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战争,而会保持中立。
“但是并不是在所有战争中都采取中立政策。对于正义的解放战争,苏联不会保持中立。二十年来,这是苏联一贯的政策。例如,1925年到1927年,苏联支持了中国革命。1936年到1938年,苏联支持了西班牙的共和军。从1937年至今,苏联帮助了中国的抗日战争。
“苏联会支持殖民地和半殖民地的民族解放运动。它会支持任何资本主义国家里生的人民(社会革命)运动。苏联会支持革命战争,但在纯粹反革命的战争中保持中立。
“至于现在这场欧洲战争的结果,苏联不会被战胜国,不论是英国或者德国,对它自己的威胁所吓倒。苏联一旦遭到进攻,它将得到各国人民的支持,得到殖民地、半殖民地少数民族的支持。
48六再访苏区(7)
“今天反苏运动的中心已经不再是纳粹德国。它在于以英国为的各民主国家。在张伯伦的领导下,各所谓民主国家的政府正在组织广大的战线,企图把意大利和日本也拉进去。它们企图借此先打败德国,然后进攻苏联。国际形势现在已经生深刻的变化。”
斯诺听完的回答,又提出了一个十分尖锐的问题:“据我理解,你的意思是,你看不出法西斯主义和英法等民主国家的事业有什么区别?”
对此,做出了简要的回答:“从它们在这场战争中的地位来看,没有什么区别。张伯伦正在组织世界战线,用以包围苏联、抗日的中国以及德国。他的目的是结束在中国的战争,推翻希特勒,孤立苏联,以便日后组织反苏运动。张伯伦作为国际反动资本主义的领袖,懂得如果他不这样做,抗日战争就会胜利,德国就能收复它的殖民地,印度就会赢得独立,而张伯伦及其同僚的统治就会垮台。”
“张伯伦的胃口恐怕没有那么大吧?”斯诺不以为然,到这时采访已经变为交谈。“难道你认为张伯伦在打德国的同时,他的真正目的是在于灭亡俄国?在我看来,张伯伦现在对付希特勒就够忙了,还能准备对俄国打一场更大的仗?如果可能的话,他想争取俄国的友谊,以便打败希特勒,这样做对他来说不是更合乎逻辑吗?即使他确实有在将来搞斯大林的打算。你的意思是说,张伯伦过去曾想把希特勒这股祸水东引,还是说他现在积极地这样计划,还是说他希望过现在这场战争搞成这样一条战线?”
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他回答说:“他过去想,现在正在计划,而且希望以后能实现这样一条战线。为什么?因为张伯伦所面临的问题不只是希特勒,还有印度造反问题,和他本国人民中有人造反问题,而苏联却支持殖民地的革命和资本主义宗主国里的人民运动。因此罗斯福也同张伯伦。”
的回答回避了现实的思想逻辑,而用将来的矛盾加以解释。斯诺放弃了这个问题的讨论,又向提出了一个问题:“欧洲战场对日本在远东的战略和日本的外交政策会产生什么影响?”
“日本会利用欧洲战争来达到两个目的。”说,“第一个目的是加紧侵略中国,第二个目的是把它的侵略扩大到南洋。然而先它必须先征服中国,它现在主要的注意力就放在这点上。日本不会参加欧洲战争。由于避免参加,它可以继续同法、英、美做生意,而且也许还可以从它们那里借钱。日本要是没有对外贸易和外国贷款,将难以征服中国。
“德国现在正忙于自己在欧洲的事,不再能照顾日本。苏联同日本没有多少贸易关系,而且不会借一个铜板给日本。问题在于英、法、美会不会帮助日本灭亡中国,这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欧战期间日本的第二个目的是野心很大。但是不论英、法、美在欧洲是否被打败,日本总会把它的舰队集中在南方使用。那时日本就可能进攻荷属东印度群岛,因为这个群岛是日英正面冲突的中间站,它是英国重要的势力范围,但却不是英国的殖民地。日本军国主义者对荷属东印度群岛很垂涎,因为那里的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如果英、法、美采取帮助日本的政策,使日本能打败中国,它们等于是武装起日本,让日本将来进攻它们自己。
“日本希望在这次世界大战中富强起来,罗斯福也想战争财。罗斯福想赢得资本主义世界中的领导地位。他要张伯伦做他的秘书,日本做他的一个卫士——他的后卫,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做他的前卫。但是他对斯大林直摇头,说斯大林对他毫无用处。”
说话一长,总要说一些俏皮话,或者简练的警句,或者打个生动的比方,使听者轻松而愉快,气氛为之活跃而融洽。
斯诺问:“那么,你是否认为欧洲战争可能对中日战争的结局产生决定性的影响?”
答:“如果英、法、美采取给日本以物质帮助的政策,则可能产生决定性的影响,……不然的话,中国依靠自力更生,能够而且应该会在这个世界战争和混乱的时期中战胜日本。”
49六再访苏区(8)
斯诺认为欧洲的战争已影响了列强对华的关系。他说:“显然欧战一定会大大削弱英法在中国的地位。这可能意味着削弱英法对日本的抵抗力,也削弱英法对中国的抵抗力的协助。因此,就中国对列强的依赖关系来说,苏联援助的作用极大地增加了,特别是西北的供应线更加重要了。苏联的对华援助会不会增加到足以弥补英法援助的削弱呢?”
“如果中国继续坚定地抗战,”答,“而且和苏联密切合作,苏联的援助不仅会弥补英法协助的减少,而且会远远超过后者的重要性。从根本上说,英法其实并没有‘帮助’中国。它们至今采取的不过是不干涉中日战争的政策,而不是积极协助中国的政策。”
一说完,斯诺立即问:“在这方面,苏联对中国解放运动的援助是否可能采取一种有些类似你所说的苏联对白俄罗斯和乌克兰解放运动的援助的形式?例如,在满洲有一个强大的抗日民族解放运动,在内蒙和新疆也有类似的解放运动。苏联是否可能派遣抗日的武装远征队来帮助这些解放运动?”
斯诺的提问尖锐而敏感。的回答含糊而不具体。“按照列宁主义,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根本的问题是中国人自己打不打。”
斯诺的提问又转向《苏德互不侵犯条约》问题上。他问:“苏联同纳粹德国达成协议,占领了波兰,这使苏联看来好像和极权主义的轴心国进行合作来瓜分弱小国家。肯定许多人会这样认为。不论怎样,新的苏联政策意味着所谓民主国家(包括苏联)反法西斯统一战线的垮台。这一点将如何影响中国抗日战争的政治口号?中国至今一直呼吁资本主义民主国家给予支持,以反对极权主义的日本。中国过去的外交口号现在是否已经失效?”
回答说:“随着欧洲战争的爆,世界政治关系生了深刻变化。德国放弃了它的反苏和产国际的政策。另一方面,所谓的民主国家开始利用战争来结束民主制度。这些所谓的民主国家成了反苏、、、反人民的运动的中心,成了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运动的敌人。
“德国和英国都是帝国主义国家。法西斯国家和所谓民主国家的英国都是帝国主义强盗。它们之间的战争是帝国主义战争,这场战争是强加在它们本国人民和苏联人民头上的。
“现在英国成了世界反动势力的中心。张伯伦是世界的头号公敌。以前苏联和各国做了很大努力想争取张伯伦,让他和苏联合作抵抗法西斯主义。但是以张伯伦为的所谓民主国家资产阶级的反动政府最后拒绝了这一建议,拒绝和苏联合作,结果第二次帝国主义战争的范围扩大了。
“张伯伦在英苏谈判中从来没有诚意。他决心不使谈判有什么结果。这样他就选择了战争而不是和平,因为显然如果把苏联排除在合作关系之外,和平就不可能保证。这一点连资产阶级的重要人劳埃德·乔治也承认的。
“同时,德国利用了张伯伦的政策,它声明放弃反对共产国际的立场,同苏联签订了互不侵犯条约。纳粹的反苏和产国际政策放弃以后,以前在法西斯国家和民主资本主义国家之间划分的界限就失去了意义,不再是一种政治衡量的尺度了。努力争取资产阶级及其政府同苏联成立统一战线的阶段已经过去了。从新的况出,应该有一个区分各国的新标准。我们该怎样划分国家的类别呢?
“一类是进行或帮助进行非正义的帝国主义强盗战争的国家,以及公开、积极支持这种战争的国家。另一类是支援人民解放战争的国家。各国的政策必须相应地改变,因为迄今执行的政策已经不适合了。
“在新的形势下,可以参加世界革命统一战线的国家已经不再包括所谓民主国家里的资产阶级了。这个阶级已经成为被压迫民族的敌人。这个革命统一战线现在应包括以下的成分(1)资本主义国家里的无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2)半殖民地和殖民地国家里的反帝力量,包括无产阶级和一部分资产阶级(3)苏联。
50六再访苏区(9)
“我在9月14日的讲话中说过,帝国主义战争已经进入~个新阶段,这个阶段有两个特点:第一,片面战争已经变为全面战争(这是指斯大林对第二次帝国主义战争的说法,见3月份他对苏共中央全会的讲话——斯诺注)。其次,世界革命战线的组成已经从复杂变为简单了。现在世界革命的口号已变为:反对帝国主义战争;用革命战争击败反革命战争;用革命战争支援人民革命战争;支援殖民地半殖民地的人民革命战争。这些口号同样适用于所有国家,包括法西斯国家以及利用战争作为实现法西斯主义手段的所谓民主国家。
“中国的抗日战争是世界革命战线的一部分。中国的抗日统一战线有助于资本主义国家里的人民阵线各殖民地和半殖民地国家里的民族革命统一战线都有助于资本主义国家里的人民阵线;而且这种帮助是相互的。
“在这个世界革命战线里,苏联帮助所有的参加者,而后者也支援苏联。这种支援是相互的。用这种方法,我们能够对抗各国反动资产阶级的统一战线。”
的谈话似乎有些偏离现实。斯诺接口说道:“既然德国也是帝国主义,和英法没有什么不同,为什么苏联竟向德国提供苏联的大量小麦、石油和其他战争物资,从而参与了德国帝国主义的冒险行动。顺便也问一下,苏联为什么继续向日本出租库页岛的油田,或者给日本以捕鱼权。后者价值很大,因为它使日本能输出大量的鱼,从而取得外国信贷,用以购买军火,进行针对‘半殖民地中国’的‘民族解放运动’的‘帝国主义的强盗战争’。”
对于这个提问缺乏思想准备,只好说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无法解释苏联现实行为与其宣传的革命理论的矛盾,推说要看到政策的结果才能加以回答。他仍然为苏联辩护说。他不清楚苏联向日本出售石油的条件。“无论如何,苏联没有向德国或日本提供任何军火。而维持通常的贸易不等于参战。”这些回答是不能令人信服的。
斯诺问:“在现代战争,向参战者提供坦克、飞机,跟为坦克、飞机本身提供燃料,这中间有什么大区别?为什么说美国卖给日本战争原料就是参加日本帝国主义对华侵略,而苏联卖给德日同样的原料,却不是参加德国帝国主义在欧洲的战争和日本在亚洲的战争呢?”
斯诺显然抓住了毛的立论的矛盾要害处,进一步追问。
笑了一下,承认说战争原料买卖和战争工具买卖之间的区别不大。但又辩解说:“关键是有关国家的政策是不是真的支持帝国主义战争,还是支持革命的解放战争。按这点判断,苏联的立场是毫无疑问的。苏联积极支持过中国1925年到1927年的革命战争,支持了西班牙革命战争,现在又支持中国的革命战争。苏联一贯站在正义的革命战争方面。而不会站在帝国主义战争的任何一方,虽然它可能维持同交战双方的通常贸易关系。”
斯诺仍然感到毛的解释过于牵强,表示不把这段话表出去。则回答说他不在乎。
重新接着原来的话题谈下去。“至于波兰问题,需要从几个方面看问题:从德、英、法、波政府的观点,从波兰人民的观点;最后从苏联的观点。
“德国对波兰进行的完全是帝国主义侵略战争,其目的是掠夺波兰人民。波兰是英法的战略阵线,希特勒打击波兰就是摧毁英法战线的一翼。这个战争自然是我们所反对的。
“对英法来说,波兰是它们金融资本掠夺的对象。英法鼓励波兰作为它们帝国主义战线的一部分,是为了利用波兰来抑制希特勒重新瓜分帝国主义赃物的企图。既然这是英法参加有关波兰的战争的客观条件,那是一种帝国主义立场,不应给予支持。
“波兰本身是一个半法西斯的政府,为反动的波兰资产阶级所统治。它残酷剥削波兰人民中间的工农。它无镇压波兰民主人士和进步分子。同时,波兰政策压迫了波兰境内的广大少数民族,包括800万白俄罗斯人,300万乌克兰人和50万日耳曼人。它对这些少数民族采取的是帝国主义政策。
51六再访苏区(10)
“波兰政府在英国金融资本的指使下,自愿地动员了人民做炮灰。它甘心为国际金融资本反动阵线的一个组成部分,而这并不符合波兰人民的利益。
“波兰政府二十年来一贯敌视苏联。在英苏会谈期间,它拒绝了苏联的援助。只经过两个星期,它就屈服于希特勒的铁蹄之下,从而暴露了它的无能。150万波兰军队不堪一击,把波兰人民让给纳粹分子去迫害。在马德里,装备很差的西班牙民兵还能守两年,波兰政府的军队却在两星期内就被消灭了!在中国,八路军守卫了晋察冀战区两年,顶住了日本,而波兰却没有五台山根据地,也没有八路军。所有这些弱点清楚说明波兰政府的邪恶与无能。我们不应为帝国主义波兰浪费我们的眼泪。
“最后谈到苏联。纳粹入侵波兰使苏联面对这个问题:是让全体波兰人民沦于纳粹迫害之下,还是解放波兰东部的少数民族。苏联选择了第二种做法。
“波兰东部大片领土上住着800万白俄罗斯人和300万乌克兰人。这片领土是作为布勒斯特——列托夫斯克条约(即布列斯特——列托夫斯克条约)的代价,从年轻的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那里夺走,而落在反动的波兰政府统治之下的。今天,苏联不再软弱和年轻,只是把它自己的土地收回,加以解放而已。
“来自前线的新闻报道描述了波兰少数民族欢迎红军的况。人民把饮食送给红军战士,和他们拥抱,欢迎他们是救星。德军和法军占领的地方就没有这类新闻。这说明苏联这次的战争是正义战争,有利于解放少数民族和被压迫人民。”
斯诺认为苏联新闻所描写的波兰人民欢迎红军不是真实的。他说:“但是《读卖新闻》报说,日军在东亚推广新秩序所到之处,也遇到类似的热烈欢迎。我敢说,德国报界也在告诉德国公众,波兰人热烈欢迎德国的炸弹。这些日子,被征服的人民不仅屈服,而且向征服者祝贺,这是司空见惯的事。”
大笑,答:“谁也不相信《读卖新闻》的报道。虽然我没有见过德国人自称在波兰受到欢迎,我相信,要是他们这样自称,谁也不会信的。至于苏军受到欢迎的报道,有一些独立的观察家在现场,他们能亲自看看这是不是真的。
“最后应该指出,苏联现在面临的主要问题是,张伯伦试图实现他的老政策。一方面,他封锁德国,在德国的西线施加巨大的压力。另一方面,他企图收买意大利和日本,并且安抚德国。他把匈牙利和罗马尼亚送给希特勒,以换取废除苏德条约,企图借此把德国的枪口调向东方。
“张伯伦主义的这些目的不仅现在有,而且将来也会继续存在。苏联占领波兰是为了解放白俄罗斯和乌克兰人,收复苏联的领土,同时也是巩固苏德条约,挫败张伯伦阴谋的一个具体方法。最近的新闻表明,这个政策已取得很大的成功。”当天晚上的谈话就进行到这里,后来把这次谈话的主要内容以《苏联利益和人类利益的一致》为标题表于《新中华日报》上。
斯诺在延安逗留期间,除了25日、26日晚上两次长谈之外,还有多次接触,进行了一些不做记录的闲谈。这些谈话内容比较复杂,涉及当时重大的国际问题的有下列内容。
斯诺一次问:“在您看来,苏联占领波兰主要是军事战略需要,还是出于政治需要?”
认为,主要是战略上的需要。苏德条约不是政治的,而是军事战略上的需要。斯大林要这个条约,是为了阻止张伯伦建立反苏联盟的努力。
斯诺认为,苏联的政策必然会引起自己辩证的反作用,很可能会把希特勒加强到某种程度,以致对苏联构成真正的威胁。苏联政策的短期效果将是大力削弱在英、法、美的,特别是把自由主义知识分子赶跑,并使工人阶级队伍本身陷入极大的混乱。因此可以设想,现在的苏德条约可能促使帝国主义之间的战争改变为帝国主义联合进攻的战争。不同意这个观点,他认为《苏德互不侵犯条约》是积极的,对苏联的安全是有用的。斯大林现在不必担心德国的进攻,“希特勒是斯大林的囊中之物”。说这话时带着幽默的口吻。斯诺问毛这句话是否有把握,说一半对一半。这一席话说得振振有词,毛似乎很欣赏斯大林捉弄总是带伞的张伯伦,此人在延安的漫画上出现时像个泥塑的傀儡一样。
52六再访苏区(11)
在闲谈中,常向斯诺询问美国的地理、气候、人民生活的问题。还问美国南方黑人争取选举权的进展,印第安人的待遇。得知没有一位天主教徒当选为美国总统,吃惊。他问这是否意味着在美国有强烈的宗教冲突。他还问大多数美国人的婚姻嫁娶是怎样进行的。他说他始终不理解美国的禁酒法令是怎样在国会通过的。他对美国科技领域都有浓厚的兴趣。也对加利福尼亚的每件事物有好奇心。
对于美国两党对于战争的态度感到迷惑不解。他很奇怪,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执政的民主党的参战主张得到了共和党的支持。而这次战争又是民主党在执政,罗斯福正在呼吁改变美国的中立政策,希望率领美国参战。但是,共和党人却始终强烈地坚持孤立主义。这到底是什么原因?共和党不是代表大金融资本吗?他们不是能从战争中横财吗?
斯诺对这种从概念出划分两党的分析表示异议,因为各类资本的势力在两党中都可找到。公众舆论的变化能够导致共和党人改变立场。
认为美国政策有矛盾,例如:尽管废除了《美日通商条约》,美国商人仍然继续把原料卖给日本,而且数量比以前更大。
斯诺认为这算不了什么,与英国相比,则是小巫见大巫。英国在战争爆前,一直在向希特勒提供武器和贷款。苏联在这方面也不例外,苏联不是也在向日本提供库页岛的石油吗?只好解嘲说,斯大林是从罗斯福那里学到这些的。
此外,还详细询问了工业合作社问题,并表示支持这个运动。对斯诺和他的工作是信任和赞扬的。
斯诺也在身上看到了中国人领导中国革命运动的能力,对抗战必胜的自信心。他把和蒋介石做了一个严肃的对比。斯诺觉得:“两个人都有坚强的意志力。毛在他自己的范围内也许跟蒋一样的坚忍,他是一个有力的进取的和有决断的人,他而且是一个能干的政治和军事的战略家。……毛主要是一个社会革命家,蒋主要是一个社会保守家。蒋是一个自是的人,他的脱离群众的性质,常在有意地强调保持中国旧有的权威人物的传统。毛却不大神秘。他决不说没有错误。我曾听到他承认错误,他是不以改变他的意见为耻的。”
是的,以为代表的中国人主要的是社会革命家。他们深深扎根于民众之中,相信群众,依靠群众。为了抗日战争,他们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最大限度地把人民群众动员起来,为此,中国进行了使蒋介石“恨之入骨”的民主改革。
实施了几年前南京许诺给人民,但从未实行的“自治”。先是选举边区各级政府,党规定员参加村、乡和县一级的政府中的代表人数,不得超过总代表人数的三分之一。这样就调动了大批非人参政议政、为抗战工作的积极性。1939年1月,陕甘宁边区政府率先选举产生,林伯渠任主席。斯诺在延安时,详细考察了边区政府的工作和它的选举经过,他在《为亚洲而战》一书中作了大量报道。
由于边区政府的积极工作,边区群众得到很好的动员,各尽其能,为抗战贡献力量。
11岁至17岁的少年,都加入少先队,配以军事训练,担任半军事的任务。到18岁,他们大多都编入正规军,走上前线。
妇女和小孩被动员起来组织突击队,从事集体的耕种和收获,以补劳力的不足。一切学生、教师、公务员、政治工作者,后卫兵在农忙时都参加生产劳动。有些机关还自己开垦荒地,种植谷物。
非常显著的成就是人民和战斗部队的关系非常密切。这和国民党统治区形成鲜明的对照。残废军人不再是没人管了,边区政府给他一笔小额的抚恤金和一小块地,乡村群众帮他收获和耕种。
边区党、政、军、民团结一致,共纾国难。边区人民不必担忧自己的劳动成果会受贪污官吏的中饱私囊,或作买卖外汇的投机,或购买婢妾。“那里跟别的各处地方不同,没有从事军火买卖舞弊的百万富翁。也没有剥削难民和伤兵劳动力的豪绅。这些有组织的农民知道,他们付给地方政府多少钱,他们的代表可以向参议会核对账目。”
53六再访苏区(12)
总之,斯诺觉得,边区的人民都很忙碌和快乐。“乐观主义成了延安人经久不变的习惯,他们把乐观主义当做精神盔甲穿在身上。”(12)他们对自己的领袖和充满自豪感,他们信赖、依赖自己的军队,他们乐于奉献,勤于工作。因为他们的确从党、领袖、政府和军队那里看到了希望之光。这也是斯诺在边区所看到的。
9月29日,斯诺应邀出席了延安各界欢迎中外朋友的大会。会上,向到会的人重点介绍了斯诺。他说斯诺是美国著名的记者,1936年第一个来到陕北苏区,这次重访,我们热烈欢迎他。美国是一大民族,人民大众是反对帝国主义,同被压迫民族的。“斯诺先生是站在人民大众方面的,他是的好朋友。希望经过斯诺先生,使中美两大民族亲密携手,帮助中国人民打倒日本帝国主义。”这是对斯诺多年来为中国人民革命事业所做的杰出贡献的高度评价。
10月上旬,斯诺告别了,告别了延安,踏上了归途。1941年2月,斯诺因在《星期六晚邮报》上报道皖南事变的真相,被迫离开了他居住工作13年的中国。此后他虽然两次来到中国,却没有机会再访延安,见到使他成名的。直到21年之后,他才又有机会握住的手。
斯诺回到美国后,在《星期六晚邮报》上表了许多文章,介绍中国的抗日战况,分析远东政治形势。1942年2月24日下午,罗斯福总统在他的椭圆形办公室召见了斯诺,当斯诺坐在总统身边时,罗斯福说,他是通过《红星照耀中国》和《星期六晚邮报》上的报道知道斯诺的。这次他们交谈了近一个小时,主要谈的是远东问题。1944年5月26日,斯诺在回美国休假时再次谒见了罗斯福,讨论了中国的形势和国共合作问题。1945年3月3日罗斯福在他的办公室第三次接见斯诺。他们在一起详细谈论了不断增长的力量,谈到了蒋介石政权的,谈到了赫尔利的失败,谈到了卡尔逊突击队。罗斯福这次向斯诺公开流露了他愿意同两个政府打交道的想法。
斯诺在旧中国生活了13年,他把他的全部同中国被压迫人民连在一起。他爱中国,爱中国人民。早在20世纪30年代,鲁迅先生就说,斯诺是个明白人,“有几个外国人之爱中国,远胜于有些同胞自己,这真叫人伤心。”斯诺不是一个旁观者,他直接投身于坎坷艰辛的中国革命,并和、周恩来等领导人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但国民党蒋介石以及日本帝国主义对斯诺的所作所为,极其仇视。
早在一二九运动期间,斯诺夫妇支持学生运动的行动,就受到国民党特务和日本方面的警告和辱骂。胡适当时就曾公开说:学生运动是斯诺夫人鼓动的,学生们多半领了莫斯科的津贴。
1936年斯诺苏区之行归来后,因报道苏区真相,又进一步遭到国民党和日本特务的恐吓,南京外交部报司司长李迪俟,曾致信斯诺提出抗议,并威胁说如一意孤行,要采取“措施”。
不久,斯诺夫妇居住的北平崇文门附近一个英国女青年突然被杀害。而这一带只住着海伦和这个英国女青年两位外国女性。有人推测要杀害的本来是海伦·斯诺。
除去公开的威胁外,国民党的新闻检查机构,还扣压、删节斯诺的新闻稿件。有的报道竟被删掉三分之二,并且曾明令查禁斯诺的《西行漫记》及有关单行本共十多种。
1941年2月,斯诺因在《星期六晚邮报》上报道皖南事变的真相,被迫离开了他居住工作13年的中国。
1942年,斯诺又曾两度到中国,一次是去莫斯科途经重庆,稍停即去。另一次是以驻印美军司令部随军记者身份来华的。蒋介石方面对具有同样身份的其他记者都提供了方便,唯独对斯诺没有。他在重庆住了一周就走了。
此后,斯诺一别近20年,直到1960年才重访他一生热爱着的中国,而这时中国已经是一片崭新的天地了。
54七报春的燕子(1)
时过境迁。
当斯诺无限眷恋地告别中国,回到大洋彼岸后,中国人民通过艰苦卓绝的奋斗,穿越了黑暗的历史隧道,踏上了光明的前程。
隔岸静观着新中国的巨变,斯诺的内心躁动不安,离别中国时,宋庆龄女士的赠时时萦回在他的脑际:
“你回来吧。你属于中国。”
他确实属于中国。他的生命,他的事业,他的爱的希冀的一部分已永远地融进中国的土地中。斯诺曾无限深地写道:“褐色的群山,碧玉似的梯田,晨雾掩映的岛上庙宇留在一起,同她的一些曾经信任过我、爱护过我的儿女留在一起,同她虽然破产但仍乐观的彬彬有礼的农民留在一起,因为他们曾经给我吃,给我住;同她的脸色黝黑、衣衫褴褛、眼睛明亮的儿童留在一起,同我所认识的同辈和好友,尤其是,没有军饷的、饥饿的、农民出身的步兵留在一起,……我同他们一起打了败仗,一路踉跄地退过一个大陆,同他们一起痛哭,但仍同他们一起坚持信念,我因此感到自豪。”
是的,自从一踏上苏区的土地,斯诺便将自己融到中国人民的事业中去了,他对那片古老的土地,对那块土地上的世代耕耘者们的感太深太厚了,他的脉搏与他们的脉搏始终在一起跳动,他不是旁观者,也不能使自己成为旁观者,而一旦历史的强力迫使他成为中国人民的事业的旁观者时,斯诺就忍不住内心的烦躁和焦虑。
不知有多少次,他梦游那神往的国度,也不知有多少次,斯诺在痛苦地问自己:
难道再也无缘去看看那边的土地,重新在曾跋涉过的路上走走?难道再也不能去看看心爱着的普普通通的中国士兵、农民?难道……
斯诺不愿失望,也一直没有失望过,他努力着,他相信历史是人创造的,也只能通过人的努力来改变。他坚信中美关系终有一天要解冻,因为那是历史的必然,是两国人民的共同心愿。
他苦苦地等待着这一天的来临。
历史是公正的。
1960年6月28日下午3时许,当一架由中国人驾驶的苏制涡轮喷气客机在北京机场缓缓降落时,斯诺终于如愿了。他那时的心激动极了,他的夫人洛伊斯·惠勒·斯诺在《我热爱中国》里曾这样描述那激动人心的历史一瞬:“他高兴得像回到了他出生的堪萨斯城。”
两个月后,斯诺被安排了一次有特殊意义的旅行——同周恩来总理一道乘专列去密云水库。
火车驶出北京市后,周总理微笑着走进客室。
此时的斯诺,正透过列车的窗子欣赏京郊的美景,思绪万千。
“斯诺先生,欢迎您。”周总理亲切的问候拉住了他那脱缰的思维野马,斯诺意外地转过身来。眼前这位脚上穿着拖鞋,身着长裤和白色运动上衣的人物,不就是自己当年在陕西见到的第一位领导人吗?!
顿时,斯诺棕色的眼睛透露出了兴奋的光。
“真是太巧了。记得23年前我穿过封锁线去找红军,遇见的第一个领导人就是您。您当时用英语跟我讲话,我很吃惊。这次来到新中国,您又是我第一个见到的领导人。”斯诺流露出自肺腑的激动。
“我还记得我替您草拟了92天旅程,还找了一匹马让您骑去保安找。这次可就没那么周到了,得请老朋友多多包涵罗。”周恩来摊开双手笑了笑。接着又说:“不过,那次您是作为记者来的。这次就不同了嘛,我们把您看成是作家和历史学家,而不是记者。”
“那有何区别呢?一个优秀的史学家就必定是优秀的记者,无论您从修昔底德或司马迁开始,况也是一样。”
“尽管如此,您的旅行不能成为一般美国记者的先例。我们把您看成作家及历史学家而非记者。”
一位古希腊哲人曾说过,人是政治的动物。同样,国与国之间的交往无不带上政治色彩。美国记者来中国访问,本来很正常,但放在一定的历史背景和现实条件下,就不寻常了。本来“台湾这个海岛之属于中国,犹如夏威夷之属于美国一样清楚。”但美国政府却对此置之不理。因此,直到白宫承认那事实之前,美国记者将不被欢迎到中国来,即使是中国人民的忠实朋友斯诺,也没被排除在外。
55七报春的燕子(2)
史学家、作家、记者——谁会去了解个中的区别呢?主要的还在于事的本身。
周恩来与斯诺亲切地寒暄完后,马上转入正题。
列车在京承线上奔驰。车内,斯诺与周恩来正围绕着七个相互关联的问题交谈着。
这七个问题是斯诺列的,目的在于对有关的中美关系问题的背景来一个总讨论,以便进而求得解决问题的途径。这七个问题是:
(1)中国会不会主动建议召开会议,讨论周恩来有关签订互不侵犯条约,在太平洋地区建立一个无核地带的建议?
(2)这样一个条约的主要内容可能是哪几点?
(3)如果美国总统邀请周到美国讨论此一条约,他会接受邀请吗?
(4)中国会欢迎美国总统因此而任命的特使访问北京吗?
(5)若美国和台湾政权的(防卫)条约一天存在,中国有可能签订这一条约吗?
(6)若中国决然反对世界核武器扩张,为什么它还千方百计制造核武器9
(7)根据中国认为只有中国拥有制造核武器的方法后,方能和美国达成协议,请评论之。
“问题倒不算多,”总理笑了笑说,“我在1955年举行的万隆会议上已声明过:中国人民和美国人民是友好的,中国政府愿意和美国政府坐在谈判桌旁,讨论两国之间仍然存在的争端,虽然两国尚未互相承认,也未有外交关系。”但是,“在中美两国的会谈中,在具体问题能够解决之前,先就要达成原则上的一致。而原则上要取得一致的两点是:
(一)中美两国之间的一切争端,包括两国在台湾地区的争论,应通过和平谈判来解决,而不应依赖采用军事力量或施行武力威胁;
(二)美国必须同意自台湾及台湾海峡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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