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疑问的成为了去年才下线的最新一代林肯领航员的首家用户——事实上到目前为止在地球上几乎看不到除了fsb之外的用户。
两辆体型庞大的越野车飞驰而来,负责外围警戒的警察甚至没有要求停车盘查就直接放过去了,即使没有打开隐藏式的警灯警笛,警察也能认得这车——简直就是fsb的招牌。
“一帮好运的家伙。”负责警戒的警察羡慕地看着越野车,警局为他配备的座驾价值只是其八分之一。
杨一刚从车上下来,立即就抹了把汗。不仅是因为八月的天气,现场杂乱停放的各式车辆——有疾病控制中心的流动医院,流动检疫车,消防队装载了消毒泡沫的消防车,多功能云梯车,指挥车,医院的救护车,警车……
一大堆高油耗车辆发动机的轰鸣声,还有那些穿着各自部门制式装备的人员发出的高分贝喊叫声,鼓风机的嗡嗡声,加上那些胡乱发出刺眼光芒的警灯……
“这里可真够热闹的。”旁边的查理·佛朗西斯已经忍不住把领带拉下来了。不仅是因为热,还因为fsb标准的白衬衣黑领带穿着在这里实在是格格不入,让他们看起来活像几个围观群众。
“的确很热闹,”杨一没敢拉领带,来这里的途中带队的头儿刚把他训了一通,因为他的领带有些歪了。“看来头儿并不因为昨天的表现就原谅我令他想起伤心事。”
查理轻轻一笑,“你是指抓捕的表现还是集合的表现?”
杨一苦笑,原来仅仅是一个功过相抵。
“现在好像就我们四个没有任何防护,不会出什么问题吧?”杨一有点紧张的看着眼前走来走去的人群,疾病控制中心的人穿着橙色的防护服,消防队穿着制式防化服,没有这类装备的警察则是人人脸上都套着防毒面具。
这让缺乏经验、十足外行的杨一心脏收紧。
几个月前还是学生的徐高峰则表现得更加不堪,全身僵硬双拳紧握,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这种事fsb插不上手,迈克尔只按照联合行动要求带了三名手下前来参观,也顺便让两个新来的菜鸟见识一下大场面。而查理则是因为手头暂时没事而主动要求前来,考虑到刚送了可疑物品前来化验就出事,为了避免出现意外情况却没人商量,迈克尔也就同意了。
“呵呵……”查理很轻松的拍着杨一肩膀,完全不把眼前的场面当回事。“如果情况严重到在隔离区外面也要穿防护服的地步,那么在我们抵达之前这栋楼就已经被消毒泡沫淹了。”
“那,那他们,怎么穿着?”听到说话的徐高峰僵硬的扭过头来,指着大楼外面的这群人问道。
“疾病控制中心的人马上要进去采集样本,”一直不吭声的迈克尔终于说话了,“至于消防队和警察,跟你一样,都是外行。”
徐高峰的脸顿时红了。
“大热天的穿防化服,真够可怜的。”杨一顿时乐了。
“我看也是。”迈克尔罕见的接了句话。
难道是关系缓和的信号?杨一心里窃喜。
“走。”看到贴疾病控制中心标志的帐篷里钻出来几个没有穿防护服的人,迈克尔下令。
“欢迎欢迎!”帐篷里钻出来的五个人也看到了几位fsb探员,领头那个穿着白大褂,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人大老远的就开始说起很有代表性的客套话。
杨一意外的发现那五人里唯一穿警服那位竟然是熟人,正好是他当警察时候的分局局长。居然调到这边来了?
“李局长。”当迈克尔和那位头发上几乎站不稳苍蝇的疾控中心领导客套的时候,杨一也和老上级打招呼。
“好,好,你小子现在也出息了。”老上级一脸欣慰的拍着杨一肩膀,一如他过去的表现那样,高深莫测。
然而这次杨一却发现老上级的鼻子尖上正在不停的冒汗,以他对老上级的了解来看,显然不会是因为天气太热或者现在自己在权力方面实际已经凌驾其上。
fsb的任何一名探员都有权力命令市级以下单位配合其行动,正好比一个警察分局的局长权力大上那么些许。而且fsb工作人员的保密等级远不是只有二到三级保密等级的警察能比的。
这些显然不足以让久经风浪的老上级感到不安。杨一那颗很少表现在外,实际上却经常发生电子跃迁的大脑开始觉得情况有点不妙。
结果,那头发光亮的中年人跟迈克尔说了没几句,就侧身示意fsb的四位探员进到帐篷里去。
帐篷里除了明显属于疾控中心的设备外,还有一些警用设备。看来这里就是临时的指挥中心了。
眼下一台显示器上正在播放一些画面。
“五分钟前我们成功接驳到研究所大楼的监控摄像机上,”杨一的老上级,李局长侧身指着显示器讲解着,然而眼睛却不肯往那显示器上看一眼,彷佛里面有个千年老妖怪。“现在播放的是八楼的实况。”
迈克尔·芬利和查理·佛朗西斯顿时眯起了眼睛。
八楼和九楼正是fsb亚洲分部成都调查局的证物鉴定中心。
旁边控制监控摄像机切换的警察缓缓展示着八楼每一个角落,画面上显示八楼一切正常,整齐,干净……
但是没人。
渐渐的画面上出现了一些打碎的器皿,翻倒的架子,摔落在地的不知名设备,和些许的血迹。
“好像发生过打斗。”查理开口说道。
迈克尔沉默着点了点头,他开始觉得这件事应该归fsb管了。
“这是什么……”徐高峰突然指着一堆覆盖着暗红色膏状物的东西。
不用等人回答,转眼间他就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顿时脸色惨白。
那不是一大块涂抹了番茄酱的猪肉,而是一个血肉模糊的人。
杨一皱起眉头看着画面上这具尸体,他见过许多尸体,无论是照片上还是伸手可及的地方,他也上过生理解剖课程,亲手把几具尸体拆零散过,甚至手下还有几条人命。
但是一具惨不忍睹,浑身仿佛从血池里捞出来,眼球凸出,耳朵鼻子和嘴唇好似被恶狗咬过,身下地板上除了已经凝固呈暗红色的鲜血之外,还有一大滩黄|色的液体的尸体,如果和疾病控制中心联系起来,那就相当考验人的意志了。
这意味着看到的惨状很可能也会发生在自己和更多人的身上。
也难怪久经考验的李局长阁下鼻子不停冒汗了,再怎么见惯风浪的警察,在面对着无法可挡的对手时,想想自己可能是离这种死法最近的人,也就由不得他不冒冷汗了。
“难道是埃博拉病毒?”杨一试探着问,他对这种病毒有些许了解。
“埃博拉病毒可没有这么厉害。”头发光鲜的疾控中心领导板着脸回答。“我姓李,成都疾控中心主管。”
防疫站站长或者检疫局局长这类名字就很不科学,运作方式更加落后的部门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成为了历史。
东亚出身的领导们在自报家门的时候通常都只会说我姓什么,而不会把完整的名字报出来。
杨一有点不情愿的和这位李主管握了一下手,然后迅速把手抽出来。天知道这些个成天跟病毒打交道的人身上已经有了多少病原体。
“但是看起来和埃博拉病毒的表现差不多。”杨一边说话边想我得赶紧找个地方洗手,他开始觉得疾控中心这个看起来雪白的帐篷也不见的有多干净。
其他几个不属于疾控中心的人大约也有同样的想法,但是在场除了徐高峰和旁边操作警用设备的那位明显也才上班没几天的年轻警察,其他人都没有什么明显的表现。
那两个可怜的年轻人面色犹如死于失血性休克的尸体。
“死于埃博拉病毒的人可不会烂鼻子。”查理·佛朗西斯在不经意间展露出了一名优秀fsb探员应该具备的广泛常识。
李主管点头表示同意,“是的,死于埃博拉病毒的人虽然也是全身毛细血管破裂,但不会出现明显的类似腐烂的病征。请看这个。”
李主管大人指着屏幕上那一滩黄|色的液体,“开始我们以为这是尿液,但是眼下看来一个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膀胱。所以我认为这应该是组织液。而且据大楼内部仍然存活的人报告,这个人在出现病征五分钟之后就已经死了。”
“感染埃博拉病毒的人出现病征之后通常需要二十四小时才会死亡。”一直看着屏幕沉吟的迈克尔突然出言补充。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将现场的指挥权从疾控中心手中抢过来。
“已经很明显了,这不是一次病毒突变事件,而是一次生化袭击。”迈克尔扭头对疾控中心的李主管大声说,“徐高峰,回报朱延平局长,成都调查局全体进入橙色警戒,所有休假取消,对亚洲国家自治协会所有情报进行全面梳理,向上级分部申请获得南亚分部的调查协助。”
跟fsb打交道较少的疾控中心李主管大人显然还不能适应这种动不动就是全面战争的豪奢作风,但他还是很庆幸能有人愿意接手这个烂摊子,对于疾病控制中心这种预防为主的机构来说,立了大功才是最大的罪过。
而跟fsb经常要打交道的警察局长阁下显然就要稳定得多,他不等迈克尔对他下令就直接打电话命令能够管辖到的手下开始对亚洲国家自治协会这个几乎没听说过的组织进行调查,于是在这位局长阁下所管辖的街道上,突然多出不少警察,却是他连文职人员都派出去了。
尽管局长阁下的管辖范围只占了成都地区很小的范围,相对于fsb成都调查局而言更是九牛一毛,但一方面从另一分局平调到现在位置的他明白态度才是决定成败的关键,另一方面在见识了这种病毒的厉害后他的确感到毛骨悚然。
“李主管,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进去?”迈克尔下达完命令后扭头看着疾控中心的头头。
“大约还要五分钟,”没有被病毒吓到,却被fsb作风惊出一声冷汗的主管大人赶紧回答。
“很好。”迈克尔点头示意。“查理,你留在现场梳理已知情报。”
“杨一。”fsb成都调查局的副局长阁下皱起眉头看着眼前他很不喜欢的新手菜鸟,眼下不能等其他人赶来增援,面前这菜鸟的刑侦勘察成绩也是很优秀的,非徐高峰那个法律系毕业的菜鸟可比。“你和我一起进去。”
杨一吃了一惊。要反对显然是不可能的,看头儿的脸色就知道。想想那具仍在流出组织液的尸体,杨一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李主管,你借两套防护服给我。”迈克尔对疾控中心主管说到,然而他对病毒也了解不多,而且对疾控中心更加不放心,于是又加了一句:“要全新的。”
全新的防护服很快送到,杨一脱掉全身衣裤,仅仅穿着一条内裤。在疾控中心人员的协助下,很快穿好了这件橙色的防护服。
“今天气温很高,大楼内部空调系统也被关闭了,所以动作一定要轻,心态尽量放平和些,不然流汗过多很容易中暑。”帮助杨一穿上防护服的疾控中心工作人员大声传授着个人使用经验。
杨一缓缓呼吸着经由背后那个巨大的高标准过滤器净化的空气,有一点怪味,不过还算不上恶心。
听着那位好心的工作人员交代的经验,杨一收拾起心情开始全身心的专注起眼前的工作。
走出作为临时指挥中心的帐篷后,杨一看着马上就要完成移动消毒隔离间假设的疾控中心工作人员,心想难怪这些家伙的动作那么慢,还以为是防护服重,原来只是怕中暑。
防护服只有十公斤左右的重量,自然算不上重。
流动消毒隔离间终于假设好了,杨一跟着迈克尔和两名疾控中心负责病毒毒株采集的工作人员,跨进了隔离间的外侧安全门。
消毒隔离间的内侧安全门直接连在被隔离大楼的正门上,杨一透过大楼的玻璃门,看到里面挤着不少被隔离在里面的研究所工作人员,一个个神情慌张如同已经知道自己快死了。
杨一看着那一双双用看救世主的眼神盯着自己的目光,已经平缓下来的心跳又不争气的加快了。
第八章
呆在一楼大厅这个离出口最近位置的,其实都不是研究所的研究员,而是如前台接待、保安、管道修理工之类的服务人员。
有丰富科学知识的研究人员都很清楚,当发生病毒传播事件时,离救治点最近的地方不一定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他们都宁愿独自呆在高洁净等级的独立实验室里等待未知的未来,而不是慌张的跑到人群密集的地方与其他人相互打气或是寻求慰藉。
在进入大楼开展工作之前,外面的警察已经喊话要求隔离区内人员保持冷静,尽量不要乱走乱摸,所以在身穿橙色防护服的fsb探员与疾控中心工作人员进入一楼大厅的时候,里面仍然暴露在感染区域内的十几名服务人员并没有冲上来问东问西或者抱着粗大的防护服裤子痛哭流涕。
大楼里的空调系统已经被关闭了一段时间,所以相当闷热,被囚禁在防护服里的杨一自然就更热了,幸好疾控中心因为担心大楼里可能有需要电力来维持稳定的危险品,因此没有切断电力,这让四个身穿防护服的倒霉蛋能够借助电梯来抵达八楼。
如果爬求生通道的楼梯上去八楼的话,他们可能在抵达前就会因中暑和脱水倒下。
‘叮’的一声脆响回荡在一片寂静通道里,显得诡异而迷离。电梯门缓缓拉开,四个穿橙色防护服的人慢慢进入到自己的工作现场。
“徐高峰,我们已经到达八楼电梯间,看见了么?”迈克尔通过内置对讲机询问在外面暂时充当观察员的徐高峰,这种只需要盯着显示屏的活儿他也能够胜任了。
“看见了,很清楚。”耳机里传来徐高峰紧张而兴奋的声音。
“放轻松,只是一点小活儿。”迈克尔沉稳的开解这个自己看好的菜鸟。“我们现在向第一现场前进,你盯着周边情况。”
既然定性为恐怖袭击,那么就可能有敌人仍然潜伏在这死寂的楼层里,迈克尔不想因为疏忽而惹到麻烦,为此他甚至还带着手枪。
迈克尔的过度谨慎让杨一见识到了fsb探员绝不侥幸的风格。
杨一和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各拧了一个金属提箱,两个箱子大小都差不多,不过里面装的东西就差别巨大了——都装了不少瓶瓶罐罐,但属于疾控中心的那些都是空的。
迈克尔经常要和这个属于fsb成都调查局的证物鉴定中心打交道,再加上fsb探员们总是习惯性的要记住周围地形,因此他对这里相当的熟悉,一马当先的朝报告的第一个死者所在的实验室走去。
一分钟后杨一终于和这种可怕的病毒面对面了。
尽管穿戴着全套高标准防护,但当杨一走进尸体所在的屋子时,仍然闻到了一股恶臭,这让已经热得头昏脑胀的他几乎忍不住呕吐。但是想想在防护服里面,要吐也只能吐在自己身上,站在原地僵硬了片刻的杨一终于忍住了呕吐的。
“不太对劲。”走在第一个的迈克尔显然也闻到了这种味道,工作经验丰富的他显然对这种气味比杨一了解得多。
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也表示同意,他们对这种气味也不陌生,“死亡不到一小时的尸体不应该这么大腐臭的。”
“你们先在门口等一下。”迈克尔挥手止住疾控中心工作人员想要往里走的举动,在他看来首先将现场勘察完毕才是最重要的。
提箱子的疾控中心工作人员还是个年轻人,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可是这大楼里还有几百人在等候治疗,如果再拖延时间可能会有更多的人死掉!”
“很有责任感的小子。”迈克尔回身看着年轻人,语气冰冷。“如果能够让我找到嫌犯的线索,我不介意这几百人都死掉。”
眼看这个很有责任感的年轻人马上就要发飙,杨一赶紧把他拦住。“他的意思是说,如果你们破坏了现场让抓捕嫌犯的机会丢失,可能会有更多人死去。”
年轻人仍不肯罢休,却被年长的疾控中心工作人员拉到外面去了,显然这位思考得要全面得多。
杨一把门关上,也不理会外面的争吵,把手提的勘察箱放在地上,有点困难地弯腰打开,取出一只强光手电。
穿着防护服要完成初步的勘察工作相当的不容易,杨一很困难的半蹲着,手里的强光手电贴着地面放射出炽白的光线。
迈克尔顺着光线照射的方向在另一个角度仔细寻找着可能存在的不太一样的脚印。
结果是没有发现任何不属于这里的脚印。研究所的研究员都穿着统一花纹的鞋子,这间不大的独立研究室一共有四种不同大小的脚印,但都很多而且大致看来跨步间隔都比较整齐。
也就是说这四种脚印都属于研究所的研究员。没有不属于这里的人穿着研究员的专用鞋子进来过。
那么第二步提取指纹就不用进行了。
事实上所有研究员在工作时都带着橡胶手套,想要在这里找出一个指纹不会比找一个会说话的猴子难度小。
杨一仔细观察了一下,室内很整齐,各类设备与瓶瓶罐罐都没有出现杂乱摆放的情况,除了尸体旁边的一支摔碎的试管——那应该是尸体还活着的时候,倒下时碰掉下来的。
“叫他们进来吧。”迈克尔在反复确认室内没有任何扎眼的物什后,终于放弃了。
“头…头儿。”勘察结束后一直看着尸体的杨一突然回过头来看着迈克尔。
“他,好像,动,动了一下。”杨一手指着趴在地上的尸体,干巴巴的对迈克尔说。
“不可能。”迈克尔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了,能够单枪匹马化解一场恐怖袭击的优秀年轻警察,加入fsb之后竟然被一具尸体吓到?这让迈克尔不能接受。
尽管有防护服的遮挡,但迈克尔仍决定来一次没有唾沫的说教,开口之前他反射性的看了尸体一眼……
然后这位不相信尸体会动的fsb副局长全身僵硬了。
虽然很轻微,但迈克尔相信自己能够拿飞行执照的眼睛——的确动了一下。
不管哪种文明,无一例外都有尸体复活的传说,现代人当然不会相信。问题是当这种不可能的情况出现在眼前,哪怕只是一种可能,那也足以让看见的人自己把自己吓个半死。
“去把他们叫进来。”迈克尔是见过诸多大场面的fsb资深探员,只是僵硬了一刹那就回复正常。
“快点!”迈克尔突然拔高了声调,同时把腰间工具口袋里的手枪掏了出来。因为那具尸体不仅是动了一下,刚才还发出了‘扑’的声响,如同有人在吐痰。
不用杨一去叫,外面的两位疾控中心工作人员已经听到fsb探员相当有穿透力的高音,自己推门进来了。
“你们来看一下,这鬼东西刚才好像动了一下。”在外人面前,fsb的资深探员突然觉得拿手枪指着一具尸体是相当有失颜面的举动,瞬间又把手枪收起来,一副若无其事的语气。
“动了一下?那可真是奇怪了。”疾控中心的专业人士嘴上说着奇怪,神情上却没有流露出意外的神色来。
透过玻璃面罩看见专业人士脸色的杨一暗自舒了口气,看来不是遇到了‘诈尸’这种非常有传奇性的事件。
尸体当然不会再活过来,实际上就连诈尸这种事情,也仅仅是因为刚死去不久,身体仍然保持柔软的尸体,受到游离电流刺激而发生的条件反射——就像用电流刺激无头青蛙的脊椎,青蛙腿会使劲蹦跶一样。
“在高温环境下腐烂的尸体,腹部受到内部气体压力膨胀,就会动弹,体内气体排出的时候还会发出声音。”疾控中心的两位专业人士一边忙着手头的准备工作,一边对身后参观的两位外行解释。
“噢……”听着专业人士科普的杨一看着他们把已经高度腐烂的尸体翻过来,脱掉衣服,然后把一支温度计从肛门插了进去,突然又有呕吐的。
另外一支金属制成,相当长而且前端带探针,后部有表式温度显示的腹温探测器被插进尸体鼓胀起来的肚子时,伴随着长长的犹如轮胎漏气的声音,比刚才浓烈了十倍不止的恶臭顿时弥漫开来。
杨一赶紧冲出这间空调已经被关闭,而且没有窗户的独立实验室。
半分钟后,迈克尔也出来了,而且随手带上了门。虽然他是一位fsb的优秀探员,而且还是一位应该以身作则的领导,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忍受折磨。
“徐高峰,找一下我们昨天送来的箱子。”深呼吸了两口没有臭味的空气后,迈克尔想起还有一件事,于是下令外面的徐高峰通过摄像头寻找重要的物证。
“已经找到了,在你们左手二十米远的冷冻库里。”耳机里传来的却不是徐高峰的声音,而是周宏远那种听起来就让人觉得亲近的声音。“放在第二排第三层靠过道的架子上,贴有标签,但是看起来有点不正常。”
fsb又赶来四人增援,于是徐高峰这个菜鸟只能再度沦为看客。
迈克尔自然不明白‘不正常’是怎么个不正常法,所以他只能亲自去看。
冷冻库有一扇厚重的金属大门,由于是属于fsb的重要证物鉴定中心,大门上有一道安全等级相当高的密码锁。这当然难不倒迈克尔,鉴定中心的所有密码都由其负责人和fsb成都调查局的最高负责人共同保管,迈克尔作为副局长虽然不知道密码,但他可以问局长。
也就是在昨天的抓捕行动中,越权下令让杨一带一队人马的fsb成都调查局局长朱延平。
冷冻库的大门很快被打开,扑面而来的寒冷气息令杨一精神一振。站在冷冻库门口,他一眼就看见了那只箱子。但是并没有觉得哪里奇怪了。
“进来。”迈克尔示意杨一不用守在门口,等后者进来他又返回去将冷冻库的金属大门关上了。
杨一顿时傻眼了。
“冷冻库的操作规定,必须保持内部低温。”迈克尔瞥了这个菜鸟一眼,提点了一下示意自己并不是被高温烧昏了脑子。
“哦。”杨一也注意到了那张贴在门边上的操作守则。
两人走近那只箱子,杨一仍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而迈克尔上下左右看了一遍之后,发现了问题所在。
“箱子被人动过。”迈克尔看着杨一不得要领的眼神,也没有心情教育他两句,于是直接出言提醒。“你看,这里放的所有东西都没有凸出在置物架外,唯独我们送来的这个,有一角露在了外面。”
“也就是说有不属于研究所的人到这里来过?”杨一学着上司的样子看了一遍,恍然大悟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我怀疑外人怎样才能通过那扇大门。”迈克尔说着把箱子从置物架上抽出来。“fsb的工作技巧是科学、细心、大胆,这也是我们一向秉承的原则。你是从亚洲最高等的警察学校毕业的,我想你早就学过这些。”
蹲下身子把箱子平放在地的迈克尔突然抬头看着杨一。“但你长时间呆在基层,没什么机会运用这些技巧,结果逐渐忘了怎么去用,只在很偶然的机会才会想起来。所以你能够果断动手把企图对警察发起袭击的三个恐怖分子解决,也会在半夜被一群争地盘的小混混包围。”
杨一无言以对。在派出所当了三年的治安警察,他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很多在学校时被导师所赞扬的优点,应对幼儿园恐怖袭击时来了一次偶尔的闪光,立即就引起了fsb的兴趣,然而在fsb呆了快三个月,参与了多次案件调查,甚至参与了四次作战任务,然而他只有枪法依旧保持住了学校时的水准,除此之外一无是处。
“看来基层除了能消磨人意志外,还能消磨人的大脑。”杨一苦笑。
“所以你必须把自己的水准全面恢复到最佳。”迈克尔低下头准备开启这只不需要钥匙或密码的箱子。“我知道你的应激反应能力远远超过路易斯,甚至在fsb整个东亚分部都是首屈一指,但你要知道,一个优秀的枪手可以是优秀的特警队员,但绝不是一名优秀的fsb探员。”
“我明白了。”杨一闭眼深吸了口气,突然明白了自己不讨迈克尔喜欢的原因。他灵光一闪的表现为自己争取到了进入fsb的机会,然而过后的表现却让作为上司的迈克尔大失所望。
杨一甚至想起来,迈克尔开始刁难自己的开始,那天分析一桩被递送案卷的警察称为离奇的谋杀案时,自己竟然没能发现一个明显有违常理的破绽。
正所谓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杨一开始努力地回忆那些他曾经学习过,并且学习效果让导师们相当满意,却在日复一日的琐碎工作中逐渐忘却的东西。
“对于这个箱子的异常,你有什么看法?”迈克尔打断了手下的回忆,他让开视线。
展现在杨一面前的,是一个打开的箱子,里面有二十二个格子,里面放着他见过的那种玻璃瓶。
然而有三个格子是空的。
第九章
杨一咬着嘴唇,沉默了半晌。
直到身上有点凉,他才发觉在这个冷冻库呆得时间有点长了,身上的防护服能够抵挡细菌病毒和剧毒,却挡不住寒冷。
将刚才思考的东西稍微整理了一下,他开始发表自己的意见:“通常来说,对证物进行检验只需要其中一小部分,那么这个箱子里的样品只需要一个,即使需要进行对比分析,有两份样品也应该足够了。现在箱子里的证物少了三瓶,那么就是说现在起码有一瓶已经下落不明。”
“还有呢?”迈克尔的声音中听不出是认同还是反对。
杨一深吸口气,继续说道,“可以排除外人进入的可能,如果外人能够经过层层关卡进入fsb的高安全性冷冻库,那么他也完全可以带走更多的瓶子,甚至可以把箱子整个带走。箱子一角凸出在置物架外面,表明这个人心理素质很差,作案时非常慌张,有能力来到这里的外人,不可能是一个心理素质很差的人。所以应该是内部作案。”
迈克尔‘嗯’了一声,用手抚摸着这些可能极度危险的玻璃瓶子。“你模拟一下作案过程。”
杨一回想了一下,觉得想法没有遗漏,于是说:“作案人应该是能够进到冷冻库的研究人员,很可能就是负责这次证物鉴定的人。刚才我看了操作守则,进来取证物需要负责人打开冷冻库大门,然后由至少两人进来取。所以我认为,应该是其中一个人在取出一支或两支证物样品之后,关闭箱子的瞬间,趁另一人不备又取出来一支或两支。然后在放回箱子的时候,因心绪不宁而使箱子没有按照规定放好。”
“那你认为应该从何处着手?”迈克尔依然不置可否。
“我认为应该调取箱子进入冷冻库之后的所有监控录像,找到接触过箱子的人,其中以前来取样品的过程中,负责关闭箱子和放回箱子的那个人。”
“没有了?”迈克尔转过身来,面无表情的问,似乎仍不满意。
杨一抿着嘴又回想了一次,确定没有疏漏之后,才肯定的回答,“没有了。”
“你漏掉了一点东西。”迈克尔瞪大眼睛,缓缓说着,“瓶子可能在进入冷冻库之前就已经被人拿走了。”
“箱子是你亲自送到这里来的,而且你刚才也说过,怀疑外人怎么才能通过冷冻库的大门。说明你确定箱子在放进冷冻库之前,并没有丢失什么东西。”杨一越说越快,他曾经经历过的那种智珠在握、稳操胜券的感觉又回来了。
“如果是我拿走的呢?”迈克尔突然说出一句意料之外的话。
杨一瞠目结舌,意识到自己终究还是疏漏了一点——他陷入到习惯性误区里了。
“在案件了结之前,每一个和案件有关系的人,都是嫌疑人。”fsb成都调查局副局长迈克尔·芬利用一种凉飕飕的语气述说着所有警探都知道的一点。“所有警探都知道这一点,但是只有真正把这一点当成信条的,才具备成为大警探的条件。”
“现在冷动库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如果要杀你,你根本无处可逃。”
“天花板上有摄像头,外面有周宏远看着,杀了我你也跑不了。”杨一干巴巴的扳回一城。
“走吧。”迈克尔回身把箱子关上,又放回了原位,然后带头向冷冻库大门走去。“再待下去恐怕会感冒。”
杨一手脚冰凉地跟在后面,一方面是被迈克尔吓的,但更多的还是被自己吓的。
出去之后杨一发现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已经先行离去了,看来他们尽管对这些恶心的东西有更强的心理承受能力,也还是不愿意在闷热的天气里和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待在一间充满恶臭而且还不通风的屋子里。
能让人在出现病征之后五分钟内死亡,而且在一个小时内就能让尸体高度腐烂的病毒,到底是什么病毒?杨一在进入电梯前,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在消毒隔离间里被洗消人员狠狠的消了一把毒之后,杨一终于又回到了外面的世界。尽管一楼大厅里那十几号可怜人没有一个出现病征,但是谁也不敢保证这种闻所未闻的病毒就已经停止传播了,于是洗消人员工作得格外卖力,杨一也十二分的配合。
在军方刚刚派驻现场的防化车里脱掉防护服之后,fsb的两位探员又接受了一次由高压水龙头和消毒水组合而成的另类沐浴——军方产品那是从来都不会考虑舒适性的,效果越明显越好。
杨一十分不舒服的穿上了fsb的制式夏季常服,黑皮鞋、黑西裤、白衬衣、黑领带。高压水冲得他浑身皮肤通红,接触到布料的时候立即就是一片麻痒加刺痛。
身为上司的迈克尔·芬利自然要表现出上司气度,不可能像杨一那般浑身扭来扭去、双腿磨前擦后、双手掏掏摸摸,外带一脸衰样。
但是迈克尔的表情还是透露出他此刻心里同样十分不爽。
所以杨一内心认为上司使劲看自己是因为他心里嫉妒了。
看着杨一的丑态好一会儿之后,迈克尔的后背终于为不可查的摩擦了一下衣服,同时嘴里用母语低声骂到“在德国可享受不到这么糟糕的沐浴。”
杨一听不懂德语,但他能明白话里的意思,于是动作越发丑陋。
“你去疾病控制中心了解情况。”迈克尔终于忍不住了,给杨一下达命令之后快步朝属于fsb的越野车走去。
杨一边朝疾控中心的流动检疫车走去边想头儿恐怕要在车里挠个痛快。
疾控中心的那位李主管正守在流动检疫车外面,满头大汗的对fsb探员陈述自己知道的经过。
“头儿让我来了解疫情进展。”杨一朝同僚打招呼。
他的同僚点了点头,转身继续去找人询问。
“李主管,现在情况怎么样了?”杨一很大方地跟头发光鲜再平整点就能当镜子用的李主管握手,心想我身上没准就有超级病毒,你身上那些完全就是虾兵蟹将,把这病毒传染给你,你丫搞起杀毒药品来也更卖力些。
李主管有点奇怪眼前这年轻fsb探员怎么跟第一次握手的时候表现完全不同,却不知道杨一心里的恶毒想法。
“车上正在对其中一份样本进行分析,另外一份已经在军方和警方人员的护送下送往我们疾控中心的研究所了。”李主管很仔细地做着介绍,专业知识更加丰富的他已经意识到这种新型病毒潜在的危害。
“你可知道哪种病毒可以让人发病后五分钟内死亡?而且尸体在一个小时内高度腐烂?”杨一问出了最关心的问题,和病毒做过近距离接触的他认为,只要这种病毒曾经见过,那么就一定有办法克制,几十年前人人谈之色变的艾滋病毒和埃博拉病毒,到现在不也能治愈了么。
只不过潜伏周期很长的艾滋病毒只要在其发作之前采取治疗,完全就没有任何危险性;而潜伏周期极短的埃博拉病毒,仍有一定的致死几率。
“目前还没有发现这种病毒,”李主管的回答显然不是杨一想要的,“不过在理论上,有细菌可以办到。”
杨一眼睛一亮。“哪种细菌?”
“酵母菌。”李主管的答案令杨一大为意外。这个年轻的fsb探员今天遭遇的意外已经太多了,比过去几年加起来还要多。
“你是说,用来做馒头和面包的那种,酵母菌?”杨一试探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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