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便利条件之一,再加上衣饰繁锁,更有利于遮掩性别象征。再加上最重要的,绮裳三公子都万里挑一的美男子,比之寻常美女有过之而无不及,扮成女子也就更容易了。
含烟向来办事利落,不到两个时辰已自数里外的城镇里买回周怜所需物品,还细心的租回辆马车,还买了些干粮以备路上食用。
“果然还是我的仙女妹妹办事最让人放心!”
周怜感叹的大加赞赏,含烟赧然一笑,默默帮她开始为绮裳三公子装扮。
午时刚过,五人在茅屋用过午膳,留下些银子跟收留他们的乡民表示过谢意后,便一股脑的紧进马车车厢。车夫抬手扬鞭,“啪”的一声,便驾马车载着几个让他叹为观止的大美人扬长而去。
正如周怜所料,轩辕清简直可谓在天朝布下了天罗地网,不仅各城要道都张贴了五人的画像,而且各条通往雪国的路上都设下层层关卡。不过,官兵们集中找的都是三男两女或是五个男子,重中之中则是搜寻那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
他们加车夫六人一路行来畅通无阻,一是因为人数不符,二是五女一男的性别不符。然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周怜在给绮裳三公子精心装扮时,也做出最大牺牲的将自己严重丑化。从头型到服饰,从浓重艳俗的浓妆到眼下的豆大黑志,她依照影视作品中的典型,把自己画成了极为夸张的老鸨模样。因此,汐彦还几度为之同情惋惜,连冰清与韶晴都因此把不愿扮成女子的情绪压了下去。
当然,含烟也未能逃过一劫,由于她也美得太让人过目不忘,于是周怜也大刀阔斧的把她改造成夸张的“女保镖”形象。纤细姣好的眉被粘上发碎,画成凶恶粗犷的一字眉;细若凝脂的白皙肌肤,被用混合油膏涂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不点而朱的红唇,被抹成酱紫发黑……这些都还罢了,最让其他人接受不了的是,周怜竟然还在含烟右半张脸画上了一大块赭红色,堪比钟无艳的特大号胎记。别说熟悉的人认不出,陌生人只怕再多看这张脸一眼都不愿意。
于是乎,原本俊美倜傥的绮裳三公子成了风情万种的大美人,而原本的两位美人,则成了惨不忍睹的极品丑女。试问,谁还能将他们与当朝皇帝要找的人联系到一起?周怜他们也是自到了最近的城市起,才知道秦王已逼鸿钦帝退位,自己做起了天朝的宗帝。这一消息,无疑愈加刺激到周怜想要逃回雪国的决心。轩辕清尚是秦王时她已无力与之抗衡,更何况他如今已是天朝之尊,若再落到他手里,她只怕会插翅难飞!
从盛夏的天朝一路北行,天气越凉一分,周怜的心情便跟着欢喜一分。因为,逐渐变冷的天气就是在证明,他们离雪砌冰积的雪国,越来越近了。
第四卷:乱世篇第三十三章:福云星羽怜清烟(二)
这一日行至嘉凌关,他们便决定夜宿于关城。
嘉凌关是天朝与雪国的军事要地,可谓是天朝的咽喉要道。若雪国发兵,只要过了这嘉凌关,便可向一马平川的天朝长驱直入,此后天朝再想自保反击,便是千难万难。因此,历代皇帝都在此关设下重兵把守,出入城的排查也就更为严格。
进了关城,车夫轻车熟路的把他们带到福云客栈投宿,说这里是关城最有名的,而且明码实价童叟无欺。
“老鸨”下了车,便带着凶悍的女保镖与三个顾盼生姿的大美人,大摇大摆的走进福云客栈。跑堂的打眼一看就知道是“金主”到了,热情的上前把五人引到窗边的好位置坐下,推荐成功店里的招牌菜后便下去准备。车夫停好马车,又帮五人订好住宿房间,然后便依规矩独自回房间用膳。
“小怜,明天出了关城再行几日,就可回到雪国了。”汐彦“姑娘”眉开眼笑的道,“想不到竟会这么顺利,小楼再聪明,也还是算不过你呢。”
周怜白了他一眼,摆出刁钻的老鸨气势,压粗了声音道:“彦姑娘,怎么出了门就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连声周妈妈都不会叫了么?”
“哈哈哈哈……”汐彦、冰清与韶晴都被逗得笑倒在桌上,连生性淡漠的含烟都忍俊不禁的掩口轻笑。
“好啦,不逗你们了,说正经的。”周怜收整神色抿了口温茶,继续道:“虽然已到了这里,我却愈加不安心了,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容易,而重点就看明日能不能顺利出关。关外还未到雪国边境之间,虽算是天朝之地,实则却是片三不管的混乱所在。那里有天朝人,有雪国人,甚至还有大量的契国与凤国人。虽然杂乱的野蛮之地很凶险,但到了那里他再想抓我们,也就不那么容易了。”
冰清跟着众人连连点头,幽深的目光却暗自扫了眼远处一桌正自豪饮的几个官兵,心中计算着消息到达通天城的时间,揣测着是否需要设计在此多留几日等那个人到来。
不多时酒菜上桌,周怜与大伙谈笑着,边品着关城特色美食,边漫不经心的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大街。
全副武装的天朝士兵,间隔不到十分钟便会在街上巡逻而过。这关城虽也龙蛇混杂,但由于是军事要地而鲜有人寻衅闹事,因而治安还算良好。大街上往来商贾云集,有服饰奇异的,有金发碧眼的,有骑马的,也有牵骆驼的,直可谓五花八门无所不有。
吃饱喝足后,奔波一天绮裳三公子都吵着回房休息,周怜却还未看够窗外热闹,便摆摆手让他们与含烟先上楼。
夜色渐深,街上的人渐散去,周怜才意犹未尽的拍拍屁股起身,这才发现客栈大厅里的食客们已只剩她一人。
跑堂的正准备关门闭店,却听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最后两骑高头大马嘶溜溜声人立而起,落蹄停在客栈门前。
“跑堂的,还有房吗?我们要的两间。”一个清朗通透如雪玉的声音响起,跑堂的只看那两人一眼,便满面陪笑的应了下来。
两匹良驹由马童带去马圈,两个风尘仆仆的男子被跑堂的让进大厅来。那两个男子均是气宇不凡之人,青衫宽袍的儒雅清逸,白衣如雪的高壮伟岸,都是难得一见的人中之龙。
本欲上楼回房的周怜,在看清那高大白衣男子的侧脸时,却霎时怔在楼梯口动弹不得。
在掌柜处登记完毕付过押金,跑堂便引着两个男子上楼去房间,不想不甚宽畅的楼梯却被面目可憎的女人挡住。只是他知此人也是大财主,虽然厌恶那长相也不敢得罪,只得陪笑道:“哟,这位客官,您是要上楼还是下楼?能否让个路?”
周怜这才如梦初醒的蓦然回神,难掩激动的上前,一把拉住了那白衣男子的宽长衣袖。
“哎哟!”跑堂怪叫一声,以为这丑女没见过这般俊俏的男人是发起了花痴,便赶忙去拉阻,“姑奶奶,你们都是小店的贵客,莫要为难小的,这两位爷……”
第四卷:乱世篇第三十三章:福云星羽怜清烟(三)
“羽!”周怜晶莹的美目已闪现泪花,透澈黑瞳里清析映着的,正是雪羽邪美绝世的俊颜。
原本极力隐忍丑女马蚤扰的雪羽不由得浑身一震,虽然这张几乎令人作呕的嘴脸是他陌生且厌恶的,但那清悦的声音,还有那双澄澈动人的大眼睛,却让他感到异常熟悉。
周怜被跑堂一拉,忽然想起此地不宜相认,即刻变脸似的换了副标准的老鸨拉客神情,挽起雪羽及其身边头带青纱笠帽掩去面貌的男子,尖声道:“两位公子来得风尘仆仆,想必旅途漫漫甚是寂寞吧?两位不知,我本是盛都大院子里的老鸨,想带着几个头牌姑娘去雪国另避天地,今日正巧也投宿于此。我家姑娘可个个都是一等一的美人儿,你们若不信可以问问跑堂的。”
跑堂哪想到这老鸨子竟然在他店里就地拉起客来,但想到事前见过的那三位绝美姑娘,不禁心甘情愿的点了点头。
“看吧看吧,跑堂小哥都证明了。”周怜摇动腰枝笑得花枝招展,“两位若不嫌弃,便跟我上楼去看看姑娘们,包君满意。”
雪羽眉心轻蹙,他对这老鸨说的美人毫无兴趣,却极想尽快弄清她的身份,“好,长夜漫漫,我兄弟俩也正想找点乐子,你便带路吧。”
周怜闻言却是一怔,虽然马上又笑容满面的拉着两人上楼,心思却不禁复杂起来。看雪羽的神情就知道,他根本没认出乔装后的她,那么他如此轻率的就跟着老鸨去找“花姑娘”,怎能让她不为之伤心?果然呵,无论古今同理——天下的乌鸦一般黑,天下的男人一般色!
在跑堂的鄙夷目光中,周怜拉着两个大男人上楼,却没有真的去“三大美人”的房间,而是敲响她与含烟房间的门。
“怎么这么晚才上来?”含烟轻声细语的问着,打开门便即愕然呆住,待看清周怜身后的两人后,眼中却有莫明的泪光闪现。
周怜也没心留意含烟的怪异表情,径直拉着两个大男人进屋,并让她关严门。而后,她倏地转身抬头,对上雪羽探寻的目光,凝重危险的问道:“你当真想要花姑娘陪你共度春宵么?”
再次清楚的听到那渴盼已久的声音,雪羽的心几乎燃烧到,但却被他倾力压制,抑着泛滥的笑意道:“这里似乎没有你说的绝色美人。”
周怜的目光又寒冽了几分,气势也愈加危险骇人。
雪羽再也演不下去,毫无预警的倾身拥紧丑女老鸨,笑得胸腔震荡的道:“傻瓜,我几时被色迷心窍过了?我才没心情理会什么盛都大院的一等一美人,我在乎的只是你……怜儿,我找你找得就快要疯颠了,不想你却又突然出现,令我欣喜欲狂。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邪美绝伦的伟岸男子与丑陋俗艳的老鸨紧紧相拥,画面是那样的不和谐,可气氛却是出人意料的甜美温馨。
周怜霎时红了眼眶,嗔道:“你是怎么认出是我的?”
“你这妆是谁画的?若只是看样子,我当真认不出是你了。”雪羽凝着那丑陋的面容,目光里却尽是浓浓的深情爱恋,“但,从你唤出那声‘羽’,看着你清澈的双眼,我就已经知道是你了。”
“羽!”周怜嘤咛一声偎进雪羽怀里,感动的泪水夺眶而出。
“黄天不负苦心人,恭喜长忠王,终于为圣上找到凤妃娘娘了。”始终默立一旁的青袍男子摘下青纱笠帽,露出的正是星堕灵逸飘渺的俊颜。
“星相?你怎么也没随使队回雪国?”周怜抹去眼泪提出疑问。
“回娘娘,星堕已不再是丞相,而是随大法师修行的隐士了。”星堕欠身恭敬回应,时刻不忘提醒她身为月帝凤妃的身份。
雪羽身子一僵,不由自主的放开怀中的周怜,黯然道:“娘娘,微臣奉圣上之命以向天朝献礼为名而来,却是找寻凤妃娘娘为实。因而,使队归国,星随法师便也与我一同留下,继续寻找娘娘。”
周怜为雪羽左一声右一声的“娘娘”而眉心打结,郁郁道:“我还以为你是来救我的,想不到却是来抓我回他身边的。”
雪羽心上似被雪亮钢针深深刺入复又拔出般的痛着,却无法反驳,只将头深埋胸前,隐去了所有悲伤。
“好,本宫怎可负两位千里相寻之情?明日便跟二位回去便是。”周怜负气坐到床沿,狠狠瞥一眼雪羽,又道:“承蒙圣上如此厚爱,本宫日后定要更加尽心竭力的服侍圣驾才是。”
见雪羽只是背脊一颤却仍不言不语,周怜不禁更气,拂袖道:“天色已晚,本宫要睡了,二位也请回房吧。”
“那便不打扰娘娘休息了。”星堕深鞠一躬,幽深的眼眸看不出半点情绪。
雪羽依旧头也不抬,随着星堕向周怜行过礼后,便行尸走肉般的退了出去。周怜心痛欲碎的怒哼一声,便合衣倒在床上紧闭起双眼。
失魂落魄的含烟仍呆立门边,眼底的复杂情绪,便如窗外迷离的夜色般晦暗不明。
第四卷:乱世篇第三十三章:福云星羽怜清烟(四)
翌日,周怜一行到得嘉凌关才得知,因守城怀疑有j细混进关城而要封城,直到捉拿到j细才会再开城放人出入。
回到福云客栈,汐彦大呼倒霉,周怜却觉得此事绝不单纯,但反正她也不想那么快回雪国的“金丝笼”,便也乐得多享几日清闲。
直到雪羽与星堕回房议事,冰清才茫然问道:“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一夜之间,我们就又多了两个成员?”
“既然要同行,怎么不让他们也扮成女子?”韶晴紧跟着抱怨。
周怜悠悠长叹一声,答道:“他们是雪国的长忠王和前星相,要想让他们跟你一样扮成女的,你自己去说,我可不敢。”
“什么?”冰清大惊失色,讶然道:“难道那个蓝眼睛的,就是雪国战无不胜的长胜大将军雪羽?可相传,他不是白发如雪么?”
“笨,不知道有染发或者假发这一说么?”周怜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原本她就不想提到他,冰清却偏偏要来惹她,“什么长胜大将军,还不是凡胎一个?真那么厉害的话,怎么不带着我们杀出城回雪国?”
韶晴撇了撇嘴,“周妈妈,你这可就是强词夺理喽。难道是长忠王他,哪里得罪到你了?”
周怜见不只汐彦、冰清和韶晴,竟然连含烟都凝眸看向自己,不禁忿忿然道:“谁让他要把我带回雪国皇宫了?骗子,男人都是大骗子!还以为他有多深情、有多特别,还不是会为了自己的前程,把喜欢的女人拱手送给别的男人?哼,他何止得罪到我?他简直就是我的现世大仇人!”
“这未免说得太严重了吧?”冰清听得冷汗直流,“听你的意思,他才是你喜欢的男人吧?所以,你直意要回雪国,并不是因为你不喜欢小楼,也不是因为月帝,而是因为他。”
周怜愕然一怔,尽管不愿承认,但冰清的话却狠狠敲进她的心田。难道她坚持要回雪国,并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雪羽么?难道,她真的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走出了明的阴影,爱上另一个男人了么?所以,她才会为他要把她送回雪孤身边而生气……
“冰清说得都是真的吗?”含烟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中有着不同于以往冷淡的颤抖,“你跟他,是相爱的?”
“相爱?”周怜喃喃自语的掂量着这两个字的份量,而后迷惘的摇了摇头,语气中是淡淡的忧伤,“我不知道,我曾经以为这辈子再不可能爱上第二个男人,也曾经以为我对他来说是独一无二最重要的,但现在,一切好像都变了。”
含烟闻言黯然垂首,没人看得出她被严重丑化的面容下,藏着怎样的心事。
关城果然开始有大量官兵搜查,周怜等人为避免麻烦,只得整日闷在客栈房间里,连三餐都不曾下楼到大厅共用。
两日后。
清晨,福云客栈便被轻甲官兵重重包围,虽然这里已不是第一次被搜查,但却从未遇过如此阵仗。
推门开张的跑堂见此情景,吓得跌跌撞撞的跑去跟老板禀报。客栈老板才颤巍巍的走到门口,便见一个身着金色铠甲,被金色面罩遮去半张脸的的男子,被前护后拥威仪非凡的走了进来。“各位军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哪?”白发苍苍的老板跪倒在地,惶恐的磕头向众官兵问道。
金甲男子并未开口,他身边一个副将模样的道:“去把所有人都叫到这里,主上有话有问。”
“是。”老板不敢再多问,立即吩咐了跑堂与伙计们去把店里的客人都请下来。
鸡飞狗跳的嘈杂过后,姿态各异的各地住客都聚到了大厅里,在官兵威慑下黑压压跪成一片,周怜等人也混在其中。
金甲男子轻眯双目在人群中扫了一眼,霸道尊贵的王者气度让所有人俯首轻颤,他最终将目光定在服色艳丽的五个女子身上,笑道:“怪不得撒下天罗地网也找不到,竟是出了如此奇招。”
闻得此声,周怜霎时如遭电击般的浑身剧烈一颤,继而把头埋得更低,只求那人并未注意到自己。
“既然他们都不作声,你就来说吧。”金甲男子抬头,向人群中唯一直身昂首的女子一指,“冰清,是谁让你们扮成女子的?”
第四卷:乱世篇第三十三章:福云星羽怜清烟(五)
周怜大惊,腾一声就挺直身子看向逆光中灿烂得耀眼的金甲男子,而后又看向冰清,“我就觉得哪里不对,你难道……”
冰清缓缓起身,冷然道:“良禽尚且懂得择木而栖,清愿为明主所用,又有何错?何况,皇上待我等如此宽厚,清倒觉得是公主殿下不知惜福了。”
“冰清,想不到你竟然做了小楼的j细!”听明白一切的汐彦、韶晴与含烟纷纷起身怒目视之。
周怜用余光扫了眼身后的雪羽与星堕,抬袖用力抹却脸上的浓妆,道:“轩辕清,想不到跑了这么远,还是被你抓到了。被朋友出卖,我无话可说,只要你答应不迁怒于他们,我就跟你回去任凭处置。”事到如今已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她相信他不会伤害自己,所以她此时要做的就是保全汐彦、韶晴与含烟,还有就是掩护身后的两个雪国人不被发现。
天朝人尽皆知秦王轩辕清是新登基的宗帝,此时蓦然听闻竟是当朝皇帝亲临,立即诚惶诚恐的磕头如捣蒜,数十人齐声高呼着“皇上万岁”。
轩辕清揭开脸上金色面罩,糜然笑道:“小怜,你如此心思奇异、聪明过人,倒当真让朕愈加放不下了。好,朕就答应你,绝不迁罪于他人,不过你可要回通天城做朕的皇后。”
周怜已将此结果猜到了七八分,却惊觉身后的雪羽有了动作,于是立即高声道:“好,你都不嫌弃我曾为雪国凤妃,已是残花败柳之身,我还怕什么?”言罢,她便径直向已伸出手掌相邀约的轩辕清走去。
轩辕清并不气恼周怜故意当众言明她是雪国凤妃之事,只是骄傲的等着她一步一步走进自己的怀抱,从此专属于他。意想不到的是,突然一首闪电般的白光掠过,带起她便向客栈后院奔去。
含烟只闪神须臾,立即拔剑出鞘,汐彦与韶晴也机敏的喊起“杀人啦”,吓得满堂人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这样,官兵要阻拦乱民,便不能马上去追逃跑的周怜了。
轩辕清眼睁睁看着周怜被人抢走,不禁火冒三丈,脚下一蹬便飞身而起,踩着堂中众人的脑袋冲向客栈后院,向两人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含烟见状也再顾不得别人,紧跟着飞身跃起,也如离弦之箭般的追了上去。
“护驾!”宗帝身边副将反应过来,带着一队人马穿过混乱的厅堂,冲进客栈后院。
雪羽把周怜纤细的腰枝扛在肩上,轻灵敏捷的翻过院墙,在重重官兵包围圈中,杀出了一条通向城门的血路。
秋水长剑过处,但见血肉横飞,众兵卒的拼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雪羽就像一把无坚不摧的绝世神刃,锐不可挡的划破官兵的阻拦,踏着死伤在他手下的无数残尸,杀向重兵把守的嘉凌关城门。
“尊驾便是雪国的长忠王,雪羽大将军吧?”轩辕清已骑着金甲战马追赶而至,身后是数以千计的重兵相随,“果然勇猛无双,只可惜虎落平阳,英雄独战。纵然你神勇无双,量来也终是肉体凡胎,要如何破我守城数万兵将?”
眼前是层出不穷的阻兵,身后追兵又至,雪羽染血的双目透出丝无奈的绝望来。被他扛在肩上始终沉默的周怜,却柔声道:“羽,住手,放我下来。”
雪羽僵持片刻,终还是轻轻把周怜放了下来,被鲜血染红的双手抚上她脏乱的脸颊,“怜儿,我拼得一死,也不会把你交给他的。”
“羽……”周怜凝着那幽深的冰蓝色眼眸,鼻子一酸,险些当场落下泪来,“我明白,但我不要你死,我们还有更好的选择。我要你活着,只有你活着,我才有被救离这里的希望。”
雪羽哑然僵立,周怜昂首退回眼底汹涌的眼意,然后转身面对轩辕清,道:“你赢了,放他走,我跟你回去。”
轩辕清目光深沉难测,唇畔勾起讥诮的弯度,“为何?此刻我胜券在握,无论放不放他,你都必须跟我走。他既是雪国重臣,我又岂会轻易放虎归山?你还真当我是三岁孩童么?”
周怜凄然一笑,不慌不忙的躬身,在脚下横七竖八的官兵尸骨中,捡出一柄锋利的长剑横在脖颈上,绝然道:“如果你不放他安然出城,我便立时死在你面前。虽然不知你在不在乎我这条性命,但我却知道自己一定会说到做到。”
轩辕清怒目圆睁,直气得咬牙切齿,“你竟然用朕对你的在乎,来威胁朕?你真当自己是天下第一绝色,朕非你不得了么?!”
周怜昂然道:“我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天下第一绝色,但却是独一无二的周怜。这只是场赌博,我赢的是他的安全,输的是自己的性命,而输赢的决定权则在你,皇上。”
“好!”轩辕清将手中马鞭握得咯吱异响,霍地抬手引出城上百余弓箭手,咬牙道:“那我现在就让他万箭穿心而死!”
周怜深吸口气,沉默不语,却用手中长剑在雪白的脖颈上勒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诡艳血痕。
“开城门,放人!”轩辕清浓黑双眸中异光流转,愤怒如欲狂的猛兽,却无从发泄积蓄欲爆的困兽之愤。
周怜捧着长剑回身,睇着浑身浴血的雪羽,坚定道:“走,我会好好的等着你回来。”
雪羽深深的凝望那已狼狈不堪的污浊面容半晌,清澄如水的冰蓝色眼眸渐渐深浓成海样幽蓝。而后,他蓦地狠狠转身,头也不回的踏出嘉凌关城门。
第四卷:乱世篇第三十四章:倾国红颜(一)
天朝宗帝轩辕清,很清楚放走雪国长忠王意味着什么,于是他并没有即刻回盛都通天城,而是带着周怜及一干俘虏去了距关城较近的望北行宫。
不同于关城的粗犷大气,望北行宫依山傍水,处处可见青松翠竹、溪水潺潺的秀丽景致。宫中亭台楼阁千回百转,重重楼宇中最精雅的当属悬湖而建的菡萏熏风居,向来都是历朝皇帝最宠幸的妃嫔至此所居的地方。居于此处,凭栏可赏碧波幽幽浮漾粉白荷花,湖畔垂柳依依袅娜,桃花风姿妖娆。清风起,夹着漫天桃花瓣掠过通透的菡萏熏风居,纱幔飘舞,隐约现出堂中佳人,恍若人间仙境。
进了望北行宫,周怜就被软禁在了这里。轩辕清不再放任她与别的男子接触,只留下被韩忠等人擒下的含烟陪她,把汐彦与韶晴都另行关押。被派来贴身服侍她的,是个叫阿九的年长宫女,虽勤快能干,口风却紧得很,闲扯的话可聊上整天不停,被问到要紧事便不言语了。
“姑娘,您住进这菡萏熏风居,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呢?”阿九似是奉了皇命要来开解周怜,苦口婆心的道,“这里不知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所在呢,而且没立名份就住进这里的,您更是天朝开国来的第一人,足见当今皇上对您是何等厚爱。”
早已洗尽一身的肮脏狼狈,周怜披散着如绸长发,恹恹的瞥向身旁同样洗去所有污浊的含烟,她如出水芙蓉般静静坐在软椅上,郁郁寡欢的神色竟似比她还深沉凝重。
阿九也不管周怜还在不在听,继续滔滔不绝的道:“姑娘,您看湖里的锦鲤多漂亮!听说这是先丰帝因远嫁来的雪公主喜欢,而特意命人精心养殖的。小时的澈王爷,也最喜欢把玩这些锦鲤与荷花了。”
“澈王爷?”周怜第一次回应了阿九的话,脑海中浮现轩辕澈与母亲雪公主一起赏荷观鲤的画面,心中温暖却又酸楚凄然。
“姑娘也知道澈王爷吧?那可是天朝百姓至今还津津乐道的绝代俊才,也就只有当朝皇上能与之匹敌了。”阿九虽对澈王倾慕有佳,但还是没忘了要说宗帝的好话。
周怜翻了个大白眼,直言道:“轩辕清哪里能跟澈王比?你这马屁拍得未免太没边了!”
阿九敢怒不敢言,只压低了声音急色道:“姑娘,当今皇上的名讳可不能直呼的,纵得皇上宠爱,也不能欺君犯上的。”
“行啦,你不累我也听烦了,下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周怜摆摆手,哄苍蝇似的赶走了阿九,继而拉起含烟的手,“你怎么也闷闷不乐的?不用担心啦,我短时间内还是有把握牵制住轩辕清的,大不了再以死相逼,我看他能奈我何!总之,一定能等到雪羽带兵来救的。”
含烟深深看了周怜一眼,幽幽道:“他已贵为天朝皇帝,你又何苦这般?能放雪羽离开已是不易,你还期许他为了你而倾雪国大战后的残弱兵力挑战天朝吗?那只有死路一条,你不怕死,难道要害得天下生灵涂碳?你既不愿回雪国做月帝的妃子,又不能做长忠王妃,为何就不懂惜福,随了宗帝?他不介意你曾为月帝凤妃,甚至要立你为皇后,那是天朝女子最崇高的地位,你为何不要?”
周怜被含烟连珠炮似的话语震住,双目氤氲道:“含烟,我一直以为只有你最懂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也会说出这种话来?难道轩辕清连你也收买了吗?!”
“不,我只是讲实情。”含烟神色冷静得近乎残酷,“就算非你所愿,但若引得雪羽不念雪国百姓安危贸然发兵侵犯天朝,逼得宗帝不得不掀起战火,你就成了红颜祸水。不说会遗臭万年,就是天下苍生的口水,也足以将你淹死。”
周怜聪明的脑瓜一转即明白含烟话中之意,霎时如泄了气的皮球般软瘫回湘妃椅中。难道在茫然不觉间,她竟已真的扮演了倾国倾城的祸水角色?这毕竟不是演戏,战乱一起必会有所伤亡,乃至牵连无数无辜百姓。是她错了吗?
“那你要我怎么办?是看着雪羽被轩辕清抓起来做威胁雪国的筹码,还是乖乖嫁给他做天朝皇后?除非雪羽被扣下,否则就算我不说,他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回来救我。你说我该怎么办?一死了之么?”周怜并没有歇斯底里的狂吼,而是平静认真的在寻求解脱的答案。她不想成为祸国殃民的千古罪人,更不想看到雪羽为她战死沙场!
含烟亦难掩无助的摇着头,“不,姐妹一场,我怎会想你死?我只是劝你为了天下苍生,为了雪国与天朝的无辜百姓,也为了……长忠王雪羽,去做天朝皇后吧。”
周怜默然将目光飘向纱幔外碧湖上的映日荷花,良久后,松开紧握得惨白的双手,冷声道:“我懂了。不过,有件事还得麻烦你帮我去办。”
含烟双眸中有寥寥愧疚之色闪逝而过,神色庄重的等着周怜的嘱托。
“我会亲笔书信一封,会跟雪羽讲明白一切,劳你亲手去趟雪国给他。我想,只要我答应跟轩辕清回盛都,他应该也会答应我放你自由。到时候,你就可以全力去挽救两国百姓免遭战火荼毒了。”周怜言罢便起身走进寝殿,重重关上那精雕细刻着睡莲花样的木门。
够了,真的够了!她不要再留在这个疯狂的时空!
等恕了自己的罪,无论能不能回到未来,她都决定再死一次。她要断了与此乱世的所有纠缠,离开这里,斩断所有越缠越紧乱不可解的情丝。她要的不是如此动辄便要扯上国家安危、百姓福祸的爱恋,她要的只是一份平凡普通淡如水的爱情,而不是这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凝重。含烟说得没错,在这里,她如果想任性的去爱,就会成为祸水,成为千年祸害!所以,她要离开,永远的离开……
“去找轩辕清来,就说我要见他!”周怜清冷的吼声自寝殿传出,即刻便有太监尖声应下,疾步如飞的跑去传话。
不多时,便见那抹匆匆抛下国事的明黄|色身影踏进菡萏熏风居,当他神采奕奕的走进寝殿时,周怜几乎以为他还是绮裳阁的秦小楼,而非已手握生死大权的天朝宗帝。
轩辕清终还是力持镇定的压下激动,缓声道:“你找朕来,有何事要讲?”
周怜忽然觉得自己对他的愤怒与恨意好没道理,若在未来时空的话,他也不过是个位高权重的痴心追求者。曾经,那只会领她的虚荣心极度膨胀,从不会因此而产生憎恨,怎么到了这里在就全都变了?终究还是因为错乱了时空,所以一切都不对了吧。她轻叹口气,道:“不能再叫你小楼,也不能叫轩辕清,我只能跟所有人一样,叫你皇上。”
轩辕清目光一柔,软声道:“只要你喜欢,叫我什么都可以。”
他用“我”,而不用“朕”,这若是换了寻常女子,一定会十分感动吧?周怜如是想,心也不禁软了几分,“还是叫你皇上吧,这样才能时刻提醒我你的身份已经不同。我想好了,会乖乖跟你回京,无论你要我做皇后还是宫女都无所谓,但是你要放含烟与汐彦、韶晴自由。”
“你是说,你这次是心甘情愿的嫁我?”轩辕清有些激动,有些怀疑,“我可以放了他们,你保证不会再耍什么花样?”
周怜昂然点头,“我保证,这是许诺,我绝不会食言而肥。而且我还可以书信给雪国,劝他们紧守本分,不要发兵伤了两国和气。”
轩辕清缓缓握住周怜微凉的双手,郑重道:“好,朕就再信你一次。雪国此刻发兵占不去半点便宜,就算雪羽贵为长忠王,只要月帝不愚昧糊涂,便不可能准他犯我国境。不过,打仗终是劳民伤财之举,朕初掌朝政也不想行此一招,全依了你也未尝不可。”
周怜寥无笑意的扯动嘴角,“那我们就算说定了,谢皇上隆恩。”
轩辕稳稳拉住作势下跪的周怜,长臂将之拥入怀中,感慨道:“其实争来争去,你才是最后的胜者。让雪国第一勇士为你赴汤蹈火,又可对我这个万乘之尊予取予求,很得意吧?”
周怜沉默以对,若是在可以简单恋爱的未来,她一定会为这样的“战绩”而兴奋。但在足以牵连无辜生命的这里,她只感到无尽的悲凉与忧伤。
第四卷:乱世篇第三十四章:倾国红颜(二)
甫得自由,含烟便带着周怜的亲笔信与韶晴一道赶往雪国,汐彦则坚持留在周怜身边照应。
出了嘉凌关一路无话,含烟与韶晴连换马匹,日夜兼程的赶在最快时间到达雪国京都——圣雪城。他们午时入城,水米未进便直奔长忠王府,被告知的竟是长忠王入宫议事未归。
“怎么办?”韶晴连日奔波已不复昔时清透俊逸,却凭添些许日趋成熟的男子气概。
含烟思量须臾,道:“你留在这里等,我进宫去找。”
“不!”韶晴断然拒绝,坚定道:“我随你一同进宫,总要多个人照应才好。”
含烟不愿多费唇舌,调转马头便直向圣雪皇城飞奔而去。她是无法堂而皇之的进入皇城的,唯一的方法只有偷偷潜入。韶晴虽只会些皮毛功夫,但人却机灵得很,倒也未给她添什么麻烦。两人有惊无险的翻进高耸的宫墙,转来转去却不得正路,后来索性敲晕了两个太监换上他们的衣服,这样便可大摇大摆的去找寻目标了。
直到午时,他们才找到圣帝所居的圣颐宫。
正是午膳时分,他们装成传膳的太监便跟着混了进去。由于圣帝自下了早朝便与初回京的长忠王商议国事,于是午膳也就传进了两人议事的御书房。含烟捧着一壶御酒,让韶晴留在外面,而后便跟着送膳太监最后走进御书房。
月帝雪孤看着满桌精致佳肴却毫无食欲,他知道脸色难看的雪羽也定是如此。虽然他也心急于周怜被天朝新君宗帝所虏,但举兵与天朝为敌非同小可,却不是意气用事便成的。此中厉害关系他懂雪羽必然也懂,但他却为了周怜而甘冒天下之大不为,这让他既是钦佩又是惋惜。这还是以国家、以百姓为重的雪国大将军么?这还是冷静睿智的长忠王么?想不到向来自诩重天下、轻儿女情长的他,也有为女人而不顾一切的一天。孰不知,是可悲或是可叹?
雪羽强压义愤的拱手躬身道:“圣上之意,是断不会发兵天朝了?”
“大将军,你应该比寡人更清楚答案。”雪孤将双手拢于黑绸绣金红龙纹的宽袖中,“凤妃乃寡人最宠幸的妃子,她身陷天朝寡人自是比你更忧心如焚。但正如爱卿曾说过的,君子,当以天下为重私情为轻。因而,寡人也只得忍痛割爱,免我百姓生灵涂碳。”
雪羽无话可说,施跪拜重礼告退。如此结果,他也猜中了七八分,但就算月帝不肯发兵,他拼得欺君之罪也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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