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一下发现自己的官印不见了,不由吓了一大跳。这不是断了香火和自己的红顶子不保的事,上司一旦追查下来,恐怕连自己的人头也保不了。宝贝儿子不见了那东西,自己还可以再生一个儿子,要是自己的人头给砍了下来,那什么也完了。
官印不见了,官印盒子中却有张字条,上写着:“纵子作恶,罪重如山。暂取官印,略作儆顽。若然改悔,官印送还。继续枉法,取汝脑袋。祸福无门,自重自爱。”下文落款是:“一朵滴血的木棉花”。县太爷看得眼都呆了,他虽然身为知县,也听闻过木棉花之名,这是一位高来高去、神秘莫测的可怕人物,弄得不好,自己真的会不见了脑袋。他慌忙下令,停止捉拿老妇,将捉了的人全部放了出来。果然不久,他那颗官印,又摆放在原处了。
第25章林中救危
县太爷松了一口气,他将再也见不得人的宝贝儿子送回原籍教养,不久,自己也辞官而归。
方中兴一家见事情了结,没牵连无辜的人,便从花县进入从化县。他们在大岭山时,蓦然听到前面树林中,有刀器相碰和撕杀的吼声。木头儿首先停下来,说:“妹!前面有人交锋!”
兰兰说:“我们去看看。”
木头儿迟疑说:“爹和妈叫我们可别多管江湖上的闲事。”
兰兰说:“我们去看看而已,怎么是管闲事了?”
“等爹和妈来了不好吗?”
“那你在这里等呀!我去看看了。”
兰兰说完,人已闪进了前面的树林中。兰兰天性的一副侠义心肠,见有人间不平的事,往往情不自禁的插手去管,她本意只看看而已,不想卷入江湖上的恩怨仇杀中去。因为江湖上的仇杀,往往弄不清谁是谁非,要是不弄清楚明白,往往救错了坏人,而伤害了好人。可是兰兰身进树林一看,只见树林的一块不大的平地上,一对中年夫妇,身带几处刀剑伤,仍在拼命与四位劲装的凶狠汉子撕杀,那男的手中还抱着一个半岁大的孩子。一个凶狠的汉子说:“甘霖!你再不跟我们走,这块空地,便是你夫妇父子的葬身之处。”
那中年妇女说:“你快带孩子走!”
另一汉子嘿嘿地说:“你们还梦想走么,老子数三下,再不答应,我们便下杀手了!”
在这种情况下,兰兰想不插手也不行了!且不论双方谁是谁非,但孩子是无辜的,就算甘霖夫妇是黑道上的恶魔,但为了救孩子,兰兰也要插手过问,她先戴上一块蒙面黑纱布,似流星般的从隐身处闪身出来,落在双方之中,宝剑轻出,一道寒光仿佛从天边闪来,首先逼退了一把要劈甘霖的大刀,将这一对父子从危险中救了出来,继而剑似流星,双刺向进攻中年妇女的一条汉子。
这平空而来的蒙面女,出剑两招,就使四个劲装凶狠的汉子一齐跃出了交锋的圈子。一个个瞪大惊讶的双眼,望着这蒙面女,几乎一齐问:“你是什么人?”
岭南一剑兰兰说:“一个偶然路过这里的人。”
其中一个酱色脸的汉子问:“你来管我们的闲事?”
兰兰摇摇头:“我半点也不想管。”
“那请你走开!”
兰兰说:“我不想过问你们的恩恩怨怨,但我感到,你们连一个婴儿也不放过吗?似乎太过狠心了。”
“那么说,你是要过问了?”
“我不知道你们双方为什么要生死相拼的,能不能说给我听听?但不管怎样,这孩子我是求定的。”
酱色脸说:“那老子就看看你有多少斤两。”他对那三个汉子说:“别放走他们夫妇两人。”这位酱色脸汉子,显然是四位汉子中的头儿。
兰兰说:“哎!你们最好别逼我出手。”
“我们并不有逼你,你想不出手,最好离开,别管我们的事。”
“孩子也不放过?”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老子不想今后再惹麻烦。”
“你到底为什么要除掉他们呢?”
“他们是叛徒,你说,我们要不要除掉?”
甘霖这时说:“谁是叛徒了?”
酱色脸说:“你既然不是,为什么不跟我们回寨?”
“我不想要跟你们干那打家劫舍、放火杀人的勾当了。”
“哼!说得好听,你们是不是想向官府出卖我们?”
“我甘霖也是个顶天立地汉子,会干这些卑鄙的勾当?我夫妇两人只想离开你们,隐居在深山大野中,不过问江湖上的事。”
兰兰一听,心里已明白了七八分,她朝酱色脸拱拱手问:“请问大哥,是哪一条道上的人马?”
“莲花山铜鼓嶂蔡家寨。”
“铜鼓嶂蔡家寨?!大哥们莫不是江湖上人称独角龙蔡寨主的人?”
“好说!好说!”
“原来是蔡家寨的人,我失敬了!”
莲花山铜鼓嶂的蔡家寨,也是岭南武林中赫赫有名的一个人物,因左额上长有一颗肉瘤,江湖人称独角龙,虽然是黑道上的一条好汉,素有反清扶明之举,但却不是天地会的人。平常打家劫舍,辣文但只专劫一些富豪和恶霸劣绅,对贫苦百姓却丝毫不犯,在粤东一带,人称义盗。但杀起人来,非常残忍,妇孺也绝不放过。岭南一剑因见他恶迹不多,不同一般黑道上的魔头,也就不去找他生事,杀了他,得比失更多。
酱色脸问:“姑娘,你认识我家寨主?”
“只闻其名,素未谋面。”
“请姑娘看在我们寨主面上,别管我们的事。”
兰兰不由看了甘霖夫妇一眼,见他夫妇虽有惊恐之色,却是一副视死而归的神态,暗暗点头,对酱色脸说:“人各有志,既然他夫妇不想与你们在一起了,就放了他们吧。”
“不行,我等四人,是奉命将他们抓回去。我家寨主说,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大哥!你说他们是叛徒,他们有什么叛变行为落到了你们手中?”
“他们不辞而别,就是叛变。”
“这只说明他们不想跟随你们而已,怎能说是叛变的?”
“寨主担心他们会投靠官府。”
“这不对吧?我知道铜鼓嶂属潮州府,他们真的投靠官府,怎么不到潮州府,而跑到这荒山野岭来了?”
甘霖夫妇社时还担心这蒙面姑娘会胁助酱色脸捉拿自己,就是不胁助,撒手不管,自己也十分危险,现在一听,不由面露感激之色,要是有这姑娘相助,就不害怕酱色脸等人了。他们看出这蒙面姑娘出剑两招,精奇莫测,应付酱色脸绰绰有余。
酱色脸突然怒道:“你是一定要管了?”
“对不起,我不有其他的办法啦!”
酱色脸一刀劈出,嘴里说:“你去管吧!”刀势沉重、凶狠,似乎深得名派的刀法。
兰兰身轻如燕,一闪避开,一边说:“我劝你最好还是离开这里的好。”但并不还剑。
酱色脸刀势未老,手腕一转,刀如白练,拦腰向兰兰横扫过来,快如闪电走雷。兰兰又是轻纵闪开,说:“大哥,对不起,我出手了,你要小心啦!”声落剑出,剑尖几乎挑中了他的眉心。
这剑出得意外,来得突然,酱色脸吓得就地一滚,险险地避开了这莫测的一剑。可是兰兰的第二剑又已刺到,弄得他手忙脚乱,同来的另一汉子急忙拔刀相助,兰兰回手一剑,震开了他手中之刀,剑如流光激电,直挑这汉子的天突|岤位。其实,兰兰要杀他们,可以说轻而易举,兰兰在出第二剑时,就完全可以将还没跳起来的酱色脸刺伤,怎容得这汉子前来相助?当兰兰震开他的刀时,更完全可以将他挑翻在地。兰兰没有这样做,只不想挑起了与独角龙的结怨,所以她剑尖略偏,从这汉子的脖子旁边一擦而过,故意让他闪开。这一剑,已吓得他冷汗直冒。
第26章意外相逢
兰兰几个回合之后,已杀得他们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另两个汉子一见,又扑上来。
甘霖将手中的孩子交给了妻子,想提刀相助兰兰。兰兰一边出剑一边说:“你最好看顾你的孩子,别参加进来,不然,我就不管你的事啦!”
甘霖一听,不由停了下来。既然这位蒙面女侠这样说,说明她完全有把握应付四人,不需要自己插手。他看见这位蒙面女侠在四人的刀光剑影中,身似幻影,剑走轻灵,姿态优美,招式莫测。这样的武功、身法,甘霖夫妇可算是第一次看见,惊喜、震讶、感激、愕异。暗想:是哪里来的这位高手,仗义出手救了自己一家三口?要不是她的出现,自己一家三口,真的尸横在这草地上了。
最后,他听到一声清叱:“你们躺下吧!”转眼之间,四条汉子中的三个,刀飞人翻倒,蒙面女侠的剑刃,架在酱色脸汉子的脖子上。他人虽然没躺下,手中的刀却掉落了。面如土色,动也不敢动。甘霖看见,更是骇然,这真是不可思议的剑法,急叫道:“女侠!请剑下留情,别伤害了他。”
兰兰“哦”了一声,问:“他们想要你一家人的命,你怎么反而为他求情了?”
甘霖说:“女侠,他们虽然无情,在下可不能无义,求女侠放了他们。”
兰兰对酱色脸说:“你听听,他是叛徒吗?世上有这样的叛徒为你们求情?”
甘霖叹了一声说:“三寨主,我夫妇两人,并不是卖友求荣、贪生怕死之辈,只是与你们意向不合,不愿跟着你们过那打家劫舍的生涯。要是你们一心一意在反清,我甘某人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誓死相随。不然,甘某人从此与青山为伍、白云为伴,终身不再重出江湖,请三寨主向大寨主转告。”
兰兰说:“原来阁下还是位三寨主,怪不得刀法那么凶狠。你说,你现在打算怎样?”
酱色脸说:“我现在还有什么打算?要杀要剐,任赁尊便。”
“只要你答应放过他们父子三人,今后不再追杀他们,我也可以放了你们。不然,我纵使不杀你们,也要废去了你们的武功。”
“我答应可以,就怕大寨主放不过他们。”
“只要你答应就行了,至于你们的大寨主,叫他今后来找我好了!”
“这一点我可以办到。”
兰兰收了剑,同时也拍开了那三位倒在地上被封了|岤位的汉子,说:“你们现在可以走了!再转告你们蔡寨主一声,叫他今后不得滥杀无辜,不然,他不来找我,我也会找上他。”
酱色脸这时才感到一条命是属于自己的了,回过一口气说:“请问女侠高姓大名。”
“木棉花!”
“木棉花?!”酱色脸三寨主不由怔了怔。
“这名字你没听说过?”
“莫不是就是近两年来,神秘莫测,惊震江湖产岭南一剑?”
兰兰点点头:“这是江湖上人过誉,我是受之有愧。”
这一下,不但四条劲装汉子惊愕了,连甘霖夫妇也瞪大了一双惊讶的眼睛,暗想:怪不得她剑法那么的好,原来是名动武林的岭南一剑,滴血的木棉花,江湖上传言纷纷,说岭南一剑是位少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酱色脸怔了半晌才说:“原来女侠是岭南一剑,在下等四人败在你剑下不冤。请问女侠仙乡何处,在下改日登门拜谢不杀之恩。”
兰兰摇摇头:“我浪荡江湖,青山白云,莽莽丛林,处处是家,从来没一处是我的落脚点。拜谢不敢当,要是你们要寻仇的,可以在江湖上扬言,约个日子和地点,到时我将会出现,奉陪到底。”
酱色脸再也不敢出声,带着他手下的三位弟兄灰溜溜地走了。
酱色脸等四人一走,甘霖夫妇连忙向兰兰拜谢救命大恩。兰兰闪开说:“你们快起来,可别折了我的寿呀!”
蓦然间,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兰兰身后响起:“小丫头,你很威风呵!”
甘霖夫妇一看,是一位白发苍苍,身躯高大的老人,同时还有一位手扶拐杖的老妇人和一位憨厚的男青年立在他身后。不知几时,他们在树林走出来了。甘霖一时不知这两老一少是什么人,不由全神凝备,以防意外。
兰兰叫起来:“爹!妈!你们也来了。”甘霖夫妇愕然相视,原来这对老人,是岭南一剑的父母,方中兴又说:“丫头,这样一来,你又惹上无穷无尽的麻烦了!”
追魂女说:“这不更好吗?没有麻烦,我老婆子感到闲得发慌。小丫头,这样的麻烦,今后多招惹下,让我也松松手脚伸伸腰。”
方中兴苦笑了一下:“老婆子!独角龙一旦在江湖上扬言,这小丫头依时赴了去,不怕引起了清廷大内侍那群鹰犬的注意?他们不会跟踪而来?”
“这才更好,一举杀了他们,最好连杨天也赶来,杀了他永绝后患。”
甘霖夫妇听了更是惊愕不已,夺命枪扬天,那是炙手可热,日升中天一个大魔王,清廷大内侍的一等上乘高手,放眼武林,几乎无人敢惹,就是连中原几大名门的掌门人,也尽量不去招惹他,而这位白发斑斑的老妇,竟然不将这魔王看在眼下,其武功可想而知。他连忙向这对老人一拜说:“那是在下之过,给令千金招惹了麻烦。”
追魂女说;“这不关你的事。”
|qi|方中兴却盯着他们问:“山西阎八刀是阁下何人?”
|shu|甘霖一怔:“那是在下的先师。”
|wang|“令师阎八刀,刀法上在北方五省称为一绝,何以你会不敌那四人的?”
“在下愚昧,学不到两成先师的刀法,同时在下也不想伤害他们,只是迫于自卫。”
追魂女说:“小伙子!对敌交锋,能这样吗?那你今后等人砍你的脑袋好了!”
“前辈教训是极,看来的确手软不行。”
方中兴问:“令师有没有向你说起有一位生死相交的朋友?”
“有!那是无影剑方伯父。抚师临终前曾吩咐我去找这位方伯父,可是我找遍了南北各省,也找不到这位方伯父的下落。”
兰兰在旁说:“你呀!不用再去找他啦!”
甘霖一时愕然:“不要去找,难道……”
“你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方中兴说:“老夫就是你要找的人。”
甘霖夫妇大喜过望,慌忙跪拜说:“晚辈叩见方伯父。”
方中兴扶起他们说:“起来吧!你们怎么会投奔到独角龙的帐下了?”
甘霖说:“小侄本来是要来南方寻访伯父的,从福建进入广东,碰上了独角龙,他说他也是反清,劝我留下来,再加内人又怀孕在身,需要有一个落脚处,所以便答应了他们。但见他们一味打家劫舍,杀人手段又极其残忍,几次进言不听,所以小侄夫妇只好留字,不告而别,想不到他竟然派人追杀……”
“现在贤侄打算支哪里?”
“小侄原本打算再回北方,找一处偏静地方住下,设法打听伯父的下落,现在既然碰上了伯父,小侄愿永远跟随伯父,哪里也不去了,望伯父收容小侄夫妇。”
第27章白云深处
方中兴说:“既然贤侄不嫌弃我这个老伯父,那我们一块去南昆山隐居好了。不过,你们夫妇两人,千万不可对任何人说出我的行藏和我们隐居的地方来。”
“伯父放心,小侄不是多嘴生事的人。”
方中兴便将自己的老伴及一双独生女介绍给甘霖夫妇相识,甘霖夫妇又一一拜见其中最高兴的是方兰兰了!她一向孤零零地伴着以前称为爷爷的方中兴,连谈话的人也不多一个,现在不但多了一位母亲和兄长,又多了甘大哥和甘大嫂,还有一个小侄儿,今后就再不寂寞啦!她说:“爹!这下我们可热闹了!对了,爹,你怎么看出甘大哥是阎叔叔的传人了?”
方中兴一笑说:“我见他在拔刀要助你的手法上,便手出了,这种拔刀的手法和姿态,只有山西阎家刀才特有的。好了,我们动身吧。”方中兴又看一下甘霖夫妇,问:“你们的伤怎么样?能不能行走?”
“伯父放心,在世妹交锋时,我夫妇俩口服了师门特制的治伤良药。这些皮肉之伤,已没事了,不但能行走,还可以与人交锋。”
方中兴点点头:“不错!阎家的熊虎保元丹,的确是武林中一等刀创特效良药。”
一个时辰后,他们便出现在南昆山天堂顶的密林白云深处。
南昆山,是九莲山的一组山峰,古木参天,丛林密布,奇岩峻石,飞泉溪涧,处处可见,是一处风景秀美的避暑胜地,九莲山与南面的罗浮山遥相对望,都是东北向西南走向,与莲花山、海岸山等平行排列。
南昆山座落在龙门、从化、增城三县交界之处。崇山峻岭,交通不便,也是一个三不管的地方,人迹罕到,除了一些土著乡农外,几乎不外人闯进来。早十年前,这里原有一小股土匪盘据着,给方中兴的一把剑荡平了,以后虽然有一些强徒出没,但不久,强徒们不是脑袋给人搬了家,就是断手断脚,或者莫明其妙地失了踪。
因为方中兴几乎每隔两年,都来南昆山行走一遍,发现一些为非作歹的强徒,不是杀了,就是严惩,方中兴每一次都戴了不同的面具,神出鬼没,突然而来,突然而逝,真面目从来没让人看见过,来如幻影,无声无息,去似飞魂,转眼无踪。贼人们惊疑他不是人间中的人,而是天上的神仙,山中的神灵。
这些惊疑,很快在贼人和强徒中传开了,也在南昆山下的附近的一些乡民中传开了,越传越玄,甚至说南昆山出了一位神灵,凡是作恶的人,一进南昆山就不得好死。
有一些不信邪的强徒,找武功颇高的贼人,一进南昆山不久,果然便死于非命。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什么强人盘据在南昆山了,就是经过也远远避开主峰,或者匆匆而过,绝不敢在南昆山上停留。久而久之,在贼人中间,视南昆山为一座可怕的山岭,一处不可踏入的禁地。再加上南昆山荒芜、贫脊、几十里的山野中极少人烟、远处的贼人也不想来和不敢来这里安营扎寨,得福的是南昆山下的乡农山民,不受官兵、贼人们马蚤扰,过着平平安安的日子。
方中兴带头一伙人来到天堂顶,穿过一座不见天日的黑森林,便拨开乱草、荆棘,转入一处山谷。谷口的山溪畔竹树中,出现了幢茅寮,一只猎犬凶猛地扑了出来,它一见方中兴和兰兰,一下变得十分温顺,摇头摆尾舔着方中兴和兰兰的手,显得格外的亲热。跟着,茅屋里奔出一个身瘦如柴,行动敏捷、猎人装束的汉子来,年约四十岁上下,一双眼睛小而敏锐。甘霖一看,一下看出这位瘦小的猎人是位武林高手,怪不得敢在这野兽出没、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中居住。
这位瘦小猎人本来一双目光带警惕性,看见了方中兴和方兰兰,警惕的目光一下变成了惊喜的目光,喊道:“老爷,小姐,怎么你们一块都来了?”他一下看见方中兴身后的人,又露出愕异的神色来。
甘霖夫妇和追魂女母子,听这猎人称方中兴、方兰兰为老爷和小姐,愕异更不下于这位瘦小的猎人。
方兰兰说:“候三叔,这次我们来,以后不走啦!”
方中兴却皱眉说:“候三,你怎么还这样称呼我们的?我不是说过,别这样称呼么?”
候三咧着嘴笑道:“老爷,奴才叫惯了!改不了口,你老就将就一下吧。老爷、小姐和两位夫人、少爷,快请到屋里坐。”他又向屋里扬声喊道:“烧饭的,老爷、小姐都来了,还有四位稀客,你快准备茶水伺候。”
屋里传出一位响亮的妇人声音:“当家的,我知道啦!你先请老爷、小姐和各位坐,我一会就出来。”
追魂女心里疑惑,这对猎人夫妇跟老头子是什么关系的?一个叫老爷、小姐,一个说候三、三叔。这简直是乱七八糟,稀里糊涂,而且这对猎人夫妇似乎不是一般山里人,居住的地方十分隐蔽,要不是老头儿和兰兰带路,恐怕没人能穿过那片遮天闭日的黑森林,摸到这小山坳里来,准会在黑森林中迷失了方向,甚至出不了黑森林,困死在黑森林中。就是摸到了这山坳口,不拨开乱草杂树穿过来,也发现不了竹树林中溪水畔有这一户人家的。不错,这里的确比云雾山更没引人注意,是隐居的一个好地方。
她随方中兴走进茅屋,茅屋中有厅有房,屋后似乎还有一片园子,紧靠着一片悬崖峭壁。厅堂上陈设简单,杂乱无章,墙上挂满了各种兽皮,的确,从一般人的眼睛看来,这里是一户猎户人家,以捕猎为主。
候三在众人坐下后,站着问:“老爷、小姐,这次来你们不走了?长住么?”
方中兴说:“唔!看来不走了,跟你长伴这荒山中了!”
候三欣喜地说:“老爷,那太好了!”
“候三,你坐下来说话。”
“不,不,奴才是站惯了的。再说,主仆有别呵!”
追魂女此时又暗暗纳闷:老头子并不将他当成仆人,他却甘愿为奴才,世上有这么样的人这般犯贱?喜欢做人家奴才的?这真是莫名其妙。
这时,一位健壮、高大的妇人,从里面提了茶壶,端了茶碗出来,一见方中兴和方兰兰,一张圆脸堆满了笑,似乎旁若无人地笑着说:“老爷、小姐,怪不得昨夜里油灯开了一朵大灯花哩!原来是喜报老爷小姐带几个客人来的。”她转向候三,“当家的,现在你相信了吧?”她叽哩呱啦的一大串,要是让她说下去,恐怕没完没了。
候三皱皱眉说:“烧饭的,你有个完没有?你放下茶壶茶碗,进去准备酒饭吧。”
“不用你吩咐,我早准备好了!”这妇人又对方中兴和众人说:“老爷、小姐和各位,请用茶呵!”
方兰兰说:“三婶,你放下,我们自己来。”
候三跺脚说:“你还不进去?”
方兰兰又说:“三婶,我去帮你煮饭。”
“哎!我的小姐,怎能要你动手?我呀!十桌八桌的酒菜,一个人也弄得来。”说着,她转身进去了。
方中兴说:“候三,你坐下,我介绍你先认识这几个人。”
“老爷,奴才站着听行了!”
第28章人间仙府
方中兴也不勉强候三,指指追魂女说:“这是我的老伴。”
候三惊愕:“老伴?!”
“她就是我失散了几十年的老伴,老天爷可怜,使我们又相见了。”
候三大喜:“奴才恭喜老爷!奴才曾说过,老爷这般好心,必有好报。”他又向追魂女说:“原来是老夫人,奴才真该死,没向老夫人请安。”说着,便要跪下去。
追魂女一支拐杖伸出来,拦住了他,一边说:“你先别忙着跪下,我有话问你。”
候三身段轻灵,闪过了追魂女的拐杖,跪下给追魂女叩头请安,然后站起来说:“夫人,有什么话要问奴才的?”
追魂女微微“噫”了一声:“看来,你身手不凡呵!轻功出人意外的好,居然能闪过了我的拐杖。”的确,追魂女这一杖突然伸出,不但快若闪电,也用了暗力,任何人也闪不了,跪下去,而候三却以他反应的敏捷,超绝的轻功闪开了,也跪了下去。
候三恭敬地说:“奴才怎敢不向夫人请安问好?”
“我先问你,你跟老头子是什么关系?”
“主仆呵!”
“以阁下的身手,怎么会成为老头子的仆人?是不是他强迫你?还是威胁了你?”
候三连忙摇手说:“夫人别这样说,是老爷从死狱中救奴才出来。”
“所以你感恩图报,甘愿为老头子的仆奴了?”
“夫人,不完全是这样。”
“那又是怎样了?”
“奴才曾经发过重誓,有人将我从九死一生中救出来,我要终身成为他的奴隶,不然,不得好死。”
“你这样的身手,就是在死狱中,也可以越狱而出。”
“夫人!当时奴才受了极为严重的内伤,不能行动,第三天便要拉出去斩首了,是老爷在深夜里将我救了出来,又百般用心治好了内伤,还增添了功力,这是奴才没齿难忘的大恩。”
方中兴说:“候三,这些陈年旧事,你说它干什么。”
“老爷,夫人问起,奴才不敢隐瞒。”
追魂女仍问:“你犯了什么死罪?”
“奴才不小心割了一个人的脑袋。”
“什么人的脑袋?”
“一条凶恶的狼狗。”
“你怎么说是人了?”
“夫人,这条狼狗与别的狗不同,会说人话,穿人的衣服,是韶州知府一条心爱的狗,专门爱欺男霸女,奴才看不顺眼。”
追魂女笑道:“你怎么不把那知府的脑袋也割了下来?”
“奴才正想去割,不料给另一条狗咬伤了,稀里糊涂地给关进了死牢里,没办法去割啦。”
众人一听,都不由笑起来。
追魂女说:“可是我那老头儿并没有将你当仆奴的,你又何必这样?”
方兰兰说:“是呵!三叔,我一直都敬重你。”
“多谢小姐。不管老爷、夫人、小姐当我什么人都好,我老候却一直当你们是主人。除了一句话不听外,什么话我都听从。”
追魂女奇异问:“什么话不听从?”
“不准我叫你们为老爷、夫人和小姐。”
方中兴又介绍其他人给候三认识,候三又是少爷、少夫人称呼,最后方中兴问:“候三,最近有没有一些不法强梁之徒跑来这里?”
“有一两个,不是给奴才打发回老家,就是将他们吓跑了!至于黑森林四周,却没有闯过来。”
“没人发现你的出没?”
“老爷放心,奴才都是在离开这里三十里外的山峰上将他们干掉或吓跑的。”
方中兴点点头:“山谷里的房宇没什么损坏吧?”
“没有,奴才每隔半年都修理一次。”
“辛苦你们了!”
“老爷别这样说,这是奴才应该做的事。”
用过饭后,方中兴便要进山谷。候三说:“老爷,你们不如在这里休息一下,待奴才和我那烧饭的进去打扫后,再请老爷和夫人去。”
方中兴说:“不用了!我们自己会动手。”说着,站了起来。
“那奴才给老爷、夫人带路。”
众人随着候三转入茅屋后面的园子,园子靠山崖的石壁下,也有一间小茅屋,似乎是堆放柴草的小屋。
这里,似乎已是这小山坳的尽头了,没有任何去路。追魂女看得又暗暗纳闷:山谷里的房屋,就是这间小茅屋吗?还用得半年来修一次的?这么一间小屋,够住吗?
候三推开了小门,里面真的堆放了不少的柴草。候三搬开了石壁下的两捆柴草,便露出一个黑黑的岩洞口来,候三首先窜了进去。
追魂女等人见了愕异,问方中兴:“我们都要进去?”
方中兴点点头。
追魂女问:“我们要住岩洞?”
方兰兰说:“妈,你进去就知道了!来,妈,我扶着你。”
追魂女疑疑惑惑随方兰兰进洞,在转角处,候三已燃起了一支火把,照着众人,走了不久,一转弯,前面又出现另一个岩洞口了,并有光线投射进来。
一出这洞口,又是一番天地,清清的山溪水,在山崖下的乱石中淙淙地欢流着,在山谷中的绿林深处,隐现楼宇。山谷四周,尽是一色如刀削般的千丈石壁,石壁上,有的长满了藤蔓,有的古木凌空而生。没有超群绝顶的轻功,谁也不敢从山峰上攀爬下来,要进入这山谷,只有穿过那个岩洞。
山谷虽然方圆不到三里,可是山谷地势复杂,有小块平地,也有怪石奇岩;有一池清泉,更有绿林下的曲径通幽。有些楼宇亭台,便是建筑在奇岩怪石和绿林之中,这哪里是什么隐居之地,简直是世外桃源,人间的神仙之府。
追魂女、方木头、甘霖夫妇看得大为惊讶,他们所追求的隐居地方,只不过是深山老林,荒无人烟,不一两幢茅屋便心满意足了,想不到竟然是一处白云深处的人间仙府。方中兴问追魂女:“在这里隐居,你满意了吧?”
追魂女问:“老头儿,你怎么寻到了这么一个好地方的?”
“说起来,还得感谢那一伙盘据这里的山贼,是他们引了我来。你们积年抢劫了不少的金银珠宝,又掳来一些工匠,在这山谷里为他们盖房建楼,修路搭桥,事后又将这些工匠一一杀害,所以此处,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些山贼们呢?你全杀了?”
“我只杀了为首和作恶多端的七八个山贼,其他的十多个山贼,有的重伤不治而死,有的逃命跌落山崖身亡,有的为山下一些村民杀掉。其中两三个漏网的山贼,逃了出去又勾结一些强徒复来,我只好将他们全杀了,永绝后患,至于以后的强梁,却不知道有这么一个地方,在别的山峰扎寨,也都给我和兰兰及候三夫妇干掉或赶跑了。”
第29章铜鼓嶂下
追魂女说:“老头子,你倒干得顶彻底呵!那你怎么不在这里住,而跑去云雾山?”
“一来,我不想任何武林人士知道我在这里出没;二来,飞天鸭在云雾山作恶太多了,为了端掉他的贼窝,我带了兰女,在云雾山住下来,摸清了飞天鸭的行踪后,在一个晚上,出其不意,一举而干掉了他,烧了他的贼窝。但这两处地方,我和兰女不时来往,只不过在云雾山的日子多,这里交由候三夫妇打理。现在云雾山已为各方面的人士注目,兰兰多少已在天地会人的面前亮了相,所以只好来这里长住了。”
“老头子!要是这里也为人注意,你又怎么办?”
候三说:“夫人!注意了也不怕,他们到不了这山谷。”
追魂女问:“你认为这里很保险么?”候三说:“这里隐蔽,地形险要,这里不保险,就没有保险的地方了!”
“为武林人士注意却没什么,要是一旦为官府注目,调来了火炮,从山峰上轰下来,恐怕我们没一个走得了!”
候三愕然:“那我,我们怎么办?”
方兰兰说:“怎么办?我们走呀1神州那么大,总有一处是我们安身的地方。”
方中兴说:“最好这事不会发生。”
追魂女说:“老头子,你有不有想到一句话?”
“什么话?”
“大隐于市,小隐于野。我们不能在一处繁华的州府地隐姓埋名的住下来?”
方中兴摇摇头:“这句话对武林人来说,可以行得通,对官府中人来说,就行不通了!州府繁华之地,迟早都会为眼明手快的差役所注目,何况我还是大内侍府人所通缉的人。”
追魂女不出声,锁眉深思。
方中兴说:“好了!老伴,这事我们不谈它,真的有这么一天,我已去了酆都城,我在阎王殿中,那比什么都保险。”
方兰兰嚷起来:“爹!你怎么尽说这些话的?爹和妈都长命百岁。”
候三说:“是呵!是呵!老爷夫人,长命百岁,少爷少夫人和小姐,也是长命百岁,奴才两口子,也长命百岁,个个都长命百岁。”
大家一听,全都笑起来。
这样,方中兴一家和甘霖一家三口,便在这人间仙府居住下来。方中兴和追魂女各传武功给一双儿女,甘霖夫妇的刀法,也在方中兴的指点下,日渐增长。日常生活的打点,全由候三夫妇,有时木头儿和甘霖也出外帮帮手。南昆山虽然是崇山大岭,山峰起伏连绵,对一般人来说,交通非常的不便,对候三、方木头和甘霖来说,登山走岭如履平地,就非常的方便了。南昆山地处三县交界,去任何一个县城购买东西,半日便可来回,就是去广州府,也不到三百里,一天一夜便可往来。
他们在南昆山平静地生活了大半年。一天,候三从广州购了一批过年的东西回来,带回了一个消息,对方兰兰说:“小姐,独角龙在江湖上扬言,要与你比武啦!”
方兰兰扬了扬眉:“哦?!他有没有约时间和地点的?”
“有!明年三月三,在惠州府西湖畔的云妙观前比武,不到为败。这在江湖上已传遍了!”甘霖说:“兰妹,这事因我而起,由我去会他好了!”
“哎!他指名道姓地要会我,我不去怎行?霖哥,这事你别管了。”
方中兴深目深思:“他怎么选择了官府附近风景著名的地方比武?”
追魂女问:“莫非他有别图?好!老身也去,他敢使j,我先敲碎了他那颗蛇头。”
方木头说:“我也去。”
方中兴说:“独角龙的硬气功甚为霸道,掌可击碎巨石,头可撞裂金镜,一向傲视岭南武林群雄。虽然这样,兰兰的一身剑术,也可以应付得了,用不了别人去就怕他意图不在比武,而是在诱使兰兰前去,以达到其它的用意。这样在江湖扬言,不但引起武林中人注目,大内侍的一些高手们,也必然赶去。”
“这条独角蛇总不会与官府勾结吧?他不是也扬言反清的吗?”
“他要是真的反清,就不会约那么一个地方了!这样一来,他难道不怕官府捉拿了他?”
候三说:“老爷说的不错,这里面是有文章。”
追魂女问:“那叫兰兰不去赴约?”
“最好别去。”
“老头子,你说什么话,不去?那岭南一剑木棉花之名不在武林中摘了下来?”
“摘就谪吧,何必去图这个虚名?”
“老头子!你怎么这般的窝囊?我也不想兰兰去图什么名的,但起码也要敲落这独角蛇的两颗牙齿,叫他今后别太傲了别人。”
方兰兰明丽的眼睛转了转,说:“爹,妈,我有一个办法。”
“哦?!你有什么办法了?”
“我现在就去铜鼓嶂蔡家寨,寄刀留柬,改约地点,要不,就在他寨前比武。”
方中兴点点头:“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要是他依仗人多,你怎么办?”
方木头说?br/>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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