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手的活动，让她的手指头只够得着杨一的胳膊。
“你这身肌肉怎么练出来的？”许璐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边喘气一边用手指头朝那条紧绷绷的胳膊按啊按，结果按得自己手指头发白。“你们fsb的人肌肉都这么好？我在警局就没见过肌肉这么好的人。”
“那是你没见到年轻的，那些几十岁的前辈成天工作繁忙，哪有闲心去锻炼。”杨一发现眼下已经没有被人暴起袭击的可能，于是也放松下来，重新闭上眼睛休息，“而且我的水平在fsb算差的，刚才这个路易斯，体力体能都远超过我。还有一个人，那身肌肉才叫凶猛，朝你面前一站简直就是金刚在世。”
他想起了身高二米四的查理·佛朗西斯，那个巨汉往人前一站的确有遮住天的威势。
许璐吐了吐舌头，尽力去设想金刚在世应该是个什么样子。“比电视上那些健美先生还厉害？”
“那些健美先生只是肌肉好看，体力体能方面很一般的。”杨一想起头次在fsb的地下训练场看到查理那身肌肉的时候，“那人除了爆发力差一点之外，其他都很强。肌肉也相当好看。”
“诶，你出手救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许璐企图知道英雄偶像当时的想法，以便为自己以后做出类似举动打下基础。
“什么也没想，就觉得三个家伙很可恶。”杨一口气淡淡，一五一十的讲述，“然后觉得他们当时的情绪很不稳定，拖得越久越危险，不如乘早出手。”
“新闻上都没有报道过，你从哪知道我名字的？”杨一突然扭头看这许璐。
许璐笑笑说，“当时还在参加警察技能培训，学校开大会宣传过你的事，不过只说了是姓杨。后来教枪械使用的教官还成天吹嘘你的枪法是他教出来的，当时我还挺崇拜他枪法来着。”
杨一想起自己的身份现在应该只算是秘密而不是机密，那么在合适的人群里当然是可以说的。
许璐突然大笑起来，“现在知道你是警校出身的，那么他肯定是在吹牛……脸皮真够厚的。”
杨一也笑了，“那位教官应该是姓潘？我当了三年警察，在他手下也学了不少东西。比如概略瞄准射击法就是他交会我的，这东西在学校的时候我一直没弄明白。”
概略瞄准射击法，就是西部牛仔对决时的射击方式，经过训练出来的应激反应掏出枪之后，无需经过眼睛瞄准方向，而是凭直觉调整枪口朝向，然后开枪射击。
这是最致命，也是最能救自己一命的射击方式。
而警察每半年就要回到培训学校训练一周，杨一就是那时候才彻底搞明白这种射击法。
“那还差不多，他要是枉费我崇拜他一阵子的话，我绕不了他。”愤愤然觉得自己浪费了感情的许璐这才放弃到处宣扬吹牛教官的想法。
“不过他的枪法倒还真是不怎么样。”杨一加了一句。
“你的枪法怎么样？哪天我们比试一下？”许璐对自己的枪法其实是相当有信心的。
“我的枪法还凑合，至于比试……”杨一回想起车外面那屋子门框上的弹孔，觉得用枪的人眼高手低盲目自信实在是很危险，于是打击她说，“等你的二分法持枪法不发抖的时候，就可以跟我比了。”
许璐想起之前的糗事，顿时脸颊发烫，“那只是有点兴奋，不是害怕。再说了，你头一回掏枪的时候怕还不如我呢。”
杨一心想我头一回掏枪就毙了个歹人，哪是你能比的。“还有，巡逻的时候不能穿裙子，很不方便，会坏事的。”
“那有什么关系。”许璐不以为意，“谁要是在本警官面前敢跑，本警官也不追，直接掏枪打他就是了。”
“街上碰到个摸包的小毛贼你也掏枪打？”杨一不得不败下阵来，“警用器械使用规定你都学哪去了？”
“摸包的贼最可恶了！”许璐咬牙切齿，看神情似乎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这种贼更要用枪打！”
“那你把违法的人都枪毙算了。”杨一不得不耐心教育这个后辈，“再说了，就算你都开枪打，要是枪打不到呢？比如你在大街上，嫌疑人已经跑到胡同里去了。”
原来我也算前辈了？杨一心中觉得人生真奇妙。
“打不到我就追到能打到的地方呗。”许璐觉得这个问题真白痴。
“穿着短裙追？”杨一闭着眼睛，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我穿着短裙追……我追……”许璐说着说着就没声音了，自己想象了一下那种情况：
贼眉鼠眼的嫌疑人一个劲的跑，英姿飒爽的女警官单手持枪眉毛倒竖，浑身煞气滚滚，穿越人群紧追不舍速度快似白驹过隙，身上警服被迎面而来的劲风吹得猎猎作响……
腿上穿的裙子也被吹得那个猎猎作响……那个随风飘荡……
那个春光无限好……
英姿飒爽煞气滚滚的女警官脸蛋儿立即升温。
“你跑得起来么？”杨一反问。
女警官内心天人交战，思考着到底是追歹人重要还是维护自己威严重要。最后考虑到那后果——
千奇百怪的城市传说里，可能就要加上一个英姿飒爽煞气滚滚的女警官春光无限追歹人的全新版本了。
“跑不起来。”女警官终于低头认错，她心想还是自己威严重要，要是闹出这种笑话恐怕以后都嫁不出去了。
就是嫁出去了也不能这样。
“可是短裤实在太难看了。”许璐嘟囔了一声。
“难看也得穿，当了警察就得有这种觉悟。”杨一扮演起前辈来是越发熟练了。“不合适的着装不仅会贻误战机，危急时刻甚至会让自己丢掉性命。我有一位女同学，就是因为穿裙子巡逻的时候遇到持枪抢劫，下车时裙子被车门卡住，结果被一枪打成重伤。”
杨一回想起跟同学们电话聊天的时候说到过的那些事，现在身在fsb他已经不能和同学们聊工作中的事情，却不妨碍他听同学们述说。
回想起当年毕业时候的一百零三位警界未来，当初踌躇满志的走上各自的工作岗位，并且豪气干云的约定在十年后的学校重聚，比一比谁的成就高，谁的贡献大。
而磕磕绊绊的一路走来，如今十年之期才过了四年，一百零三位警界的未来却只剩下了九十七位，其中仍能够在工作岗位上服务的只有九十一位。
在恐怖主义愈发猖獗的现在，经过几年专业训练和教育的警校毕业生，全亚洲每年也只有百多名，于是这些各项技能水平远超那些出自社会大学仅仅接受过半年培训的半调子的新晋警察，理所当然的被放在了最能体现价值的地方。
对于一名警察来说，最能体现其价值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所以除了因校长‘刀枪不入’的评价被扔到派出所的杨一之外，其他同届毕业生都被放在了随时能够嗅到死亡味道的地方。
杨一心中黯然，当初走出校门前的最后一次集合已经成为了最后一次齐聚一堂，而当初的约定，竟然成了无可能完成的任务。
“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不会开枪也能成为优秀警察的时代了，如果想活到退休，就不能有丝毫大意。”杨一说道。
第十五章
“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短裤就短裤。wenxuei”许璐勉强答应。作为一名新晋警察，她虽然已经在很多前辈的口中知道了这个职业的危险，却还没有切身的体会。
尽管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历过生死之间，然而当初的记忆早已模糊，支撑她最终成为警察的仅仅是心中盘旋不去的英雄情结。
于是她和所有刚从学校那个小社会进入到大社会的年轻人一样，尽管听说了社会的险恶，却只是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这种夸夸其谈的道理，直到遭遇挫折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没有准备好。
就像短裙女警官许璐，当真面临抓捕的对象逃跑时，到底要不要追可能只需要短短一瞬间就能做出决定，然而机会可能就在那一刹那间溜走了。
“一定要记得穿。如果哪天报纸上出现某位漂亮的女警在大街上走光的新闻，我相信你肯定不会高兴的。”杨一实在不想再听到谁倒在工作岗位上的消息，加重口气叮嘱道。
然后敲窗户的声音响起。
“你是不是该下来了。”路易斯面无表情的靠在车边上，身上流了不少汗。
许璐打开车门看着这个差点被自己一枪毙命的黑人，有心想说点道歉的话，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你该下来了。然后开着你的警车回家去。”路易斯见这女人直勾勾的瞪着自己就是不下车，心里老大不舒服的他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
“哦……哦！好的！”心思千回百转的女警官终于反应过来，慌忙从车里钻出来。
“那个，那个，对不起！”
路易斯低头看着做深鞠躬状的女警官，嘴角逐渐泛起冷笑。
“你的衣服没穿好。”路易斯说出一句意料之外的话。
仍然保持鞠躬状的许璐顿时大窘。
她发现自己衬衣歪歪扭扭，裙子也皱巴巴的，伸手一摸，头发也乱得可以，就好像……
彷佛已经感觉到背后不远处的警察同事们古怪目光的女警官，此刻恨不得能够立即昏倒。
“下次注意点。”路易斯‘嘿嘿’笑着钻进车去。
没有下次了……女警官直起身子，脑袋却低到胸口去了。
是一次都没有！许璐心中愤愤，却又不敢开口分辨，这种事向来是说不清道理的。
“他们有什么发现？”杨一知道警察的现场勘察已经结束，开口问坐在旁边的路易斯。
“他杀，初步认定是被利器刺穿心脏，失血过多休克至死。然后被分切塞进洗衣机。”路易斯转述着法医的初步调查结果。
“但是死亡时间估计会很难精确判断，空调关闭后室内温度很不稳定，没法精确计算死亡时间。”这是路易斯的个人经验。
“那不要紧，只要确定大概时间就可以了。”杨一不以为意，他很清楚这里的凶杀案不过是研究所的疫情事件所附带的部分，不算是重点。“凶器找到了么？有凶器这案子要好办得多。”
对于掌握大量资源的fsb来说，通过凶器来源追溯凶手身份是常用手段。哪怕凶器本身没有任何可辨识的标志，也能通过其材质特性知道大概的来源。
更不用说凶器上经常会有凶手本人留在上面的指纹和dn了。
“没有发现凶器和其他线索，”路易斯摇头，他伸出自己的手指头，“伤口宽两指，长十五厘米，伤口一面有糊状物。”
“十五厘米长，两指宽，”杨一看着路易斯那两根比较粗的手指头，略微想了一下说，“一面糊状物应该是锯齿造成的，这么说来，应该一把军用多功能刺刀。”
路易斯从中间的扶手冰箱里摸出两罐可乐，递给杨一一罐后自己猛灌了一气，然后才说，“这种刀现在到处都能买到仿制品，也有很多人买，如果找不到原物的话，这算不上线索。”
杨一也灌了几口液体，然后点头说道，“的确是这样，而且现场没有打斗痕迹，甚至连外人进来过的痕迹都没有……那就是一个高手做的了？职业杀手？”
路易斯‘嘿嘿’一笑，看着窗外忙碌的警察们，“你说我们把这案子交给这帮警察干这么样？反正他们人多力量大，我们可没那么多人去走访调查。”
“也不是不行，等他们把该收集的信息都收集得差不多了，我们再接手，这样比较快些。”杨一心里对这些可能会出了力却得不到功劳的警察表示歉意，“不过我倒是很奇怪，请一个职业杀手的价钱可不便宜，却只是杀一个家庭主妇？”
“你看是不是这样？”杨一心中把所有已知情况串联起来，“职业杀手劫持研究员许诸的妻子，要挟他在实验室里把我们缴获的玻璃瓶打碎。然后许诸不知那玻璃瓶的危险，结果把自己也杀死了。然后杀手可能在那之前就已经把许诸的妻子杀死了。”
“从已知的情况来说，倒也说不通。”路易斯皱起眉头，“但是要请一个做事这么干净的杀手，价格可能会超过三百万……三百万请个杀手，只为了打碎一支瓶子？”
“要不就是另外一种可能，”杨一逐渐兴奋起来，“杀手让许诸把玻璃瓶偷一个出来，许诸只做到一半，后来猜到自己和妻子都难逃一死的他打碎瓶子自杀？”
“既然知道难逃一死，他为什么不报警？那样的话他们夫妻两个还有生还的可能。”路易斯再次反驳。
“那暂时就想不通了。”杨一想了好一会儿没能想到别的可能性，只好放弃。
案件侦破就是这样，依照已知信息进行推理，如果所有结论都站不住脚的话，就继续寻找线索。一直到案件告破。
“走吧。”路易斯示意杨一开车。
“等一下，等一下！”
杨一刚启动车子就听见许璐的声音。
“什么事？警官。”杨一停下车，打开窗户把脑袋伸出去。
“那个，”许璐已经把衣服整理好了，这会儿追到车边，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一副忸怩模样。
“之前把你当成坏人，对不起。”
“刚才你不是道歉过了么？”杨一奇怪的看着她。
“刚才是跟他道歉，现在是跟你道歉。”许璐把‘他’和‘你’分得很清楚。
“没事。”杨一笑笑，“谁刚上班都难免犯错，以后谨慎些就是了。”
“那好，”许璐抬起头来，满脸是笑。“那我们算是朋友吧？好歹也是不打不相识啊。”
“算是吧。”杨一点头。
许璐笑得愈发灿烂了，手往杨一面前一摊，手指头勾啊勾的，“朋友，你的电话号码还没给我。”
头一回向男生要电话号码，他该不会不给我吧？许璐背在身后那只手捏得紧紧的，虽然美女要电话号码应该没有男人能拒绝，但她认为心目中的英雄前辈应该会比较特别。
她是既希望英雄前辈有那种跟众色狼划清界限的与众不同，又希望英雄前辈能像众色狼那样给她电话号码。
接着许璐发现心中的英雄前辈果然与众不同。
她心中又是高兴又是遗憾。高兴心中的英雄形象愈发高大伟岸，遗憾真的没有拿到电话号码。
杨一把脑袋缩回车里去了。
“给她电话号码违反规定么？”杨一扭头问路易斯。
“你见我们带过两个电话么？”路易斯反问。
然后杨一明白了。
转眼间喜悲转换多次的许璐手里捏着手里的纸条，兴奋得几乎跳起来。
“下次找你比试枪法！”兴奋的许璐不忘掩饰头一回向男生要电话号码的窘迫。
“再说吧，有事给我打电话。”杨一准备离去。
“没事就不能打么？”许璐狡黠一笑，心想以后聚会的时候把能命令警察分局局长的fsb探员请来捧场，那还真是倍儿有面子。要是再让他扮演一把男朋友，给人介绍的时候就说这是解救幼儿园的大英雄某某，现在是我男朋友，那就更有面子了。
其实……真当男朋友也挺不错……
许璐脸上一红。随即想到跟人家还是头一回见面，名字都还没叫熟……
呸呸呸，死妮子你思春了，这是不对的，人家已经有女朋友了没准已经结婚了，你不能去做第三者……
许璐求神拜佛希望能把不该有的想法忘掉。
“那么再见。”杨一挥手表示拜拜，准备离开。
“那个，”许璐迟疑着开口。
“还有什么事？”杨一只能再次停车。
“我以后一定穿短裤。”许璐站在外面直点头。“再也不穿短裙了。”
“记得就好。”杨一大力踩下油门，他不想再停一次车了。
“短裙穿给你一个人看！”许璐的理性终于还是被感性打败，用比较大的声音发出了等于是倒追的宣言。
“以后再说！”杨一手伸出手向后挥了挥。
会不会显得我太轻浮了？发春的女警官许璐站在原地，突然意识到刚才自己喊了一句什么！
完了！
还怎么有脸给他打电话！
第十六章
回程的路上，两位fsb探员继续来时的争执，不同的是这次杨一落在了下风，因为他和女警官在车上的时候，路易斯曾看到明显的车辆晃动——尽管只持续了不到十秒钟，但许璐下车时尴尬的穿着风格还是让敏锐的路易斯探员找到了话题。
话题的中心自然是杨一的持久力以及女警官属于bitch还是witch，差点阴沟里翻船被菜鸟一枪崩掉脑袋的黑人探员以最大的恶意去猜想自己配车里曾发生的故事。
尽管他没有在车里闻到任何会刺激荷尔蒙分泌的味道。
一心扑在工作上以至于这方面知识严重缺失的fsb菜鸟探员杨一自然不是对手，于是一路上只能以最糟糕的状态迎接路易斯如狂风暴雨般的打击。
直到车子开进本部大楼的地下停车场，这场一边倒的战斗才告一段落。路易斯心满意足的从车上下来，犹如一只骄傲的公鸡。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啊……”迈克尔·芬利坐在自己办公室里，听完杨一和路易斯的汇报后，忍不住叹了口气。“一个催眠大师，然后又冒出来个职业杀手，我开始有种被人耍的感觉。”
路易斯点头表示同意，“很有可能，许诸的夫人死亡时间不能精确判断，但是我认为应该在昨天上午或者更早。”
“也就是说我们去重庆执行抓捕的时候，她已经死了。”迈克尔揉搓着太阳，脸上表情难看得犹如刚踩到狗屎。“这样才说得通，如此尖端的生化武器，不可能交给几个刚从训练营里出来的菜鸟去用。”
“也就是说他们一开始就想要袭击我们的鉴定中心？”杨一听得莫名其妙，这些弯弯拐拐的东西，他自在虚构作品里见过。“让我们去重庆把那一箱子酵母菌带回来，然后在鉴定中心发动袭击？是不是有点太离谱了？花那么大代价只为了在研究所里杀几个人？”
“你还太嫩了，在fsb里离谱的事情还有很多。”迈克尔看着杨一，有点不耐烦的说。“现在工作重点放到那五名死亡的研究员，还有研究所身上，他们可能才是案件的关键。”
“那研究员许诸的夫人被杀案是并案处理还是交给警察？”路易斯询问道，心理上他是不想去从头调查一起谋杀案的，太麻烦。
杨一也不想从头调查，靠fsb的人手从头开始调查一起谋杀案，会是一件很崩溃的事——fsb成都调查局有工作人员近两万，大型城市里的一个警察分局有警察近千人，但是警察分局的管辖面积通常只有十几平方公里，而fsb成都调查局的管辖面积却达到百万平方公里。
迈克尔想了想，然后挥手说道，“让警察去调查吧，我们没有那么多人手去排查，我们只需要在适当的时间把案件接过来就行了。”
杨一听得眉头直皱，他当了三年警察，没少听前辈们讲述fsb的诸多恶习，而且他自己也有过切身体会，其中抢功是最令人反感的——脏活儿累活儿都交给警察干，案件出现突破的时候fsb就横空出世把后续工作接走，留下一地警察干瞪眼。
甚至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
案件侦破后的功劳自然也由fsb笑纳了。
“杨一，你和徐高峰负责跟进案件。”迈克尔发现杨一有点走神，心知这个从警察系统转过来的菜鸟在想什么。“徐高峰缺乏经验，这次以你为主。”
正在腹诽fsb不仗义的杨一，这才惊觉现如今他也是fsb的人了，而且马上就要开始自己的首次不仗义行为了……
“喔。”杨一有点无精打采的答应下来。
迈克尔发现这个菜鸟终于开始走出需要成天敲打的阶段了，嘴角浮现出一缕诡笑。他伸手在办公桌抽屉里摸索了一阵，然后掏出一把遥控钥匙。“对了，前段时间太忙，忘了你还没有车。”
车钥匙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从迈克尔的手中转移到杨一的手中。杨一觉得这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弧线。
终于不用坐出租车上下班了？杨一觉得今天真的是自己的幸运日。他一直想买车来着，奈何每到月底兜里都剩不下几个钱来。
从迈克尔的办公室前往地下停车场的路上，杨一咧着的嘴成了众人观赏的对象。
杨一是一个人前往工作地点的，一来徐高峰这菜鸟跟着查理·佛朗西斯在研究所干活儿，二来新车到手他觉得还是应该自己先过把瘾。
自己要干的活儿是不是仗义，他早就忘了。
我们缺人手，你们缺资源，互相帮助而已，杨一乐滋滋的想。
在杨一抵达工作地点——也就是针对研究员许诸的夫人被杀案的专案组指挥中心所在地，管辖案件发生地的派出所会议室，之后，他遭遇到了意料之中的冷淡接待。
优秀的警察们显然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影响到工作，负责专案的组长，管理这个派出所的警察分局局长阁下热情地接待了来自fsb的菜鸟探员，并且在临时指挥中心，派出所会议室里安排了一个不会影响到警察们工作的座位。
坐在角落里当然不会影响到别人工作。
而当派出所的内勤主任大姐亲手泡好的一杯茶放到杨一面前桌上，笑眯眯请fsb的探员阁下品尝时，fsb菜鸟探员杨一终于对警察同志们的热情好客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茶的确是好茶，只是内勤大姐搁茶杯的时候发出的声音稍微大了点。
杨一发现自己当警察的时候从来没注意过这些细节，原来成天跟民众打交道的警察们才是最好的演员，一眼就能看清是非，不像政客们说一句话需要你思考半天才明白内涵。
“刘局长，现在案情进展怎么样了？”杨一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喝了一口茶，心情有点忐忑的向刚做了自我介绍的警察分局局长阁下问道，他开始觉得一个人先赶过来并不是个好主意。
刘局长阁下很和蔼的笑着，当了半辈子警察的他一眼就能看穿fsb菜鸟探员的心理活动。稍微翻看了一下手中的记事本之后，他对杨一说道，“目前专案组刚刚组建起来，具体工作还没有全面展开，暂时只查清楚了死者身份，她的丈夫好像跟你们fsb有点关系？”
杨一端着茶杯装模作样的喝了两口，心里飞速思考应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他的丈夫许诸确实是为我们fsb工作的，今天下午我们也是到他家询问一些情况才发现命案。”
“那你们对这起命案有什么看法？”刘局长目光炯炯，fsb半路插手案件时有发生，但从一开始就派人现场跟进案件侦破，干了半辈子警察，跟fsb打了六年交道的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我们副局长认为这只是一起个案，只是受害人身份有些敏感而已。”杨一敷衍道，从来没有人教过他应该怎样打官腔。
刘局长阁下立即就明白了，这件案子不是他们警察能够独立侦破的。
过了一会儿，调查工作全面展开，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几个警察分局的头头和fsb的菜鸟探员默默的品茶。
幸好fsb的另一位菜鸟探员徐高峰及时赶到，这让坐在会议室角落，心里无比尴尬的杨一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人多就是力量大，到该吃晚饭的时候，已经陆续有线索反馈到了指挥中心。
“据死者邻居汇报，四天前，曾有一名可疑中年男子造访死者家。”刘局长放下电话，向会议室里的众人说道。“这个中年男子在死者家住了两天，昨天上午离开后就没有再见到。”
“但是现场勘察报告显示，死者家中没有出现外人的痕迹。”一位胖胖的副局长翻看着手中的材料，然后向fsb两位探员坐的地方瞟了一眼。“除了两位fsb探员的脚印和指纹。”
杨一低头不语，心想胖子果然心眼小。同时也诧异一位职业杀手怎会出现如此明显的破绽。
对案件完全不了解的徐高峰一脸认真的学习着。
“那我立即叫人调取这段时间的监控录像。”曾带人赶赴现场的那位副局长拿起电话。
抹去作案现场的痕迹，却留下众多目击者和监控录像？杨一百思不得其解，案发地相当的清净，作案的职业杀手即便把附近的目击者全部杀光也不费什么事，甚至不让人看见也不让监控摄像机拍到也不算困难——起码杨一本人都能够做到，公共场所的监控摄像机有很多死角。杀手却偏偏没有这样做。
莫非那个中年男子不是杀手本人？杨一想到这个可能。
“你说那个杀手是什么意思？”徐高峰小声向杨一问道，他牢记保密规定，以至于动作有点滑稽。“难道是在向我们示威？显示他艺高人胆大？”
“你影视节目看多了。”杨一不动声色的回答道。开玩笑，杀手都恨不得会隐身术，谁会傻到故意去暴露自己。
有了具体的时间段，监控录像上很快就找到了这个中年男子。画面上显示这名男子身高一米八左右，体型较胖，头上戴着遮阳帽看不清楚长相，穿着一身运动服装。
杨一心想难怪死者的邻居都认为这个中年男子可疑，大热天的穿着长袖的运动衣裤，谁都会奇怪。
“看来他不是作案嫌疑人。”杨一看着监控录像上的中年男子，喃喃自语着。尽管这中年人穿着一身长袖运动服装看起来就像个拳击运动员，但是他的动作显得有些软绵绵的，并不像一个经常运动的人。
徐高峰完全没有想过从一个人的动作细节上能看出这些线索，听到杨一的自语后只是有点发呆。
“难道胖子不能做杀手？”徐高峰回过神后向杨一讨教道。
杨一冲正在播放监控录像的屏幕指了指，“胖子可疑做杀手，但是这个胖子不行。”
“什么杀手？”耳朵一直在留意fsb探员的刘局长立即扑捉到这个信息。暂时缺乏足够线索的他，已经把监控录像里的中年男子定性为一个心理素质优良，有一定反侦察能力的犯罪嫌疑人。警察的工作中也甚少接触到职业杀手这类人，他们很难区分职业杀手和有反侦察能力的人有哪些不同。
杨一目前也没法从作案手法上区分出来，这些还是路易斯告诉他的。然后杨一才能在细节上进行对比。
“我们怀疑作案嫌疑人是一名职业杀手。”见局长阁下问起，杨一无奈回答道。“眼下这个中年男子缺乏锻炼，看来是吃不了那碗饭的。”
“杨探员，眼下我们面临的是一起很严重的暴力犯罪，我认为我们应该更深入的合作。”会议室里年龄最大的那位副局长不悦道，他已经临近退位让贤，也不惧fsb事后给他穿小鞋。“让一个危险的犯罪嫌疑人继续在社会上游荡是不负责任的行为，是对人民、对国家……呃，对联邦的犯罪，为了尽早抓获犯罪嫌疑人，我希望你们在案件侦破过程中能够给予更多的支持。”
杨一暗自苦笑，想起fsb内部保密守则，他只能勉强板起脸说道，“我们fsb对于打击犯罪维持社会治安的行为一向是大力帮助的，这也是我出现在各位面前的原因，但是考虑到保密需要，有些情况不便于说明的。对于职业杀手的情况，我希望各位能够保密。”
一听到保密，现场各位警察分局的领导们顿时不吭声了。自从联邦政府正式将各个国家的独立政体统一化，保密等级就注定要成为所有警察们心中永远的痛。
“好了好了，既然涉及机密，那我们也不应该多问了。”刘局长眼见现场有点冷，赶紧出来打圆场，“我们只要把各方面的情况汇集起来，有fsb的两位探员在场，我相信两位会给出合适的指导意见的。”
“小张，”刘局长看了看墙上的时钟，“你出去安排一下晚饭。”
给杨一上茶的派出所内勤大姐扭头就走。
第十七章
一顿晚饭杨一吃得是无比舒服，一来自从离开警局之后他就没能再享受过免费的晚餐，二来他跟眼下这些警察局基层领导们没有了统属关系，甚至他自己的权力还要高出那么一点点——虽然杨一还没有获得完整的授权，暂时没有指挥这帮领导的权力，但是警察分局这些领导们显然不清楚这点。
在案发现场已经和杨一打过交道那位副局长阁下甚至还颇为讲究的把美女警官许璐叫来‘作陪’，当然这个词是杨一自己想出来的，许璐比起才走出校门几个月的徐高峰也好不了多少，这让杨探员有种‘学生妹作陪’的良好感觉，心想咱居然也混到这份上了。
混到美女满地跑的娱乐圈也能被人赞一声漂亮的女警官许璐，虽然在英雄情结的驱使下高兴于这么快就能和杨一再度见面，但是想到自己在饭局上扮演的角色，就难免有些不爽了。
另一个不爽的是菜鸟探员徐高峰。
徐高峰不仅不爽于这些警察局领导势利到安排派出所的内勤大姐给自己作陪——跟杨一享受到的待遇简直是天壤之别；而且对于这种酒肉味道浓烈的交友方式也很不爽。
他要完成从学生到上班族的转变，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水足饭饱之后——因为饭后还要指挥专案组，所以饭桌上没有酒喝。杨一在饭后把监控录像上截取下来的中年男子的面部照片发回fsb本部，fsb的面部识别系统将在数据库中进行对比，甚至能即时调取管辖范围内的所有监控摄像机拍摄到的画面来对比，这是一个警察分局拍马都赶不上的优势。
当然这一切都是在警察同志们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不然两位fsb探员又该忍受抱怨了。
来自警察专案组和fsb本部的信息很快反馈到杨一手上。
出现在监控录像里的中年男子显然是经过面部伪装的，但轻度的面部伪装不能影响到面部识别系统的正常工作。
两份资料都是中年男子的身份信息，杨一看着这些意料之外的信息，心里疑惑愈发浓重。哪怕信息上显示这个中年男子是某个恐怖大亨，或者完全没有任何信息反馈他都毫不意外，偏偏这些信息上都表明这个中年男子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心理医生。
很多心理医生都多少懂一点催眠治疗法。
“难道真是通过催眠术作案的？”徐高峰小声问道，到目前为止的种种表象都显示，原本被否决的催眠作案法逐渐成为了最大的可能。
“说不清楚。”杨一摇摇头说，“这个人在案发前到许诸家做客，直到许诸的夫人死亡当天离去，期间确有可能是在对许诸实施催眠。但这不是我们目前需要关注的。”
杨一看了正在调派人手以便前往这个心理医生家的警察分局领导们，然后小声对徐高峰说道，“弄清楚这些恐怖份子作案的目的，才是其中关键。如果不弄明白这个问题，我们可能永远也破不了案。”
“杨探员，”刘局长的声音响起，“你们是在这里等候消息还是一起去嫌疑人家中？”
杨一想了想，然后回答道，“还是一起去吧，在这里也是没什么事做。”
一群警察身着便衣，开着民用牌照的汽车浩浩荡荡的朝心理医生刘景峰家中扑去。
犯罪嫌疑人，刘景峰的家位于闹市区的一幢高层住宅楼十八楼上，杨一把刚拿到手的fsb配车小心的停在路边，然后拿着从一名警察手上借来的袖珍望远镜住宅楼上张望——警察并不配备这么小的望远镜，此物只是某位警察同志的私人物品。
真是个妙人，杨一边看边想，这么小的望远镜绝对是利器。
“刘局长，都准备好了吗？”杨一张望了一会儿，发现心理医生刘景峰家并无异常，于是对站在旁边车边的刘局长询问道。
刘局长转身钻到自己车里，拿着车载对讲机询问了一下，然后出来对杨一说道，“已经准备就绪了。从嫌疑人刘景峰的助手处得到的消息，刘景峰单身居住在这里，这个时间应该在洗澡。”
“你也要一起上去吗？”死活要赖在杨一车上的女警官许璐看到他开始检查配枪，兴奋的问道。不用猜也知道她开始期待着某英雄大发神威了。
“嗯。”杨一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当做回答，动手之前他都要调整好心态以免出差错，这是他在学校时的导师教的，也是他三年多的警察生涯中领悟到的。“刘局长，我跟你们一起上去应该不碍事吧？”
“不妨事，不妨事。”刘局长笑着摆摆手道，“谁都知道fsb的探员个个身手一流，有你们协助我绝对是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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