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跑,突然道:“喂!等等,我知道你是谁了,昨天晚上我到便利商店买东西的时候,听到几个高中生坐在门口谈论这附近有间非常豪华的别墅……”
“对,那正是我们今天要去探险的地方。”一个男孩打断了她。
女孩白了同伴一眼,“别打断我的话。那几个高中生说,那栋别墅里住着一个全身上下像用几张人皮缝起来的怪物……搞不好就是说她。”
史嘉蕾身上的缝线虽然拆掉,但还是留下疤痕,印证了这个说法。
不用想,她知道那是那个大嘴女人说出去的!
她就说谣言不可能制止,有心人只会不断的散播!
“怪物?”几个男孩子互看一眼,接着兴致勃勃地转向她。
来到民宿才知道附近能看能逛能玩的东西根本不多,这下碰上了一个“怪物”,怎么能不教这些爱找乐子和刺激的大学生为之疯狂呢?
史嘉蕾惊觉情况不妙,慌张地从地上爬起,拔腿就跑。
“喂!怪物要跑了!还不快追!”一个男孩子带头喊,更加挑起其他人亢奋的情绪,一群人立刻追逐起来。
可以清楚听到后头追逐的奔跑声,一股恐惧从脚底升起,史嘉蕾惊慌失措地在树林里逃窜,连方向都看不清楚。
他们为什么要追她?
为什么不能带走狗就离开?
她真的可怕到让人想一探究竟的地步吗?
史嘉蕾害怕的猜想,不断回头,那些男孩脸上闪动着兴奋,宛如猎食动物般熠熠发光的双眼,她觉得自己像只仓皇逃本的小鹿,全身止不住颤抖。
要逃往哪里?
哪里是回家的方向?
她已经辨不清方向,只能埋着头往前方跑,无论有没有路,她都不敢停下脚步。
“快追!她往左边跑了!”带头的男孩指挥其中一人快绕过去,再只会另外两人朝反方向跑,打算从两侧包夹。
他们是男孩子,根本没道理跑输一个“女怪物”,除非她真是“怪物”。
史嘉蕾虽然一路跑得踉跄,但庆幸都没摔倒,直到眼帘闪进一道影子,她猝然止住奔势,差点跌个狗吃屎,急急转弯,朝反方向跑去。
后方追上来的男孩几度捞到她的衣角,前方又出现新的拦截者,那种即将遇到伤害的预感,让史嘉蕾浑身发冷。
“你们要干嘛?”她大声喊道,声音粗哑,似男又似女。
男孩们把她团团包围,无视她焦虑不安的表情,其中一个讪笑道:“到底是男的还是女的?她的声音比乌鸦还难听!”
史嘉蕾脸色刷白,墨镜后的双眼在几个男孩身上来回,防备着他们。
“怪物还穿得挺好的。”追上来的女孩喘了几口气,才说。
史嘉蕾看着包围她的人越来越多,经过一阵快跑的心脏难以负荷,再加上紧张而开始喘息。
“听说她整个人是用人皮缝起来的,不如我们来确认看看?”有人这么提议。
“怎么做?”
“剥光她的衣服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其他几个人纷纷赞成。
史嘉蕾闻言,脸上浮现惧意,不断摇头,“不、不要……求求你们不要这么做……”
男孩已经被“猎物”之心给驱使,肾上腺素激增,使他们难以保持理智的思考。
史嘉蕾慌乱中瞥见没有附和躁动的女孩,急忙对她哀求:“求求你,别让他们这么做,拜托!”
岂料女孩牵着因为快跑而兴奋的狗,站到一旁去,耸耸肩,“喂,那墨镜挺潮的,可以给我吗?”
她并不是在问史嘉蕾,而是对几个男孩说。
瞬间,史嘉蕾的心跌入谷底,瞧着那些男孩朝她逼近,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她不懂。
自己只是在散步,为何转眼间风云变色?
她不懂。
明明没有得罪任何人,他们却要这么对待她……
被压倒在地,史嘉蕾又怒又恨,扭头对上因为无聊抽起烟的女孩,刚才的黄金猎犬,此刻对着她咆吼,已经不复原先的热情,男孩们面容她已经看不清楚,一个个都像戴着邪恶面具的黑衣人,那么狰狞,那么可怕。
直到墨镜被硬生生扯下来,她的心里只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
看看手表上显示的时间,下午两点,徐秀岩猜想这个时候,她应该散步回家了。
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着愉快的节奏,他忍不住踩下油门,加速。
忽地,前方有个影子连滚带爬的冲了出来,扑倒在地,徐秀岩心一惊,放开油门,猛踩刹车。
车子发出尖锐的声响,停下时没看到那道影子。
那是什么?动物吗?还是人?
徐秀岩惊魂未定,推开车门要去查看,但是长腿才刚跨出车外,几个年轻人便朝他喊:“喂——”
他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去。
四男一女的年轻人,从一边的山路上慢慢下来,其中一人对他说:“先生,你撞到我们的朋友了!”
徐秀岩一听,明白车前的是人,却没有慌张,因为他没有车子撞到东西的感觉,所以不会任由这几个毛头小子胡乱栽赃。
搞不好这就是他们车乱敲诈的骗术。
“先让我看看。”徐秀岩开口要求,颀长的身形和精明的眼神带给这群年轻人无形的压力。
其中一男一女互使了一记眼色,接着就听另外两名男孩高喊:“没事、没事,她只是摔了一跤,车子没有撞到。”
“原来没有撞到,先生,你还真幸运!”女孩说,还拍拍他的手臂。
徐秀岩察觉有异,为何没撞到人,幸运的不是他们的朋友,而是他呢?
“喂,好了,我们快走吧!”那两个男孩搀扶起一个软绵绵的人,对同伴说。
徐秀岩瞄了那人一眼,眼色顿时鸷森冷。
即使没有抬起头,他都不会错认史嘉蕾!
但是她怎么了?为何看起来奄奄一息?是这些小鬼头对她做了什么吗?
“你们是谁?”徐秀岩上前一步,狠戾的眼神扫过一群年轻人,眸光足以冻结大地。
那群年轻人似乎察觉不对劲,立刻换了表情,一个个目露凶光,警戒的看着他。
“嗯……”这时,滚落山坡而昏厥过去的史嘉蕾发出痛吟。
心头一紧,徐秀岩在那群年轻人没来得及反应之前,迅速出拳,一拳一个的击倒离自己最近的两个年轻人,无分男女,下手同样的劲道。
“你、你认识这个怪物?”挡在史嘉蕾前面的男孩惊问。
怪物?
这难听的称呼让徐秀岩更加怒不可抑。
“放开她。”他冷冷的开口,没了笑意,俊容铁青。
男孩看着倒地的两个同伴,有些惊怕,但随即又想到他们的人比较多,刚才是徐秀岩没有知会一声,就卑鄙的先动起手来,他们才会没时间反应,于是决定和他拼了。
“快打!”男孩对着两个同伴命令。
其余两人马上抛下史嘉蕾,过来帮忙。
徐秀岩眼见他们粗鲁的动作,眸光一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照样一拳一个,解决掉男孩们,然后迅速来到史嘉蕾的身边,把她从地上抱起来。
浑身无力、眼见昏过去的史嘉蕾,身上衣服被扯破,还添了许多新伤,全身上下凌乱不堪,模样狼狈。
黑眸冷硬,下颚抽搐,徐秀岩发现自己几乎要咬碎一口牙,却还是难消心头之怒。
他们到底做了什么?
什么原因让他们把她折磨成这样?
她已经很脆弱了呀!
“隼先生。”徐秀岩缓缓开口。
决定跟来看看徐秀岩的前妻,一直在车上没有吭声看着这一切发生的隼,这才下了车。
“你真狠,连女人也打。”他一点也不同情。
徐秀岩的声音比北风还要寒冷,“我向来一视同仁。”尤其是对欺负史嘉蕾的人。
“你现在想怎么办?”隼问,伸脚踹了一击就昏的其中一个男孩。
是现在的年轻人太虚弱,还是徐秀岩深藏不露?
“台湾是个法治的国家,叫警察吧。”小心翼翼的把史嘉蕾抱进车子里,他又说:“必要的话,我会出庭作证。”
言下之意,他绝对不会让这几个年轻男女以年龄或者任何法律漏洞,获得减刑。
他们不配!
明白他的话意,隼吹了一声口哨,掏出手机联络警方。
虽然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说这几个年轻人不长眼,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第八章
徐秀岩把引擎熄火时,史嘉蕾因为声音而发出惊喘,从昏迷中瞬间转醒,抬起两手挡在身前,嘶哑的喊:“不、不要过来……不要看我……”
他听到她的声音,忙回过头,还没有任何动作,便被她惊恐万分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嘉蕾,是我。”他伸出手想让她明白危险已经过去,此刻有他在,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她。
但是浸滛在被追逐的恐惧感当中无法自拔,理智尽失的史嘉蕾本能的抗拒:“不要!不要伤害我,拜托!”
徐秀岩沉默了,不敢贸然上前。
他不怕被她攻击,却害怕自己的碰触会令她留下不良印象,与之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重叠,只好心急又无助地守在一旁,看她像失心疯般,驱赶着不存在的人。
他发现她右手的石膏有被尖锐东西划过的痕迹,衣服上沾满泥土和草屑,嘴角还有血丝……看了只是让他后悔没有狠狠揍那群丧心病狂的年轻人一顿。
偏偏,他无法不去看!
史嘉蕾突然打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跑出去。
怕她伤害到自己,徐秀岩赶忙追了过去,但反而让还沉浸在恶梦中的史嘉蕾更加狂乱。
原本不敢太靠近的徐秀岩,眼看她脚步踉跄随时都会摔倒,只好快步追上去,一把抓住她。
“放开我--放开--”史嘉蕾以为又被那些企图伤害她的人给抓住,拼命挣扎。
徐秀岩紧紧抱住她,不断呼唤她的名字,一次比一次大声,一次比一次忧心,直到抖个不停的史嘉蕾渐渐听进了他的声音,感觉熟悉的体温,才慢慢停下抵抗。
“秀……岩……”她虚弱的开口。
徐秀岩立刻松开手,审视那对逐渐清晰的眼。
“没事了。”他说,却无法扬起能够欺骗她相信的温柔笑容。
她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没事,教他要如何自欺欺人?
史嘉蕾迷惘地望着他,喃喃开口:“有人……”
“没有了。”他连忙摇头,“只有我。”
他发现自己懦弱的不敢去问她发生何事,怕她一想到就会难受。
“有……他们在追我……”她神情迷蒙,却很坚持,“他们说我是怪物……他们想看看怪物长什么样子……”
“你不是!”徐秀岩低吼。
眼眶浮上一层水雾,小嘴颤抖的微张,气息气促,史嘉蕾抖动的手试了好几次才抓住他的衣服。
“他们想抓住我……”眼泪终于滴落下来,她看着他眼底盈满焦虚和惶恐,“他们扯开我的衣服,只为了看我有多丑……”
他们那么做,只为一时兴起,想看看她有多丑,丑得多不可思议……只是那么无所谓的原因啊……
为什么有人可以为了自己高兴就去伤害别人?
为什么在他们做那些事情的时候,没想过别人受到的伤害有多深?
徐秀岩看着她越说越怨恨,怒意和懊丧,以及逞强侵蚀了近来重拾笑容的她,让他的努力霎时白费。
他可以看见在她身上重新燃起的火花消失了,剩下的只有不解、挫折和绝望。
“只是想看我有多丑而已……”她不断重复这句话,神情空洞漠然,眼泪却没有停止过。
而他,只能抱着她,什么忙也帮不上。
章子远跑完某位综艺大哥儿子的女朋友的新闻后,回到公司,发现几名跑不同线的同事聚在一起,正热烈的讨论某件新闻。
基于记者“受凑热闹”的职业天性,他也凑过去。
“怎么了?聚在社会线这里,又有什么骇人听闻的谋杀案吗?”他问。
若不是“重口味”的案件,要让一群同事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聊着,实在很困难。
“小章,你眼睛利,快过来看看这张照片有没有作假。”离他最近的同事把他拱出来,指着桌上列印出来的照片问。
“这什么?又是网路恐怖照片的热门点阅?难道youtube上没有影片吗?”章子远瞥了一眼,挤眉弄眼道。
拜现在网路发达之赐,过去的照片不比现在的,照片又不比影片来得吸引人,这是报新闻的铁教条。
“明天要上的新闻,四男一女的凶残大学生,在宁静安详的山上猎‘人’的骇人听闻。五个大学生听说民宿附近有一间鬼屋,里头住了个全身用人皮缝合的怪物,就像美国ya凶杀片的情节一样,于是决定前去探险。谁知道好死不好,真让他们发现‘怪物’的踪迹。没想到怪物不会杀人,还非常弱小,于是一群年轻人展开疯狂的猎人行动。”
“说是怪物,听说不过是个身受重伤的人,也不是用人皮缝合,而是手术后的缝线痕迹。结果被当地人讹传讹,才会引起那些年轻人的兴趣。”亲自跑了这则新闻的记者说。
编辑播放大学生拍下的追逐和施暴的短片,说:“看时间,他们应该是拍完后,马上藉由手机网路上传到youtube,现在点阅率正持续增加。”
“这种影片比我们报的新闻还要可怕真实一万倍,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有人感慨的说。
“就是说,现在的年轻人说好听点是血气方刚,实际上我们采访过多少新闻,那已经不能用年轻气盛来形容,根本是道德沦丧了!”
“这个人也真倒楣,不但受了伤,还被这群无冤无仇的大学生欺负,简直是雪上加霜啊!”
章子远没将同事挞伐社会乱旬的话听进耳里,反而在仔细看完照片和短片后,惊呼道:“那是史嘉蕾对吧!影片中的那个人一定是史嘉蕾!”
编辑闻言,新闻雷达立刻竖起来,“你说那个被称作‘人皮怪物’的主角是史嘉蕾?!”
“好啊!‘人皮怪物’这个标题下得可真贴切!”有人趁机拍马屁。
章子远移动滑鼠重新点开影片,“虽然他们刻意拍她侧脸的伤痕,但有几个画面有拍到正面……你们看!虽然鼻梁有点歪,不过只看没有疤痕的左半边脸,不就是史嘉蕾吗?”
几个跑政治线的记者先放弃,而主跑社会线的记者虽然拍过史嘉蕾的车祸现场的照片,但对她并不熟,最后还是跑影剧线的记者看了好久,才半信半疑地说可能是。
“不是听说她出国治疗了吗?”
“哎呀,经纪人说的话怎么能信?”
“但是她的经纪人不也出国去了?搞不好真的是一场误会,只是侧脸有点相似而已,对不对,小章?”有人转头问章子远,却已经不见他的踪影,连同那几张照片。“咦?小章人咧?”
其他人异口同声回答--
“一定是又去追史嘉蕾的新闻啦!”
满室漆黑更胜以往,别墅又恢复到刚开始的死气沉沉。
史嘉蕾把每一面镜子都打破,电视也一样,每一扇窗户都用封箱胶带和窗帘紧紧黏合住,然后把自己反锁在主卧室里,不许其他房间开灯,仿佛想彻底与世隔绝。
--彻底的,远离伤害。
新伤旧伤集于一身,但没有一道伤比得上心里的伤来得更痛。
那一晚,主卧室不断传来哀哀戚戚的啜泣声,徐秀岩的手几度握住门把,几度打开锁,几度入内,几度被赶出来。
他几度开口,她几度以死相逼。
到头来,连他,她都不愿再见,甚至连声音也不想听到。
那一晚,他听到她的心渐渐死去的声音。
握紧早已错过时间的机票,徐秀岩揉成一轩扔进垃圾桶里,心里有了一些计画。
好静……
仿佛身处在大海深处那般安静,却没有浮潜时悠然徜徉的感觉。
不,那不是大海,反而比较像是一个无边无际的黑洞。
以前她曾称说那是爱丽丝的黑洞。在演艺圈这个大染缸里,她跌下这个洞好几次,虽然每次都是令人痛苦的事情,但洞里却有好多花花绿绿鲜艳的东西,就像爱丽丝梦游仙境时跌落的地洞一样,酸甜苦辣都有。
每一次,她都以为自己跌得够深了,但是当她猜想自己已经跌落谷底时,却又发现继续失控下坠。
哪一天才会到达真正的谷底?
说实在的,她已经累了……
史嘉蕾迷迷糊糊的哭着睡着了,醒了继续哭,封紧的窗户让她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曾经有人殷切的叫唤过她的名字,但是现在,她连自己的哭泣声都听不见了,所以好静、好静……
不,不对,好吵!
史嘉蕾在半梦半醒间,感觉薄薄的眼皮有许多白光闪烁,和隐约的人声,令她逐渐苏醒。
醒了才发现,真的好吵。
她摇头轻笑了一阵,大约在床边坐了十分钟,她失神地在床上摸索电视遥控器,又花了十分钟,床上床下都找过一遍,才找到遥控器,回过神,想起电视已经被她砸坏。
握着遥控器,她倒回床上,不用多仔细听,都能听见外头的声音。
记者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史嘉蕾的私人别墅……
昨天大学生猎人的骇人听闻没想到竟和小天后史嘉蕾有关……
听说她人此刻就在记者身后的别墅里……
啊……她受不了了……
史嘉蕾心想。
本台记者独家为您访问到曾经在别墅帮佣的陈太太……
奇怪……她明明受不了,为什么还没疯呢?
史嘉蕾又想。
陈太太似乎被人下了封口令,表示从没见过史嘉蕾本人,连别墅主人是谁都不清楚……
为什么不能顺那些人的意,干脆疯掉?
徐秀岩从史嘉蕾把自己锁在房内后,便一直盯着电视和网路。
她怕任何有关自己的消息传出来,他就想办法替她挡着,一有报章新闻,即使必须动用到老板凌厉的帮忙,他都不会犹豫;倘若是网路舆论,他更有办法追查到发信的地点,瘫痪整个伺服器。
但是他没想到记者如此神通广大,竟然有办法查到这里!
听说有记者去采访那几名大学生,徐秀岩还特地到警察局,确定那些大学生没人认出史嘉蕾的身分后才离去。当晚他回到别墅,很快就发现“人皮怪物”的短片,已经在网路上引起极大的搜寻热潮,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撤掉短片,但还是有几万人的点阅率。
一整晚,他严阵以待,直到快早上才睡去,可能是花了太多心力,精神疲惫,所以睡得沉了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被外头鼎沸的人声给吵醒。
因为屋子的窗户都被她给封起来,他正打算打开门时,却先接到隼打来的电话。隼先是抱怨打了一整天他都没接,跟着要他打开电视看新闻,他则告诉隼电视被前妻生气的摔坏了。于是隼告诉他,原本只是一篇刊载在报纸上的新闻,突然间和一个车祸受伤的明星牵扯在一起,结果就被大肆报导。
他才知道史嘉蕾口中的“有心人”空间有多可怕--外头已经是满坑满谷的记者。
他急忙跑到主卧室,怕史嘉蕾受到惊吓,岂料房门紧闭的主卧室门已经打开,里头完全不见她的踪影。
徐秀岩心头一凉,在屋子里到处寻找,偏偏都找不到,最后才想到屋顶的游泳池。虽然不认为她会在这种天气上到顶楼,但是更不相信她会走出大门,是以,他还是上到顶楼去--
他打开玻璃天窗,跨出去,便看见她坐在泳池畔,由于和围墙还有一段距离,加上山上天黑得很快,底下的媒体记者才没发现他们。
“嘉蕾,你怎么在这里?”压下心头的疑问和担心,徐秀岩扯出温柔的笑容问道。
史嘉蕾双脚放在同有水的泳池中晃着,夜风抚过她的脸颊,神情异常平静。
“比起海,我更喜欢山。”她突然说,眼神掠过了底下灿烂夺目的光芒,看向远方。
她的眼神非常安宁,徐秀岩却有种暴风雨前的宁静的预感。
“你看,”史嘉蕾站起来,向远眺,“蓊郁的树海一层一层往外推,像是把我藏在最隐密安全的地方,有哪里比这儿更好?”她回过头,笑笑问他。
他朝她走去,“嘉蕾,我们进屋去,我泡杯热可可给你。”
她不会跳,对吧?
那样死的话太难看了,要求完美如她,绝对不会接受。
但是史嘉蕾毫不犹豫往围墙走,也不管自己此刻的模样,仿佛已经看开,放弃躲躲藏藏,要看,就给他们看个够。
徐秀岩猜她现在是灰心失望,才会那么做,他不希望她之后要面对逞一时之快的痛苦,急忙跟了过去。
“嘉蕾,听我说,没事的。你过来,让我抱抱你好不好?”他笑容满面,有男人在向心仪女人撒娇的味道。
史嘉蕾摇摇头,只差一公尺就走到围墙前。
徐秀岩看得心惊胆战,从来没有为一个人如此饱尝恐惧。
该死的!他不希望再听见她哭泣整夜的声音!
“但是现在……”史嘉蕾又往前走了一步,一手搭在及腰的围墙上,回头看着他,笑得好无奈,问:“我还能躲到哪里?”
话声方落,闪光灯骤起,点亮了整片山头。
她……几乎见光。
徐秀岩在史嘉蕾打算面对照相机和摄影机的瞬间,脱下外套盖住她,并把她抱起拖进屋内。
整个过程中,都听见她疯癫的狂笑声。
她每笑一声,他就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只因她的笑,听起来比哭还要难过。
所有拒绝、愤怒、彷徨、煎熬和消沉化成笑声,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她有多么的绝望……
那一晚,她没哭,只在笑完后,要求他去买一台电视,然后她要彻夜观看自己的新闻。
因为外头的媒体就像鲨鱼,随时等等饵食走出屋外,徐秀岩只好拜托隼替他送一台电视过来,并且有些事想请隼代为传达。
隼到达时,就像往常一样,穿着军绿色的大衣、黑色的军靴和黑长裤,跟一台四十寸的大电视从天而降。
是的,从天而降。
“你不能用比较不引人注目的方法进来吗?”徐秀岩在屋顶迎接搭直升机出现的隼,脸上带着疲倦的笑意。
换个角度想,至少现在记者们的注意力会转移到直升机上,谁管他们会怎么说。
“这是我所能想到最快速的方式。”隼瞥了眼下方固守不离的各家媒体记者,他宁可单挑一整个黑帮,也不要走过那里。“你说有事要拜托我,是什么?”
“我希望你替我带个口信给老板,如果有任何关于史嘉蕾的新闻,麻烦他替我压下来……全部。”徐秀岩神情沉郁的说。
“你怎么不打通电话自己跟他说?”
徐秀岩一愣,接着疲困的合上双眼,喃喃道:“对,我忘了,这么简单的问题,我竟然忘了……”
隼注意到他难看的脸色,“嘿,兄弟,振作一点,你看起来比之前凌厉得知莫莉被绑架的时候还要可怕。”
媒体记者才聚集一天,他就已经像打了几天的硬仗,连思考的能力都减退了。
事实上也差不多了,徐秀岩一整天都守在史嘉蕾身旁,深怕她会伤害自己,那比连续工作二十四个小时还要更花心思,更累人。
但是他没有抱怨过半句。
如果在这时候放任好不管,他有预感情况会更糟,所以他不时对她说话,尽管她一点回应都没有。
……说起来,他离开的有点久了。
“总之,谢谢你。”徐秀岩打算送客了。
“媒体磨掉你的待客之道了?”隼好笑的问。
“她的状况不是很好。”简短的一句话,却隐含了千言万语也难以叙述的真实情况。
隼看了他一眼,“秀岩,说实在的,你大可不用做到这种程度,她有父母吧!”
“什么意思?”徐秀岩神色阴晴不定地问。
“她只是你的前妻。”隼说。
“我不会和丢下她不管。”徐秀岩不悦地说,“至少在她恢复正常生活以前。”
隼颇不以为然,“她是个有名气的明星,有许多人会帮助她。你留在这里,【】看起来就像陪着她走进地狱深渊一样糟糕。”
“即使她可以找到很多人来,但我不一样。”徐秀岩定定地说。
他这么说并非对自己有信心。
“你前妻爱你之深?”深到不愿意放开他?那干嘛离婚?
徐秀岩露出苦笑,“不,是我离不开她。”然后回屋里。
隼挑了挑眉,跳上一旁的绳梯,俐落的爬回直升机内。
算了,他从来搞不懂这些沉浸在爱河里的男人在想什么。
徐秀岩踏进主卧室,她正用指甲刮着窗帘。
他默默把电视放在柜子上,插上插头,却没有打开;而她正试图撕开窗户的胶带。
“打开,你会后悔一辈子。”他走到她身后,把她拉进怀中。
“但是他们不会。”长长的指甲还刮着、抓着。
“伤害自己,并不会让你更好过。”他在她耳边低喃。
“但是他们会。”她说,有点鼻酸。
听出她低落的情绪,黑眸抹上一层暗影,他的神情冷冽起来。
“你知道吗?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这世上还有第二个不幸的可怜虫?”她轻笑,声音却没有笑意。
“我当干员时带我的前辈。”他说,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他在一次攻坚行动中为了掩护我,而受到重伤,因此被迫退休,从此一蹶不振,我记得第一次到医院探望他时,他对一切都很乐观,他的个性原就是开朗积极的,怎么知道最后他会自杀,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之后的他,日子过得行尸走肉。”
他曾经以为自己会永远做下去,打击犯罪是带给他极高成就感的工作。
结果因为那个前辈的关系,他开始自责,也做不下去了,只好离开喜爱的工作。
“所以你留下来,只是为了补偿?但我不是他。”史嘉蕾失笑,表情难看至极。
是吗?连他也不是真心的……
为什么到现在才知道根本没有人愿意真心待她?即使不是从她身上图什么的人,也有别的心思……
她真的怀疑有人会真正关心她了……
徐秀岩把头埋在她的颈项里,温声道:“没错,你不是他,所以我也不是为了补偿。”
他只是明白她之于自己的重要,不希望她走上相同的路。
一句话,燃起了希望,史嘉蕾终于回眸,“那是为什么?”
她又误会这个男人了吗?
还有让他留下来的原因?
徐秀岩转过她的身子,迎上她惶惑又紧张的眸光,顿时明白她想要的是什么--不过就是有人重视、理解分担她的痛苦而已。
现在,他真的懂了。
“因为放不下。”他说,在她唇上,轻轻印下一吻。
第九章
史嘉蕾终于沉沉的睡着。
面颊上犹带泪痕,偶尔因为外头的吵杂而皱眉,但神情比起之前放松了许多。
老实说,他并没有把握她醒来后就能放下一切,海阔天空,可至少已经能从她散发出的沉静,看出她尝试接受眼前的混乱,寻找解决之道。
虽然是慢慢的,但不急,他会帮她。
徐秀岩走到浴室,那里有扇用彩色玻璃拼起来的窗户,是唯一没有被封起来的窗户,不过也无法看得很清楚,他只能从采访车上的光判断外头的媒体并没有离去,反而还越聚越多。
其实可以打开电视,绝对有实况转播,但想到是为知道媒体是否离开才开电视看,又有种无奈的讽刺感。
扭开洗脸台的水龙头,洗把脸,徐秀岩拿着毛巾,边擦脸边思考灵光一闪念头的可行性,随后扔下毛巾,走出浴室,打开笔记型电脑,迅速调查起某些事。
“果然没错……”证实了心中所猜测的,他低喃。
“什么?”史嘉蕾不知醒来凝视他的侧脸多久,直到他自言自语,才出声。
徐秀岩调转目光,一手轻轻搓揉她短短的发,沉思片刻,忽而笑问:“你有多久没有恶作剧过了?”
史嘉蕾被他笑容里调皮的玩兴给吸引,忍不住坐起身,“你说什么?”
“他们在外头苦苦守候都不愿意离开,一定是因为没有新闻点,那么就让我们开个不具恶意的小玩笑,他们也好回去向社会大众的期待交差,是不?”徐秀岩眨眨眼,顽皮的表情像个小男孩。
“小玩笑?”他的话意味着可能要出现在媒体面前,但是她除了紧张以外,更有点莫名的兴奋和期待,大概是被他传染了吧。
“一个小小的玩笑,幸运的话,就把他们全赶走了,如何?”徐秀岩怂恿着,还加上她渴望的诱因。
史嘉蕾笑了,“你现在好像梅菲斯特。”
闻言,徐秀岩微挑眉,“不主动引诱,只是收集堕落灵魂的撒旦的劳工梅菲斯特?你这形容真有意思。”
她摇摇头,“不,是警告浮士德失去上帝和天堂愉悦的悔恨。”
恶魔梅菲斯特在一开始就对浮士德要卖灵魂给恶魔的选择做出了警告——不要为了达成其目的而放弃天堂的保证——就像她现在如果选择参与他的“小玩笑”,很有可能是悲惨的下场。
但是再糟也不可能糟过现在,又有什么不可为呢?
——而且他会陪着她。
“别看得太严重,恶作剧而已。”他说得很轻松。
“置之死地而后生。”
徐秀岩握住她的手,“我会成为你的同伴,服侍你。”
她要什么,他就给她什么,等到一切结束后,就换她回报了。
他想,那将会是个很值得的计划。
徐秀岩的小玩笑,在隼的大力帮助下,事前准备工作总算可以顺利开始。
意外的是于莫莉也来了。
她从直升机上跳下来的第一句话就是:“什么也别问了,这次换我帮你!”
虽然徐秀岩很想吐槽她眼底兴奋地光芒,但想想确实是人多好办事,而且于莫莉的个性外向,又具亲和力,应该能和史嘉蕾成为好朋友,将来可以分担她烦心的事。
总是考虑长远的徐秀岩,任何一个利益都不会错放。
不过怕史嘉蕾会受到惊吓,他还是先进屋通知她一声,却没有给她拒绝见面的机会。毕竟继续让她与人群疏离的话,早晚有一天她会真的不敢和人接触。
既然情况已经够乱了,那就乱到底,也许反而能快点解决。
史嘉蕾有些迟疑,可没有拒绝,而且明白他们是他的朋友,决定不遮遮掩掩的,连墨镜都不戴。
史嘉蕾坐立难安的盯着楼梯,率先走下来的是徐秀岩,他迅速走到她身边,她立刻站起身准备迎接客人。即使没有碰触她,他都能感觉得出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紧张感,厚实的掌心轻轻按上她的背,无言给她鼓励。
史嘉蕾回眸,短促一笑,接着转向楼梯口,一脸如临大敌的紧张。
先下来的是外表给人强烈视觉刺激的隼,只见他扬起爽朗的笑容,从容打招呼,“嗨,抱歉抱歉,没有走大门,毕竟要游过那群食人鱼,实在有困难。”
接着出现的于莫莉也说:“别怪他,那是因为顾及我是个未出嫁的弱女子的关系。”
“你只要点个头,山下有个男人随时等着把婚戒套进你手指。”隼大翻白眼。
于莫莉咕哝,“那正是我最近的压力来源。”接着发现史嘉蕾脸上盈满困惑又不敢开口问,连忙踏着像跳舞一般轻快的步伐,来到她面前。
“秀岩,快介绍啊!”她笑嘻嘻的催促。
“我的前妻,史嘉蕾。”徐秀岩先介绍身旁的女人,接着才对她说:“这位是于莫莉小姐,我上司的未婚妻。”
“女朋友。”于莫莉径自更正,然后说:“别管我们刚刚说的,如果让你感到不自在,真是不好意思。为了怕你待在这里会无聊,我带了一套绘本给你看。”
她把手中提的那一大袋还没拆封的“银魂”放到桌上,再一叠一叠的拿出来。
“那叫漫画吧。”隼靠了过来,不以为然的说。
“有什么关系,都是画,又有字还有剧情呀!”于莫莉语气愉快的反驳,邀请她一块儿坐下。
史嘉蕾愣愣地注视她的举动,生平第一次看到漫画竟是从刚认识的人手中接过的,感觉非常奇妙。不过更令她在意的是,于莫莉看起来好漂亮。
自信又亮丽,而且她说话时自然流露出一股真诚的感觉,完全不会令人讨厌……大概是因此才有种特殊的风采。
史嘉蕾说不出是不是嫉妒,但绝对很羡慕。
隼听了于莫莉的话又翻了白眼,徐秀岩则介绍道:“这位是隼,是保安部门的独立分子。”
“独立分子?”史嘉蕾分神问。
“独立作业分子。”加了两个字的解释并没有比较好。
“简单的说,就像秘书课有分第一秘书集团和第二秘书集团,保安部门也有一和二,我是一,只不过一也只有我一个人。”隼自行做完整的解释,但听的人还是不太清楚,是以史嘉蕾也不知道要不要顺应话题问下去。
她很久没和人闲聊,通常会靠近她的人,都是别有所图,所以用不着她找话题,她常常是爱理不理的应个几声而已……不,她好像该在意他们对自己的看法才对。
然而,他们两个的个人特色太过鲜明,隼是外表,于莫莉是个性,光是注意他们,就让她忽略自己的事……
如果是那么容易被忽略,她之前又为何那么严肃的看待这一切?史嘉蕾心里冒出疑问。
“你不喜欢吗?”于莫莉见她发起呆,开口问道。
“啊,不、不是……”史嘉蕾有些结巴,不知道该和第一次见面的她说什么好。
“好了,我们还有事情得做。”徐秀岩的话适时化解她的尴尬。
“对了对了,东西都在……”于莫莉在提来的几个袋子里翻找着。
隼把背上的背包卸了下来,“都在这里。你的袋子里只装了漫画,不是吗?”
于莫莉见两个男人把背包里的油漆罐拿出来,立刻道:“我去提水。”
提水?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史嘉蕾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在场另外三个人都晓得“恶作剧”的内容,真不懂徐秀岩为何不肯直接告诉她。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