拱怒骂一声,怒喝道:“这冯保与那沈无言一般小人,竟然这般污蔑与我……哼,没杀了他,当真是他的造化。”
张居正轻笑一声,淡淡道:“怕不是没杀他……而是连阁老都不知道能否杀掉他吧……即便此时阁老也没这个把握。”
高拱一时语塞,他如今的确不能拿沈无言如何,对方如今身处辽东,在派出手下的人去追杀已然不成现实,何况对方也会有了防备,难免不会被朝廷其他人抓住把柄。
沉吟一阵,高拱这才冷冷道:“下次他便不会有这个好运,倒是那冯保……这无才无德的阉人也不看看当年他在裕王府是个什么角色,竟然也欺我。”
张居正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叹一声,心中暗付道,冯保从当年一名小太监,混到如今司礼监秉笔,是否有德说不得,但无才却也很难说。
高拱素来看不起冯保这太监,所以在年前本来应该冯保接管东厂,却在高拱阻拦之下,留给了陈洪。
东厂一向都是司礼监秉笔兼任,而司礼监掌印在提督东厂的也有,但不成惯例,所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其中猫腻。
以至于冯保散播高拱与鄢懋卿中的某些关系,看似无意,但仔细思索,便能看出这其中的暗斗。
只是对于这二人的暗中较劲,张居正始终秉持中立,只要在辽东那人一日未有动作,他便始终甘愿做内阁一名副手。
……
王府之内。
冯保恭敬的站在一边,始终不敢抬起头来看一眼那位神情淡然的李贵妃。
直到对方轻轻摇了摇头,接着道:“陛下倒也有些日子没过来了……倒是那位武姑娘抢了后宫诸妃的风头,却是了得。”
关于那位武姑娘,冯保也算略有耳闻,大抵是倭国进贡而来,说是日本国美人,但对于他来说,这似乎并未任何感觉。
无论是美人也好,丑陋也好,都是一样。
沉吟一阵,他才道:“陛下对那女子却是极其宠幸,前些天说是又赐了诸多银两……内库的银子本就不多,户部也不拨银子。”
“户部做的对。”李贵妃脸上神色并未有任何变化,但语气已然有些恼怒:“户部的银子是朝廷的,应该用在该用之处,而非后宫。”
冯保连连点头,沉沉道:“您说的是……”
李贵妃沉吟一阵,忽然又道:“这三年来朝廷也算恢复了些,不至于在欠官员们的俸禄……高拱做的还算不错。”
“高大人自然是励精图治,在外声明却是不错,且百姓十分拥护……只是……”冯保脸色顿时黯淡下来。
李贵妃轻咦一声,好奇道:“只是什么……有话便直说,何必这般吞吞吐吐的。”
冯保微微点了点头,道:“外面有些传闻,都说陛下沉迷女色,不理朝政,若是这大明没有高阁老,怕就要亡国……”
“放肆。”李贵妃脸色顿时大变,轻哼道:“陛下也是能随意议论的?”
“奴才该死……奴才只是……”冯保连忙跪在地上连连叩头。
李贵妃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起来……却也没有说你……只是那高拱实在气人,这些言语定然都是他放出去的,即便不是他……也定然是他手下的那些人。”
冯保听得此话,心中暗自窃喜,随即正了正色,低声道:“沈先生离开之际,说是打算让申时行来当小皇子的先生……但也被高阁老阻拦……”
“这高拱,当真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所谓母以子为贵,而今高拱已然将手伸到小皇子身上,李贵妃再也无法容忍。
“钧儿选谁当先生莫非也要经他来挑拣?当年主张让沈先生过来当钧儿的先生便是他,后来赶走沈先生的也是他……他高拱到底要干什么?他难道还要当皇帝?”
这番怒喝,倒是让一边的冯保有些始料未及,但既然有此等效果,便没有白费这一番言语,于是忙小声,道:“娘娘莫要气恼,那冯保便是仗着如今陛下信任,便如此肆意妄为……早晚有一天……”
话未说完,却已然与李贵妃心中所想不谋而合,所以不用说出来也完全可以。
“既然他不让申时行来当钧儿先生,那……那你看看谁较为合适?”
冯保轻叹一声,苦涩道:“王锡爵也算不错……只是性子激进了些,便留着张先生便可,其他人……多了也是多余。”
李贵妃听此话,却也觉得张居正的确不错,于是沉沉点头,应道:“那便张先生了。”
冯保暗笑一声,心道,这般一来你高拱便再也无机会在小皇子这横插一脚,于是忙应道:“大抵也就这些事,倒是苏州那边……醒八客卖了家财,银两尽数交与朝廷,却是有些……”
“沈先生如此便是为了堵住那些人的嘴。”李贵妃轻哼一声,冷冷道:“竟然以为沈先生谋逆,他若是谋逆,以他的才智加上那偌大家财,早就动手了。”
冯保点头,应道:“却也是这个理,想来那些人都会明白,陛下也不会在纠结于此了。
第196章咱们成亲吧
年关已过,天虽说尚未转暖,但也算不在那般的寒冷,至少那阵阵的寒风总算是少了许多。--
经过数月调养,沈无言已然能简单的下地走路,大抵在过几天便要去辽阳戍边,而今能闲下来的时间,实在不多。
身子勉强能活动,所以沈无言便着手着重新将武士刀取出,寻了几处铁匠铺,终究还是无法修补,大多都是因为打铁技术上的问题。
这边境小集镇不比苏州繁华,且武士刀所用的打铁技术极高,这般边境小城而今无法铸造其实也是意料之中,所以沈无言最终只得重新挑了一把韧‘性’不错的弓箭。
其实以他如今这身体,说用武士刀也不太现实,甚至拉起这硬弓也极为费力,基本‘射’出一箭便要休息许久才能缓过神来拉第二下。
不过沈无言已然十分满足,毕竟躺着一动都不能动的日子终于过去,而今再不济也能时不时的出‘门’坐坐,虽说随时都要带着小马扎,却也乐的悠闲。
这些天也简单的出去走了几条街,沈无言也大致对这小镇有了简单的了解。
此镇名叫辽阳,也就是辽阳城外的一处小城郭,想来也是这几年茶马互市,此处恰好又算是辽阳城到青阳城的一个中间段,故此成为往来商客歇脚之处。
辽阳镇却是不比青阳城,小镇子说起来还没青阳城一半大,即便青阳城只有一间客栈,却也要比这小镇子强上许多。
辽阳镇并无客栈,有的只是一些小茶摊子以及一些杂货铺子,唯一大一些的,大概就数那间稍显整洁的酒楼,却也实在简陋。
沈无言半个上午便几乎将整个镇子走了个遍,然后每家铺子都进去看看,大概买了些平日里会用到的些日用品,然后便回到房间。
说是房间也不大算是。
这也算是一间小院,但前面是铺子,后面搭个小院,院子看起来像是自己才搭建的,除却几根不算粗壮的栅栏外,并未其他院墙。
那几间小屋便更加草率,只有苏巧巧居住的那间房间是泥砌的,其他几间房间都是用茅草以及‘毛’毡铺成的,虽说足矣御寒,但终究还是不太结实。
经过铺子时,李大夫正在给几个病人号脉,看着沈无言经过只是嘱咐喝‘药’,便再无多话。
苏巧巧正在院子里整理‘药’材,她早些年便与薛大夫一起生活,少‘女’‘性’子好强,所以每每都自己种植‘药’材,然后给薛大夫换些银子补贴家用,却也算是认识了不少‘药’材。
而今跟随李大夫也有些时日,苏巧巧便可给李大夫大大零工,平日里做饭熬‘药’,甚至照顾还自己开了片‘药’园子,便也算是尽了那份心。
其实她也知道,凭借着那些稀少的‘药’材,根本是不足以每月都有剩余,但李大夫每个月总会带些‘女’孩子用的胭脂以及首饰。
苏巧巧也尽数接过,多余的话大抵也都不会去说,但心中总是记着的。
这些年来除却沈无言的银子可以随便‘花’销之外,想来再也无人可以这般随意,即便那薛大夫几乎算是自己的养父母,而李大夫救了自己一命。
看着沈无言从‘门’外走进来,苏巧巧‘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她轻声道:“前些天你病重时宰了李先生一只乌‘鸡’,所以早晨我又从你身上取了银子给他买了一只……你还要吃么……”
看着沈无言一脸茫然的样子,少‘女’忙又道:“若是想吃,待会杀了吃……只是明天你要自己赶早去买,否则晚些就没有了。”
沈无言连连摆手,道:“不吃‘鸡’了……也吃了有几十顿……要不今天我来做饭?”
苏巧巧睁大了眼睛,惊讶道:“你可是一介文人岂能有下厨房之礼……在说你这病还未好,让你出去走走已然……”
沈无言轻轻摆了摆手,冷笑道:“那今天更要让你见识见识老夫某东方第一大厨的厨艺……当年我在得月楼当厨子那会……”
听着沈无言这般玩笑,苏巧巧也不住的笑了起来,然后道:“那你便做吧……倒是要看看你这熟读圣贤生,能做出什么好菜。”
说起做菜,沈无言却也有些时日没有接触,大抵还是因为去京城之后又有了新厨娘,在后来李婉儿便开始掌勺,最终自己便沦为洗碗这闲差。
只是这自然也不影响他做菜的能力,前些年每天与徐文长去王少卿家蹭吃蹭喝时,闲暇时也向着李婶讨要过几招。
如今虽然算不得一流厨子,但苏州各式菜样也算都了解个遍,而自己能动手炒出一定水平的菜,也有那么几道。
而今在这帝国边城,虽说需要的材料并不多,却也能做出几样好菜,所以才夸下此海口。
于是在这即将开‘春’之际,沈无言拖着还未痊愈的身体,在那小厨房里忙碌半晌,终于做好了几道像样的菜来。
苏巧巧自小便在苏州定居,李大夫虽说前些年都在京城,这几年也四处游历,但也在江浙一带有过停留,所以对这苏菜都不陌生。
特别是苏巧巧吃起来,又是别样的感觉,毕竟有些年头没吃到过苏州菜,而今吃起来愈发想念那时苏州景象。
饭桌上三人都未有多话,一半归功于这别样的饭菜,另一半大抵还是各有感触。
众人沉默一阵之后,沈无言轻咳一声,道:“也不知何时能回苏州……倒是巧巧,也有些年头没回去过了,这次便跟李先生回去吧。”
沈无言的情况李时珍也知晓,知道他如今是被发配辽东,在过些天便要去辽阳任职,若要再见,便又说不准何时了。
苏巧巧只是点点头,道:“本就打算待你伤好些了,我便与李先生回苏州……不过以后还能过来看你,倒也算不得什么。”
听着少‘女’的话,李时珍与沈无言二人瞬间便沉默了。
两人都很清楚苏巧巧如今的状况,大抵她自己也是清楚的,所谓以后再来,想来是不可能了,之所以这般说,便是不想让沈无言知晓自己的情况。
其实就连李时珍也不知道自己当时的闲言碎语,会被一只沉睡的沈无言听到,而今听来只是心中愁苦,片刻之后举杯痛饮,沉沉道:“对,过些年还会过来……无言说不得也就回苏州了。”
沈无言忙应了一声,道:“说不得陛下哪一天开心,我便就回苏州了……巧巧回去和月儿住也不错。”
“不了。”苏巧巧扒着碗中的饭菜,轻叹道:“月儿那边却也‘挺’忙的,便不去打扰……就还搬回太湖边上住,也有些时日未曾回去。”
沈无言点了点头,应道:“这些年一直都会有人过去打扫,回去便能住……”
听到这话,苏巧巧不由一愣,倒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去打扫那竹楼,心中微有一暖,但很快又打消那诸般念头。
三人互相看着对方怪异的面孔,皆都尴尬的一笑,然后继续低下头去吃饭。
一阵之后,沈无言忽然又道:“要不巧巧再在这住些天……反正辽阳那边给些银子便能拖延几天,算不得什么大事。”
“也好……”
“不了。”
二人同时开口,李时珍说的是也好,他心中其中一直觉得这二人倒也般配,特别觉得苏巧巧可怜,但终究二人是不能在一起,所以不如多待上一段日子也算不错。
苏巧巧却是说的不了,言语倒也干脆,但显然身子颤了一下,毕竟这些年来很少反驳沈无言的意见,而今在这片刻之间,就说了两次不了。
沈无言微微点了点头,叹息道:“那便也好,在过些天便走。”
“打算明天就走。”苏巧巧将头微微低下,想来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表情。
只是沈无言即便看不到表情,却也知道对方并不好受,于是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房间之中陷入了一片寂静,可以清晰的听见少‘女’的呼吸逐渐加重,只是对方深深低着头,却也看不出对方有任何表情。
望着那消瘦的身子,沈无言心中微微一颤,几年前便是这瘦弱的身子,为了给自己洗脱罪名,而一跃跳入‘激’流之中。
一滴泪还是有些忍不住的掉了下来,少‘女’忙想用手去接,却已然被那书生握住了双手。
“我们成亲吧。”
沈无言紧紧握着少‘女’的手,轻叹道:“其实一直想说这话,但始终……”
“不了。”少‘女’慌忙挣开沈无言的手,快速跑出‘门’去。
一边的李时珍却也没有料到这突入其来的变故,于是惊讶的看着沈无言,很快便想通了这一事实。
“你知道了?”
沈无言轻轻点了点头,苦涩道:“这或许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决定,但已然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决定……可能有些晚,但希望她……希望她能懂得。”
“她想来会懂的。”李时珍长叹一声,无奈道:“婚事便定在三天后吧,这些天你去张罗张罗,她那边我去说说。”
沈无言忙点头,接着又道:“终究是婚约大事,我家中也有一妻……虽说这在大明也算不得什么,但终究还是想让她知道。”--99063+dsuhhh+27411421--
第198章小侍女
“前些天沈掌柜又过来了,说是想去一趟辽东……夫人有什么要稍带的吗?”
提起这位沈掌柜沈惟敬,李婉儿便有些恼火。当年他的发迹多半是依靠着沈无言那些玉露,而今在醒八客落魄之际,竟然每日都来想要买走配方。
虽说那配方沈无言也并不怎么当回事,但之前便说过留着未来会有用,所以李婉儿亲自出面拒绝了多次,却没想到此人还缠着不放。
看着李婉儿脸上不悦的神情,月儿忙道:“夫人也知道,沈掌柜以前便是个无赖,当年他假装落魄书生,跪在少爷面前,哭着要少爷给他写字……后来他转手便卖给了知府大人。”
这事李婉儿也略有耳闻,她轻哼一声,冷冷道:“这般市井无赖,坑蒙拐骗倒是在行……不过说起来他倒也有几分本事。”
说到这,月儿也不由露出几分赞赏,忙应道:“那可不是,当时他来店里拿到那玉露,便花了十两银子买走……当时还觉得这人真傻,谁知道他转手便一千两银子卖给了一个外地客商。”
“哼,尽是些下九流的手段……”李婉儿轻哼一声,冷冷道:“总之这玉露的配方是不能给他,无言亲自吩咐过。”
月儿忙点头,心中却也对那沈掌柜没什么好感,即便当年沈无言成亲之际,他也曾帮着沈家羞辱过周严。
只是转念一想,当时周严正气势汹汹之际,多位掌柜离开醒八客时,倒是这位沈掌柜送出了许多银子,大抵也帮了茶楼不少。
于是心中也有些复杂,想来也是夫人不甚了解这其中的世事,所以才会这般想,便也不再深究。
李婉儿沉吟一怔,忙又道:“他要去辽东……捎些什么……辽东那边可什么都没有,无言他喜欢吃苏州菜……要不带些过去,可是这一路上早就坏了。……带些纸墨去吧,他是去充军,却也……罢了罢了。”
想起远在辽东的沈无言,李婉儿心中又是一阵愁苦,印象之中的辽东不仅战火不断,而且实乃苦寒之处,而今自家相公不知会在那里受多少苦,却又是连声哀叹。
月儿忙笑了起来,打趣道:“少爷也不是吃不了苦的人,当年大少爷那事……后来我与少爷开了那茶楼,忙前忙后,却也都过来了……只是还是担心辽东那边会打仗。”
说到此处,两名女子同时陷入沉默,心中却又在担忧那人到底如何。
“也没什么可捎带的,若是可以……我倒是想将自己捎带过去,可是如今这……”说着话,李婉儿环顾四周,苦笑道:“这偌大的府上连贼都不敢来。”
对于府上的情形,月儿也很清楚,而今这府上每天都会有锦衣卫监视,虽说变卖了家产铺子,甚至还送去了银子,但监视终究还是有的。
沉吟一阵,月儿才道:“这般却也好,这边情况没什么问题,那么就能知道少爷在辽东也安好……”
李婉儿轻笑一声,忙应道:“便是这个理……倒是发觉月儿又懂事了许多,那一年才见面,还躲着不知如何与我讲话。”
月儿淡淡一笑,并未多言。只是举手投足之间,的确不在似当年那位小侍女,倒是像一面老成的掌柜,但小脸却还那般的稚嫩。
“夫人尽会说笑……不过说起来也算是有变化吧,毕竟这些年……少爷在时不用与人说太多的话,他去京城后,什么都要交给我……”
李婉儿神情稍有迟疑,怔了怔,低叹道:“说起来无言这些年,的确让你受了太多苦……一直以来都把你当男孩子使唤。”
月儿微微一笑,眼中尽是苦涩,但嘴角始终都保持着笑容,淡淡道:“少爷这些年也不容易……能帮他做些事,就去做一些。”
接着二人又沉默了一阵,月儿才缓缓起身,道:“那我便吩咐大毛他们带些茶叶过去,说是辽东那边茶很贵……在带些银子过去吧。”
李婉儿应了一声,忙又道:“你给他写封信吧……对了前些天作了几件开春的单衣,本来说是待王天回来,让他送去……现在看来让沈掌柜送去便可。”
……
大儒巷。
沈惟敬抬头望了一眼那飘洒的‘醒八客’三个大字,不由有些恍然,这字他在熟悉不过,便是当年那人书写的。
想起当年那书生在苏州搅起的那风雨,至今还让他觉得心有余悸,一名文弱书生,硬是平了霍乱江浙一带几十年的鱼龙街。
而今虽说鱼龙街已然换了许多新的商铺,没有当年那番凶名,但他始终记得,在几个月前,那里所有的店铺都叫着三个字—醒八客。
当年赌坊一会,那书生当时曾说过会将这三个字开遍大明各处,本以为只是一句玩笑,又或者是干这一行每个人都会的吹牛皮。
直到说完话后的一年后,他总算明白这句话的含义,于是名震一时,背后拥有总督撑腰的胡家也被他硬是夺走了三成家财。
即便到了后来,被周家、胡家,甚至还有苏州第一楼得月楼,三家联合打压醒八客,于是沈无言迎战,三家退去两家,周家全军覆没。
想起这诸般事迹,沈惟敬便对那人肃然起敬,想起而今对方竟然沦落到如此境地,便再次告诫自己,无论如何不要与朝廷作对。
沉吟一阵,回头扫了一眼这一列车队,心中又有着无奈。
自从大明在北方开了茶马互市,香坊的生意便越做越大,甚至辽东那边也有许多客商过来订了货,虽说量不算太大,但开出的价钱实在诱人。
而今便指着这些银子,他便打算走这一趟,若是谈的好,香坊便可在辽东开起来,换来的便是价格极高,但货却极次的差价。
这其中的利润沈惟敬不可能不心动,以至于深知这一路兴许会遇到诸般危险,却已然不肯放弃这一个机会。
恰巧那人而今也在辽东,于是便可趁着这次机会在去找找那人,兴许还能将那人的玉露配方换来,却又是一笔极赚的生意。
这般思虑着,沈惟敬缓缓走进茶楼。
还是和以往无数次一般,那少女正坐在柜台上翻着账册,只是今日较早,所以倒还清闲。
即便闲暇,少女却依旧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沈惟敬也算是了解其中道理,只是淡淡一笑,忙道:“月儿这些天怎的没去香坊逛逛……你看看,你这脸又皱了。”
月儿怔了怔,忙好奇道:“是吗,近些天有些忙吧……可能还是没睡好。”
沈惟敬点头,应道:“看得出来像是没睡好……香坊那边近些天出了些新品种……你可还记得当年你们家少爷说的那叫面……面什么来着,敷脸用的。”
月儿听见此话,顿时明了,忙冷笑了一声,道:“面膜……只是少爷说如今要研究手榴弹,所以没时间去捣鼓那些玩意……可能等年纪在大一些会去。”
沈惟敬脸上露出一丝失望之意,苦笑道:“既然这面膜没有……那么那玉露呢……”
“每个月都给香坊供货,少爷说这已经是底线,也没问你收代理费已经够好了。”月儿敲着算盘,轻哼道。
沈惟敬面露苦涩,道:“这天马上就热起来,你那每个月的三百瓶如何够……罢了罢了,需要给你们少爷待什么,马上就要走了,快些叫伙计装上。”
月儿应了一声,道:“也就几件衣裳,另外还有就是些书……”
“那也不算多。”沈惟敬正沉寂在这一连串失望之中,但看着那伙计将两只巨大箱子抬出门后,顿时张了张嘴,低声道:“这就是几件衣裳……一些书。”
月儿眨了眨眼睛,微笑道:“一箱衣裳,一箱书……其实还是少爷的岳父大人心疼女婿,说是辽东那边太苦,就将铺子里的那些上好的绸缎连夜给我们少爷赶制了这一箱衣裳,还有那些书……倒是夫人吩咐的。”
这边说着,月儿又是尴尬一笑,忙从袖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沈惟敬,道:“我便只有这封信……对了,还有里面的五千两银子,是这些年来攒下来的……留着也没什么用。”
“给你的工钱你便拿着。”沈惟敬扫了一眼递过来的信封与银票,只是将信取走,冷冷道:“银子我出……虽说看不惯你这般小气,终归还是……。”
这般一说,沈惟敬忙一笑,又道:“你们家少爷就是不会心疼你……拿着银子去香坊买些胭脂,也算是我这个做朋友的一些心意。”
月儿眨了眨眼睛,忙道:“胭脂每个月夫人都会带过来,也没什么时间过去……倒是该给巧巧买些。”
说着她又抽出一千两银子,低声喃喃道:“四千两银子想来也够用了,辽东那边应该没什么花银子的地方……”
沈惟敬看着少女这般模样,只得接过银子,然后冷笑道:“当真是羡慕你家少爷,竟然有这般好的小侍女……”
月儿只是笑着低下头,抿了抿嘴,似乎桌上的账册比以往都要好看许多一般,死死的盯着不肯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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