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道商途》
第一章洪流救子
钱正道拄着从身旁柳树上掰下来的一截柳枝稍微处理后做成的拐杖,略显吃力地站立在堤坝上许久。望着原本是稻香四溢的万亩良田转眼被滚滚东逝的泛滥洪流吞噬,内心与眉宇一样纠结着,像这一样的惨败这样的了无希望的场景他确切的也没法说出是多少处了。
“县长,我看这水也快退了,咱还是先回去歇歇吧!”白秘书抬头看了下略微放晴的天,再次扯了扯领口,抹了抹手腕上附着水汽的手表,扫了一眼,终于走上前来向着微微有些呆滞的钱正道说道。
大约十几秒的时间,钱正道才渐渐收回目光,侧过脸伸了伸感觉有点泛酸脱力的身子。望着这群跟自己一起昼夜奔走调查而今满身淋漓精疲力尽的乡镇干部,不禁地感叹,挥了挥手。
“都回吧,累了,大伙也休息休息了!”
注视着眼前这位尚未而立就已是县长的人儿,那本身文弱的身子在被雨水和汗水长时间浸透早已泛黄的t恤衬托下显得异常的伟岸和稳重,这几天在面对这场50年一遇的特大洪水所体现的临危不惧指挥若定和异于常人的凝聚力,白敬尚这位官场“老手”也不得不赞叹几句。
钱正道略微的顿了顿,似乎又想起了什么,再次转身,顺着堤坝朝着上游重新提起步子,边走边回过头,补了句。“我再上去看看,你们就别跟了。”声音已经沙哑了,但始终是那么有磁性。
白秘书看着又起步的背影,摇摇头对着旁边希望陪同的干部们晃了晃手,嘱咐了几句,就箭步赶了上去。毕竟自己昨晚和同事调休了一下,有的是力气。白敬尚心里又叹了声:“已经第四天了吧?”
沿途大多是折腰而断的垂柳和柏杨,还有废弃的被水长期浸泡有点变质的破烂衣物生活垃圾。在洪水的摧枯拉朽之下,一切似乎很是无力。
周边村落,乡镇地方,具体损失多少?钱正道不知道,白秘书也不清楚。唯一的概念就是很多很多,他知道这损失的不光是俨然屋舍,桑竹良田,还有上上下下几十条人命以及连带的相关的悲痛欲绝的家庭。
难民的安置,群众的安抚,灾后重建钱正道越来越觉得力不从心。
远处的一块木板,红,红中泛黑。钱正道和白秘书几乎同时被这块木板吸引双双停下脚步,因为他们都知道,那快气的油亮的红板上面却有一个人,死死地趴在木板上,没有任何动静。
太阳终于使出全身气力扒开了乌云,射出几分灿烂却相当刺眼的光线,随着那块板慢慢漂近,他们更加确定是个小孩子。钱正道毫无半分犹豫抛开手中的拐杖,慌乱的踢开鞋,一个纵身,扎进了洪水中,向着循着模板漂浮的轨迹奋力的游了过去。与先前力拉崩倒之势的洪水相比,此刻的它性情似乎温驯了许多。但连续几天劳累的钱正道,完全没有一丁点的轻松,疲惫感在洪水的浸泡下越来越重,如同身子上附着千斤巨石,让人喘不过气来。
白秘书焦急地来回在堤坝上不停地大声呼叫着刚离去不远的人群,虽然孩子离自己这边不远,但是想想钱书记连续几天都没有休息,明显没有那个体力救孩子了。而自己,一个旱鸭子,完全是下去了就上不来的那种,自责之心油然升起。
钱正道眼看离孩子越来越近了,此刻完全意识到自己的体力情况。洪水虽然平稳许多但终究是洪水,夹杂着树枝散渣什么的,加上身上衣物没有尽可能脱去的问题,受到的阻力是非常大的,最后的气力让他也只能抓到那块红板,此刻他也没有去顾及这块原本是为死人下葬的棺材板。
但这么一来,原本还算平稳的木板似乎不乐意了,翘起他对面的一边,孩子的一只脚碰到水,
在原本昏迷的状态迅速的往回收了收。钱正道看到这个动作心里放松许多,虽然孩子没有睁开眼,但可以确定性命无忧。而现在,重要的是如何将孩子弄上岸。
白秘书在堤坝上向下游走着,一边不停的招手呼唤着旁人,一边加油鼓劲着钱正道。钱正道仰着头,模糊地视线里映出他那焦急的模样,
心中不由的感叹起来。身子是有虚脱的迹象了,他不得不咬咬牙,继续摆动着自己的双腿。随着棺材板晃晃悠悠的起伏,钱正道顺势利导将其往岸边引。
白敬尚这时看到大群的人奔向这边,互呼喊了几句都得到回应,提着的心总算有了着落。汗流浃背已经无以形容,着无疑是好像自己打了一场硬仗,身体的略微抽搐让钱正道意识到自己情况的不妙。
7、8个穿着军装的小伙子扯开衣服,迅速的跳进水里,射向钱正道。望着游向自己的青年,又看了看如今仍然紧闭双眼的孩子,耳边声音也越来越嘈杂。钱正道大呼一口气,接着仿佛头脑被东西狠狠的撞击了一下,一阵晕眩,两眼一白。
“你醒了啊?现在好些了吗?”钱正道望着洁白的墙面,雪白的被褥,玲珑的柜台上放着各类水果
,大大的红十字印在被面上。左手边还站着个点滴架,前方角落台上搁着一台29英寸电视。知道自己在医院,报纸上咨询也同样提醒他自己昏迷了两天。
“恩,好多了!”林梦璃略带酸涩的声音使得钱正道不由的心一痛,本想问问灾区的情况的他,只好将话吞了回去,也不知道用什么话安慰。
林梦璃伸手抹了抹他的前额,然后顺手在果盘中提取一颗大雪梨,拿起刀为他去除皮。就这样,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妻子,这么些年,自己在外忙,很少照顾她,却从来没什么抱怨。当林梦璃将大雪梨递
到钱正道手上时。他一推,撅着嘴道:“老婆,我要你喂我吃!”原本脸色黯然的林梦璃“噗”的笑起来,小脸变得嫣红。“都多大的人了,女儿都五六岁了,自己还跟小孩子一样。”一边说着,一边将雪梨送向他嘴里。
钱正道看着自己可爱的老婆红肿的眼睛有了神色,大口咬下一块,一股清凉浸入心底。就这样,双眼相视,含情脉脉。当大雪梨被处理的干干净净时。内心的火热让他不自禁的双手捧起林梦璃的绯红脸儿。随之是一个深吻,夹带着无比的感激与爱意
门“哐当”一声,不合时宜的甩开。夺门而入的林扬明大叫一声:成了!
刚刚从东北出差回来的林扬明,听到姐夫为救人住进红十字医院的事后,衣服没换澡也不洗,逮着自己那辆解放牌大杠,匆匆赶到医院。摸了半天找到特护病房,结果走到转角处被一护士拦着不让进,
一再向她解释了,不知出于何种缘由,或者说女护士有一找他茬,仍以“家属要求,病人修养休息”为由拒绝。扬名火了,自己找自己姐夫难道自己不算家属吗?家属来看他们管得着吗?于是趁他们不注意,一脚踢开冲门进去,正好白秘书在得知书记醒来的消息后,领着唐县长一行人赶了过来。看到那个风风火火的青年怕出什么事,也赶忙追上去。结果
钱正道听到这声音感觉有点不对劲,迅速推开林梦璃露出尴尬的表情,而林梦璃是彻底脸红到脖颈
子了,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原本很是温馨的画面,就这么被破坏了。“嚣张”的林扬明这下傻了眼
,心说:“完了完了,这回回去有得受了。”回头看了看紧跟其后的唐县长他们的表情,一阵头痛,心想:“怎么这么快来这么多啊!”
大家你望我我望你,数双眼睛都不知道搁哪里好,至于看见没看见也就自己心知肚明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林扬明是不知道了,屋子里鸦雀无声。氛围好像凝重了些。
“哦!老唐,你们都来了啊!来来,都坐,都坐!梦璃啊!去!给大家都倒些茶。扬名,把水果分
给大家吃!”林梦璃总算找到一个台阶下,连忙招呼各位就坐,名扬可算送了口气,知道姐夫不会怪自己
鲁莽,宽下心,想:”姐夫就是不一样做这种事被这么多人撞见,换上自己不一头撞死算了!“
林梦璃泡完茶,见正道正同唐镇长一行人商讨起有关灾后各项事项处理的问题,扯了扯自己这弟弟的衣袖,与各位打了招呼,退出房间。扬名这殃了劲了低头一声不吭,硬着头皮跟姐走出去。
将各项事宜沟通安排好后,钱正道拍了拍唐镇长的手道:“您比我年长,很多的事您比我有经验,不足之处还望您指导纠正!”让白秘书送走。看看表,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钱正道等白敬尚进了屋,问道:“敬尚,那孩子怎么样了?”之前在沟通中也知道孩子情况还稳定的,但是因为谈论的事项较多又繁琐,没有详细了解。现在敬尚就在当面,也没有其他人,他可以好好了解一下情况了。
“医生说孩子现在情况还算稳定,但由于之前可能长期在水中浸泡过,再加上年龄还小,几天没有进食,另外惊吓过度,一直发高烧,由于院方努力,今天早晨已经退烧,考虑到孩子身体虚弱,要住院调理和观察一段时间。”白秘书尽量剔除累赘的辞藻,向钱县长介绍情况。
“那孩子的家人了,有没有联系上,知道他住哪里吗?”印象中,钱正道也不太清楚这孩子是男是女,所以这个‘他”是很模凌两可的,只感觉孩子很白净。那双眼睛很有神。很大很清澈。
“孩子家人没有找到,据医生通过他睡着时的糊话以及多方打听推断,他家人很可能在洪水
中都死了!”白敬尚也微微感觉喉咙有些沙哑,似乎他不甚同意这种猜测。
“知道孩子在哪里吗?走,带我去看看。”话音未落,钱正道已经掀起被单跳下床。白秘书知道
县长的性格,也不加阻难,因为都在同一家医院,见见也不是很麻烦,就领着县长,往对面那栋楼走去。
第二章看望安置
六月的风,在傍晚,应该是很舒适的。但是钱正道的心却怎么也舒坦不起来。下了楼,进了过道,空地上的植被还是很精神的。由于红十字医院地势较高,显然之前洪水没有光顾到这里。
真正来到医院东北角的这栋楼时,由于灾后为预防疾病传播,派出大量人员参加工作,感觉整栋楼空空荡荡的。之前白秘书来看过这孩子,了解过情况。所以轻车熟路的找到地方,孩子住在二楼住院部的最里边的246室,站在门前周围给人感觉很只偏不僻,清爽而且安静。钱正道知道这间应该是秘书专门负责安排的。
推开门,钱正道心中很是欣慰。原来自己的妻子也在这里连同着自己很有一段时日没有见面的女儿婉儿。“你怎么也来了?”本该钱正道说的话,却从梦璃的嘴里先跑了出来,其实梦璃是很介意钱正道到处乱跑的,这两天听到身边人说了他不要命的作风,确实有点生气。看着自己的妻子,钱正道会心的摇头笑了笑。
小女儿此时脱开母亲的手匆匆跑上前去,张开自己的手臂,扑入这个经常失踪的爸爸怀里。钱正道一把抱起可爱的婉儿,而婉儿快速将头埋在他的怀里蹭了蹭,然后抬起头道。“爸爸,都好多天没看到你了,婉儿好想你!”望着女儿扑闪扑闪的大眼睛,钱正道在她圆乎乎的脸蛋上亲了口。“爸爸也想你,这段时间爸爸好忙,没有陪婉儿,对不起啊!”梦璃走上前,抱过小婉儿。“婉儿,来,爸爸身体不舒服,别再爸爸身上撒娇了。会累到爸爸的。”婉儿听话的点点头。
“没事的,哦!听敬尚说这孩子就在这家医院,我就顺便过来看看。你怎么也过来了?”
钱正道问道。“这段时间幼儿园一直的停课,婉儿一直要见你,正好你醒了,我就去把女儿从妈那接来见见。谁知道你们谈话要那么久。我们不好打扰就带婉儿过来看看这个你救的孩子!”
钱正道轻轻撩起妻子耳边的鬓发相互温存了几句。趁着自己一家温存的时间的白敬尚在了解好孩子的状况后适时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钱正道不由莞尔。对于白敬尚这秘书,他是认可的。
清楚了孩子的状况后,知道这个白白净净而且留着长发的孩子是个男孩,也知道孩子多半成为孤儿,钱正道必须考虑孩子今后的安置抚养问题。几人看着躺在床上那稚嫩的面庞,都有点不忍和可怜。
此时婉儿放开妈妈的手,伸出白嫩嫩的小手去摸那只露在被外打着点滴却同样幼嫩的手儿。嘴里冒出“你好啊!太阳都晒屁股了,怎么还在睡懒觉啊?该起床了!”眼睛却好奇的盯着那张用成|人的说法叫清秀的面颊。包括护士在内,面对婉儿童言无忌,一阵莞尔。
林梦璃担心婉儿会碰到吊针,对男孩造成不必要的伤害,赶忙拽过女儿。而此时,小男孩真的睁开腥松的睡眼,当那双凹陷下去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周围的人后,目光最终死死落在婉儿脸上。当两个孩子双眼对视大约半分钟之后,婉儿好像想起了什么,怯生生地躲到自己母亲身后面,但时不时的又把藏起的小脑袋探出来,望一望,再缩回去。众人望着这可爱模样,笑的更欢了。
“孩子,好些没?头还痛吗?”林梦璃那张看着憔悴的面容,出于母性,不禁的手背贴到小男孩的前额,关切地问道。“不痛”也许是怕生,小男孩吞吞吐吐的挤出一句,又悄悄地躲过眼前这群人这注视。“小朋友,你家人在哪知道吗?你爸爸妈妈了?”这两天孩子一直昏迷,也没找到认识他的人,所以之前的推测完全建立在昏迷状态下的自语当中,真正的情况只能从孩子口中寻找答案。白敬尚也想迅速知道,问道。
那孩子一听到这话,好像想起了什么,表情一愣,面色迅速黯然下来,如同曾经的一道伤口被再次的撕裂,不停地抽泣起来。“爸爸妈
妈被压在房子里,爷爷让我扒着板,让我别滑下,自己就被冲走了。”原本带着哭声,渐渐地,哭声也没有了。一旁的护士赶忙来到床头,检查了一下。“孩子身体太虚弱了,加上刚才过度伤心,昏睡过去了,问题不大,让他多休息!”钱正道点点头,让护士照顾好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他。见情形也不便过多打搅,吩咐几句就准备退出房子,而眼角却无意地看到放在枕头旁边的一块锁。
临走时,婉儿却依依不舍地盯着躺在床上的那张憔悴的脸庞。小小的肚子里不知道藏了什么样的心事。反正钱正道夫妇两是感觉女儿从病房出来后,面色就不好。梦璃还以为她是生病了。看看天色暗了下来,白秘书在计划里还有事,就跟县长告了辞。钱正道跟院方沟通后,抱起女儿,就回了家。坐在办公桌前,钱正道摇摇头,在自己的工作本上写下:“钟拾青”3个字。
在这之间林梦璃也考虑让他在医院多休养,但又想想在家更方便照顾,也就准许了。
转眼之间已经过去半个月了,钱正道怎么也搞不懂,婉儿这孩子只是见到钟拾青一次面,就整天念叨这去医院看望大哥哥。而自己因为种种情况没有带她,就为这事女儿不知闹过多少次。就连去上学也没
有这么乖巧了。至于小男孩的名字,钱正道也是在之前几次来院看望他知道的,当然还有年龄。今天是钟拾青出院的日子,钱正道再也耐不过小丫头的性子,正好手头工作任务都下达下去,决定带婉儿看看他。其实再确定他的情况之后,县政府部门将其安排在孤儿院。钱正道牵着婉儿的手,以及妻子梦璃,都来看看他。“大哥哥,你穿的衣服好好漂亮哦!婉儿好喜欢!”不可否认,下身黑色直筒裤,
上身白色t恤领口稍绣了点花边,衬托气清秀不带有一丝瑕癖的面庞,一种清爽和俊丽的形象展示在面前,衣服是梦璃买的。古语有三岁看大,眼前的钟拾青将来应该是标准的帅哥了。
“拾青,身体没事了吧?”小男孩点点头。这么些天来,孩子一直没有说什么话,一双犹豫的眼睛里更多的是悲痛和孤独。
婉儿“咚咚”的跑上前来,好奇道:“大哥哥,你叫十青啊?为什么是这个名字啊?十个青草对吧!”说着,随手在地上捡了根小木棍,写出大大的“十青”二字。心里一番得意,还好老师教会我写着两个字。小手拍了拍泥,就牵起拾青的手来。
这把旁边几个负责人员逗乐了。钱正道笑了笑,敲敲女儿的小脑壳,道:“你大哥哥的‘拾青’是源自高适的一句‘从此日闲放,焉能怀拾青’。意思是以学问求富贵。不是你说的十个青草。另外,草不能用‘个’做量词”
钱正道说到这也感觉没必要了,毕竟女儿才这么大。婉儿这下彻底脸红了,松开手,不好意思跟大哥哥再说话了。此时的拾青也微微露出笑容,虽然只比婉儿大一岁,但看起来成熟多了。
钟拾青走到林梦璃一家人面前,鞠了个躬,道:“谢谢叔叔阿姨这些天的关心!”这是这么些天来男孩少有的长话之一。林梦璃不由的叹了口气,“或许多磨难的孩子成熟的早吧又或者!”梦璃不再往下想。
八四年的时候,小轿车是比较难得一见的。但出于政府关心,或者是钱县长的缘故,钟拾青第一回坐上这种东西,内心有些新奇但更多的是彷徨和失落,毕竟今后归宿也只有那自己完全陌生的孤儿院。
望着车窗外父母带着孩子玩耍的景象,钟拾青默默无语。
目的地是位于ng县县区的西南脚一座小山丘的半腰上,说起来这里不但不偏僻,交通还很是便利。
因为孤儿院正门口就是条通往周边乡镇的主要枢纽,离县中心闹市区内有多远。
钱正道先下了车,在民政部相关人员的陪同下,先是了解一下孤儿院的情况。斑驳的宿舍,荒凉的活动场。稀稀寥寥的人影。这时包括钱正道在内所有人的同感。直到这时,钱正道才感觉将拾青放在这里是否正确。
昏暗的光线,潮湿的过道,当大家来到钟拾青的宿舍时,望着几个年龄与钟拾青差距实在有点大的孩子挤在一起,相处就那么几次的梦璃,也有些不忍。“爸爸妈妈,大哥哥就在这里住吗?这里婉儿不喜欢,哥哥不怕吗?”钱婉儿紧张的拽了拽母亲的衣袖疑问道。
院方负责人尴尬的笑了笑。钟拾青老练的将衣物(大部分是林梦璃为这孩子准备的)放置在床位边。由于基本生活用品都由院方提供,所以也没有什么要整理。
婉儿抓住拾青的手道:“拾青哥哥,要不咱们一起回家,我把床让你睡,如果你怕我让爸爸妈妈陪你睡”又想了想,有点不对,自己也怕黑啊,道,“还是把爸爸妈妈分你一半吧,我只要一个陪我睡就行了,好不好?”婉儿一脸诚恳。钟拾青望着这个小妹妹,大大的眼睛红扑扑的脸蛋,扎着小马尾辫
随着她自己的动作一摆一摆的可爱样子。笑了笑,但是摇了摇头,说:“我就在这儿,没有关系的,这里还有其他朋友,我可以和他们一起玩。”
越是这种少年老成,钱正道夫妇越是难受。“孩子是自己救的,就是说自己给他新生命,也算是自己孩子。这里孩子算他最小,又如何相处?刚刚失去所有亲人的他,又会有怎样的心理阴影?”
想到这钱正道真有一种领养者孩子的冲动。但理智告诉他,这需要一个过程。
中午钱正道林梦璃婉儿陪着钟拾青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由于下午还有一场关于灾后重建地区政府款项计划安排的会议,将拾青送到孤儿院就匆匆回赶。。当天下午到家钱婉儿是哭的死去活来,林梦璃也是眼角溢出些许泪花。白秘书看到县长一直心不在焉,关心的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还将已经冲好的板蓝根茶递给他。
第三章初遇院友
钟拾青抚了抚手里的那块金灿灿的长命锁,独自一人躲在角落里,默默地一点声音没有发出,但眼泪却不争气的从眼眶沁出。他想起陪伴自己的爸爸妈妈,还有一直以来教导学习的爷爷,想到自己那不是很多人有很偏僻破落的村落的早晨与傍晚,想到了村落里的那颗很老很老的梧桐树的繁茂和萧瑟,想到了自己的村里同伴阿牛和他家的狗,想到了一家人带着自己来到比自己村落还要偏僻的残败破落的寺庙求的这把两寸来长的长命锁的开心样子。
钟拾青又使出全身的力气,生生的将那即将如眼角的泪水一起倾泻而出的哭喊声压了下来,变成颤抖地抽泣。
“唉!没事吧?该吃饭了!”紧接着声音而来的是手臂被人稍微的触碰了一下。钟拾青才意识到是有人在跟自己说话。匆忙地擦拭干净眼角泪水,侧过头,才看清叫自己的是一个具备结实身体的少年,同时拥有着与他这副身板很相称的小麦色皮肤,剃的板寸头,白色短袖衫,下身套着条迷彩裤,整个人野多添了几分英气。
“该吃晚饭了!再不去食堂咱就饭不够吃了。”少年很是诚恳地告诉钟拾青,听到这话钟拾青迅速地将手中的长命锁收在自己内衣兜里,揉了揉有些发酸脖子和发麻的腿,直起身子说了声:“谢谢!”
“没关系!孙婶说过的:‘聚在一起的都是些可怜孩子,大家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用说:‘谢谢’”少年似乎很是受用连忙摇手道。“哦,你叫钟拾青吧?刚刚是语蓉从管事的王伯那里知道你的名字的,是她让我过来叫你吃饭的。以前有新伙伴来都是她最先知道的,别看她今年10岁,比我小一岁,可是我挺怕她的。哦,说了半天还没说我是谁了,我叫冯大壮,孙婶取得。呵呵,你叫我大壮就行,我了,就叫你拾青吧,这样舒服。不说多了,要不然语蓉又得说我像娘们一样啰嗦了。”冯大壮大谈特谈之后,只顾自的拉着钟拾青就朝着食堂方向奔去,也不给钟拾青说话的机会,毫不生分,似乎这种事经常干也干习惯了。出了宿舍门,看了看天空,钟拾青才清醒的认识到从这段时间一直照顾自己的钱叔叔一家人送自己过来,已经过去整整一个下午了。院子被围墙以及栅栏隔着是封闭的,从南头的宿舍区到北头的食堂需要路过的就是这块略显荒废的空地,夏天的傍晚,微风丝丝,蝉鸣徐徐,梧桐慢摆,柳叶轻摇,夕阳的余晖飘洒在院子里的空地处围墙上,将整个孤儿院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边,没有嘈杂,没有纷争,有的只有这份安然,这份平静。诗人或许可以在这里找到触笔的灵感;歌者或许可以在这里找到创作的源泉;而钟拾青找到的或者说他根本就不用去“找”,那份孤独那份没落那份无助,以一种“近黄昏”的形态冲击着他。而自己也是在这种失落中慢慢掀开了独自一人的生活的序幕。曾经拥有的亲情,只能去记忆不能去捡拾;曾经拥有的关爱,只能去怀念不能去追寻;曾经拥有的童真,只能去搁浅不能去航行。。
钟拾青侧头望着冯大壮,望着他那满带笑意却毫不做作的面庞,望着空地上三三两两人儿结伴而去,望着相互戏逗的鸟儿们渐渐远离。当曾经满怀信赖的家人被一种近乎惨绝人寰的方式被洪水带走后,钟拾青茫然了,任由冯大壮的拉扯。“或许食堂是自己应该去的地方。”这是他给自己的一个理由,一个牵强的地方。
“大壮,快过来啊,饭菜都凉了。让你叫个人怎么弄到现在啊!”耳畔响起如涓涓细流般沁人心脾的声音,将钟拾青略显茫然而困惑的的心境暂时的得到安抚,放下了路过的零零碎碎的景物,钟拾青顺着声音飘来的方向望去。
一道倩影,在食堂门口,粉红的短袖背心,白色的长筒裤,披肩的秀发随着风儿微微飘洒,手臂轻摇,在夕阳地点缀下形成一种超凡脱俗的独特风姿。
“这不是来了吗?刚刚你不知道,我找拾青,跑到宿舍找他,头趟没看见,转了一圈结果还在我宿舍墙角边找到的,呵呵,大意了,是我大意了。哦!拾青,他就是我说的语蓉,姓晏,叫晏语蓉。呵呵,着名字好听吧?我就是喜欢这名字‘在冯大壮一边唠叨的同时,钟拾青近距离打量了一下这个“姐姐”,是的,钟拾青今年只有7岁,比晏语蓉整整小4岁,望着她清淡的朱唇和润红的脸蛋,双眼晶莹,眉睫张翕间蛾眉在听到冯大壮的话后微微蹙起的,煞是惹人亲近。
“冯大壮,你怎么废话这么多,你让我说你多少遍你才能记得住,非得我找你出去单独商量商量才舒服?”听到这话冯大壮好像霜打的茄子,遇猫的耗子一句话也不吭,弄得跟受气包似地。钟拾青不禁莞尔。
“是钟拾青吧,我是晏语蓉,大壮应该说了,刚才没被大壮吓到吧?他这人就这样,人不坏,就是废话多。以后他要老烦你,你就告诉我!别怕,我给你撑腰。来,进来吃饭。”“谢谢,大壮哥挺好的!”看着语蓉的面颊,钟拾青想起曾经自己的村子里也有一个姐姐,不自禁的回了句。
“呵呵!拾青说的对,说的对。。。。。。”冯大壮一脸感激的望了钟拾青一眼,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你也别给他戴帽子,他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好了,都进吧!”晏语蓉完全摆出一副邻家大姐姐的派头说道。
推开食堂门,首先给人的感觉是很干净,四张红漆餐桌两两并排整齐地排放在一起,组成中间留有过道和座位,8条长凳规则的依着餐桌,每张桌子上都摆放着用花边瓷碟盛装的可口菜系。四围的墙壁是用白灰粉刷的,没有任何污垢,上面偶尔镶嵌着一幅幅画卷和贴纸却又显得很是协调,好不造作。左侧那面墙壁辟了一方足足8平方(2x4)的窗户。透过这扇窗户还可以依稀看到夕阳西下时的景色,窗台上几盆不知名的花草很是神采奕奕。右侧的方位则是食堂打饭的窗口。顿了顿脚,看到语蓉和大壮有意识的将脚底的青泥剔去,钟拾青也下意识的蹭了蹭,以图不让自己太过失礼。村子的老人们说过:“入乡随俗,一家有一家的规矩,不能失了礼仪!”钟拾青清楚的记得这句话。
“快,孙婶在叫我们了。”听到这话,钟拾青顺着晏语蓉手指的方向看到一个年龄应该比自己过世的母亲差不多大的妇女正向这边招手,,外套一件白底红色花边大褂,黑长裤,微微发胖的身子却毫不影响她给孩子们盛饭的速度。钟拾青再次是被人领着过去的,而这次是晏语蓉拉着他的手,毋庸置疑的向着孙婶走去,满面的开心和幸福。而旁边的大壮,却愣愣地呆在那里盯着桌上的菜。不知什么时候嘴角已经流出口水,颈部那稍稍鼓起的喉结一滚一滚的。语蓉看了实在来气。大声呵斥道:“大壮,你能不能出息点,出门我都不好意思说认识你了。”冯大壮这才意识到自己哪里出了问题,麻利的提起衣袖在嘴角一拉,然后将那只手别到后面,在屁股上蹭了蹭。晏语蓉翻起白眼,一句话也不说,扯着钟拾青快步离开。
钟拾青好奇道:“他怎么了,流那么多口水?”“唉!还不是看到有肉吃了。咯!今天因为你这新伙伴的加入,院里为了表示欢迎都会适当的做些安排。咱们平时肉吃得少,难得有一次,像大壮这样爱肉的人,你说能不馋的成那样吗?”说完,两个孩子就已经来到孙婶面前。“呵呵,婶,我把他带来了,该用什么奖赏我啊!”晏语蓉迅速变换了只针对大壮的无语表情,露出一张天真的笑脸,一副立大功邀大奖的样子。“哦!蓉蓉就是乖,你等等,待会多奖你瘦肉吃。”孙婶满怀笑意到。“不行,我也要吃肉,这人是我——是我和语蓉一起喊得,对是我跟语蓉一起去喊得,我也要多加肉。”随后赶上的冯大壮似乎努力斟酌了自己的话是否出现问题,片刻的思考后菜加重了语气。钟拾青略略勾起嘴角,不禁哑然。“好好,大壮也多加肉!大壮一有功!”孙婶似乎知道其中的猫腻,也不去点破,笑眯眯的答应道,好似要给大壮一个安慰。
说完这话,孙婶将目光移到钟拾青身上,上下打量了一下。但目光不是陌生人的犀利,而是好像对待自己孩子的温柔,对待自己孩子时的贴心,好似生怕哪里出了什么擦伤哪里感到不舒服,她就要第一时间发现,第一时间处理,第一时间解决。这种审视,钟拾青很快放下了心中少许的紧张少许的不安。
第四章入院生活
“你叫钟拾青是吧?呵呵!别怕,我可不是什么老虎什么的,不吃人,今天你来时,我们这里为了筹款,大部分人都出去忙了,大部分人员估计你都没见到。给,饭端去,跟语蓉大壮他们先找个地儿坐下,待会给你介绍一下。呵呵!哦!以后你也随他们一样叫我孙婶好了。”孙婶一边打饭,一边跟他说道。
“谢谢孙婶!”钟拾青接过陶碗,腼腆的说了声。待到晏语蓉同冯大壮都有了自己的饭时,选择了一块位置比较显眼的地,接着等待其他人员的落座和开饭。
当孙婶忙完了手头的活,其他人员基本已经到齐。那个叫王伯是一个60来岁的老人,头发花白而略有秃顶,但一身标准的中山装,搁在他身上显得严谨而庄重,在大壮的唠叨下钟拾青知道他是这所孤儿院的总负责人,至于今天他为什么穿成这样大壮也不得而知也不去想。王伯是坐在右面桌子最正中的位置,靠近打饭窗口,应该是最显眼的了。而在王伯旁边坐的是被称作陆姨的妇女,40多岁,‘人不怎么说话,也不爱笑,担任还是挺好的’,这是晏语蓉给她的评价。她是专门负责孤儿院的卫生工作的。
另外一个男的,钟拾青见过,他是钟拾青来时负责接待工作的人员,姓李,大家都叫他李哥,他是这群人中穿着最为得体的人,人很有精神。只是不常来,听说他在外面兼任教师。在这里只是义务服务。
钟拾青通过身边两位院友的介绍,初步的了解了这几个在他们孩子心目中担当父母长辈的存在。在脑海中对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小定位。
钟拾青环视了周围,这里的孩子有13个,出了三个只能呆在摇篮中的婴儿之外,大部分都上了桌子,钟拾青在还没有办法短时间内将他们的名字和人对号入座的情况下。而王伯已经敲了敲桌子,让大家安静下来。
“还有谁没来?”王伯似乎有意识的问起了这个问题,而他那副了然于胸的表情,让人不会认为他这句话是无的放矢。大家仿佛是同一时间想起了什么,异口同声的说道:“猴子!”紧接着一阵阵笑声就从食堂里爆发出来,望着笑得异常欢畅的冯大壮,还有偶尔抽动嘴角的陆姨,钟拾青很是奇怪的问起晏语蓉,“院里还养了只猴子?”钟拾青一致认为自己的声音不是很大,但依旧被大家听见,使得本就欢畅的食堂变得更加热闹了。
王伯赶紧再次敲了敲桌子,约莫1分钟,大家才再次安静下来。王伯无奈的摇摇头道:“这鬼精,又在折腾什么东西了?”晏语蓉勉强抑制住自己的情绪之后,才告诉钟拾青,他们所叫的“猴子”不是什么动物,而是自己的一个伙伴,名字叫做侯光。由于打小被王伯抱回来就喜欢折腾东西,属于今天拆东墙明个补西墙的那种,但是他又不是单纯的那种“皮”“闹”,他是能弄出样子的那种人,但成天跟个猴子似的上蹿下跳所以大家对他是又喜欢又讨厌,就叫他猴子了。当然之后之所以知道猴子为了抓蟋蟀偷跑女厕所;为了学组装将广播机拆了重新组,当然还多了3个零件;为了模仿地道战情节,硬是将后院菜地边水井的事,也都是他自己。
“这回,他又干什么去了?”王伯饶有兴趣的问道:“伯伯,伯伯,我知道。”一个只有4岁叫做小宝的孩子蹦着叫道。“我来吃饭时看到他跑到伯伯的仓库玩你的自行车。”小宝好似请功的说道。原本满面笑吟吟的王伯听到这话,如松皮般的老脸迅速板的跟个平原似地。二话不说,怒气哄哄的冲出食堂。
钟拾青感觉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室内变得异常的安静,李哥匆匆的跟在王伯后面,不是担心猴子,而是怕王伯走急了摔跤。大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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