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条,竟然抻得粗细均匀长而不断,一眼看上去非常的地道,立刻就博得了在场人们的热烈掌声。
当晚回到家里,秀琴的心里还止不住地兴奋,躺在床上睡不着,就爬起来问大林,今天严副院长写的对联看懂了没有。大林的心里也一直很兴奋,坐在床前不停地抽烟。他这时点点头说,当然看懂了,这个严副院长挺有学问,他给面馆儿取的字号也好啊。秀琴说是啊,咱不吃馒头也要蒸(争)口气,这一回爹给了咱这个机会,一定要干出个样儿来让大家看一看,一年创业,两年展,后年咱就要干大了,装修门脸儿,安霓虹灯,买汽车,面包车和小轿车一样买一辆,让你倒替着开!大林笑笑说,别忘了,我已经戒酒戒车了。
秀琴说,那咱就雇司机开,让你也享受享受领导干部的待遇!
大林一下笑了,说现在还是想一想怎么把这个丽馆儿干好,撒呓症的梦话先不要说。秀琴听了不服气,说那句活怎么说来着,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逛好士兵!现在咱们干这个面馆儿,就得有点远大的理想!秀琴这句话说得大林心里一动。大林忙了这一整天,总觉得心里有一股奇异的兴奋,但这兴奋究竟是从何而来却又想不清楚,现在被秀琴一句话就点透了。自己当初在滨海时如果没从机关下来,还是天天上班开车挣那点工资,生活虽然平静却也平淡,就是来到了这边,如果还在贸易公司开车现在想来也没啥意思,无论开到什么时候也只是打工,现在就不一样了,今后的前途完全把握在自己手里,说梦话也好,说吹牛也罢,把这个面馆儿干大了真不是不可能的事,这样一想往后就有了奔头儿,也有了干头儿。
大林想到这组就对秀琴说,是啊,往后咱好好儿干,你抻面的技术长进挺快,这才学儿天就接近专业水平了,再干两年,咱就敢打冒牌抻面大王的旗号了。
一边说,就伸过手来给秀琴捏胳膊。
秀琴这才咧咧嘴说,哎哟,抻一天面,这两根胳膊真是疼得没处搁啊!
但跟着又说,算了吧,你忙这一天也够累了。两人一下就都笑。这一阵不知怎么回事,夫妻之间反倒比过去更知道体贴对方了。
大林夸奖秀琴说,没想到你一个当护士出身的人,抻起面来还真吃得下这份辛苦。
秀琴笑笑说,人么,就得到一时说一时,只有享不了的福,没有受不了的罪,开饭馆么,当然越忙越累才越是好事,整天闲着倒轻省,可也没生意啊!
夫妻俩这样说着,不知不觉就已经到了深夜。
1生意经(1)
做生意的新鲜感一过去,单调和疲惫就像乌云一样压过来。大林和秀琴干了一段时间都有了一种感觉,自从开起饭馆以来,似乎自己的身份和地位都在不知不觉中生了变化。过去在街上,无论遇到谁,认识的或不认识的,大家彼此都一样,都是平等的。现在却不行了,跟谁都要客气,都要低三下四,就是一个浑身上下脏稀稀的不知在哪里打工的人来到面馆儿,只要人家要吃而就得笑脸相迎热招呼。但是即使这样,遇上难伺候的顾客也还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地嫌你态度不好。大林还好一些,秀琴却受不了这份儿气,过去在医院当护士时都是她训斥别人,现在怎么反过来要看人家的脸色了?
秀琴跟大林抱怨说,这怎么一开面馆儿,整天就跟欠了谁似的?
大林虽然也有同感,却不好表示出来,只是劝秀琴说,忍一忍吧。
秀琴说我就不明白,他们花钱买咱的东西,又不是白要他的钱,他们凭什么想跟咱火就火?做生意是公平交易的事,谁也没强迫谁,你不高大兴可以不买么!
大林叹口气说,也许……这才只是开始啊。就这样没过多久,秀琴果然就跟客人大吵了一架。事的起因只是一碗面。在这个城市里绝大多数的打工者都是年轻人,如果是从事重体力劳动的饭量自然就很大。倘若买盒饭,不要说一盒,两盒也不一定能吃饱,而每盒盒饭的价格一般都要在六元左右,这样要吃三盒就得花掉十七八元钱。而抻面就便宜多了,四元钱一大碗,只要有两碗就能吃得很好,而且还非常顶时候,这样一比较吃抻面就显然比盒饭要划算多了。想当初面馆凭着价廉物美经济实惠的特色,很快就在街上打出些名气,先是一天能卖一百多碗,渐渐生意做开了,有时候一次饭口就能卖出几百碗。只是每天开业的时间拉得太晚,耗到半夜10点多钟还会有客人来吃饭。大林和秀琴过去都是清闲惯了的,而且都是朝九晚五,到了下班时间单位里就是有天大的事也照样可以扔下就走。现在这样累一天,好容易熬到晚上,就想早点打烊回去休息。所以到天色晚时,如果再有客人来也就难免有些脸色。这一晚也是该着有事,大林和秀琴看看已经快到半夜11点钟,刚把厨房收拾起来,就又有一个顾客推门进来。这客人说,他要吃一碗面。
大林看他一眼说,已经打烊了。
客人起初倒并没有着急,只是笑笑说,这里还有客人,你们怎么可以打烊?
大林立刻反问说,如果半夜来了客人,我们也不能打烊吗?客人说,只要有客人来,就不能打烊。大林问,要是一夜都有客人呢?客人说,那就一夜不能打烊。
大林哼一声说,我们也是人,也得吃饭,忙到现在我们还都饿着肚子呢你知道吗?
客人说,可你们是干这一行的,总得先以客人为重吧?这时秀琴就走过来,秀琴说,你这个人可真够矫的!客人一听这话就不高大兴了,说,我这怎么是矫呢?秀琴说,我们已经告诉你打烊了,总不能为你一碗面就再煮一锅水吧?
客人说,你们这像是开饭馆儿的说的话吗?
秀琴说,这里是饭馆儿不假,可也不是你们家的厨房,就算是你们家的厨房,也得有一个时间吧,总不能什么时候回来想吃就吃对不对?
客人一听瞪起眼问,你……你这是怎么说话?!秀琴说,我这样说话怎么了,这大半夜的你来了就是时候,我们就得侍候你吃饭,天底下哪有这样的规矩?是你不讲理还是我们不讲理?
客人一下给问得张口结舌。
秀琴说,客人要都像你这样,我们开饭馆儿的还活不活了?我现在告诉你,你这钱我们不挣了,出去,出去出去!我们要关门儿了!
秀琴一边说着就伸手朝外推这客人。
客人一下被推急了,立刻跟秀琴大吵起来,还嚷着说一定要到消协去投诉。幸好这时管五爷闻声出来,才好说歹说地将这个客人劝走了。当时管五爷并没跟大林和秀琴说什么,但沉着脸一连儿夭没有说话。大林和秀琴都明白,爹的心里是窝着一口气,就都汕讪地总想找个机会把这件事解释一下。终于有一天,管五爷说,你们也不用跟我解释什么,要说你们两个人可不傻,脑子也都不笨,眼下这点事,不会看不明白的。大林说,您老别生气,我们知道错了。管五爷问,你们错在哪了?
2生意经(2)
大林和秀琴对视了一下。秀琴就说,您和娘拿出钱来开这面馆,我们该好好干才对。
管五爷说,这还只是其一,其二,既然是开饭馆儿的,那客人就是舆正的上帝,人家是给咱送钱来的,哪有往外推人家的道理?你们还当是从前在外面工作哪?现在是给自己干了明白吗?别说人家半夜11点来,就是通宵都有客人,也真得打起精神来顶着!管五爷说,做生意就要有个做生意的样子!管五爷的一番话,说得大林和秀琴都满面通红地低下头。
管五爷叹口气说,我知道,现在这样要求你们也有些难为了,可既然要干饭馆儿,那就得认这个头,如果放不下架子来,哪天就还得跟人家吵架。
大林和秀琴对视了一下说,爹你以后就放心吧。
1红眉酒家(1)
大林和秀琴从此做生意就越尽心了。大林渐渐现,晚上的营业额竟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倘若拉得晚一点,甚至能抵上一顿中饭或晚饭。这样两个人到了晚上也就越干越有精祌,有的时候到夜里12点了客人仍然不断,两人舍不下生意,就让管五爷先回后而去歇息,他们两人在面馆里顶着。
但也有一件事让大林和秀琴没有想到。想当初面馆这边日见红火,无形中也就抢了旁边红眉酒家的生意。红眉酒家原本是占据着凤尾街上最好的位置,不仅是在金皇后夜总会的正对面,而且方圆左右再也没有第二家饭馆,所以尽管杨眉的菜刀磨得飞快,生意却一直很好。现在旁边又平空冒出一个想当初面馆来,而且是面向大众消费,经济实惠价格又十分便宜,红眉酒家这边的生意自然也就受到很大影响。
杨眉与橋树小院这边早有过节。这事说起来,根源还在管五娘的身上。管五娘已是六十多岁的人,思想自然很传统,每天出来进去早就对旁边浓妆艳抹的杨眉看不顺眼,对金皇后夜总会和红眉酒家更是看不惯,于是就经常在街上院里甩一些闲话,说自己家是住在窑子的旁边了。窑子是旧社会北方人对妓院的一种蔑称,而且专门指的是最下等的妓院,这种窑子里的妓女叫作窑姐儿。杨眉和金皇后夜总会里的那些女孩虽然不懂窑子是说什么,但也能猜到大致的意思,因此再见了管五娘也就都是侧目相看。管五娘却并不惧怕这些女孩,管五娘一向认为邪不压正。管五娘只是搞不明白,过去的女人当窑姐儿是饿得活不起了,为挣一口饭吃才出来卖,可今天的女孩子一个个儿都养得白白嫩嫩,穿得花枝招展,不愁吃不愁喝的怎么也跑到那种地方去做营生。管五娘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这种女孩都是天生的。所以,管五娘决不允许三林跟杨眉这种女人来往。当初三林刚来时,曾有一次在红眉酒家喝酒,到半夜时喝得烂醉就让杨眉给搀扶出来。不料被管五娘看见了,于是第二天就借着训斥三林站在橘树小院里骂了半天,声音大得几乎一条街上的人都能听到。杨眉在这边被骂得心里直蹿火,有心想过来回敬几句,却又深知三林的脾气,不敢捅这个马蜂窝。从此一口气窝在心里,跟管家就这样结下了怨。
杨眉当然不会因为三林就放弃对橘树小院这边的宿怨。
杨原当初坐台时就学会了一条做人准则,叫亲兄弟明算账。坐台的女孩子是从来不能讲感的,跟客人玩儿感只会让自己陷人麻烦,这一行讲的就是将感切成一块一块的往外卖,块儿越大价钱也就越高,免费的感是没有的,在客人面俞放个屁都要明码标价。曾经有一个女孩在坐台时信誓旦旦地对客人说,不要说亲兄弟明算账,就是我亲爹来坐我的台,他也照样得按钟点儿付小费!现在杨眉虽然不再做这一行了,但经商与坐台的道理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卖的东西不同罢了。所以,杨眉决不会因为感而牺牲经济利益。
杨眉想得很清楚,感是感是生意足生意,不能混为一谈。
杨眉眼看已经二十六七岁了,二十六七岁的女人就像母鸡要寻窝儿下蛋,早已到了想结婚成家的年龄。杨眉这几年玩儿也玩儿了,疯也疯了,当初坐台时总算攒下了一些钱,如今又有了这样一个饭馆,剩下的也就只有再成个家了,她想嫁一个可心的男人,今后塌塌实实地过日子。但过去的姐妹都觉得她这想法可笑,说你想嫁人?坐过台的女孩別管卖过没卖过,只要不离开这里,想嫁人都不容易!你说你干净?鬼才相信!杨眉从三林看自己的眼神里已经感觉到了,这话的确不假。有一次她跟几个姐妹喝醉了酒疯说,她真想打开让管三林看一看,自己是不是清白。众姐妹听了就都笑,说你就是把chu女膜亮出来给他看也没用!
但还楚那句话,管三林是管三林,红眉酒家是红眉酒家。
杨眉这儿年坐台的经历使她练就了一种成熟的经商素质,坐台的目的不足为了找帅哥靓仔,也不是寻找感寄托,更不是为了谈恋爱,坐台的天职跟经商一样,就是为了赚钱,你的一颦一笑,让客人一摸一抱,都只是为的这一个目的。开红屈酒家也是一样。杨眉不知从哪里学到一个词儿,叫真章儿,她觉得只有赚饯是真章儿,红眉酒家是真章儿,让红眉酒家赚到钱,也才是唯一的真章儿。只要能赚钱又不犯什么大忌,杨眉任何事都可以做。金皇后夜总会里有不想再凭色相挣钱的女孩,只管到红眉酒家来,在这里可以让那些女孩和客人在一顿饭之间就分别得到类似坐台的收人和享受。
2红眉酒家(2)
杨眉觉得自己现在开酒家就如同当初坐台,她决不会因为喜欢哪个客人就免收小费。她崇拜管三林,甚至迷恋管三林那张永远没有表的冷脸,但她更要捍卫红眉酒家的利益,她照样要去跟旁边的想当初面馆斤斤计较,寸利必争。有的时候杨眉真是很佩服自己,她觉得自己具有女强人的潜质,有着经商的天赋和非常理智的头脑,倘若当初没去干坐台小姐而是碰到了什么別的机遇,她现在很可能已经是一个著名的女企业家了。
当初旁边的橘树小院一翻盖临街的南房,杨眉凭着经商的敏感立刻就意识到管家可能要做生意,而且很有可能是开饭馆。所以她才鼓动赵豁子过去敲山震虎。她不能允许旁边轻而易举地就又冒出一家饭馆来抢夺自己的生意。杨眉要想指挥赵豁子这种男人还是得心应手的。这种来这个城市混了很多年还没有混出人样来的男人杨眉见得多了。她觉得赵豁子就像是这街上的一条狗,只要扔给他一块骨头,让他去咬谁就会去咬准。当然,这骨头上的肉也不能太多,一条香烟,一桌普通的酒菜,一个充满暗示的媚笑或不轻不茧地在脸上拍一下等等,仅此而已。骨头上的肉太多就会吃馋了,馋狗是不会听话的,而且越馋就越难对付。
杨眉没有猜错,橘树小院那边翻盖了临街的南房之后,果然就开起了一个想当初面馆,而且现在眼看生意越做越红火,已经到了不容忽视的程度。但是杨眉料定,管家人还并不知道做生意的真正难处,一个饭馆要想在这街面上立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呢!
杨眉准备了两条香烟,准备再喂一喂狗。
1事端(1)
想当初面馆一开业人手就显得有些紧张,这是管五爷事先没想到的。
大林和秀琴有分工,大林负责出去采买,回来也帮着和面,秀琴则负责炖肉汤和抻面条,管五爷上了年纪,只管拣一拣碗筷,收一收钱,就是这样三个人也忙得团团转。本来大林和秀琴商量,准备再增加一点简单的小菜和啤酒,管五爷也觉得有道理,这样会招来更多中低消费的食客,但一直忙不开手也就没有顾上。
这天一大早,斑点儿扛着一个口袋送过来。他把秀琴叫到一边说,三林拿出500元钱,说是面馆刚开业,看—这边需要什么就买一点什么,他也没跟三林商量,就买了一白袋这东西送过来。斑点儿把口袋放到地上说,图个新鲜吧,也能给面馆儿多招些客人。
秀琴摸了摸口袋,觉得里边软乎乎的,就问,这蕋什么?斑点儿说,是蛤蟆。
秀琴一听吓了一跳,跟着身上就麻酥酥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斑点儿笑着说,这边的人都讲究吃野味,现在蛤蟆又越来越少,这是好不容易才弄来的。秀琴连连摆手,让斑点儿赶紧弄走。斑点儿一看秀琴这样子就笑了,说,开饭馆儿还怕这东西?以后也许连蛇都得宰呢!说着就给扛到后面厨房去了。
傍晚时,玉兰来到想当初抻面馆。玉兰来到后面厨房,看见秀琴就问,您是大嫂吧?秀琴看看这女孩儿不认识,就说,我……是大嫂。玉兰这才告诉秀琴,说是三林让她过来的,三林听说这边面馆开业以后生意很好,怕忙不过来,也担心灶上的一些事大嫂手生,就特地叫她过来给帮一帮忙。秀琴已经听说过玉兰,知道她是在那边帮三林做路边摊生意的,这时一见她生得眉清目秀,人也挺朴实,心里先就有儿分喜欢。于是跟她也不见外,连忙拉着来到厨房的角落,指着那口袋蛤蝶说,自从斑点儿上午给送来这东西,还一直没人敢动。
秀琴又问玉兰,这东商怎么收拾啊?
玉兰一看就说,这得赶紧往口袋上泼水,不然蛤蟆就会干死了。
然后又打开口袋看了看,一下就笑起来,说斑点儿真是不懂行,怎么弄来的净是一些癞蛤蟆,这东西有毒,根本不能做菜吃啊。
秀琴一听恶心得差点吐出来,赶紧上玉兰快点弄走。玉兰说,先把蛤蟆挑出来吧,怎么处治等一等再说。正这样说着,就听前而吵吵嚷嚷地乱起来。秀琴探头朝外面一看,来的竟是赵豁子。赵豁子倒背、着两手走进面馆,四处看了看,又把胳膊上的章往上提了提沉下脸说,你们这面馆儿是怎么搞的,卫生这样差,让客人怎么来吃饭啊?正在外面收拾碗筷的大林一看心里就明白了,赵豁子是存心来挑毛病的。其实早在开面馆儿之前就已经有人提醒过大林,虽然这赵豁子并不是正式的市场管理人员,伹他如果每天来捣乱也是麻烦,不如塞给他两条香烟把嘴堵上也就算了。但大林却咽不下这口气。大林想,自己去城管和市场管理部门办各种手续,人家那些正式的工作人员还都对自己很客气,手续也办得很顺利,他赵豁子一个整天在街上游手好闲的人就凭着一块章为什么就这样刁难自己?
大林想,我就不给你香烟,看你敢怎么样!但在这个傍晚,大林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赵豁子的能量,他如果经常来这样横挑鼻子竖挑眼,不管怎样说也会影响面馆的生意。这时,赵豁子在面馆里坐下来,掏出一支烟点燃抽着问,你们这面饭的手续,都办齐了吗?大林耐着性子说,都已办齐了。
赵豁子说,你可别弄虚作假呀,我要是查出来,那麻烦可就大啦!
大林说,我们这是合法经营,如果没有手续是不会开业的。这时管五爷也凑过来,一边给大林使眼色,让去给赵豁子倒茶,又忙着递过香烟。赵豁子轻轻拨开管五爷递过的烟,眯起眼一笑说,合法经营?你们是合法经营吗?
管五爷说,你要检查手续,我去拿给你看。赵豁子摇摇头说,我指的不是这个。
然后又说,我现在通知你们一声,这个面馆恐怕要被罚款!大林听了—愣问,为……为什么罚款?大林的心里很清楚,赵豁子只是一个协管员,没有任何执法权,所以他是不能向商户罚款的。赵豁子却冷笑一声说,谁说我不能罚款?据这条街上的居民举报,你们面馆有非法经营田鸡的行为,田鸡可是国家保护动物,明令禁止捕杀,更不允许随便用作商业经营,我如果把这件事通报有关的野生动物保护部门,看他们罚不罚你们的款!
2事端(2)
大林立刻说,这不可能!我们是抻面馆,怎么可能卖里鸡?赵豁子说,你说了不算,待会儿咱们到后面一看就知道了。厨房里的秀琴一听赵豁子说要来后而查,立刻就慌了手脚。玉兰想了一下立刻将了主意,对秀琴说,咱把田鸡放了吧。秀琴说,这可是斑点儿花500元钱买来的,放了太可惜吧?玉兰说,可要是不放,给赵豁子查出来就不是罚500元的事了,再说癞蛤蟆其实是药材,现在已经很难弄到,这东西比田鸡还值钱,光剩下的这些癞蛤蟆就已经够本儿了。秀琴听了又想了想,只好点点头,说好吧。
赵豁子正在前边店堂张罗着要到厨房检查,就见秀琴走出。
秀琴不慌不忙地对赵豁子说,想当初面馆确实买来一些田鸡,但这些田鸡并不是卖的,而是准备用来放生的。赵豁子听了冷冷一笑说,你说的这套鬼话骗小孩子还可以。秀琴说,你如果不相信可以去后面看看,而馆儿刚开业,放生也是为讨个吉利。
赵豁子听了没再说话,哼一声就转身走了。这时管五爷连忙来到厨房,问大林和秀琴刚才这田鸡究竟是怎么回事。大林的心里也正纳闷此事,说不知道。秀琴这才说,是一个朋友上午给送来的,人家也是好意,说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些田鸡,好歹也算是野味,让咱们面馆儿添一道菜也能增加些收人。
管五爷立刻说,从今以后定下一条规矩,想当初面馆除去抻面如果再增加新的经营品种,一定要事先商量了才能干,无论谁都不准擅自做主。
秀琴一听低下头,脸随之也红起来。
这时大林想了想忽然说,这件事还真有些奇怪,咱们面馆弄来这一口袋蛤蟆连自己人都不知道,可是刚才赵豁子却说是街上有人举报,谁的消息又会这样快呢?秀琴仔细想了一下,立刻就明白了,说肯定是旁边红眉酒家的人。秀琴想起斑点儿上午来时,自己曾在门口的大街上跟他说过这些蛤蟆的事,很可能是被那边的人听到了。但秀琴不想说出斑点儿,怕管五爷又会联想到三林。于是话只说了一半就停住了。
管五爷说,这次是一个教训,以后当心吧。
1扫黄(1)
赵豁子从想当初面馆出来,径直就来到旁边的红眉酒家。
杨眉一见就像是迎接凯旋的英雄,立刻热地将他让到里面的一个单间,先拿出两条香烟塞给赵豁子,然后就张罗着赶紧让人上菜。赵豁子先是得意洋洋地将刚才的事说了一遍,接着又悻悻地说,真没想到,他们管家人刚干饭馆儿就这么狡猾,这一回让他们滑过去了,来日方长,下次再让我逮着,可就没这么便宜了!杨眉抓住赵豁子的胳膊一推说,赵哥啊,你这回帮忙可要帮到底啊!赵豁子转过脸来乜斜了杨眉一眼说,你还要我怎么帮你?你这红眉酒家就开在金皇后夜总会对面,经常来这里吃饭的净是些什么人,你这饭馆里又整天搞的什么名堂,街上的人哪个心里不明白?赵豁子在杨眉的脸上拍了一下说,我要是不给你顶着,你这酒家还能开到今天?恐怕早就被人家封了!
杨眉嫣然一笑说,这我心里当然有数,可是旁边的想当初面馆对我的生意影响太大,他们一碗烂面条才卖多少钱?以后我这买卖还怎么做?
赵豁子问,那你想怎么办呢?杨眉说,要我看想个办法,干脆给他们搅黄了算了!赵豁子想想说,这也要等机会,总得出师有名啊。杨眉随之张罗着让人将酒菜端上来,又叫进两个招待小姐,让她们陪赵豁子喝酒。正在这时,忽听外面一阵大乱,跟着街上的警车也刺耳地叫起来。一个女服务员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对杨眉说,警察去对面金皇后夜总会扫黄了,听说一会儿还要来这边检查呢!
带人来扫黄的是公安老程。
这时公安老程已将工作全面铺开,先让人将金皇后夜总会里的坐台女孩儿和客人都清理出来,逐一检查了证件,又登了记,然后就又带人直奔对面的红眉酒家来。这时酒家里正在吃饭的客人一阵大乱。单间里有带了对面坐台小姐的,就想贴着墙悄悄往外溜,却被把守在门口的警察都给堵回来。公安老程沉着脸走进红眉酒家,先朝店堂里环顾了一下,告诉大家都坐在座位上不要动,接着又就影响了大家进蟹,向客人们表示了歉意,然后就让带来的人开始逐个查验客人的身份证。贪客中有儿个坐台女孩儿,知向己没有证件蒙混不过去,就都缩在角落里吓得哭起来。
就在这时,赵豁子面带微笑地从里边走出来。公安老程抬头看见赵豁子,只是面无表地点点头。赵豁子提了提自己胳膊上的章,走过来在公安老程的耳边小声低语了几句。
公安老程看了赵豁子一眼。赵豁子又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公安老程听过之后似乎没什么反应,只是很认真地看看赵豁子,然后说,你不要再这样说话了,如果再说,我就要认为你是妨碍公务了。
赵豁子张大嘴一愣,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公安老程没再说话,就转身出去了。
1警告(1)
秀琴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是把开饭馆的事想得太简单了。在此之前,她从没想到过开饭馆还会被人暗算这种事。但如果仔细想一想也很好理解,大家都在一条街上做生意,自然是饭馆越多,客人选择的余地越大,竟争也就会越激烈。其实竟争倒也没什么,大家各做各的生意也就是了,可是秀琴却忽略了一点,杨眉过去曾在夜总会做过,与这种人竟争是没有规则的,而没有规则的竟争也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秀琴想来想去,还娃觉得这件事应该去跟三林说一下。这天上午忙完早饭,秀琴向大林交待了两句,自己就到路边摊这边来。三林的路边摊离凤尾街并不远,只隔几个路口,秀琴走着就过来了。这时路边摊的生意也已经淡下来。斑点儿正守着一只大红塑料盆冼刷碗筷,一见秀琴就笑着问,大嫂,那口袋蛤蟆怎么样,都挺肥吧?秀琴嗔怪地瞪他一眼说,还肥呢,你弄来的那是田鸡吗?
斑点儿立刻说,怎么不是田鸡……当然是啊?秀琴忍不住笑着说,那都是些癞蛤蟆!你连田鸡跟癞蛤蟆都分不清,还做买卖呢!
斑点儿疑惑地说,不会吧……?
秀琴说,就算是田鸡也属于国家保护的野生动物,根本不允许在市场上出售,那天要不是人家玉兰,险些就给而馆惹出大祸来呢!
三林连忙走过来,问是怎么回事。秀琴回头问玉兰,你囵来没说吗?玉兰在一旁忙着手里的事,只是红着脸笑了笑。秀琴就将那天的事对三林详细地说了一遍。三林听罢也笑了,转身对斑点儿说,怎么说你呢,趸西瓜拉来一车生瓜,买田鸡又弄来一口袋癞蛤蟆,还整天嚷着要做大生意呢!大家也一下都笑起来。三林又问秀琴,来有什么事。
秀琴就将三林拉到一边。秀琴先对三林说了赵豁子突然来查山鸡的事。然后又说,她和大林分析来分析去,怎么分析都觉得是杨眉从中捣的鬼。秀琴对三林说,你过去毕竟跟杨眉关系不错,是不是去跟她说说,眼下咱弄个而馆儿也不容易,让她别再跟这边过不去了。
三林一愣问,杨眉会干这种事吗?
秀琴说,你想一想,她虽说跟你关系挺好,甚至还有点……那个意思,可咱娘早就看她不顺眼,还站在当院儿说过一些闲话,她心里能不记恨吗?况且同行是冤家,咱家在她旁边开了面馆,自然会影响她的生意,那天赵豁子从面馆一走,直接就去了她那里呢。三林听了想想说,大嫂你别管了,我去找她。三林送走秀琴,又向斑点儿和玉兰交待了儿句,自己就朝风尾街这边走来。
三林一边走着,在心里认真地想了一下这件事。杨眉很认钱,据说当初坐台时就经常跟别的女孩儿抢生意,她为了钱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但要说她存心跟面馆这边作对,三林还是有些怀疑。杨眉就是不看自己的面子,至少也应该知道自己的脾气。三林想,恐怕杨眉还没这个胆量。
三林来到红眉酒家门口,杨眉立刻像一阵风似的迎出来。杨眉笑着说,哎哟三哥,你可是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啦?
三林面无表地走进来,在一张桌前坐下了。杨眉连忙让人沏了茶来,又拿过两听冰镇啤酒放到三林的而前。三林伸手推开说,我今天来,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杨眉抿嘴一笑说,你问吧。
三林就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
杨眉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沉下去,看了三林一眼说,别说了三哥,从你刚才一进门我就猜到了,你肯定是为这件事来的,不过实话告诉你,这事跟我没关系,你是聪明人,你想一想,我跟赵豁子是什么关系,凭他那种人,会听我的话么?怎么可能我让他去查谁就去查谁呢?杨眉说到这里又笑了一下,况且这而馆儿终究还是你三哥家开的,我不看僧面还得看佛而,怎么可能暗地里使绊呢?
三林而沉似水地说,赵豁子总不会平白无故就去而馆找麻烦。
杨眉说,这我可就不清楚了,不过你跟赵豁子也打过交道,他那人就是个二百五,而且平时嘴比胃口都大,也许面馆当初办手续时没打点好,得罪了他也说不定。三林想了一下,没有说话。杨眉又说,三哥你可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哪!
2警告(2)
三林盯住杨眉看了看,然后一字一顿地说,我大哥大嫂这些年一直照顾我,他们现在不容易,以后谁要是再跟面馆过不去,可就是跟我管三林过不去!
三林这样说罢就起身出门走了。
三林来到街上,朝橘树小院那边看一眼,就见那间临街的南房已经翻盖得高大了许多,而且还装了白色的塑钢门窗,门楣上也挂起一块黑漆牌匾,远远看去像个面馆的意思。就在这时,只见一辆货车开过来,在面馆门口停下了,接着就见二嫂美云从车上跳下来。
三林不愿让二嫂看见自己,就赶紧转身走了。
1奇货可居(1)
大林和秀琴都没有想到,美云在这个上午竟突然弄来一车面粉和鲜肉。
面馆的面粉和肉食一直都逛大林定期去街里的批市场买。如今买面粉的学问也很大,同样都是精白粉,不同的用途就要买不同的规格不同的品牌,比如蒸馒头用面粉就可以,包饺子或云吞要用面粉,轧切面要用面粉,做抻面则要用正宗的面粉,自然是一种规格一个价钱,不能乱用的,倘若你图便宜用八1粉包饺子或做云吞,那就非煮成一锅菜粥不可。其实面粉也可以抻面,而且价格也相对便宜一些,但大林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宁愿多花一些钱买面粉。开抻面馆自然面粉是根本,在这方而绝不能含糊。
这时大林想,己并没有让美云去买这些东西啊?美云已经让人打开后车帮,正张罗着要往下卸车。大林就走过来问美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美云得意地一笑说,自己和二林都是干食品这一行的,如今自己家里开饭馆,自然就要近水楼台先得月,这车面粉和鲜肉都楚通过朋友关系以最低的等外品价格弄来的,而实际上是优等货,肉是精牛肉,面粉则是正宗的面粉。大林听了用手捏了捏车上的面粉口袋,虽然从手感上判断不出来,但他看到,在口袋上果然都清晰地印着的字样。
大林笑笑说,咱们面馆儿确实一直都用面粉,可眼下刚开业不久,每天的客流量还不是很大,一时半会儿也用不了这么多的东西啊。美云一听就有些不高大兴了,说为了搞到这车东西可是搭了不少人面子,以后再想弄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大林听了一时拿不准主意,就来后而找管五爷商议。哲五爷正在屋里跟老伴说话,一听这事也有些吃不准。美云平时心眼儿挺多,家里外头小算盘都打得很精细,这点毛病管五爷是早就知道的,她这时突然拉来这样一车东西,管五爷摸不清是怎么个来路,于是想了想就问大林,看淸这些货没有。大林说现在也不能打开,表面看是没什么问题。管五爷说,那就少留点吧,先试一试再说。大林走出来,就把这意思告诉了美云。美云一听立刻笑了,说大哥,你当这是在批市场买东西哪?
大林没听懂,眨眨眼问,你……什么意思?美云说,我拉来的这一车可是俏货,家里如果想要呢就留下,不想要我再拉走,别以为这是卖不出去的东西,你说只要一点,那剩下的让我怎么办?
大林说,可现在……咱面馆的用里确实有限。美云说,算了算了,是我和二林多事,我拉走就是了!秀琴赶紧过来打圆场说,美云也是为家里好,既然拉来了,就留下吧。
大林想想说,我再去问问爹。
秀琴拦住说,这两天爹和娘的心都不好,算了,别去跟他们说了。
美云又不愿地哼了一声,这才招呼着让跟来的人卸车。
1担忧(1)
管五爷和老伴一直在说着思琳的事。
这一阵思琳下班回家越来越晚,还经常带着一身酒气。问她究竟在外面干什么,也是十句不肯回答一句。管五爷和五娘只知道思琳在外面找到了工作,但具体是什么单位,干的又是什么工作,思琳回来却一点都没有透露。管五爷老两口只觉得思琳越来越忙,整天不是出差就是开会,连双休日都要出去。就在前一晚,思琳又是半夜才回来。管五爷闻出思琳身上的气味不对,问她是不是又在外面喝酒了。思琳只含混地应了一声就躺下了。管五爷原想跟思琳谈一谈,详
免费电子书下载shubao2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