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独步天下之女国公

独步天下之女国公第20部分阅读

    我爹呢?”我问文舒。

    “重哥哥说要打仗了,想去边疆磨练磨练,可是爹又不愿意他参军入伍,希望你爹能带他去,所以私下来找你爹。哪怕当个火头师傅也愿意。”文舒看着水里的鱼,扔了块石头进去,激起了一片涟漪。

    “可是这样做你爹不会生气吗?”我问道。

    “当然会,因为重哥哥是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家业的。可是重哥哥不喜欢吟诗作赋,不喜欢在朝堂指点江山,只喜欢骑马射箭,运筹帷幄。爹觉得这样万一马革卷尸,家业怎么办?”文舒说完,又扔了一块石头。

    “那其他人不可以继承吗?”我问。

    “文嘉哥哥心性淡泊,是个闲散之人,没有任何的功利之心,早就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文华哥哥和文修哥哥都是庶出,爹说没有资格。”文舒顿了顿道:“算了,不聊这个。你家怎么怎么只有你?你没有兄弟姐妹?”

    我点点头,说起了我爹和娘的故事,又说起适中的卿珑和嫁出去的岚卿瑷以及岚卿璇,常常出去寻花问柳的岚卿珏,以及冷漠的岚卿琮,文舒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你爹真是与众不同,你也与众不同。以后我要经常找你出来玩……”

    我伸出手道:“太好了,咱们拉钩,不许说谎。”

    文舒说道:“好啊。”于是我们拉钩为信。

    于是我们一同聊着说着,直到爹喊我们用膳。

    送走了他们两,我问爹愿不愿意带文重上战场,爹说:“我还是要和贺兰兄去谈一谈,毕竟我也不能贸然带他出战。”

    “爹,你真的,要上战场了吗?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回来?”

    “朝堂上两派纷争,不过主战派占了优势,相信不久爹就要离开一会儿,不过爹很快就会回来的。”爹看着远处,摸了摸我的头。

    几天后,果然有着穿着石青长袍黑色长冠的太监来宣旨。

    次日,父亲一身戎装骑着黑色的骏马,在旗帜飘扬的军队前,意气风发,而他的护卫的队伍中,我依稀看到了文重的身影。我不知为何哭得很伤心,听说帝后二人亲临盛都城门,为爹送行,满城雷动。

    大夫人和王姨娘一行也穿得锦绣辉煌,在门口送走父亲,哪怕清冷的唐姨娘和卿琮也如是,出生于将门,这些个本也是珍珠般的女子,也在这深宅大院里熬成了鱼目,我忽然能理解为什么大夫人和王姨娘如此尖刻,为何唐姨娘如此冷漠,为何三伯母总是礼佛,这是生命中无法逃脱的命运。

    吟星张口闭口说着行军的盛大,我却一句也听不进去,想来这是人生中的第一次别离,携着还未散去的寒意,迎春花黄|色的花瓣四处飘洒,混合着初生的柳絮,落在了院子周围。

    同时还有的是,一队队黑衣黑甲的人马围起了我们的府邸,巡逻检查。

    凝月解释道:“这是皇帝为了保护我们的安全,怕有敌国j细挟持我威胁我爹。如是出行,都要有御林军护驾,比以前麻烦多了,没事就不要出去了。”

    睡前,我正在临着帖,两个人在窗外细细的聊了起来:“听说,要是国公老爷临阵倒戈,这些羽林卫会把我们全都杀尽,一个不留。”“是啊是啊,正是,每天都过得心里特别不安。”

    我抬起头看着凝月,她摇了摇头,道:“以讹传讹罢了,不必信的。”

    我看着烛光下一切,那么虚幻而真实。

    第二十六章素手仁心愿为行

    这几个月,每日都在长乐阁二楼观望,期盼父亲能早日回来,但是来的却是大批的流亡和漫无边际的瘟疫。

    如在阳春,府外一片喧哗,夫子说去看看,要我等等。如是等了许久,我就和凝月一同出去看。

    府外的羽林卫正拦着一群粗布麻衣的人,吵吵嚷嚷,我问福叔怎么了。福叔道:“他们都是因为战争流离失所的人,一同涌入了盛都,如今没有地方落脚,也没有地方吃饭,想进来讨饭吃。”

    “为什么不让他们进来?”我问。

    福叔说道:“他们身上可能感染了瘟疫,怎么能随随便便放进来?”

    “那给了饭吃吗?”我问。

    “给了,如是每天都来,赖着不走。今天羽林卫只能强制驱赶。”福叔道。

    夫子远远看见我,道:“你先回房里去吧,小心感染瘟疫。”

    凝月便拉着我先走了。

    等到夫子回来,我问这是怎么回事。

    夫子道:“这都是璩国放任瘟疫发展,传到了盛都,如今盛都很多人都感染了瘟疫。”

    “难道就没有人管管吗?”我问。

    “王尚书本就负责这件事情,如今也是焦头烂额,既要安置流民又要控制疫情。他倒好,把人围在一起全都焚死。虽然这样做的确省时省力,但是怨声载道,真是丧尽天良。活该被罚。”夫子道。

    我走来走去,想着会不会爹也感染了瘟疫。我问夫子:“咱们能做些什么吗?”

    夫子捋了捋胡须,道:“若是你母亲在,一定有办法,只是时过境迁,我也一时想不出来。”

    “夫子,生了病就要去治,难道没有人去治吗?”我问。

    “有是有,只是如今治瘟疫的那几味药价格飞涨,一般人都要咬咬牙才买得起,更别说流民。”夫子蹙眉道。

    “那我们可以帮他们治吗?比如说帮他们买药。”我问。

    父子看了我一眼,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善心,只是这是无底洞。”

    “那我们省一点,应该够了吧。”我问。

    “未必,你可以自己去查一查你们府里的账本,再叫人去打听打听现下药价的行情,你自然就会明白了。”夫子对我一笑,“我素来不沾金钱账簿,你可以叫福叔帮你,你不是还有几个机灵的丫鬟吗?也可以帮着你看看。”

    于是我就去问福叔要了账簿,再拉上凝月吟星商量这件事情。

    吟星说道:“小姐,这种事情自然有人会去管,你何必插手呢。很麻烦呢。”

    凝月打开账簿,说道:“这是一件好事,周围全是这些人,万一一着不慎,我们也染了瘟疫,那可得劳苦一阵,把这些人安置在别处,以免老是来府上吵闹叫嚣,到底也清净一些。”

    吟星撇撇嘴,我道:“听说是王尚书管这件事情,咱们可以找他商量商量。”

    凝月蹙眉道:“我听说王尚书因为管制不力,民怨太多,已经被罚了长休,盛都局面一下子难以控制,换了礼部刘尚书出面,但是也没有太起色。商人趁机抄高药价,一时间许多人看得起大夫,却都买不起药。”

    我问:“那怎么办?”

    吟星说道:“要他们把药价降下来。”

    凝月道:“说起来简单,他们必是六亲不认的人,不然也不会坐视疫情发展而狠赚一把。”

    我道:“这些人真可恨,发这种财。”

    凝月翻了翻账本,道:“福叔是一个厚道老实的人,账本倒是没有什么疏漏,国公府每月俸禄粮食一千五百石,绢绸二百匹,纹银五十两,年底的打赏都是一些玉器珍珠玛瑙,国公爷虽没有别的收入,但是对于府里的人来说的确是绰绰有余,可是结余出来的钱来买药,请大夫,或许可能还需要租一间宽敞明亮的房子安置他们,等等花费不知何时是尽头,就像无底洞一般。或许你一时兴起弄个十几二十天也许可以,但是长久下来,没有别的收入根本难以支持下去。小姐,你真的要管吗?虽是一件好事,但是这种事情真的吃力不讨好。光是大夫人那一关就难过啊。”

    “那总要试一下吧。”我说道。

    然而结果也是可想而知,大夫人推说府里拮据,又适逢战时,总之是打发了我一点银子,便不愿意再提。

    我看着窗外的人,想起了母亲当年的宏伟心愿,便点了点头,说道:“自然要管,咱们想法子筹钱吧。”

    凝月道:“筹钱无非是开源节流,咱们先合计一下要怎么做。”

    我随口说道:“府里用不了这么多丫鬟小厮,都辞了吧。”

    吟星说道:“不可不可,他们都是贫苦出身,难得有个庇佑,哪里能说要他们走就走的,世道这么乱,出去了怎么个活法?”

    我方才免了这一个想法,凝月道:“既然小姐要管,那这样,先在这附近僻静的地方租些屋子,把这些人引开了,不必每天都来府上闹。再烦着福叔带着小厮们给他们找些活儿做。至于得了瘟疫的,请几个大夫轮流坐诊,那些若是找不到活儿做的,刚巧留下来帮忙照顾得了瘟疫的人,再学学医理,今后也可以混口饭吃。”

    我一拍手,觉得这主意不错,问道:“要花多少钱?”

    吟星拿了算盘来,噼里啪啦算着,凝月一边又在写,过了一会儿,道:“这要看情况,看多久之内疫情得到控制,主要是买药的钱比较多,其他倒是不怎么花钱,只是花的人力比较多,一面要租房,一面要安排他们,一面可能又要发些粮食,一面又要照顾得疫病的人。”

    我说道:“反正咱们府里丫鬟小厮也不少,都可以使着。至于药钱,为什么刘尚书不抓了那些j商?”

    凝月叹息道:“这些人必然是打点好了一切,官商狼狈为j,怎会路出马脚?”我们一时沉默。

    吟星道:“若是有的人贪图安逸,赖着不走怎么办?若是全盛都的流民都涌来了怎么办?若是疫情总是得不到控制怎么办?”

    凝月蹙眉道:“这个,这……”

    王夫子走进来说道:“盛都遍地是达官贵人,你一个人的力量不够,可以试图联系他们,有没有愿意帮你的,出钱出力都可以,或者上书朝廷,直接和刘尚书说你的想法。”

    我惊讶道:“可以吗?”

    王夫子说道:“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可不可以?”

    “那,羽林卫呢?”我问道。

    “我去周旋吧。”夫子捋了捋胡须。

    怀着激动不已的心情,我立马差了福叔并几个小厮去联络刘尚书,等到天黑,福叔才回来。

    福叔说道:“也许是看着国公的面子上,刘尚书待我们倒是客气,又是拉着我们吃饭又是客气的说话,最后他说皇帝的拨款不够,实在无心无力支持小姐的想法。”

    王夫子笑道:“怎么可能,皇帝自然是不可能不大笔拨款的,估计是被王尚书吞了一大部分,留了一小部分给他,他也算是难做啊。”

    我说道:“那咱们再去联络其他人。看有没有愿意的。”

    凝月看了看天色,道:“那还是等明天吧,今天太晚了。”

    于是等到第二天,凝月把要拜访的人列了一张纸,王夫子看了看,道:“这姑娘倒是很心细,也很聪明,竟然能把盛都里的人了解的这么清楚?真是不简单。”

    凝月神情一变,道:“都是听别人说的,再……”

    王夫子道:“好了,你先替你小姐把人都安排好,把事情做了才最要紧。”

    我说我也要去,夫子说道:“你不能抛头露面,对你来说是一件好事。”

    凝月道:“小姐在府里等着我们就好了。对了,咱们再贴一些告示,以国公府的名义发布,免得别人不信。”

    吟星说道:“也交给我吧。”

    我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一个个出去了,我在府里坐立不安,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要去办成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大家一个个都回来了,结果都是一样的,要么就是给了十几两银子打发走了,要么就是算的分明,不愿做这种赔本的买卖,要么就是闭门不见。吟星说道:“那个宋员外更可恨,还敢调戏我,说我要是愿意嫁到他府里,多少钱都给。”

    我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个个都这样。又不是要他们上刀山火海的。”

    王夫子叹了口气,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有的人能给了点钱,也算是不错了。世道艰难,人心不古,倒也没什么可说的。咱们先商量怎么做吧,天无绝人之路,况且咱们还是有一些资本的,又对你来说,是一次锻炼的机会,比书本上的东西好多了。”

    然后他看着远方,嘴里在默念着什么,转过身来说道:“你母亲看到你做这些,想来会很高兴。”

    我点点头。

    凝月最后回来,说道:“笔墨庄的周掌柜虽然觉得自己虽然有心却无力,只给了些银子。”

    正当我一筹莫展时,岚卿珏走了过来,说道:“听说你们在要银子?”

    我看着他,不抱任何希望,敷衍着说道:“对啊。”

    岚卿珏笑道:“我倒是有个人向你推荐。”

    我立马来了精神,说道:“谁?”

    他微微一笑,说道:“浮云馆,姬夫人。”

    第二十七章一枝红滟露凝香

    王夫子说到:“我从未听说过这么个人。云浮馆又是个什么地方?找人打听清楚。”

    岚卿珏道:“是个雅处,里面高档奢华,不是一般人去的起的销金窟。至于姬夫人,你随便出去打听一下便知。”

    我问:“夫子,我可以去吗?”其实我心里很想去,想见见这个姬夫人。

    夫子道:“这个……”

    “夫子,没关系的,多派几个人跟着,还有羽林卫。还有凝月和吟星。夫子,您常说事必躬亲,方能有成,您就让我试一次吧。”我央求夫子。

    王夫子想了许久,道:“好吧,你去吧,出门记得带上面纱,防止感染瘟疫,有什么事情就赶紧回来。”

    于是我便没有请示大夫人,就和岚卿珏一起去了。

    第二日,我在车马颠簸中往云浮馆去了。走在路上,便觉得有股恶臭。即使隔了重重帘帐,也觉得有些恶心。

    而一到云浮馆,便觉得满室生香,雕梁画栋,仙乐阵阵,小桥流水,石刻雕像,白玉为阶,水精为帘,檀木为门,芝兰玉树。里面的人,言谈风雅,举止端庄,或饮清茶,或斟暖酒。进来只觉得温暖舒适,身心轻松。

    一个长发及膝的女子为我指引道路,拦下了凝月和吟星,一副温文沉静的模样,反而让人不好拒绝。凝月和吟星便被请去喝茶。

    岚卿珏则是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坐在一处,悠然看着我。

    另一名女子为我继续指路,在一楼梯前,她说要脱袜提鞋,方能上去。我便依照她的吩咐,脱了鞋袜,一步一步上了二楼。

    她为我打开门,便出去了。

    我走了进去,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走上去觉得柔软细腻。

    一名女子横躺在地上,一手撑着头,一手拿着一支碧玉长杆,双腿微微蜷曲,如羊脂玉一般洁白细腻,只用一件红袍遮体,酥胸半露。她姿态悠然,朱唇轻启,吐出片片云雾,斜睨着我,嘴角微微一勾,纤长的玉臂弄了弄自己蓬松的乌发。

    我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走近了看去,发现她,不描眉黛不点红唇,宁静脱俗,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这不就是,我当年初入盛都时遇到的红衣女子吗?而在上元节又遇到的她吗?

    时隔不久,她变得更加动人心魄,看不出年纪的完美五官,有着十五六岁的人肌肤,有着比我父亲还要深沉的眼眸,我不由得说一句:“好美。”

    她笑了笑:“美?哈哈哈。”她卷起身上的袍子,走到贵妃榻上,一边抽着手里的碧玉长杆,一边道:“每个来找我的人,都有着无穷无尽的欲望,但是我在你眼里看不到欲望,你找我不会是专门来看我的吧?”

    “不,是,不是,我来找你,是……我缺一笔钱,听说你能帮我筹到。”我语无伦次。

    “你是镇国公的女儿,你还会缺钱?”姬夫人吐了一口烟,笑道,“岚小姐不是成心来消遣奴家的吧。”

    “不,不,我想办医馆和流民安置所,没有足够的钱,办不下去。”我看着她的脸,说话毫无底气。

    “岚小姐真是心怀天下,让奴家好生惭愧啊。”姬夫人走过来笑道:“倒真和当年的阿清有点像。”

    “哈,这不是当官的人做的吗?你何必插足?”她用手抵住我的下颌,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

    “他们,不愿意做。”我怯怯地说道。

    “你过来。”姬夫人拉着我的手,走到窗台。

    “你看,外面就算饿殍遍地,我浮云馆依旧活色生香,你可知道为什么?”

    “不……不知道。”

    她笑了一下,我的心一紧,她接着说道:“你觉得你办了医馆,这些人就会感激你,就会真正得救吗?”

    “我,我不知道。但是至少,我会比较心安,没有人会来国公府吵闹。”我有点胆战心惊。

    “你知道你要多少钱吗?你怎么花这些钱?你真的觉得,我会帮你吗?”姬夫人的美目看着我,带着几分刀一样的凌厉,眼眶一红,我觉得我眼泪都要流下来了。

    “你连这些问题想都没想清楚,就跑来要我帮你。”姬夫人笑道,“自己都没有底气,说话都说不清楚,叫人怎么帮你?”

    “你看过流民是怎么生活的吗?你知道得瘟疫的人痛苦吗?你真的觉得,有了钱,一切都能解决吗?”姬夫人长长的吐了一口云雾。

    我不知所措,慌乱中,我说了一句:“可是我不去试怎么会知道,你会不会帮我,怎么知道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痛苦?”

    姬夫人把手里的碧玉长杆给我,说道:“这叫忘忧草,抽完以后,就把这件事情忘掉吧。你以后还可以来找我。”

    “那你不会帮我吗?”我问。

    “既然我都让你进来了,自然会帮你,刚才不过试试你,没想到你还有股子倔强的意味。不过有条件。”姬夫人拿回碧玉长杆。

    我欣喜若狂,道:“什么条件?”

    “第一,想办法让你爹来见我。”姬夫人又是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这个不难。”我爽快地答应了,“等他打完仗就行。”

    “第二,我给你的钱财不要问从哪里来。”

    “为什么?难道是来的路途不干净?”我疑道。

    “绝对比这玉还要干净。第三,我做什么说什么,不要问我为什么,我懒得解释。”姬夫人说完这三点以后。穿上衣服,随意绾了一个髻,扯了两条丝带系好,显得慵懒萧疏,实在让人挪不开眼。

    “我明天派人把钱送给你,你自己准备准备开医馆和安置所吧。”姬夫人说完,就推门出去了。我痴痴地看着她仪态万千的身影,不觉已经到了正午。直到有人来催我下楼,方下去。

    第二十八章绝知此事要躬行

    我回去的时候觉得头重脚轻,夫子看着我轻飘飘的的身体,问我见到了姬夫人没有。我如实地说了。

    他捻了捻胡须,道:“一定是她,她是不是还抽着忘忧草?”

    “是的,还给我抽了一口。滋味挺不错。”我有点晕。

    “以后离那种东西远一点,抽多了会上瘾。”他转了一个身,道:“哎,十年未见,她还是那样。”

    “夫子你认识她?”我坐在凳子上,手撑着头。

    “当然认识,她是你娘当年的四谋士之一,最擅长揣测人心,不,不需要揣测,直接会把别人的人心带到她想要地步,同时精通五行数术,又是人称财神爷的江南首富沈自山的女儿,非常能敛财,有着一张永远都不会老去的面孔,现在,估摸她已经有四十岁了吧。”

    我一下子惊吓到了,四十岁了?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多少。

    “可惜啊,她最喜欢的事情是抽忘忧草,一定要亲手培植,熏染,翻炒,每天就是躺在房间里抽,抽完就出去发疯一样的敛财。我曾看过她如何在一夜之间搅动全乾国的当铺,手里流动着几千万两黄金,真是太恐怖了。”王夫子接着说道。

    “不过,她来盛都做什么?她为什么要帮你?她又要你做什么?”王夫子问我。

    “她有一个条件,就是要我带爹去见她。”我回忆着说道。

    “你爹?哦,我知道了,她还没有死心啊。”王夫子笑道。

    “死心?”我问道。

    “上一辈的恩怨,你不知道就算了。”王夫子看着我:“你怎么了,脸色不太对啊。”

    “我有点头晕,想吐。”我按捺着内心的翻滚。

    “莫不是感染了瘟疫?”王夫子惊道,“快,凝月,请大夫。”

    瘟疫来的时候,实在是只能躺在床上。岚卿珏因此被大夫人狠狠训了一顿,当然也说我自找苦吃,非要做这种事,我实在烦不胜烦,我就坚决提前住进了自己为别人准备的医馆。

    昏昏沉沉中,听见有人说:“……柴胡半斤,黄芩三两,人参三两,炙甘草三两,半夏三两,生姜三两,大枣十二枚,水煎去滓取汁,分三次温服,抓了药来,幸好你们家小姐不是娇生惯养的,不然就麻烦了。”

    “谢谢大夫,我们这就去抓药。”是凝月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隐隐约约的层层帷帐外面好像是一个玄衣长发的人,看不清楚样貌,头脑昏沉,又复睡了过去。

    若是几天,我能下床了,只是觉有点虚弱。凝月扶着我,我问:“这几天都是谁在操持?”

    “王夫子,还有姬夫人。”凝月道。

    “带我去看看他们。”刚好我也想到处走走。

    “你不先回府里吗?这里到处都是瘟疫病人。”凝月担心道。

    “反正都已经经历过了,怕什么。”我们俩开始慢悠悠地到处走起来。

    这是一处在城郊的大院子,虽然简陋一些,但是古色古香,像是以前一个乡绅的住处。四处散发着药香,门窗都是打开的,想来是为了通风透气,人进进出出,忙里忙外,抓药,煎药,喂药,有的好的差不多了的,开始四处走动,下棋,聊天。

    我心里有着莫名的欣慰和快乐。

    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哟,起来了。”

    我回头看去,竟然是姬夫人,她虽然蒙着面纱,但是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没有人可以像她一样能把一身红色穿的如此出尘不带一丝艳俗。

    “你怎么在这里?你不怕感染吗?”我问她。

    “怕,怎么不怕。”姬夫人看了我一眼。

    “不过有我在,就不用怕了。”一个玄衣黑冠的少年笑着走了过来。

    我看着凝月,凝月说到:“这是秋大夫,一直都是他不收分毫地在帮人诊病。”

    “秋大夫好。多谢您。”我行礼。

    “谢他?活阎王秋如行,救几个人还不够他杀的人的零头。”姬夫人笑了笑。

    我看着这个俊朗阳光的少年,没想到竟然被称为活阎王。

    秋如行拉过姬夫人的手,放到胸前,柔情脉脉地道:“只要你愿意,今后我就不杀人,专门救人,别人都得叫我赛神仙。”

    “哦?是吗?我心里好感动啊。”姬夫人眼睛笑得变成两弯月亮。

    “真的吗?”秋如行眼睛发光。

    “小王八羔子,胆子肥了敢勾搭老娘,还敢上手啊,给老娘看诊去,活得不耐烦了。”姬夫人脸色突变,迅速抽回收手,把他往后一推,甩了两个白眼。

    秋如行被吓得不行,灰溜溜地走了。

    我和凝月在一边偷笑,姬夫人真是变化多端,难以揣测,但是我的确很喜欢她。

    “既然看你好得差不多了,有空的话来浮云馆坐坐,叫上几个你的朋友。”姬夫人说完以后,就走了。后面的人全都直勾勾看着她的背影,失了神。当然也包括我。

    我想着,既然父亲认识姬夫人,为何在一年前却没有说出来呢?

    接着岚卿珏来了,显然他不是来看我的,问了我几句,就问到:“姬夫人呢?我刚看见她来了。”

    我戏谑道:“早就走了,你来迟了。”他便匆匆敷衍了我几句,急急忙忙地跑走了。

    我和凝月相视一笑,绕过几个房间,我看到秋如行的身影,便走了过去。

    “姑娘好。”他阳光俊朗的笑容反而让我很不好意思。

    “秋大夫您好。”我走到他面前坐下。

    “姑娘有什么事吗?”秋如行笑着看着我。

    “我很想跟您学医理呢。”我看着他那双细腻白皙的双手,心血来潮地说道。

    “医理?”秋如行露出雪白的牙齿,大声笑道:“我从来没学过,我学的都是如何毒死别人。”

    我哑口无言。转换话题说道:“那您怎么认识姬夫人的呢?”

    “她?她是我娘的好友,我看见她的第一眼,我就决定了要娶她过门。”秋如行竟然脸红了起来。

    “可是她已经,都快可以当你娘了。”我咋舌。

    “是吗?可是你看得出来吗?”秋如行道,“感觉她还比我小呢。”

    “这个,这个,好吧,那你教我一些行医常识吧,诸如,药性什么的。”我觉得还不如聊前面那个话题。

    “好呀,姑娘挺勤学的嘛,《本草纲目》《千金方》《伤寒杂病论》你就随便看看,不懂的话可以来问我。反正这几天我都在。”秋如行对我笑着,从匣子里拿了几本书出来。

    “你先看着,我还有事,对了,记得帮我在姬夫人面前美言几句,我看她还挺看重你的,谢过啦。”秋如行拿起药匣,快步离开了。

    我看着手里的这几本书,随手翻了翻,觉得挺有趣,就和凝月回房百~万\小!说去了。

    ------题外话------

    秋如行:“话说,我不是毒人的吗?为什么要带医书?”

    作者:“这个,可能是需要一些灵感吧……”

    第二十九章山雨将来风满楼

    随着盛夏的来临,刘尚书的疏导和新的拨款,瘟疫得到了控制。我那没有名字的医馆也被人送来了为“济世堂”牌匾。

    我尝试着给爹写信,一时不知道些什么,叫了凝月帮我。写完了就让她帮我去送,她一向最知道这些。只是过去了许久不见回信。

    王夫子很是开心,当文舒来邀请我去桂湖划船的时候,他也就同意了,只不过森森的羽林卫一直护卫再旁,一路尘土飞扬。然后将整个桂湖围起来了。

    我躺在小船上,细数满天繁星,贺兰文舒站在船头在划着桨,吱呀吱呀的声音惊起隐蔽处的鸥鹭。

    我们对着星辰许个愿吧,贺兰文舒悄声说道。然后从船头跑过来,躺在我身边。

    我配合地双手合十,闭上上双眼,默默说了一个心愿。

    许完愿以后,她扳过我的肩膀,忙不迭地问我:“你许了什么愿?”

    “说出来不灵。”我拍了一下她的手臂,不愿回答。

    “我告诉你我的吧,我希望,我们能永远像这样,听蛙声蝉鸣,感受此刻的清风明月。”

    此时经过一片荷花丛,她停下诉说,坐起来摘了一朵荷花,放到我手里,再摘了一朵,放到了自己的手里。

    我能感受到荷瓣上晶莹的玉露和她此刻宁静和欢乐的心情,我也好希望此刻能永恒。

    “前些日子听说你得了瘟疫,爹都不许我出门,我多想来看看你。”贺兰文舒说,“想着你没有姐妹兄弟,一定很是孤单。”

    “我要做你姐姐,这样你就不孤单了。”贺兰文舒看着我,眼睛里都是星星。“我一看到你,就特别喜欢你,就是所谓的眼缘吧。”

    我看着文舒,其实我对她又何尝不是觉得特别亲近呢。更因为彼此不能常常见面,格外珍惜能在一起玩耍的时刻。

    “好呀,姐姐。”我笑着对她说。

    一阵箫声传来,忽近忽远。

    “你听,有人在吹箫。”文舒说道。

    “是啊。是谁啊?咱们去看看。”我们就拿起划桨,循着循着箫声去了。

    绕过一道道荷花丛,只见一名青衣男子站在一条船上吹着洞箫,月光如洗,照在他俊朗的侧面,如诗如画。

    他看见我们,拱了拱手,道:“两位姑娘好,打扰了两位的雅兴,实在是小生的过错。”

    文舒的脸色有一点潮红,我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摇了摇头,只是对着那名男子说道:“不打扰,我们没有打扰公子的雅兴吧?”

    “难得有知音相逢,令言心里自然喜不自禁。”那名叫令言的男子说道。

    “公子从哪里来?”文舒坐下来,继续问道。

    “小生陆令言,南州人氏,在城北旷远书院读书,打算参加明年的科举。”陆令言恭恭敬敬地仔仔细细地回答。

    我想着,又没问你叫啥,也没问你要干啥,说那么多。

    很显然文舒不这么想,于是他两你一言我一语地聊起来了,偶尔夹带一下我,我觉得我可以回去睡觉啦。

    等到天色渐晚,我们,哦不,他们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桂湖。

    我有一种吃醋的错觉。

    自从认识了姬夫人,我几乎隔三差五就跑去浮云馆找她,有时候会叫上文舒,浮云馆向来都是风流名士聚集地,所以贺兰丞相到底也愿意文舒来这里。

    后来就还有陆令言。不只是无意还是有意,他总是出现在这里。

    陆令言的出身不算高,家里仅仅够他的束脩,但是文舒真的很欣赏他。我们在一起谈论嵇康、刘伶,说起《声无哀乐论》和《琴赋》,一时间两人越说越来劲。相比之下,还看不太懂这两篇文章的我,只能围观。

    文舒每次和他谈论完以后,就觉得神清气爽,而我打趣她:“你莫不是看上了人家?”她会羞涩的一笑,说道:“哪里有。”

    没有爹陪伴的漫长日子,因为有了文舒和姬夫人,而变得不那么无聊。

    偶尔,姬夫人陪我喝茶,有些人大着胆子就来勾搭姬夫人。

    “这位小姐,可以请你喝杯茶吗?我觉得我看到你第一眼,我就决定了今生非你不娶。”一个长得不丑的或许还有几分风流蕴藉的男子深情款款地说道。

    我想起秋如行的样子,忍不住把口里的茶喷了出来。

    姬夫人白了我一眼,对着那个人笑眯眯地说道:“我还小,涉世未深,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姬夫人一脸无辜的样子。

    “那你要我如何证明呢?”那个男子显然有些心急。

    姬夫人揉了揉手,漫不经心地说道:“把你的心挖出来给我看一眼,听说如果是红色的,就是真的,如果是黑色的,就是假的。”姬夫人直直地看着他,道:“你敢不敢!”

    那个人一听,吓得杯子里的茶洒了一地,吓得落荒而逃。

    “没出息的东西,还想娶我。”姬夫人啐了一口,继续喝茶。

    想着姬夫人如此也不是第一次,很好奇她的过去是怎么样的,有着这样一副面孔和这样的性格。

    “你很想知道我的过去是吗?”姬夫人冷不丁地问我。

    “你怎么知道?”我再一次把口里的茶吓得吐了出来。

    “没什么好说的,沈自山这个老头子白手起家,又吃了很多苦头,所以把钱财看得很重,我从小看过的第一本书就是账本,不会写字就已经会拨算盘,别人家的孩子赚了五十文就可以放鞭炮庆祝了,我就算是赚了五百两,沈自山笑都不会笑一下。从小跟着商队到处跑,抛头露面,十一岁起就有人开始打我的主意,估计我要是不从家里跑出来沈老头迟早要把我卖掉,显然是会卖掉,我妹妹沈云斯就已经被老头子卖给了某个国公当着小妾,他就获得了更多的资源和钱。虽然我们家很有钱,那又怎样?出生低也就只能在高门当小妾。十六岁出了家门就开始到处瞎混。被坑被卖无数次,抽忘忧草上瘾就是那个时候,后来就,学了点东西,渐渐有了点钱,越来越有钱,就这样。”姬夫人一口气说完,毫不在意。

    我始终保持惊讶的状态。

    她说道:“说到忘忧草,我上去抽两口,你自己喝茶吧,有人找你麻烦你就来找我。”

    我看她离开的背影,觉得真不简单。

    远远看了一眼贺兰文舒和陆令言,言谈正欢,我走过去也只能说几句——你们好,你们聊,你们吃了吗?我先走了之类的话。

    偶尔见到贺兰文嘉和苏婉仪来这里,我们只是点点头,不说什么。

    有时候去济世堂看看秋如行,讨论一下医理药性,没想到这些已经死去了的生命,却有着如此强大的力量。秋如行要是心情好,就拉我一起看诊。

    “你看,这个人呢,一看就知道是出去打架了,眼神带狠,看他的脉象,算了,你也摸不得,除此以外,中医讲究整体,还要了解是否有外伤?是否感到疼痛,以及部位有出血没有?是否有发热或恶寒的症状?女子的话还要看是否来了葵水,去除瘀血可能会导致血虚,有些药物不一定按药方的量给药。”

    “什么叫做葵水?”我问道。

    “葵水就是你到了一定年纪,十五六岁左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来一次,伴随流血,有时候会腹痛,这段时间体

    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