他击败。白振见关明梅身手迅捷,也自惊佩。两人攻拒进退,旗鼓相当,转瞬间拆了百余招。关明梅剑法迅速无比,白振展开大力鹰爪手,也是以快打快,心中暗暗称奇:“这老妇人白发如银,又是女流,怎地竟然战她不下?”心中焦躁,要冒险取胜,岂知关明梅逼得甚紧,白振微一疏神,左手衣袖竟被她长剑划破了一道口子,虽然未伤皮肉,但也不免心惊。
那边张召重、陈正德也拔出长剑相斗,只见白刃耀眼,满山剑光,两个人影在悬崖上盘旋飞舞,虽只两剑相斗,但金刃劈风之声,有如数十人交战一般。两人斗到酣处,剑法一招紧似一招,点到即收,双剑不交。原来陈正德知道张召重手中的凝碧剑是罕见的宝剑,不敢与之相碰。
这边关明梅百忙中看到两人拆了数十招后,丈夫丝毫未见便宜,不由得暗暗心惊:“火手判官怎地如此厉害?”只见两人越斗越紧,兀自分不出高下。陈正德杀得性起,剑招连绵,剑锋不离张召重左右。张召重退后一步,他一剑“神驼骏足”刺了过去。张召重向左一闪,还了一剑。两人又交数招。陈正德刷刷刷连环三剑,张召重一步不退,还了四剑。两人又斗数十招。陈正德使出“三分剑术”中的绝招,虚虚实实,变幻莫测。张召重展开“柔云剑法”,七十二路正变中包藏八十一路奇变。只见陈正德一剑“冰河开冻”,向张召重右臂直劈下来。张召重向左侧让,陈正德长剑突然上撩,“夜半烽烟”,迅捷绝伦。张召重喝道:“好剑法!”一剑“孟婆灌汤”,直刺敌喉。陈正德这剑撩了个空,心念甫动,张召重长剑的剑尖已指到咽喉,来剑势若电闪。陈正德再也不及闪让,败中求胜,举剑横削,惊呼声中,张召重突向右倒,将陈正德来袭之势让过,回剑接住来剑,只听当的一声,两剑颤动,声若龙吟,嗡嗡之音,良久不绝,陈正德的长剑终于被张召重的凝碧剑削断。
陈正德并不慌乱,忽然斜肩向张召重撞来。张召重剑势在外,不及收回,只好侧身闪开。陈正德抢得空档,背靠石壁,大喝一声,右掌反挥,硬要把张召重挤入深谷。张召重被迫退了半步,半只脚踏在崖边,半只脚已然悬空。众官兵都惊叫起来。陈正德的掌风已扑面而至,张召重既不能退,也不能接,心知双方掌力均强,一抵而退,对方不过在石壁上一撞,自己可势必堕入深谷,人急智生,右手凝碧剑刺出,逼陈正德匆忙闪避,左手施展擒拿手法,一勾已挽住陈正德手腕,喝一声“起!”将他提了起来。陈正德手掌一翻,也拿住了张召重手腕,只是双足离地,力气施展不出,被张召重奋起神威,一下掷入山谷。
众官兵又是齐声惊叫。陈正德身子临空,心神不乱,在空中双脚急缩,打了个筋斗,使下跌之势稍缓,这筋斗翻得半个圈子,已在腰间取出飞抓,一扬手,飞抓笔直窜将上来,这时关明梅已几招快剑逼退白振,飞抓也已出手,两人飞抓对飞抓紧紧握住,犹似握手。关明梅不等丈夫下跌之势堕足,双手外挥,将他身子挥了起来,落在十余丈外的山路上。关明梅回身冷笑,说道:“火手判官宝剑在手,佩服佩服。”也不见她弯腰用劲,忽然平空拔起,倒退着窜出数丈,挽了陈正德的手,夫妻俩双双走了。
众官兵纷纷围拢,有的大赞张召重武功,有的惋惜没把陈正德摔死。张召重一语不发,扶着石壁慢慢坐下。白振过来道:“张大人好武功。”低声问道:“没受伤么?”张召重不答,调匀呼吸,过了半晌,才道:“没事。”一看自己手腕,五个乌青的手指印嵌在肉里,有如绳扎火烙一般,心下也自骇然。
这次张召重预有准备,自己在明,白振在暗,本想对敌方出奇不意,不料敌方有备而来,天山双鹰名不虚传,若不是凝碧剑在手,还不知如何收场。大队过得乌鞘岭,当晚又逃走了三四十名兵丁。张召重不敢大意,又发书催后援早作准备。
铃剑双侠、霍青桐在双井与天山双鹰会合,听说起乌鞘岭的剧斗,都不禁骇然,暗叫好险。不久又有一行人前来会合,却是铁胆庄的周仲英一行。
铃剑双侠一看大名鼎鼎的“铁胆”周仲英,年逾六旬,可老当益壮,赤脸透红,银须自发,好不威武,一看便知是内外兼修的武林高手。周仲英这趟出门,只带了两名子弟,这两个人在武林中也算是小有名头,即孟健雄、安健刚。周绮想必已嫁给徐天宏了,周英杰年纪尚幼,都未前来。不过还有铁胆庄上百名庄丁,那晚在横石镇假扮“土匪”放火偷袭清兵的,就是周仲英带的这些庄丁。
天山双鹰与周仲英这三位老者见汪啸风年纪甚轻,但气定神闲,目光锐利而不凌人,面貌俊朗而不恃才自傲,显然已在江湖上久历风浪,但并不因而失去壮志凌霄的少年英侠。水笙穿着一身白衣劲装,与黑乌乌的头发,及乌亮亮的眼珠,正好成了对比。水笙姣好清秀,肤色欺霜胜雪,身材婀娜多姿,眉宇间隐隐英气,怪不得江湖人都说,铃剑双侠是武林中的一对璧人。
三方面人马会合,实力大增。大家见过后,寒暄几句,因追敌要紧,于是分三批出发。
铃剑双侠与霍青桐先行,三人的座骑都是万里挑一的良驹,迂回抄过张召重一行,防止其个别高手带古经先行潜逃。这河西走廊自古一条道,倒不怕敌人走小道遁走。
这日到了肃州,三人来到杏花楼,点了酒菜。肃州泉水清洌,所酿之酒,香醇无比,西北诸省算得第一。店小二又送上一盘肃州出名的烘饼。那饼弱似春绵,白如秋练,又软又脆,霍青桐吃得赞不绝口。
涂听得远处蹄声急促,一乘马飞奔而至。三人眼前如风卷雪团,一匹白马飞掠而来。这马迅捷无伦,马上乘者是何模样全没看清。霍青桐一惊,“怎地有如此好马?”见那马奔跑时犹如足不践土,一形十影,当真是追风逐电,超光越禽。刚闻蹄声,马已近前,骑士是个灰衣中年人,来到杏花楼下翻身下马,迳入酒家,店伙计忙上前刷马。只见这匹白马遍身雪白,霜鬣扬风,身高腿长,神骏非凡,突然间一声长嘶,清越入云。
铃剑双侠与霍青桐心中一动,当即低声商量。不久霍青桐悄悄走下楼去,从旁掩近,从行囊中取出火绒,用火刀火石打了火,将绒点燃,突然向白马冲去,飞刀脱手,噗的一声,钉上屋柱,已割断系着白马的缰绳。霍青桐右手一按马鞍,一个“潜龙升天”,飞身跳上白马马背,左手将火绒塞入白马耳中。白马一惊,纵声长嘶,如箭离弦,向前直冲了出去。那骑士就在临街窗口而坐,见有人夺马,当即飞身而出。霍青桐几粒铁莲子打去,骑士只好躲避,这时霍青桐早已去得远了。她这几下这几下手势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直如迅雷陡作,不及掩耳。
骑士大叫大骂,撒腿追来。霍青桐嫣然一笑,双腿微一用力,白马一冲便是十余丈,只觉耳旁风生,身边树木一排排向后倒退,小村镇甸,晃眼即过。奔驰了大半个时辰,那马始终四足飞腾,丝毫不见疲态,不一会道旁良田渐多,白杨处处,到了一座大镇。骆霍青桐下马到饭店打尖,一问地名叫做沙井,相距夺马之地已有一百多里了。她对着那马越看越爱,亲自喂饲草料,伸手抚摸马毛,见马鞍旁挂着一个布囊,适才急于赶路,并未发见,伸手入囊,摸出二三十两碎银子和一封信,封皮上写着:“韩文冲大爷亲启,王缄”几个字。那信已经拆开了,抽出信纸,先看信纸末后署名,见是“维扬顿首”四字,微微一惊,一琢磨,反而高兴起来,心想:“原来这人与王维扬老儿有瓜葛,我们正要找镇远镖局晦气,先夺他一匹马,也算小小出了一口气。”再看信中文字,原来是说叫人送上名马一匹,暂借乘坐,请他赶去与阎氏兄弟会合,送给张召重,一同保护要物回京。
不久“铃剑双侠”牵了霍青桐原来的座骑也来到沙井,这三匹马也是千里良驹,仅比霍青桐稍迟。铃剑双侠说起那白马的马主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匹劣马,气急败坏地赶路,无奈磨磨蹭蹭,要赶来这里起码要一个时辰,不必担心。
看了王维扬的信件,汪啸风恍然大悟,说道:“原来这马是洛阳铁琵琶门韩家的。”霍青桐问道:“很厉害吗?”汪啸风说道:“洛阳铁琵琶门韩五娘的铁琵琶算得上武林一绝,这韩文冲乃韩家高手,不过也是个二流人物,不必挂虑。他与师弟焦文期,就是关东第三魔,现在都在镇远镖局效力。嗯,加上阎氏兄弟,镇远镖局四大高手齐出,阵仗很大呀!”
水笙问道:“这韩文冲骑这匹好马来干什么?”
汪啸风一怔,似乎这不是问题的问题突然给了他很大的启发,当即恍然大悟,笑道:“幸得夫人提醒,否则我们还蒙在鼓里。”
水笙和霍青桐一起道:“什么蒙在鼓里?”
汪啸风解释道:“这批白马是王维扬送给张召重的,想来张召重也知道以他们能的实力难以对付我们,为确保将经书送过黄河,所以张召重搞了个疑兵之计,大队人马浩浩荡荡,他却携带经书乘这批白马单骑飞奔,抢先越过黄河,就成功了。霍姑娘抢了这批白马,就打乱了张召重的计划,可以说是无心插柳啊。”
这一下歪打正着,三人都十分兴奋。汪啸风和两名美女计议:“此去向东,人烟稀少,正好行事。我们在前面拦截,天山双鹰和周老英雄从后面堵上,就在这里将经书夺回。”三人养精蓄锐,马也饮足了水,只等厮杀。
第三十八章:夺经之战(三)
却说张召重、白振与天山双鹰一番剧战,心有余悸,一路提心吊胆,这日大队人马好不容易来到肃州,这才定下心来。镇远镖局总镖头、“威震河朔”王维扬率领手下两名干将焦文期、韩文冲前来迎接,不久瑞大林等六名大内侍卫也到肃州会合,张召重这边一下增添了九名高手,士气大振,不过听到韩文冲的白马被盗,张召重又是暗暗叫苦,如此自己“千里走单骑”的计谋就此落空,敌人如此厉害,那是绝对不能落单冒险的。张召重又去见肃州总兵,要了四百兵马,如此一行又达到五百余人,浩浩荡荡,这日到了双井,兵丁在外围扎营,大内侍卫与镇远镖局的镖师则在镇内最大的“平安客栈”住下。
张召重等人老于江湖,人未进店,已把店中前后左右的情势打量得一清二楚,人未入房,全店自掌柜到伙计俱控制起来,房客全部赶走,行李尚未放好,各方的防卫布置已安排妥当;不管是饮食起居,都由镖局的人亲自监督。
这都只为了确定了一件事,就算有人想在酒菜里下毒,也要他立时血溅五步。
入夜,静无声,双井镇的人都习惯早眠。
这“平安客栈”里却灯火通明。张召重、白振、王维扬三人同一桌上,桌上有酒有菜,但却吃的很少,正在纵论江湖和官场的沧桑史。
外面天色阴暗,风雨欲来。
王维扬打开窗子,只觉风寒且陟,酒意为之一醒,招一招手,屋脊上立时冒出一人,腰插长刀,正是镖师钱正伦。
王维扬道:“风声?”
钱正伦道:“全无。”
王维扬点了点头,钱正伦又隐没入黑暗中。
王维扬回过身来,关上了窗,只觉外头风更急了。
王维扬听张召重说起天山双鹰和一蒙面少年如此厉害,也感心惊,当即道:“这双井已是前往兰州过黄河前的最后一个大镇,前面也只有七道沟一处险要,敌人要动手,也就是这两处了。与其提心吊胆,不如以逸待劳,结网捕鱼,反正迟早都有一战,不如先在此逐个击破!”
白振道:“只怕敌人不肯来此。”
张召重肯定而缓缓地摇首道:“不可能。天山双鹰胆大包天,虽对我们有三分忌讳,却还不见得会怕了我们。”
外面“轰隆”一声,有雷闪过,灰暗的天光一闪而没,室内烛光急摇。
王维扬忙用宽厚的手掌遮着烛光,白振亦觉心头沉重,勉强笑道:“行雷闪电,正是个绝妙的杀人夜!”
张召重没有笑,却沉重地道:“王老爷子,你再到外头看看,刚才那阵雷,我感觉到还有什么似的!”
王维扬应了一声,又打开窗,招了招手。
窗外漫空雨丝,暴雨临前,漆黑的屋脊上,什么动静也没有。
王维扬脸色一变,急声叫道:“钱镖师!”
没有半声回应。王维扬立时窜了出去,也几乎立时看到,屋脊上有一具尸首,手上长刀已拔出,但胸前背后,身左身右?br/>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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