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大明极品书生

大明极品书生第51部分阅读

    沈无言神色依旧淡然,他玩味的看着一边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微笑道:“陈公公这几年似乎又胖了许多……记得当年我与黄公公去尚膳监……”

    当年黄锦在时,陈洪便是尚膳监太监,虽说十二监都是一般高低,但毕竟司礼监有实权,而尚膳监却管着皇帝的食宿,终究又低了一等。

    陈洪本就机敏,此时也听出沈无言言语之中的讥讽意味,却也不大生气,只是淡笑道:“当年的两位故人……如今的遭遇却都不大好……”

    沈无言讪讪一笑,接着回头看着一边跪着的柳含烟,淡淡道:“在下当真是不知道何时与姑娘串通一气谋害皇帝……你确定没搞错?”

    “怎会错,我们是立了字据的。”柳含烟虽说脸色苍白,但依旧掩盖不了她那份动人的气质,即便此时身穿囚服,依旧美艳。

    只是这美艳在沈无言眼中看来却又有些可笑,无奈的摇摇头,道:“我家夫人虽说没姑娘这般好看,但却也不会有这般多的心眼。”

    长叹一声,沈无言又道:“不过也算是欠你的,那便还你好了……”

    柳含烟猛然回头,深深的注视着沈无言,久久才收回目光,冷冷道:“哪有那么简单,你说还……我便就会要?”

    听着这略显意气的话,沈无言不由转身看了看这脾气古怪的女子,许久之后,才痴痴的一笑,道:“我却不想要,但某人想要送给你……”

    二人在堂下这般你一言我一语,倒是让公堂之上的大理寺卿万采十分不快。

    万采当年与鄢懋卿交好,二人关系可谓了得,大抵也算的上是严党一员,而今严党诸人毁于一旦,大抵也有唇亡齿寒之感。

    看着堂下书生愈发无礼,他再也忍受不住,怒道:“沈无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藐视公堂,来人……”

    沈无言轻笑一声,淡淡道:“却是万大人……在下何曾藐视公堂了?”

    万采吹着胡子,大怒道:“你都这般盘膝在公堂上,却算什么……你要跪便跪,要站便站,还要老夫来强调?来人,给我打。”

    一边的都察院左都御史邹应龙忙拦住万采,苦笑道:“三法司大堂上打人的事……还是少一些……审案重要,审案重要。”

    邹应龙当年便是得了沈无言的便宜,将严世蕃弹劾发配的,且这些年来对于这书生一直都有好感,而今对方的冤屈,他也十分明了。

    其实说是审案,无非是走个过场,沈无言的结果他们都很明了,既然如此,又何必再为难对方。

    略一沉吟,一边的刑部尚书林润微叹一声,道:“给沈先生赐座吧。”

    万采原本还打算反对,但看着一边的锦衣卫陈洪并未表态,便也只好默认。

    倒是沈无言忙起身摆手道:“这位姑娘双腿有疾……还望林尚书将在下的座赐给她。”

    所谓双腿有疾,说起来也是林润的心结,此女虽说一直关在刑部大牢,但所受刑罚又多来自锦衣卫,虽说明面上说是奉旨提审,实质上严刑逼供还是多一些。

    林润素来公正廉明,当年海瑞便是他保举的,而今此女却由此遭遇,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愧疚。

    “那便赐两个座。”

    柳含烟神色淡然,轻笑一声,淡淡道:“还用如何审下去?我已然认了罪,如今沈先生只待沈先生认罪便可……想来证据也都有了。”

    一边的陈洪缓缓道:“不错……锦衣卫已然在沈先生家中搜到他二人所密谋的证据,我以查验过,皆都属实。”

    说着话,陈洪将几封书信递给邹应龙等人。

    林润脸色微变,抬头看了一眼邹应龙,低声道:“的确是他二人所签字据……。”

    邹应龙苦笑一声,忙问道:“是否能确定是沈先生的字……会不会有人诬陷?”

    听着堂上的议论,沈无言终究还是有些欣慰,于是深深吸了口气,无奈的摇摇头,道:“二位大人无需再麻烦了……在下认罪,这东西的确是在下所写。“

    第185章别时怨

    “二位大人无需再麻烦,在下认罪,这东西的确是在下所写。”

    林润与邹应龙其实也一直想将这事拖着,虽说柳含烟早就认罪,且招出了沈无言,但一直都被刑部压着,只是终究还是走漏了风声。

    于是他便打算在三法司会审上做些手脚,毕竟三法司之中他们便有两位,剩下一名万采大可不必在意,他一个人也翻不起大浪。

    只是计划还是没用上,听着沈无言的话语,林润愣了半天,这才低叹道:“沈先生,你这又是何必……在下知道你的冤。”

    对于这位林润,沈无言也算是颇有好感,当年对方仅仅只是一名小御史之际,便敢上书弹劾严嵩,不得不说是一名忠直之臣。

    “林大人无需多说……在下也无需三尺白绫……当然这冬天下雪,也是应该。”

    一边的万采冷笑一声,讥讽道:“铁证如山,沈先生还自比窦娥……真是可笑?”

    沈无言不由抬头深深的看了一眼万采,玩味一笑,道:“万大人,若是没有记错……当年杨继盛也是落在你手里的吧。”

    提及当年的杨继盛,万采脸色顿时黯淡下去,连连摆手道:“往事无需再提……沈先生既然认罪,那么就将罪状签了上报陛下。”

    沈无言轻笑道:“不妨事,反正也不急着这一时半刻……想来万大人尚还记得鄢懋卿鄢大人吧。”

    当年景王一事之后,鄢懋卿那份贿赂京城诸位官员的账册,便随着他的消失而消失,有人说他被裕王,便是而今的皇帝杀掉,也有人说他被人故意藏了起来,总之众说纷坛。

    起初那几年尚有官员担心这位鄢大人忽然出现,自己的前途便会堪忧,直到已然过去几年,对方依旧没什么消息,此事也就逐渐淡了下去。

    此时经沈无言提起,万采顿时心中一沉,瞳孔微缩,注视着沈无言,惊讶道:“莫非沈先生知晓他的行踪?”

    这般一问,万采顿时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干咳一声,忙解释道:“虽说先帝赦免鄢懋卿的罪,但这样的人值得我等唾弃一辈子,岂能让他安生?”

    沈无言冷笑一声,心中暗笑道,都不过一丘之貉,如今这般落井下石,当真是可笑。

    虽说心中这般想,但沈无言依旧正色,然后低叹道:“当年鄢懋卿曾来找过我,希望可以将功补过……可惜在下当年人微言轻,便拒绝了他……”

    沈无言这般说,却也没有人阻拦,大抵也是因为三法司会审堂中的诸位官员也很想知道这位鄢大人的去向,其中包括一些对鄢懋卿恨之入骨之人,当然也包括一些得益于鄢懋卿之人。

    “那他后来去哪了?”陈洪大概是从鄢懋卿那边捞的银子最多一人,且与鄢懋卿走的最近,当年严世蕃为了某些目的,却是在陈洪身上花了不少银子。

    此时沈无言提及,他自然也十分想知道,毕竟有如今地位,实在不容易,若是被一个鄢懋卿搅了,却是得不偿失,却也忍不住问了一声:“沈先生莫非就没有问他?”

    沈无言微微一笑,淡淡道:“若想知道鄢懋卿鄢大人的去向,且听……”

    邹应龙顿时尴尬一笑,无奈道:“先生这罪便是立斩……下回分解,想来是没机会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柳含烟忽然抬起头,讥讽的扫了一眼场间好奇的诸官,冷笑道:“鄢懋卿当时去了裕王府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当年的裕王府……想来大家都很清楚,而鄢懋卿能去哪,想来也只有两个人知道。”

    她并未说破,但所有人都明白了,沈无言不由苦笑道:“你莫非不想多活一会?……本打算在拖上个一年半载的……”

    柳含烟微微一笑,道:“大名鼎鼎的京城第一才子沈无言,竟然还会怕死?”

    “莫非当年宋谦当第一才子之时,他就不怕……?”沈无言目光扫到脸色大变的柳含烟,声音戛然而止,忙改口道:“每个人都会怕死……我为何不行。”

    柳含烟冷哼一声,沉声道:“希望以后莫要在我面前提起他……特别是沈先生你。”

    沈无言苦笑一声,连连摆手道:“你也说了,这都快死的人……哪有以后。”

    “我或许会死……沈先生却不会死。”声音有些苦涩,但依旧能听出那份怅然。

    沈无言不知这女子到底会有何种智慧,但此时他却是被这女子折服,淡淡一笑,沈无言什么都没说,因为随之便是快马加鞭送来的圣旨。

    ……

    文渊阁。

    高拱狠狠将那文书摔在地上,怒道:“小小倭国,竟然干涉起我大明国事……我大明想要杀人,莫非还要经过他们同意?”

    坐在一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张居正缓缓上前将那文书捡起,然后微叹道:“两国难得修好……东南这战事也有些年头了,百姓们过个安稳日子不容易……”

    高拱脸色更加难看,但这些言语却又不能反驳,只是愤愤的喘着气,大怒道:“那便如此听之任之?今天是沈无言,明天就会是陈无言,张无言……到底这大明是谁说的算。”

    张居正微微一躬身,淡淡道:“这大明自然是陛下说的算……”

    高拱的脸色微臣,冷冷的看向张居正,轻哼一声,道:“张阁老这是什么话。”

    张居正摇头,道:“既然陛下也下了赦免的诏书,阁老何须再多言……充军辽东,不得诏令,永不得回京城,莫非还不够?”

    高拱沉声道:“谋逆可是大罪,陛下要赦免为何不经过内阁?”

    “那是陛下的事,阁老可以去问陛下。”张居正一抱拳,接着低下头,便不再说话,继续翻着自己手中书卷。

    ……

    乾清宫。

    宫中略显凄冷,皇帝扫了一眼殿中站立的那几人,心中终究还是有些无奈。

    一年前就在部署此事,也将那事的前后左右调查的一清二楚,一切都是那般的完美,只待这三法司的最后一审,让百官无言可辨,却出了这一茬。

    兼任鸿胪寺少卿的李元苦叹道:“日本国使者的意思的确是有意保沈先生……陛下也无需恼火,这事我大明还是赚的。”

    “这就是你与朕说话的态度?”朱载垕轻哼一身,冷冷道:“李元你以往说话倒还严谨,如今怎的如此不像话。”

    李元却也无奈,他得知日本国使者要求对沈无言从轻发落之际,他已然欣喜万分,但毕竟在皇帝面前,依旧要装着很不悦的样子。

    沉吟一阵,李元才道:“实在是……实在是被那小小倭国的狂妄气的……若是陛下认为此事有辱我国体,那臣愿带兵讨伐倭国。”

    “行了,就你这半吊子水平还带兵?”朱载垕虽说柔和,但心智却并不差,当年景王与严世蕃尚不能把他如何,沈无言尚被他算计在内,小小的李元,他岂能看不透。

    冷笑一声,他才道:“着沈无言即可离京前往辽东,另外江浙一带的产业密切监视着,一旦有异动一并办了。”

    李元轻叹一声,点了点头,这的确是沈无言最好的结果,毕竟能不死已然很好,发配辽东虽说日子苦了些,却还算能最好的结果。

    ……

    轰轰烈烈的这场关于谋逆的案子终究还是结束,最终沈无言被发配辽东,柳含烟逐出京城而告终。

    夕阳下。

    沈无言紧了紧衣襟,望着身后那前来送行的百官,心中却也十分感激,回顾自己在京城的这几年,却是折腾的有些过份。

    而此案若非这点点滴滴,大大小小的官员从中协助,自己怕是等不到今天,便会被斩首示众,落得个谋逆之罪。

    缓缓走到驸马李和身边,沈无言微笑道:“虽说不知道那位木下藤吉郎出于何种原因要救在下,但其中定然有李兄的一番言语吧。”

    李和点头,道:“很多事不说破,沈先生也是懂的……不过沈先生之所以能活,却也并非简单的一个木下藤吉郎那么简单。”

    略一沉吟,李和轻叹道:“其实如若木下藤吉郎没有提出这要求,接下来便会有百官请愿书……六科廊的那上百名言官当真是签了一份血书。”

    这事沈无言并不知道,此时听李和说来,心中又是为之一震。

    这边李和说话之际,张居正从远处走了过来,他淡笑大:“其实沈先生并不懂大明士子,大抵他们当年的确受到过你一些好处……但他们这般救你,却也是出于心中那份道义……毕竟犯我大明者,虽远必诛……沈先生的确给我大明士子一振声威。”

    沈无言苦笑道:“其实最该感谢陛下……若是先帝,诸位怕是就要齐聚北顺门了……”

    北顺门是当年嘉靖皇帝廷杖百官之地,历代打死打伤的朝廷大官们不计其数,沈无言此言词语,也意在表示朱载垕却是仁慈。

    长叹一口气,沈无言这才一抱拳,道:“今日一别……未来却不知何时再会……沈某在此谢过诸位,珍重。”

    第186章沈先生与狼

    沿路车马将泥泞的地上压出道道深沟,将洁白的大抵分成一条条沟壑,就像在一名美丽洁白少女的脸上,划出一道道血痕一般,显得那般的丑陋,至少在此时的沈无言眼中这一切并不好看。

    所以此时的他宁愿窝在马车之中,也不愿掀开帘子去看一眼。

    他将头枕在几卷书上,口中嚼着半凉的干粮,微微喘着白气,轻笑道:“忽然没有街角的包子……心情终究还是好不起来。”

    听得沈无言这般抱怨,马车外的那人长啸一声,淡淡道:“这次可谓九死一生,沈先生能活下来,已然不容易。”

    沈无言轻哼一声,冷冷道:“你救了在下一名,一定会谨记……只是将图纸给你们,实在办不到,这里是我的家乡,你们是我们的敌人。”

    按道理说,沈无言是被发配辽东的,所以会被官府官差押解去辽东充军,只是邹应龙与林润那边又开了些门路,旁的官员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准许沈无言自己前往辽东。

    起初沈无言打算效法当年的严世蕃,在半路逃回家,只是他很快便发现这一想法是多么的不现实,且不说自己在辽东无人,未来朝廷查验起来,自己过不了那一关。

    便是这沿路的驿站种种,也都会将自己的消息回报皇帝,一旦某个环节出差错,沈无言相信自己便没有在活命的机会。

    好在刚出城便遇到这位木下藤吉郎,便免去了那寒风凄苦。

    沈无言其实很清楚对方之所以会救自己,必然是有条件的,毕竟自己与对方非亲非故,也无甚交际,唯一的企图无非是想要自己的那些火器的图纸。

    听着沈无言的言辞拒绝,木下藤吉郎只是爽朗一笑,道:“本就料到这结局……这些天在京城,也看到许多,已然料到沈先生不会将那些图纸交予我。”

    沈无言摇摇头,苦笑道:“这毕竟是民族道义上的事……我虽说贪财怕死,但却也不想当千古罪人。”

    木下藤吉郎轻笑一声,淡淡道:“明人素来将民族气节为首位,却是值得我辈之钦佩,可惜沈先生并非一般明人……事情终究还是有回旋余地。”

    沈无言猛然一翻身,沉声道:“希望腾吉郎君将明人改为汉人……不然听起来实在别扭,另外回旋余地,的确没有。”

    木下腾吉郎苦涩一笑,忙道:“你为大明立下汗马功劳,但大明皇帝如此待你,明知你有冤,却还要执意杀你……你何必再忠于他?”

    沈无言连连摆手,道:“你日本国也学我忠君之道,莫非不明白,那所谓的忠其实忠的是这国家,这千千万万的百姓?”

    木下藤吉郎的确明白,他虽说武士出身,但却学贯古今,甚至连大明的诸般经典也涉猎许多,因此在武士之中,可谓是佼佼者。

    沉吟一阵,沈无言继续道:“古之圣贤说过,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兼得,舍生而取义者也……如若阁下定然以这事要挟在下,那在下唯有一死。”

    “你若是死,家中妻儿如何?”木下藤吉郎沉声道。

    沈无言轻笑一声,淡笑道:“我之妻也学古之圣贤,如若她知晓我有此等决定,她定然会慷慨赴死,绝不会责怪我丝毫,至于我女天君……”

    沈天君初脱襁褓,此时提来依旧还是沈无言的软肋,只是长叹一声,才道:“天君虽说年岁尚小,但若是知晓为何而死,也不会有丝毫畏惧。”

    雪越来越大,刚走过的马车车辙很快便被大雪覆盖,甚至连车马行处都未曾留下,于是二人只得寻一处干燥之地,先躲避一夜。

    夜也随之而来,北风席卷四野,气温随之骤降,即便一边的火炉烧的正旺,沈无言依旧觉得很冷,于是不得不再次加了件厚棉衣。

    坐在沈无言身旁的木下藤吉郎倒还好一些,虽说只是身着单衣,却看不出有冷的意思,只是脸却早就冻得发紫。

    沈无言轻叹一声,沉声道:“你坐在这里烤着,我去捡些柴禾……放心,在下绝不会逃走。”

    木下藤吉郎苦涩一笑,道:“本打算在离开之前替你准备好柴草,只是……雪太大,如今已经找不到干柴禾,所以……”

    沈无言却是懂这个理,沉吟一阵,苦笑道:“罢了,何时动手,你来说。”

    说着话,将一边的书尽数丢进火炉之中,脸上露出一丝欣喜,道:“本想将沿路风物尽数记载下来,如今看来是到不了辽东了。”

    木下藤吉郎脸色微怔,忙道:“莫非沈先生打算和在下回京都……在下一定保证你亲友的安全,将他们尽数接到京都安定下来。”

    这边说着,却看到沈无言脸上露出玩味意味,于是忙又道:“以沈先生之才能,我天皇陛下定然会封你为大名据守一方,将来荣华富贵,为后人景仰。”

    大名便等于一方诸侯,的确是极其诱人的条件,以沈无言如今境遇,却是很难拒绝。

    沈无言点了点头,随即将目光停留在木下藤吉郎的武士刀上,微笑道:“荣华富贵或许真的会有,只是为后人景仰……不敢苟同。”

    “沈先生何必如此固执。”木下藤吉郎无奈摇摇头,叹息道:“况且那些武器只是为了应付我国叛乱,与大明并无害处。”

    沈无言摇摇头,笑道:“相信以你的学识,是一定听过伊索寓言中农夫与蛇的故事,又或者我大明沈先生与狼的事迹你想来也并不陌生……当然你没听过也好,那么小伙子与老奶奶……罢了,你想来也未曾听过。总之,意思都是一样,莫要养虎为患。”

    木下藤吉郎愣了愣,叹息道:“既然沈先生知道莫要养虎为患,那么想来也是明白莫要放虎归山……”

    终究还是要有这一步,沈无言轻叹一声,无奈道:“你与我有恩……本不想就这般出手,只是在生死之前,什么恩情,实在无法来讲。”

    “沈先生觉得你是在下的对手?”木下藤吉郎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那夜若非我突然收手,沈先生怕是很难活到现在……。”

    话语还未说完,木下藤吉郎便不在说话,因为他忽然感觉到有一名十分厉害的人物已然出现,且实力并不在自己之下。

    “少奶奶听闻公子要被立斩,便已经开始忙着张罗下家……对了,月儿也将所有铺子关了,说是要和秦二爷成亲。最可气的就是大少爷,他竟然将去年新修的祖坟刨了个大洞……”

    听着这熟悉的话语,沈无言这才松了口气,于是接着道:“那王天难道没有顺风倒向这位木下藤吉郎,去倭国混个什么首相当当?”

    远处的声音却是一怔,片刻之后才苦涩道:“这一段……这一段徐先生倒是没有教……不过严先生却是提到……只是严先生怕是活不过这个冬天了。”

    沈无言脸色微变,苦笑道:“让你去找李时珍,给严嵩好好看病……罢了,八十多的人,死便死了……倒是徐阶那老东西,也不来救我。”

    言语之中,便是当年惊天动地之人,此时在沈无言提起竟然是那般的随意,这话若是在京城提起,定然又要引起一场轰动。

    声音越来越近,渐渐浮现出一名身着锦衣的青年,他望向沈无言,摊了摊手,道:“救是救了……大少爷还想过李代桃僵的……可惜少爷已经被个倭人救下。”

    沈无言不由苦笑,连连瞪了几眼木下藤吉郎,沉沉道:“都是你,我那为国为民的好形象,便被你毁掉了。”

    王天连连摆手,道:“其实少奶奶倒是不在意公子到底是被谁救的……但却问起了柳姑娘……到底与公子是什么关系。”

    沈无言顿时恼火,忙道:“有什么关系她还不知道?……为这事斗嘴也不是一次两次……毕竟她还不是前任,回去告诉她,就是个朋友。”

    “既然是朋友,你为何要打听人家孩子。”王天忙又问道。

    沈无言一怔,之前只是听闻柳含烟产下一子,事情也过去几年,只是随便问起,嘱咐王天顺势打听打听,却没想到竟然让李婉儿知晓。

    沈无言连忙道:“何必在意这些细节……只是随便一问,你便这般背叛了我,严阁老果然看人很准。”

    王天也不回避,只是道:“到苏州才将那信交给夫人,才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公子的计策,都是为了逃出京城……只是这玩笑开的却也有些过了。”

    沈无言怔了怔,无奈道:“如若不这般,那位高校长与皇帝陛下岂能允许我离开京城?”

    说到这里,一边站着的木下藤吉郎才听出这一切缘由,原来所谓的九死一生,都是对方演出来的,目的便是离开京城,而今对方已然达到。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书生是那般的可怕,从一开始自己便被对方算计在其中,直到现在对方说出,自己才算醒悟过来。

    便凭着这些,今日自己必杀此人,于是刀已出鞘。

    然而刚走出几步,便觉得浑身已然无力,顿时便发觉已然被对方下了毒。

    “算不得什么剧毒,无非是些让身体麻痹的毒……放心,你既然救我一命,那么我便不会占你便宜……告辞。”

    说着话,沈无言与王天上了马车,在那幽怨的目光注视下远去。

    第187章南山口

    “他会冻死?”

    “怎么会,以他的实力,在冻个十天半个月都没什么问题。”

    “那你为何放他走?”

    “你希望我杀了他?”

    “这……公子若是想要杀他,我这便回去杀。”

    马车飞速向前已然有些天,直到今日沈无言才算逐渐看到城镇,却又是个不知名,且十分古旧的镇子。

    茶摊上,沈无言捧着那碗热茶已然喝了许久,这才算缓过一口气,轻叹道:“想要杀他,他早就死了……算起来还算有些义气,便放过他这一次。”

    “他救过公子,也算是两清了。”王天搓着手,然后起身给马儿喂起草料。

    沈无言摇了摇头,将茶碗丢在桌上,沉声道:“倒也算不得两清,这一次本就用了些计谋……下次吧,总会有机会报恩的。”

    这边境小城虽说破旧,比不得京城繁华,但商队却络绎不绝,此时即便已然入冬,却依旧阻挡不了商人们的步伐。

    雪下到今天才算停歇,但积雪却十分深厚,几乎没及小腿,若非乘着马车,光凭着走路,实在很难到达这里。

    想到此处,沈无言却又十分感谢那位木下藤吉郎,心中暗想着,若非对方不是倭人,两人或许当真能成为朋友。

    这边想着,沈无言忽然又道:“想来这几天高先生就会被诸位官员围追堵截打听鄢懋卿的下落……可要让徐阁老看好人,万万不可走漏了风声。”

    王天神色微顿,忙问道:“张先生提到过那位李成梁总兵与他素来交好……难道公子真的要去辽东?”

    毕竟是边地,且不说大明与蒙古战事紧张,便是那严酷的环境许多将士都难以承受,何况沈无言这般文弱的书生。

    沈无言摆手,道:“去辽东本就是与张先生商量好的,况且如今陛下与高先生对我依旧心存戒心……切记回去就将家财散尽,只留下大儒巷那边的茶楼便可。”

    “那却又有近百万两之多……”虽说一直以来对银钱并无任何概念,但自从与沈无言相处如此之久后,便也逐渐通了许多。

    沈家家财在数年之间,翻了千百翻,全凭这位看似文文弱弱的公子与那些大小掌柜伙计们,在一个个生死斗争之中拼搏而来,实在得来不容易。

    而今却要尽数散去,未免会有些心疼,不过却也不是心疼这些银子,而是惋惜沈无言等人这些年辛劳,最终却付之东流。

    大抵心中也逐渐有了那份感情,对别人的哀伤也有共鸣,比如当年柳含烟之事后,便忽然变了个样一般模样。

    看着那俊朗的脸庞下,逐渐升起的委屈意味,沈无言丢下茶碗,起身拍了拍王天,淡笑道:“却也算不得白费,一半给戚继光练兵卫国,一半给徐光远搞火器算不得白费……再说了,千金散尽还复来,总有一天醒八客会开遍大明。”

    这却也是七年前那个夜晚和月儿畅谈的理想,而今在想起却是觉得那般的艰难,且不说商场之中的勾心斗角,便是那背后的鱼龙混杂,是是非非,都非自己可以轻易应付。

    回想那些自己苦心经营的产业,醒八客茶楼、沈家酒楼、鱼龙街,甚至还有江浙一带的绣坊丝绸布庄这些产业,终究得来不易,而今尽数散去,却是心疼不已。

    长叹一声,沈无言又道:“最好跟下家商量好了,所有的伙计都必须留在店中,若是不答应便不卖……这也算是当年对他们的承诺。”

    店中伙计多半是当年从鱼龙街请出来的,而今若是在让他们离去,大抵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毕竟这些年沈无言也算仁至义尽,只是沈无言终究还是过不去那个槛。

    以这些人的背景,若是换了个主子未来却也不知是个什么样,想来也会有些许歧视,又或者自己多想,总之不会那般的安稳。

    王天沉沉的点头,苦涩道:“我送你去辽东吧……其实徐先生早就猜到公子会去辽东,倒是严先生让我送你一句话……君子不争。”

    沈无言微微一笑,心中暗叹这当年主宰大明不可一世的两人,的确了得,虽说当年严嵩在朝犯下诸般错误,但并不能否认他所拥有之权谋。

    “死了儿子,家破人亡,他总算是看破这一切……其实以徐先生的年纪,大抵也能看破……所谓朝廷这诸般争斗,终究索然无味。”

    望着天边乌云密布,沈无言拍了拍马儿,笑道:“若是朝廷那些个文官们知晓严嵩便藏在我府上,大抵便不会那般拼命的来救我。”

    王天并不懂朝廷上的这些你争我斗,此时听沈无言说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又道:“来的时候吩咐的话实在太多……还要在想一阵才能说完。”

    “月儿说过什么?”已然多年未曾见过月儿,说起来沈无言还颇为想念,此时忽然提起,心中却又多了几分苦涩。

    摇摇头,沈无言叹息道:“罢了,回去转告月儿……等着少爷回去,若是嫁不出去,便跟我。”

    王天愣了愣,忙惊讶道:“采儿倒也这样与我说的,说提醒公子你多想想月儿……她毕竟是公子的通房丫鬟,若是你不娶她,她只能一辈子孤独。”

    “你懂什么通房丫鬟。”沈无言轻哼一声,微怒道:“你家采儿倒是机灵……怎的就看上你这个呆子。”

    提及采儿,王天痴痴一笑,小声道:“其实若非柳姑娘之前的教导,我却也不敢有这打算……总该多谢她才对。”

    “欠她的实在太多,终究有一天需要还的。”沈无言苦叹一声,无奈的摇摇头。

    ……

    别了王天,沈无言又在小摊子待了一阵,待天色逐渐暗下去,这才乘着马车向着下一个集镇而去。

    其实沈无言完全可以在这镇子多待一夜,只是就在送走王天之后,他才发觉这附近是有问题的,至少这些人来意是为了自己。

    马车疾驰在官道之上,沈无言坐在马车前手已然有些抖,大抵是因为这北风实在凄冷,又或者周遭的一切以及即将来临之事,让他觉得可怕。

    能让沈无言觉得可怕的事并不多,但此时这事的确让他觉得可怕。

    望着前方那冰天雪地的四野,以及忽然出现的一道山口,那忽然显现出的黑暗,凌烈冬风仿若来自地狱一般,在耳畔呼呼作响。

    沈无言心脏忽然开始猛烈跳动。

    根据白天打听所知,不远处那山口名叫南山口,便于设伏,难以脱困。

    这简单的八个字已然告诉沈无言一切,加之那敏锐的感觉以及白天所见,他已经能确定,自己将要面对的不是刀山,便是火海。

    此时沈无言愈发后悔让王天先行离去,倒是高估了木下藤吉郎的手段,而轻视了另外一些人,比如锦衣卫。

    马车飞驰之下掠进山口,随之马儿发出一阵嘶鸣,接着便是马车撞击岩石之后,发出剧烈的响声,似乎是木头碎列的声音。

    稍顿片刻,顿时便有几名身着黑衣持刀的武士将马车车厢围住,接着上前几名黑衣人开始上前检查翻动木头碎屑。

    “竟然……没有……”

    其中一名黑衣人轻疑一声,好奇道:“难道被他看出来了?”

    一边的另外一名黑衣人冷冷一笑,道:“被沈先生看出来,并不可耻……不过既然要杀他,那便不能失手,否则……”

    “他不死,我们便死。”冷笑一声,那黑衣人继续补充道。

    一时之间,四野又是一片寂静。

    “杀人还那么多废话,你们锦衣卫杀人之前都要喊口号?”远处山口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随即走出一名白衣书生。

    那书生手中提着一柄长刀,身子在银色雪地之中若隐若现,看起来颇为诡异,既有书生之气,却又有几分血腥意味。

    “刘千户,还记得当年严绍庭在北镇抚司时,你还是个百户……当年也就只有不不收我银子,却是条好汉。”

    言语虽说洒脱,但沈无言心中却早就心惊不已。

    这位刘千户当年虽说只是一名百户,却已然被赐予飞鱼服绣春刀,这般殊荣即便是朝廷诸位大元也未能拥有,必然是立下大功劳才可获得,且是身怀绝技之辈。

    这位刘千户便是这诸般奇异之中的一名,足见他实力非凡之处。

    远处的刘千户待看清来人之际,这才大笑一声,道:“沈先生倒是君子风范,不似我等这些小人物……竟然还设伏,这种小把戏。”

    沈无言连连摆手,淡淡道:“这南山口容易设伏,而刘千户便将伏兵设于此地,却不等于告诉沈某此地有伏兵?”

    刘千户点头笑道:“沈先生既然给刘某一个台阶下……那么就请你出手吧。”

    其实刘千户也能猜到沈无言会看出这里有伏兵,但却没料到沈无言会回来,且看对方手中带着武器,显然是有些本事。

    沈无言沉吟一阵,无奈道:“你们这有七个人,而我就一人……”

    “一对一,你和我便可。”刘千户轻笑一声,随即示意左右腾出决斗场地。

    第188章锦衣卫刘贤

    北风刮在脸上像刀子划过一般生疼,沈无言将刀放回腰间,搓了搓手,然后指了指刘千户身后那几名黑衣人,轻声道:“打群架的规矩我自然懂,你与我打完之后,他们蜂拥而上,将我踩在脚下……”

    刘千户听沈无言这话,脸顿时一红,忙解释道:“断然不会如此……沈公子莫非还信不过在下?”

    “你先让他们都离开。”沈无言皱了皱眉头,轻哼道:“否则我将你杀掉,他们便会回头杀我……那时我已然筋疲力尽,岂不是枉死。”

    刘千户脸上顿时浮现一抹笑意,眼前这书生虽说行事古怪,且在京城声誉极大,但若真论起武力,那便可以说是毫无名头。

    虽说当年也有沈无言一刀斩落皇子头颅的事,却也都是坊间传闻,算不得真……且刘千户自信,自己也可以一刀将景王的头颅斩下,毕竟景王只是一名孱弱的病人。

    此时听沈无言这般大言不惭,那份讥讽意味愈发浓重,随即轻笑一声,道:“沈先生有何手段自信能杀掉在下?”

    沈无言伸了伸腰,又开始活动胫骨,口中轻叹道:“既然是打架,我为何要告诉你我要如何取胜?……刘千户你可要上点心。”

    被对方这一番数落,刘千户脸色顿时一变,随即又道:“其实若非上边要求在下务必要亲手斩了沈先生,以你的威望,我大可让你自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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