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会说话的黑亮眼睛瞧他,只盼他是见过自己画像之类认出了她。哪想到那官兵只咕哝了一句“怎么天下的美男子都聚在一块儿了”,便放行让他们出城。当秦小楼高扬马鞭响亮一甩,周怜的心真似被甩了一鞭似的难耐。
渐行渐远,周怜另起心思,没精打采的向汐彦问道:“你们不是奉了甄帝之命来找我回去的么?现在怎么不回凤国改去天朝了?那要如何向陛下交差?”
“小楼说雪国发兵,又是长忠王亲征,凤国必败。”汐彦略有惋惜的道,“既然回去也只等做阶下囚,不如随小楼去天朝,也许我们几个还能东山再起。”
东山再起?周怜听得额头画出三道黑线,韶晴在另一边接话道:“小楼本是天朝人,又有一身功夫,我们跟他在一块儿应该无恙。”
周怜又道:“可不都说故土难离吗?此战就算凤国败了,也只是皇廷有异,与我们这些百姓何干?我了解月帝,他一定会善待臣民的。就算我们到天朝可以跟小楼混,难保不会受什么贵族、贪官、地头蛇之类的欺压,到时光有功夫可是不够的。”
说到这里,秦小楼突然探头进来,挂着无比灿烂的笑,道:“有件事一直忘了跟你们说,我本是天朝的秦王,到了天朝,保准让兄弟们过上比在凤国好百倍的日子。”
汐彦、冰清与韶晴自是欢欣鼓舞,周怜则僵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当场傻住。秦王?还李世民呢!堂堂天朝王爷,干吗要跑到凤国的“青楼”去做“男妓”啊?昨晚秦小楼看自己的目光就不对了,等到了他的地盘,还不等于进了狼窝?!oh,ygod!
第四卷:乱世篇第二十九章:凤舞轻嘲(二)
周怜等人走后,客栈掌柜的立即出门去给长忠王送信,到得战势如荼的西城门却被兵卒拦下。被细细盘问后,那兵卒才告诉他长忠王已出城迎战敌军,要掌柜或把信交给他,或晚些再来。
掌柜想起周怜千叮咛万嘱咐的让自己要亲手把信交到长忠王手中,自不能让这小小兵卒转呈,于是他退到不远处已空的茶棚里等候。
此刻雪羽正扬刀立马的与凤国武娴王赤轻嘲对峙,滚滚狼烟凌厉了他邪美绝伦的俊颜,身后被鲜血染红的滔滔护城河悲壮了他飘逸绝尘的气势。
“想不到再见赤将军会是在这沙场之上。”雪羽催马上前,邪魅的浅笑慑人心魄。
赤轻嘲心尖一颤,本能的厌恶自己为对手的悸动,“陛下听闻贵国月帝竟听信谗言将我倾雪公主打入冷宫,勃然大怒之余还未及向月帝讨个说法,又听闻我国追寻已久的烈后竟是被你们掳去,更遭残杀而死。这让陛下如何再忍?遂命本王起讨伐之师,要你雪国血债血偿!”
雪羽仰天长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甄帝野心已昭然毕露,妄图趁我雪国内乱以掠我城池!”
两人话不投机半句多,不多时便打到一处。雪羽虽嘴上不输阵,但毕竟未跟女人交过手,难免有所顾忌,出手重了会让人笑话欺负弱女子,出手轻又难拿下身手卓绝的凤国第一勇士。
百余回合下来,赤轻嘲长枪如条火龙般漫天飞舞越战越勇,丝毫不见半点小女子的柔弱委婉,走的竟尽是刚猛强劲的路子。雪羽霎时明白,她这般拼法,分明是要自己莫要小看了她去,逼着他要全力应战与之拼个高下。雪羽对赤轻嘲的赞欣不禁又多了几分,长刀一转已如脱胎换骨般的疾如闪电,猛若山洪,以雷廷万钧之势向那杆火凤枪步步紧逼。
但见沙尘滚滚中,一红一白两道身影斗成两团疾云,掀起的劲风夹着细砾小石四下飞溅,迫得两军观战的将士都不禁退后几步,眯着眼睛看不清场中战况如何。
轰然巨响后,尘埃落定,众人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赤轻嘲摔落马下,雪羽的银亮长刀直指她哽嗓咽喉。
主将被擒,凤国军将立时逃的逃,被擒的被擒。
残阳如血在赤轻嘲污浊的脸颊染上刺目的金红色,她目光中满是不甘与失落,她虽是一路经历过无数失败才成为长胜不败的凤国第一勇士,但过往的失败中,却从未有一次败得这般彻底,败得这般让她心服口服。眼前让她打落马下的男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虽然,他有一副比女人还要美丽的皮囊,却是个真真正正的勇者。所以,她虽败了,却只是不甘,不是不服。
赤轻嘲没想到辞西城中等待她这个败军之将的竟不是牢房和酷刑,而是锦衣玉食的上宾之礼。除了被灌下软筋散让她不得施展武功逃走外,其他的生活简直与她在凤国王府里的待遇一般无二。她虽坦然接受,却心中迷惘的等待长忠王雪羽来给她一个答案。
三日后,月帝派出的后援大军已抵达辞西城,并追封雪羽为征西大将军。
于是,受封后的雪羽第一次踏进为赤轻嘲准备的住处。
“赤姑娘住得可还习惯?”雪羽一扫战场上的威赫霸气,纤尘不染的白衣衬着他惊心动魄的俊美,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
赤轻嘲被迫换上一袭妩媚女装,竟也是个清水佳人,只是眉间的飒爽英气却是怎样也抹不掉的。她垂下目光,刻意放冷了声调,道:“败军之将,受不起如此厚待。”
“不错,”雪羽浅笑依然,语调亦是波澜不惊,“赤姑娘在此的确不再是凤国的武娴王,但却是本王敬为上宾的朋友。若赤姑娘愿摈弃前嫌,本王更会放姑娘彻底的自由。”
“什么?!”赤轻嘲陡直抬眼看向雪羽,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肯放我回凤国?”
雪羽缓缓摇头,“本王是说放姑娘自由而不是回凤国,明日本王便要率军向凤国长驱直入,就算甄帝御驾亲征,只怕也无法挽回亡国之势。只盼姑娘在本王归来前的日子想想清楚,是要投靠我雪国继续做个雪国独一无二的女将军,还是承受败军之将该有的下场。”
“当然,”雪羽顿了顿,忽地神色一变,近乎轻佻的道:“本王总是舍不得让凤姑娘受苦的,若姑娘不肯做雪国的女将军,做本王的侍妾倒也不赖。”
“雪羽!你……”赤轻嘲涨红了脸,一副怒极气极的模样,却无法忽略心底掠过的一丝欣喜。
雪羽起身拱手,道:“本王还有军情要处理,便不在这里耽搁姑娘思量了。”
赤轻嘲面目凶狠的盯着雪羽离去的背影,心底最柔软的一处却前所未有的被触动了。她绝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定要想出离开的法子。她要救自己的国家,更要让雪羽,让他……第一次,她的爱恨竟然无法寻样分明。她要向他报仇,却又不想看到他受伤或死去。为什么?难道自负定力过人的她,竟也被他天下无双的好看皮囊给迷惑了么?
女人心海底针,别说男人摸不清楚,有些时候,就连女人自己亦是看不清楚的。
第四卷:乱世篇第二十九章:凤舞轻嘲(三)
雪国长忠王率军攻打凤国,便似根锐不可挡的长矛般长驱直入,战势连连告捷,到最后胆小些的城守竟见到羽字旗的军队便落荒而逃,致使雪羽攻占凤国的速度加倍。
次年春,雪国大军攻占凤国京都夕舞城,甄帝不甘亡国君王之辱自缢于金梧宫中,掌公主被押送回雪国圣雪皇城,其他皇亲国戚则流放边城,残余宫人与女王后宫众男妃则尽数安置到寺庙、庵堂中出家。
雪国灭了凤国开僵扩土,第一功臣长忠王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而尽是阴霾沉郁。只因一路找来,丝毫不见周怜踪影,只道她已身在凤国皇宫,哪只他几乎亲眼看遍了宫中所有男女,却还是没找到她。纵然是立下了赫赫战功,又让他如何欢喜得起来?
独坐瑶台痛饮,对着他乡明月只余愁绪如丝,千回百转将他的心越缠越紧,丝丝见血。
“王爷,有个兵卒称在辞西城受人所托,要亲手交封密信到您手中。”西征中的副将谷若怀来报,对于这位已贵为王爵的“老上司”的苦处,他只能干着急却帮不上忙。因此,当他听说有人千里追来只为送信时,便第一时间前来禀报。
雪羽闻言果然双目一亮,立时扬手宣那人进来。
上前的兵卒已是四、五十岁的年纪,见到长忠王的刹那竟然老泪纵横,颤颤巍巍的自怀中摸出一只锦囊,双手过顶的呈上。
雪羽紧张的盯着那并不算奢华的锦囊半晌,一把抢到手里,当看着自锦囊中滚出的是团让人甚至感到可笑的小纸条时,他几乎激动得热泪盈眶。小心翼翼的摊开那张皱巴巴的细长纸条,盼望已久的字迹跃然纸上。
“他要带我离开辞西城去天朝,速来搭救!”
字很潦草,显然是匆忙中写下的。雪羽手紧双掌紧握成拳,悔恨莫及。
原来她曾经就在自己身边,还放出了信息要他去搭救!而他呢?竟然迟顿得在半年多后才知道!她现在是生是死?身在何方?若按字条上所说,半年后的她定然已在天朝!他该如何是好?再转战天朝不成?
雪羽心乱如麻一味的自责自哀,却不知事事皆是天意。
送信来的正是辞西城客栈中的掌柜,那日他第一次求见长忠王不得,只能怏怏回返打算隔日再去。哪知道回到家中得知老母重病,请遍城中名医亦未得救,待他为母亲守灵三日出殡后再去求见长忠王,他已远征。为践君子一诺,他毅然关了客践背井离乡,一路追随长忠王西征的脚步。怎奈世事弄人,百般曲折过后,他都已当上兵卒月余手方才能将珍藏了半年的密信交到他手中。见着高位上那美得惊人的征西大将军长忠王,柜掌只觉得半世坎坷都已值得。
雪羽收整心神霍然起身,吩咐人重赏送信的兵卒后,便宣布他要即刻回京面见月帝。
马不停蹄的赶回圣雪城那日已是酉时,雪羽不顾一路风尘,连夜便入皇城内院觐见圣上。雪孤得知周怜身在天朝的消息后也不禁愁眉轻拢,虽然他此时已前后攻下了契国与凤国,可谓与天朝平分秋色各据半壁江山。但雪国才经历过两场兴师动众的大战,虽大胜但也难免元气大伤。此刻防着天朝趁虚而入还来不及,哪能再主动去找国富民强的天朝去挑战?
思量来去,雪孤计上心头,没头没脑的道:“寡人欲筹集一批奇珍异宝,再加上些凤国美人,派遣使者去天朝献礼示好,爱卿觉得可好?”
雪羽先是一怔,继尔拊掌笑道:“圣上妙计!只是,若让微臣前往,只怕天朝君主反会疑心……”
“这个自然。”雪孤唇畔轻浅的弧度高深莫测,“爱卿远征徐久想必还不知,星相已辞去官位到圣堂随大法师修行。他本是文官,如今又是大法师高待,寡人觉得他最合适不过。”
“可是……”雪羽顿住,脑中电光火石间已明白月帝用意,即刻一揖到底道:“圣上英明,微臣大战初归,望请圣上恩准微臣休养几月放松心神。”
雪孤暗赞雪羽聪明,含笑点头道:“爱卿乃我雪国第一大功臣,寡人自会恩准。一路风尘,爱卿便先回府休息吧,待休养周全了,再进宫让寡人为你接风洗尘亦不迟。”
“谢圣上恩典。”雪孤行过君臣大礼便即告退。
他是不能以长忠王的身份做向天朝示好的使官了,但她大可乔装成浩大献礼队伍中一个不起眼的士卒前去。月帝用意在此,既然准了他休假,便是默读了他随队前往,伺机搭救凤妃回国。想到凤妃两字,他急匆匆的脚步不禁一滞,他怎忘了她还是他的凤妃?若当真能顺利将她自天朝带回雪国又怎样呢?他既不能背弃国家或做出犯上欺君之事,岂不是只能亲手将他的怜儿送回到雪孤身边?到时,他又情何以堪?
紧了紧坚若盘石的双拳,此刻他管不了那么多,首要大事以把周怜从天朝救回为上。心思即定,雪羽立刻加快了离宫的步伐。
回到长忠王府,谷若怀已带着一高挑女子等候多时。
雪羽走近看清那女子容貌方才想起,那是他派去伺候赤轻嘲的丫鬟,见她独自随谷若怀而来已心知不妙,一问之下,果然赤轻嘲寻着空子逃出了他设下的禁制。想来她日久便发现令她不得施展武功的软筋散,是下在她每日的膳食里,以致得以寻出法子回复些体力便即出逃。
虽然想明白了来龙去脉,也知道赤轻嘲逃出难免会伺机对他、对雪国不利,但他却无暇顾及,眼前对他而言,只有找回周怜方才是头等大事。所以,他只嘱咐了谷若怀留意查找赤轻嘲,他则全力准备远行天朝之事。
第四卷:乱世篇第三十章:鸿门宴佳人歌(一)
秦王府座落在天朝京城盛都,自当今天朝鸿钦皇帝当朝后建立,至今已虚空数年。
周怜自离开雪国进入天朝境内,一路到盛都的所见所闻让她觉得,天朝即便没有大唐时的鼎盛,也称得上国富民强,应该就是所谓的中原沃土之地。待到得盛都,其繁华更是让她暂时忘记在这里的陌生,只顾拉着汐彦他们东走西看。
盛都大致被最长的纵横两条街道分为四块,东南为商铺贸易区,西南为平民居住区,东北为官府及富人聚居区,西北是皇亲贵族与达官贵人邻居区。而城中最深处,那座北朝南红墙金瓦恍若凌空云端的宏伟建筑,就是天朝皇宫——通天城。
周怜对着那祥云缭绕的的“空中宫阙”仰望许久,心中赞叹的是:紫禁城也不过如此了。不知那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头,会是怎样一番奢华。通天城她不知有没有机会进去见识,但幽静到清冷的秦王府,倒先让她开了个眼界。
不知是这天朝当真太富有,还是这些皇族子弟太腐败,秦王府虽无主管治的空闲已久,府中依然井井有条不说,其间奢华更是让周怜咋舌不已。想起自己见过雪国与凤国皇宫之华美,加起来也不过如此了吧,只怕还稍有不及。
汐彦、冰清与韶晴被安排住进一处名为蕴怡园的院落,周怜则被秦小楼带进了清园。开始她还觉得这名字好听又雅致,后来才清楚,原来清园就是让天朝鸿钦帝忌惮三分的同胞兄弟,秦王轩辕清的寝园。
到了天朝,秦小楼已不再是绮裳四公子的秦小楼,而是浩浩天朝权倾朝野,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亲王——轩辕清。
鸿钦帝轩辕澄与秦王轩辕清都是先帝玄舜帝与淑贵妃所生,当年玄舜帝溘逝,轩辕澄欲取太子而代之继承王位,多得其弟清相助方成大事。澄心里明白,若清有意与之相争,这帝位断落不到他手中。所以,他继位后除了自己的王位,把天下最好的都给了清,只愿他感恩不起与之争夺帝位之心。
轩辕清却对此不胜其烦,索性抛开切远走他乡云游四海,既让其兄安心执掌朝政,又让自己得以纵情山水间。他受云裳之邀入绮裳阁只为好玩;之后第一次见到周怜只是惊艳;但当他深入雪国皇宫寻她,第一次尝到怦然心动的滋味;以至于才有了后来在辞西城越陷越深,以至于让他改变初衷,带着她重回天朝。
秦王恍然返京,在盛都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皇亲国戚与朝中众臣议论纷纷自不必说,平民坊间也为此掀起热潮。
世人皆知秦王孑然一身尚未婚娶,秦王妃至今悬空。别说达官贵人们先把心思动到这里,连些普通百姓与稍有姿色的闺中少女们,也都关注着他是否为回京娶妻。少女们是久闻秦王英名神俊,自是芳心可可柔情百转;家中有女的官员们,则是盼着得与秦王攀上关系。坊间更有童谣流传,隐喻许多人宁可不让自家女儿进皇宫为妃为嫔为皇后,也愿把她嫁进秦王府作妾。虽然谣言总难免夸张,但也显示出了秦王在天朝百姓心中的地位,难怪连鸿钦帝都要忌惮这兄弟三分了。
轩辕清已拖延了半月,方才向鸿钦帝禀明自己回京之事,而当晚便有夜宴欢迎他回来。
天色尚早,周怜正在清园的梨花亭里练瑜珈,见久了,轩辕清早已对那些奇怪姿势见怪不怪。只是在她对他视若无睹的情况下,蹁踱步来去,思量着该如何开口。
“小楼,你转来转去的干吗?”终于还是周怜先不胜其烦的发问,虽然已经清楚的知道,秦小楼是天朝举足轻重的秦王轩辕清,但她还是习惯的叫他小楼。
“怜,”轩辕清甚喜欢这般亲密的叫法,“王兄今晚摆下酒宴邀我进宫,你要去么?”
“进宫?进那个像建在空中一样的通天城?”周怜霎时来了兴致,瞪大眼睛追问。
“对,本来通天城不是谁都能进的,就连我也只能带贴身之人进去。”轩辕清勾起抹阴谋得逞的浅笑,他早看出周怜对通天城的向往,所以他避重就轻的邀约,如今已势在必得。
周怜双眼放光的挽起轩辕清手臂,“小楼,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一定会带我去的,是吧?”
轩辕清含笑点头,道:“不过,到时你得改称我为‘清’或是王爷,不能再叫小楼了。”
周怜连连点头应允,轩辕清又道:“你还要打扮一番,时辰不早了,我这就去找人来帮你。”
“好!”周怜高兴得差点跳起来,这王府再奢华她也早已呆腻,就算不能离开,去那神秘诱人的通天城去旅游一趟自然也不错。
于是,换上久未感受过的“贵重”行头后,周怜坐进奢华稳当的八抬大轿,跟着轩辕清去向通天城。
第四卷:乱世篇第三十章:鸿门宴佳人歌(二)
通天城果如轩辕清所说的防守森严,经过层层关卡后,轩辕清身边就只剩下他的贴身侍卫与周怜两人。再看同道赴宴的其他亲王,也均是如此情形,而官员甚至只准带妻女入宫。
虽然都还未曾见过鸿钦帝为何许人,但看这阵式,周怜只怕今晚宴无好宴,莫不是暗藏血光的鸿门宴才好!
周怜一路始终坐在轿子里,只不过是从宫外的八抬大轿换成了宫里的四抬小轿,同样奢华厚重的壁帘,阻挡了外界的所有好奇目光。她也是偷偷透过轿帘缝隙向外张望,才发现竟有那么多人对秦王轿中的人好奇。
终于到了正地儿,轩辕清在搀扶周怜下轿时在她耳边低语:“过会儿若有什么意外,你只管跟着韩忠离开。”
周怜愕然一怔,韩忠就是轩辕清的贴身侍卫,他如今这么讲是为什么?难道他已经发现什么?难道这当真是场鸿门宴?她虽然心思百转,面上却还是波澜不惊的含首应下。
当随着轩辕清走进流光异彩的华丽殿堂,周怜霎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虽然她早已习惯被人关注,但这些目光的复杂,却还是让她有片刻的怯懦。已近满座的宽广大殿上,有的目光是惊艳,有的目光是嫉妒,有的目光甚至饱含着恨意。这就是她所不明白的,想她出来乍道,又没得罪过谁,怎么就会招来忿恨的目光呢?
越过无数目光后,轩辕清携周怜座在宴席首位处,与高高龙奇最近的位置。
不多时,一袭明黄长袍的鸿钦帝,便被太监、侍卫、宫女前护后拥的出现,坐上那象征着九五之尊的宝座。
周怜依礼低垂着头,眼角余光却飘向那抹明黄|色身影——那才是她印象中,帝王所着的颜色。
头带九龙金冠的鸿钦帝,果然与轩辕清长得相像,只是他虽已贵为帝王,但明显的从长相到气度,都比秦王稍逊一筹,也难怪他要如此忌惮这个胞弟。
众人行过大礼后,鸿钦帝无比亲热的招秦王到身边,拉着他的手,满脸喜色的道:“王弟,你总算肯回京帮朕治理天朝了,可莫要再自己跑去云游四方,让朕独自操劳了。”
虽然鸿钦帝的演技不错,但周怜还是看出他的作戏成分居多,肯定不是真心高兴秦王归京。
轩辕清坦荡浅笑,不卑不亢的道:“多蒙王兄挂念,只是臣弟实在无心朝政,今朝归来,也只为一偿先父王与母妃的遗愿。”
“哦?”鸿钦帝似对此言极有兴趣,双目炯然道:“不知是何方佳丽有如此魅力,竟让王弟愿意放弃自由,完成先王与母妃遗愿,朕必要见识见识才成。”
“臣弟深感王兄厚爱,想来必会关切此人,因而臣弟今日已带她一块儿进宫。”轩辕清意料之中的应对自如,转首示意周怜上前。
周怜听得一头雾水,见轩辕清让她出来也未多想,翩然起身便移至铺满金色大理石的殿中央,与映在光亮石地倒影中的自己一起,向着鸿钦帝盈盈下拜。然后,抬起迷蒙的眼眸,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鸿钦帝直觉得眼前一亮,赫然被震慑住了所有表情。曾经,他以为凤国的美人已是天下无双,今日见了此姝方才知晓,何谓倾城倾国的人间绝色!他是至高无上的帝王,原本可以坐拥天下美色,任意取舍。可如今?
第四卷:乱世篇第三十章:鸿门宴佳人歌(三)
“王弟果然好福气,也真只有如此绝色美人,方才当得起我天朝的秦王妃。”鸿钦帝只失神片刻,便即镇定如常的雍容开口,但深藏心底的某个意念却愈加坚定。
轩辕清明白,鸿钦帝已对周怜的美色有所垂涎,他不禁有些后悔把她扯进这是非旋涡。但是,既然他已决定要她,早晚都要让她与那王兄相见的。如果必须要争夺一番,为了她,他愿自胞兄手中抢过他原本唾手可得的锦秀江山。尽管他并不希望如此,但只要轩辕澄起了异心,他便也不会手软。
“不知这位姑娘是哪里人,何等身份?虽然貌美,但也不可因身世辱没了王弟的显赫身份才是。”
鸿钦帝和颜悦色的问,不待轩辕清答话,周怜心思电转,已抢先应道:“回皇上,小女周怜本为凤国倾雪公主,后远嫁雪国为凤妃,今日终得见天朝皇帝圣颜,甚感荣焉。”
轩辕清脸色一变,周怜心更加痛快。直到听过鸿钦帝的话,她才明白这“秦小楼”竟然已把自己当成待选“王妃”,始终被蒙在鼓里的她怎能不气?虽然早看出他对自己动了情,但却未曾想到他会不问她的意愿,就决定要她做秦王妃。所以,她在抢着说出这番话,定要把天朝这滩浑水搅得更浑,浑到她得浑水摸鱼得逃掉最好。
闻言,鸿钦帝果然神色大变,正色瞪着秦王道:“王帝,她说得可都是实情?你怎可把雪国的凤妃抢来?莫不是想挑起两国的争端不成?!”
轩辕清怒瞪了眼幸灾乐祸的周怜,有苦难言的向鸿钦帝深鞠一躬,道:“回王兄,臣弟游走列国,探知当今雪国月帝实乃野心勃勃之人,先后攻占了契、凤两国,难道王兄还未想见,他的下个目标就会是我天朝么。”
鸿钦帝果然一怔,他向来依仗天朝地大物博、国富民强,向来只顾忌着这胞弟秦王会来跟自己抢江山,倒真未想过小小的雪国竟会有吞并浩瀚天朝的狼子野心,立即促声追问:“王弟此言当真?那雪国月帝竟起了犯我天朝之心?”
轩辕清郑重点头,“不错,只不过他们才经历两番大战,必有伤元气,因而才未立即向我天朝挑衅,但其野心已昭然若揭。臣弟带这月帝最宠幸的凤妃归来,收作秦王妃只是个名目罢了,真正为的则是为王兄留一枚制胜的棋子。哪怕一个小女子不足以抵挡月帝的野心,但也总会有所牵扯,到时或许就能助我朝减轻许多伤亡。”
鸿钦帝原本只想求得一世安乐,做个平安享乐到死的皇帝,因而一听要打仗即刻渗出冷汗来,对秦王的讲述连连点头,“如此,当真有劳王弟费心了。”
“王兄言重了。”轩辕清又是深深一鞠,才继续道,“依臣弟愚见,雪国不久便会派使臣前来示好,王兄大可借此时机寻个由头,主动向雪国出兵,必然大盛,成为一举平天下的千古第一帝。”
“啊?出兵?”鸿钦帝连连摆头,“想我天朝正逢盛世,百姓安居乐业,若对雪国出兵无疑是劳民伤财,不可,不可。”
轩辕清已先一步点明月帝会伺机侵犯天朝,再提出兵之策轩辕澄却仍不允许,他也不再劝,“王兄仁滋宽厚,真乃我天朝百姓之福。”
鸿钦帝也重展笑颜,拂袖道:“王弟辛劳,快快入席吧。”
“谢王兄。”轩辕清恭敬退下,坐回席位凝视仍俏立殿中的周怜,不知她还有什么把戏。
第四卷:乱世篇第三十章:鸿门宴佳人歌(四)
“倾雪公主也请回席吧,公主身份尊贵异常,朕必会让臣下以上宾之礼相待。”鸿钦帝思来想去总不能叫周怜凤妃,只得以凤国公主相称相待。
周怜瞥了眼神色难看的轩辕清,抬首向鸿钦帝嫣然一笑,道:“多谢皇上抬爱,小女子不才,愿献艺一曲聊表谢意。”
鸿钦帝霎时双目一亮,叠声应着好。周怜巧笑如花宛若娇羞,实则在急思此刻适合唱的曲子,不期然,电影《十面埋伏》里的某个片段划过脑海,她不禁笑得愈加清艳动人。
手臂轻转,和着腕上金镯饰的金铃所发出的清越之音,周怜罗袖翩翩妙丽,婀娜着身姿起舞唱道: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
佳人难再得!
周怜自雪国来,堪称北方佳人。天朝地处南方秀丽之地,女子多为杏目柳腰的纤柔妩媚之姿,北方荒凉酷寒,其地女子则多为冰姿雪肤,素洁晶莹如剔透的冰雪。而此歌颇有不与群芳为伍的孤傲,更显出她如青梅傲雪的绝世之态。她就不信,这番用心之下还搏不来座上平庸皇帝的心驰神迷,为了让这兄弟俩闹起来,她也必须让这鸿钦帝对自己着迷。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周怜随着最后一句忧郁含媚的吟唱,柔软的腰枝如柳弯下,向早已满脸沉迷的鸿钦帝回眸一笑,继而恭恭敬敬的矮身跪在原地。
半晌后,鸿钦帝方才带头拊掌,赞不绝口的命人重重打赏倾雪公主。
周怜目的达成,温驯的回到秦王座席安坐,故意不去看轩辕清气到发黑的脸,只不时的向高高在上的鸿钦帝抛个媚眼,惹得他愈加心猿意马,恨不得即时收了这惊艳绝世的北方佳人。
轩辕清,我定要让你后悔把我带到天朝!周怜在心中狠狠道,她就偏偏要做回红颜祸水,试看倾不倾得这天下。
曲终人散。
空旷的金色大殿上只余鸿钦帝独坐高位,望着光滑如镜上映出的自己,悠然失神。
突然,鸿钦帝拂袖站起,对着空无一人的大殿道:“行了,你们散了吧。”
刹那间,无数黑衣侍卫从天而降,在他面前跪成黑压压一片。然后,又悄无声息的退出去,消失在无尽的夜色里。
鸿钦帝本在殿中埋伏下百余绝顶高手,只为伺机将秦王轩辕清灭掉,没想到宴上多番变故,逼得他不能立时解决这个让他总是如坐针毡的胞弟。雪国之忧需要他,鼎力相助,待得此事一了,他必要灭他。无论是为他的初衷,还是为抢过那绝代佳人的秦王妃,他都必须与他拼个你死我活。如周怜所料,回到秦王府,轩辕清便发起飙来。直气势汹汹追着她到房间,一副气得要杀人的样子。
“你究竟想做什么?是不屑做我的秦王妃,想去争天朝后宫之主么?”轩辕清钳住周怜的皓腕,双眼微红。
“哟,想不到我们秦王也有情绪这么激动的时候。”周怜是副不怕死的模样,除了手腕传来的疼痛让她蹙起眉,一切都还算在掌握之中,“你千里迢迢把我带回来,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勾引他么?我做成这样,还不够朋友意气么?”
“你!”轩辕清气结,“我几时说要你勾引他了?我带你回来是要你做我的王妃,不是做什么诱饵!”
周怜含笑扬眉,“秦王大人,终于把实话说出来了?我又几时答应,要做你的王妃了?”
轩辕清怔然,继而又恢复霸道,“我要你,不管你答不答应。”
“如果我宁死不从呢?”周怜的笑意更深,有着从未展现过的冷绝,“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我想秦王大人定不会勉强小女子的,是吧?”
轩辕清怒极,一掌拍碎了雕刻精美的檩木桌,忿忿然转身离去。
看着已惨不忍睹的桌子,周怜不禁咋舌,幸好这一掌不是拍在她身,不然,真的会死的很难看。一直只晓得秦小楼会功夫,却不清楚他的功夫深浅,不知若与雪羽狭路相逢,会是谁胜谁败。
蓦然想到雪羽,周怜心中一动,当离开雪国还迟迟不见他来搭救后,她就努力让自己不再想他。现在想起,听说凤国已灭,不知他身在何处。
第四卷:乱世篇第三十一章:梨花香(一)
春游浩荡,洁白如雪的梨花在清冷的晨光照耀下,浮光霭霭,倍显素淡净雅芳姿。靓艳如琼葩堆雪,冷浸寒香烂漫,乃绮丽春色中最天真的一抹皓静霜色。
周怜早起推开窗,入眼的便是这副雪香凝树的画面,让她恍然间还以为回到了漫天雪色的国度,也不期然想起在凤国时,那个让她觉得犹如小龙女般的女子。如今凤国已灭,不知她又行踪如何?
“周姑娘早安。”丫鬟杏儿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送来的是周怜亲点的早膳。
“进来吧。”周怜返身离开窗前,看着杏儿摆罢早餐还未离去,便问了句:“还有事么?”
杏儿福身应道:“回姑娘,王爷让您用过早膳后,过去见他。”
周怜闻言,立即食欲减了大半,闷闷应了声打发杏儿出去,然后又遥望向窗外浩气清英的梨花发呆。
东风拂过,摇落点点素白花瓣漫天飞舞,纤淡仙姿渺渺轻盈,清绝动人。
“我要出去逛逛。”
到了清园里轩辕清的书房,不等主人开口,周怜倒先大大咧咧的拣张椅子坐下,提出自己的条件。
“好,反正以后有一阵子你不能随便出门了。”轩辕清答应得意外痛快,话中深意却也把人吓了一跳。
周怜跳起来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皇上清早下了圣旨,说为保你安全,决定在你我大婚前把你接进宫去。”轩辕清云淡风清的答,丝毫未表现出他听闻圣旨后的怒气。
“你就这样答应让我入宫了?”周怜气结,虽然她是想勾起鸿钦帝对自己沉迷,但可不想再回到四面红墙的深宫大院里,做帝王笼中的金丝雀。
轩辕清笑意更深,“难道是本王会错了意?公主殿下不是想进宫做妃做后么,怎地到如今又不想入宫了?”
周怜迅速恢复冷静,美目一转道:“难道王爷就不怕本宫入了宫,就再做不了秦王妃了么?”
轩辕清眉角一跳,放下手中行笔如飞的狼毫笔,睇着自己适才写下的文字,悠悠道:“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本王可不想落得个刻薄佳人的恶名,公主殿下既然无心于我,本王也只好忍痛割爱做个成全。”
虽然明知轩辕清是在与自己赌气,周怜还是明知故犯的去火上浇油,昂首傲然道:“好啊,那本宫就多谢王爷成全了,今日便去好好逛个够本,以慰来日长居深宫的无聊!”
“你!”轩辕清直恨得咬牙切齿,喷火双目里应着周怜雀跃离去的背影,双手收紧成拳。但气归气,半晌后他还是冷声吩咐了韩忠去暗中保护周怜,自己则去想办法推避圣旨,以把她留在身边。
周怜自也没闲着,雷厉风行的换上男装,然后找来汐彦、冰清与韶晴陪着,大摇大摆的离开秦王府去“逛街”。她身上带了许多银两,逛街散心是其一,若得时机得以逃离轩辕清掌控才是头等大事。虽然吃准了他不会把自己拱手送给鸿钦帝,但在他身边待久了也肯定“安全”不了,还是早早走为上策!
盛都乃天朝第一大都市,其繁华丰富可想而知,到了商贾云集的商业街,除了天朝子民,异国人物竟也随处可见。琳琅满目的商品,花样繁多的美味小吃,招揽着行人流连忘返。
周怜拉着绮裳三大美男,就正东走西顾的流连在各摊位间,乐不思蜀。
逛到下午时,周大美人才惊觉五脏庙已唱起空城计,汐彦他们也早就饿得敢怒不敢言,于是四个“外国人”又开始四处问饭馆。经过多方探问指点,四人统一了目标,那就是号称盛都第一楼的“品梨居”。
原本琳琅阁这饭馆名就让周怜够奇怪的了,再听到这品梨居,不禁更怪——该不会专吃梨子的地方吧?
带着千奇百怪的疑问,周怜带着三人渐行渐远,按照路人的指点,再穿过一条堪称捷径的窄巷,就到品梨居了。
四人有说有笑的走进幽暗窄巷,才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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