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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满文化(全本)》
1前言(1)
文化是一种社会现象,是人类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有机融合的产物;同时又是一种历史现象,是社会的历史沉积。当今世界,随着经济全球化进程的加快,人们也越来越重视本民族的文化。我们只有加强对本民族文化的继承和创新,才能更好地弘扬民族精神,增强民族凝聚力。历史经验告诉我们,任何一个民族要想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必须具有自尊、自信、自强的民族意识。文化是维系一个民族生存和展的强大动力。一个民族的存在依赖文化,文化的解体就是一个民族的消亡。
随着我国综合国力的日益强大,广大民众对重塑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的愿望日益迫切。作为民族大家庭中的一员,将源远流长、博大精深的中国文化继承并传播给广大群众,特别是青年一代,是我们出版人义不容辞的责任。
本套丛书是由吉林文史出版社组织国内知名专家学者编写的一套旨在传播中华五千年优秀传统文化,提高全民文化修养的大型知识读本。该书在深入挖掘和整理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成果的同时,结合社会展,注入了时代精神。书中优美生动的文字、简明通俗的语、图文并茂的形式,把中国文化中的物态文化、制度文化、行为文化、精神文化等知识要点全面展示给读者。点点滴滴的文化知识仿佛颗颗繁星,组成了灿烂辉煌的中国文化的天穹。
希望本书能为弘扬中华五千年优秀传统文化、增强各民族团结、构建社会主义和谐社会尽一份绵薄之力,也坚信我们的中华民族一定能够早日实现伟大复兴!
2一、萨满文化的起源与传播(1)
萨满和萨满教形成于原始氏族社会,这个原始的多神信仰,因其巫师萨满而得名。萨满教以万物有灵为基础,包括自然崇拜、图腾崇拜和祖先崇拜的各种祭祀活动是萨满教的主要内容。萨满教没有成文的经典、特定的创始人、寺庙和规范的祭礼,各种宗教活动和宗教信仰以萨满为纽带代代传承。
萨满教的核心是各式各样的祭礼,祭礼是萨满教的物化形态和特殊的表意符号,折射出广大少数民族的信仰、禁忌、思维、心理和审美意识。萨满在祭礼中的跳神行为,可以消除灾祸、保佑平安、祭神驱鬼、祈求丰收。其核心内容是萨满作为神灵的使者,可以直接和神灵往来,实现着人与神之间的交流。萨满祭礼之所以能够达到神秘的物我合一境界,就是因为萨满信仰的本质是建立在人与神灵之间相互感应的基础上,借此来缓解心理紧张,和谐心理。
作为一种宗教文化形态,萨满文化是伴随着萨满教这一客观事物的产生和展而生成的。它是这一宗教的理性的思考和精神的升华。它在千百年的展和演变的过程中,不断地丰富着萨满教的内涵,也扩大着它的外延,给它以精神动力,促使这一古老宗教在更高层次、更广阔的时空范围内向前展。
萨满文化作为非生理遗传的社会意识遗传,不仅渗透于社会组织、传统习惯、道德规范和赖以生存的活动中,也对东北各民族的思维和心理产生了极大的作用。虽然,萨满文化作为古老的原始文化,已在历史的长河中消沉,但是作为人类历史文化的活化石,萨满文化的研究、保护与开依然有着重大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一般学术界普遍看法是,萨满与萨满教最早起始于通古斯,通古斯是源于贝加尔湖附近的一个古老的语族共同体,后来与满洲语族合并,并称为满—通古斯语族。现在属于这个语族的包括满族、锡伯族、赫哲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及生活在俄罗斯境内的奥罗奇人、那乃人、乌底盖人、乌尔奇人、雅库特人。主要分布在亚洲东北部,南起北纬40度,北至北冰洋,西至叶尼塞河,东迄太平洋。人口大约在一千万左右,其中的主干为现在居住在中国境内的满族。
萨满教最初是东北亚通古斯人的原始宗教信仰,东北亚广袤的森林、草原是哺育它的摇篮。早在人类的童年时期,萨满已经活跃在这一地区。在阿穆尔河上游沿岸地区的纽克扎石崖上有一幅舞蹈状的萨满图像,这个萨满身着饰有流苏的神服,一手握着鼓槌,另一只手握着神鼓,在他的脸部画着三个大圆点,表示嘴和眼睛。其他一些萨满图画是构图式人物图形;头上戴着尖顶帽,手中握着空心圆状的神鼓。较为晚出的勒拿河地区的岩画艺术要比阿穆尔河流域的岩画复杂得多,其中有一幅女萨满的图像:“她身着一件华丽的长衫,没戴头饰,伸出的一只手中握着一面神鼓。”
上述西伯利亚的岩画属于公元前4000年—公元前2000年的作品,它真实地记载了在遥远的新石器时代萨满的形象与活动,这是迄今世界考古工作者所现的萨满文化最早的历史遗迹,也是萨满教源于东北亚的重要证据。
“萨满”一词见诸文献,当推12世纪我国南宋时期徐梦莘撰写的《三朝北盟会编》,书中揭示了当时居住在我国东北白山黑水之间的女真人已经广泛信奉以萨满命名的原始宗教了,“其国国人号珊蛮者,女真语巫妪也,以其通变如神,粘罕以下皆莫之能及”。“珊蛮”即“萨满”的同音异字,均出自女真语(满语)sn这个词。徐梦莘把“珊蛮”这种宗教主持者视为“巫妪”,是用汉族的观念和习惯作出的释义,而“珊蛮”这个词,在通古斯—满语中并没有巫的含义,基本含义可翻译成“通达之人”“晓事之人”“智者”“贤者”等。显而易见,“珊蛮”(萨满)这个词自古以来就是东北亚通古斯人的地方语。“萨满”多出自女性,类似于中原地区的“巫妪”。萨满“通变如神”,法术超绝,在女真人的社会中起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徐梦莘较客观和真实地记述了女真人萨满的形象和地位,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3一、萨满文化的起源与传播(2)
西方世界知道“萨满”这个词是几个世纪以后的事了。清康熙三十一年(1692年),俄国莫斯科大公的使节艾维尔特·伊斯希兰特·伊代斯和他的同伴亚当·布兰特一起访问了中国,在他们撰写和表的中国旅行记中第一次把满族的“萨满”介绍到全世界,从此国际上才知道了在中国的北方有一个由sn主宰的神秘世界,并把那个世界里的原始崇拜和信仰称之为snis,于是这个词便成了至今国际上通用的专有名词,我国意译为“萨满教”。
司马迁的《史记·匈奴列传》是为北方民族所撰写的第一篇传记,其中谈到了匈奴的巫及其崇拜日月、鬼神、祖宗的况。中国古代文献中的巫、胡巫,就是指萨满,北方民族的宗教观完全是萨满教的信仰。多神崇拜、万物有灵、求神祈福、禳灾驱邪、逐疫治病是这种信仰的核心,也是萨满教的功能。
13世纪,萨满迈入蒙古帝国成吉思汗的金帐,著名的大萨满阔阔出辅佐成吉思汗创立帝业,他是拥有至高无上权势的宗教活动者,被尊称为“帖卜·腾格里”(天使)。后因元太宗窝阔台患了重病,按照萨满的说法,应找一个人作替身,疾病方可愈解。拖雷愿为其兄当替身,于是喝了萨满施了咒语的水,随即去世了。拖雷是死于愚昧,但是,这也说明拖雷及其他王室成员是十分相信萨满教的。
然而,随着历史的推移,契丹人、渤海人、蒙古人所信奉的萨满教由于种种原因相继退出了历史舞台,只有世代生息于古代东北亚的土满—通古斯语族矢志如一地笃信萨满教,并将其作为民族文化的根基,深植于人民之中。
在东北亚我国境内的诸民族中,以满族历史最为悠久,如果从她的先世古代肃慎人算起的话,迄今已有几千年文字可考的历史。萨满教伴随着这个民族的成长与变迁,在漫长的岁月中所形成的萨满文化最为完整,最为典型,并且作为一股强大的萨满势力在民族意识形态中始终处于支配的地位。
12世纪,萨满教已经活跃在女真人金国的宫闱,后来金国灭亡了,萨满教依然在民间继续展与传播。17世纪以后,女真人再度勃兴,萨满教以其压倒一切宗教的雄厚势力步入后金与清王朝的龙廷,被历代统治者所尊崇,此时为东北亚萨满教的鼎盛时期,满族统治者把萨满信仰作为本民族的固有文化传统予以维护与扶植。乾隆十二年(1747年)清廷颁布了《钦定满洲祭神祭天典礼》,这是世界萨满教史上第一部经典,是对满族萨满信仰的全面总结与规范,它是举世公认的珍贵的民族文化遗产。满族萨满教的兴衰也与清王朝政治上的消长相始终。
清朝灭亡,萨满教也走到了它的尽头。辛亥革命后清廷退位,最后几位萨满也随之而去,在清宫廷被奉为神明的近三百年之久的萨满教至此以后才渐渐销声匿迹。
满族的萨满教信仰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在整个萨满教世界里是罕见的,如果说西伯利亚的岩画只提供了人类蛮荒时代东北亚萨满活动的蛛丝马迹的话,那么满族及其先世在东北亚所创造的萨满文化和业绩足以证明东北亚的萨满教才是世界萨满教之滥觞。
满族及其先世以悠久的历史和政治、经济、文化优势在东北亚成为当之无愧的文明强盛的民族,其保存的萨满文化最长久、最完备,这是因为萨满教始终作为政治手段的补充形式被历代统治者所利用的缘故。也正因为如此,满族的萨满教成为该地区通古斯人的楷模,客观上形成了以其为核心的足以影响周边民族的通古斯“萨满文化圈”,并逐渐向遥远的北亚、北欧和北美扩展开去。
通古斯各民族萨满文化的相互影响及向周边民族的渗透是在顺其自然、潜移默化中进行的,表现为非以外力强加于对方的一种传播方式。
东北亚阿尔泰语系通古斯语族的鄂温克、鄂伦春、赫哲、锡伯等族认为他们同满族近乎是同族关系,在政治上承认满族的宗主地位,在思想文化上接受其影响,甚至满语成为通古斯各民族必不可少的交际工具。由此,满族的思想观念、意识形态、风俗习惯、文化传统为通古斯各民族所效仿,他们所信奉的萨满教与满族的萨满信仰自然有很大的趋同性。
4一、萨满文化的起源与传播(3)
蒙古族和突厥语族中诸多民族历史上所信奉的萨满教深受通古斯人的影响。蒙古族“以竿悬肉祭天”的祀典是通古斯人祭高山大树祀天古俗的外延,几乎与满族立竿祭天无异。这原本是渔猎民族的信仰习俗,不知何时传入游牧民族蒙古人那里,并融进该民族萨满信仰祭礼之中。我国西北的维吾尔人与亚洲北方其他部族相同,先信奉的原始宗教是“珊蛮教”,其教之巫者称为“珊蛮”(萨满)。他们的生殖崇拜,如在树上系布条,把树当成神梯的习俗,与满族祈求保婴而祭柳,在柳树上系子孙绳、挂布条于其上,崇拜始母“佛多妈妈”等祭祀礼仪十分相似,这是东方通古斯固有萨满文化传统渗入我国西北和北亚其他民族的鲜明例证。
通古斯各民族的“萨满文化波”也曾向朝鲜半岛和日本列岛扩展。史学家认为,朝鲜半岛中部以北,萨满教是民间信仰的主流,就东北亚而,朝鲜半岛的中部就成了远东典型的北方萨满教的南界,朝鲜人称萨满为“巫堂”,是神与人之间起媒介作用的巫女,具有巫病、巫舞、宣谕神启等萨满教的基本特征,与通古斯人的萨满是一脉相承的。日本人将“神灵附体”的巫术宗教职能者称之为巫,伴有这种巫术的宗教活动称之为巫俗或巫道,日本东北地区的“市子”(巫女)相当于通古斯人的萨满。日本学者指出:“日本列岛位于欧亚大陆的东部边缘,由于所处的地理位置,以及日本与周围民族生频繁的接触和交流,于是大陆的巫俗特别是通古斯萨满系巫俗,经由满蒙、朝鲜半岛传至日本列岛,这是显而易见的,北极圈一带的萨满教也流传到海峡对岸的桦太(库叶岛)、北海道,并且扎下了根。”
许多国外学者在研究北方一个大民族因纽特人萨满起源问题时,考察因纽特人的种种神话传说的生和传播途径后断定这些神话不是经欧洲,特别不是冰岛、挪威传到格陵兰岛,而是经西伯利亚越白令海峡再东渐的,从而明确指出因纽特人的萨满教和萨满崇拜仪式也是从亚洲传去的。正是这股东渐的通古斯“萨满文化波”播到因纽特人信仰的最原始层。
综上所述,萨满教源于东北亚,并以该地区为中心,渐次向北亚、北欧、北美扩展了它的信仰和势力范围,致使萨满教成为世界性的原始宗教,在人类斑驳陆离的历史画卷中留下了令人瞩目的一页。
5二、萨满教的神灵崇拜(1)
萨满教产生于人类社会远古时代的野蛮时期,即母系氏族社会的早期。那时,不仅社会的生产力非常低下,人们过着采集、渔猎的洞|岤生活,而且那时的自然条件也非常恶劣,天灾时常生。自古以来,人们就有强烈的求生欲和向往美好生活的愿望。对于外界和内在的种种威胁,人们自然会产生恐惧感和祈求感。这种寄托、依赖又恐惧的心态,长期以来控制着远古人们的心理,使他们总感到一种力量或是什么神秘的灵物在制约着他们。于是,远古的通古斯人把各种自然物和变化莫测的自然现象与人类生活本身联系起来,形成最初的宗教观念,即万物有灵。他们认为自然万物——山川、河流、树木、风雨、雷电、日月星辰、飞禽走兽等都和自身一样有灵,所以赋予它们神秘的超自然人格,于是相继出现了自然崇拜、图腾崇拜、祖先崇拜,以及由三种崇拜衍生出来的神偶崇拜。
(一)自然崇拜
在原始人的繁荣、庞大的神灵世界里,先得到幻化并崇拜的应是与他们生活直接生密切关系的环境,从而产生了萨满教的自然崇拜。
先民们信奉万物有灵,因此自然界中的一切都成为萨满教神坛上所祭祀的神灵。崇拜范围包括天地日月、山石湖海、风雨雷电、鹰熊蛇狼,囊括了自然界的一切生灵和天气变迁。原始人认为这些自然存在现象表现出生命、意志、感、灵性和奇特能力,会对人的生存及命运产生各种影响,因此对之敬拜和求告,希望获其消灾降福和佑护。自然崇拜与人的社会存在有着密切关系,人类原始部落群体因其生活环境不同而具有不同的自然崇拜对象及活动形式,一般都崇拜对本部落及其生存地区的社会生产与生活影响最大或危害最大的自然物和自然力,并且具有近山者拜山、靠水者敬水等地域及气候特色,反映出人们祈求风调雨顺、人畜平安、丰产富足的实际需要。
譬如说我国东北地区的长白山是满族先民长期以来生息展之地,自古以来就被视为圣山、宝山、冲山。满族先人认为,长白山不仅为他们提供生活必需品,如人参、貂皮和食物,而且又是他们的祖先神,尤其是萨满神都在此山上修炼成神,并保护满族吉祥、平安健康。所以,长白山受满族各个姓氏崇拜并祭祀为神山。
在所有的自然崇拜中,以动物崇拜与植物崇拜最为多样,最为达。
在渔猎经济时期,人与动物的关系非常密切,大至虎豹黑熊,小至禽鸟鱼虫,都是氏族成员的生活之源,其肉可食,其皮可制衣。至今,赫哲族的鱼皮衣仍属民间手工艺一绝。
有些动物对人类为患为害的同时,又对人类的繁衍生息有着巨大的价值,这种既恐惧又希冀的感便以集体无意识的形式沉淀在动物崇拜中。比如说对熊的崇拜,它天生神力,庞大凶残,喜欢向人进攻,很难猎获,一旦猎到,肉可食,皮可衣,对氏族集体则是一大功。于是人们对它产生了极为复杂的思想感。鄂伦春族所奉行的“古落一仁”仪式充分证明,人们是那么膜拜熊,不仅歌颂熊还祈求熊。人们带着万分恐惧的心理求熊不要危害人。他们食熊前要讨好熊,要举行复杂、烦琐的丧礼,并希望子孙跟熊一样威猛。这不过是人们为了吃熊找出的一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食熊才是维系生命的最现实的手段。无论他们如何崇拜熊,绝对做不到弃而不食。鄂温克族有跟鄂伦春族相同的熊祭风俗,他们在猎熊食熊时,均须举行相应的仪式,并有复杂的禁忌。如熊死,须说“睡觉了”,杀熊的刀子叫做“刻尔根基”(意为钝刀)。认为熊的大脑、眼珠、心、肺、肝和食道,都是真灵魂寄居之所,禁忌食用。葬熊时,人须佯装哭泣,致哀祷告等等。所以我们得出一个结论,无论动物在崇拜体系中多么尊崇,但是人类的生存总是第一位的。
植物崇拜一般比动物神话产生得晚,数量也相对较少,因为植物大部分对人有用,威胁不像凶禽猛兽那么大。萨满教对大树的崇拜便很普遍。例如锡伯族把年代久远的大树看做神树,尤其对孤独生长的大树更视为保护神。有一则传说:因闹蝗虫,天地昏暗,庄稼被毁,突然,耸立的大树树叶变成了无数的“坎肩儿鸟”,把蝗虫消灭得精光后,仍回到树上变成叶子。锡伯族人从此每逢五月初五,即祭神树,“坎肩儿鸟”则为神鸟。树叶和鸟互变,保护了人的生命之本——粮食。祖先们都不约而同地把巨树当做神树,认为谁要伤害了神树,就会受到惩罚。密林高耸,本身即很神秘,能诱人们种种遐想。人们有时认为树能通天,有时认为树能变形,有时认为树所覆盖的范围便是一个神奇的世界。所以,他们对大树不是一般的植物崇拜,有的也包含了图腾的性质。柯尔克孜族便相信孤树是圣物,从来不砍伐,连掉在地上的树枝都不能随意践踏。
6二、萨满教的神灵崇拜(2)
(二)图腾崇拜
图腾崇拜是一种最原始的宗教形式。“图腾”一词来源于印第安语,意思为“它的亲属”“它的标记”。图腾崇拜来源于原始的自然崇拜,但不是所有的自然神都能成为原始人信仰中的图腾,只有那些被视为人类祖先,被当做与民族有亲缘关系的动、植物,才能被称之为图腾。在萨满众图腾中,以鹰图腾和柳图腾最为典型。
在人类历史展过程中,每个人类社会都有一个有关起源的神话,而且这一神话和宗教紧密相连,并成为人类历史的一部分。在萨满教的神话传说中,鹰占据了独一无二的地位。
在记述满族古代神灵英雄业绩的史诗性说部《天宫大战》中,天女神阿布卡赫赫命令鹰“哺育了世上第一个通晓神界、兽界、灵界、魂界的智者——大萨满”。于是,鹰也就成了萨满的象征。在满族人极为尊崇的萨满星象图中,有一个由无数个闪烁的星星组合成的一个硕大的鹰形象。其间所含的星星数量无法计数。它高居于西天,在北方的冬夜,它布满半边天空,星斗闪亮,夺人魂魄。传说它身上闪闪烁烁的星星都是萨满的灵魂。萨满死后其灵魂都回归到星星上。在萨满神歌中,鹰成了萨满灵魂的附体,前往阴间寻找并复活亡人的灵魂。
鹰崇拜在萨满服饰上也有一定的展示。神帽,满语叫“夹色”,是萨满的重要装饰物之一,在神帽上必不可少的装饰物就是鹰。萨满神帽上的鹰只数不等,这要取决于萨满身份和能力。萨满神帽上鹰的数目多寡是萨满神力大小的标志,也是萨满社会地位高低的象征,更是萨满施展自己法力的主要神具。萨满神帽上的鹰有其独特的寓意,鹰是能通天贯地的神灵,萨满依靠这些神鹰能知晓宇宙与人间的一切变化和事宜,从而更加有力地行使他的神职权力。
在萨满教的很多祭祀中,都要请鹰神,比如专门表现鹰神的鹰祭,在火祭中所请的鹰神代敏妈妈以及雪祭中所请的鹰神格格,等等。被鹰神附体后,萨满能上树,又能从大树上飞跳下来,这种“飞行术”就是鹰神神力的具体体现。
鹰除了作为萨满的哺育者之外,还被满族当成|人类的创始神和万物之神。《天宫大战》中描写道:上古洪水时期,是大鹰和一个女人生下了人类。她使“清浊分天”,使宇宙的天地形成,并使其充满了光明。同时,九头飞鹰的“九块石头”变成了无数星星,“头变成了彩虹,汗珠变成了雨水江汊,九只手变成了无数山岭,绵延无边”。一些民族还把鹰神视为春天的象征和生育神。因为它的活动与春来秋归这一自然物候相吻合,从而人们认为它是能够引起一年四季变化的神物。
满族生活的地区是茂密的森林,天然的动物园。他们的一切信仰、生产生活中的禁忌,无一不关联着野生动物。在千百年的狩猎经验中,他们与野兽结成难解难分的天缘和友谊,林间的野兽成为他们赖以生存的条件。鹰是大自然动物家族中勇猛无比的鸟类,也是满族早期狩猎生产中不可缺少的助手。鹰的身姿英武、伟岸,鹰的飞翔本领高超惊人,它既能展翅翱翔于高空,又能直冲大地。鹰的行动飞速、敏捷,并具有准确、惊人的擒拿扑击的本领。鹰的这些本领和独特的风格,使人们对它充满了惊羡和崇敬。由此,鹰成为满族人极为崇拜的圣物神鸟和萨满的保护神也就不足为奇了。
萨满教直接联系着人类的生育崇拜,以回答“人”从何而来,即满族人从何而来,他们想象和幻化出满族原始先民由柳树或柳叶所生的神话,认为自己与柳树或柳叶有血缘关系。
柳树或柳叶生人这一内容在满族民间文学和萨满神谕中都有反映。神话《佛多妈妈与十八子》中就有佛多妈妈与石头乌克伸玛法生了满族先民之说。这是柳树直接生育人类。还有《天宫大战》中有洪水时天女神“扔下了柳枝,拯救了生灵”的内容,这里的柳枝救人表现了满族先民与柳树的生死关系。神谕中称:当天女神阿布卡赫赫与恶神魔鬼耶鲁里鏖战时,耶鲁里抓下天女神身上的柳叶,柳叶飘落人间,世上才有了人类与万物。
7二、萨满教的神灵崇拜(3)
因为柳象征着女子,而且柳的强大生命力与秀美的外形与所象征的女性生育能力相契合,所以在后代的柳崇拜中,生殖繁衍成为柳的主要象征。从祭祀神歌的内容中,我们也能看出柳在萨满文化中的象征功能。譬如说在石姓神歌中有“如木之茂盛,如木之繁荣”,在郎姓神歌中有“由根所生,由叶所长”,在杨氏赵姓神歌中有“枝大、叶茂、擎生多”。它们都用柳枝和柳叶的繁荣来寓意子孙的繁荣。
在柳祭中,主祭对象是佛多妈妈。不管在萨满祭祀中还是在满族的生活、观念意识中她都占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她伴随着满族文化、历史、经济的展而变化,直至目前,她在满族老人的生活和观念意识中仍有地位。她是从远古时代就被神化崇拜的满族始祖女神。她的神职在古代司生育,被奉为生殖女神。展至近代仍是生育神和婴儿保护神。她以各种神通和形式出现在满族生活和祭祀中。
佛多妈妈的全称为“佛立佛多卧莫西妈妈”,“佛立佛多卧莫西妈妈”直译汉语为“子孙众多的柳枝祖母”。“佛立”的含义是“令进入”或是“令潜入”,所以,全句意思应为“潜入(或进入)众子孙的柳枝祖母”。根据这个意思,萨满跳神时,会将子孙绳(系有小弓箭和五彩布条的绳子)从口袋中取出,一头系在挂着口袋处,绳子另一头系于柳枝上。通过萨满在柳枝前祭祀跳神,这柳枝、绳子、口袋都有了繁荣子孙的吉祥如意的神力、有求必应的神力。它们通过柳枝、绳子进入子孙口袋中并储存起来。所以,神歌中有“袋大子孙多”的寓意。有的神歌希望“口袋装上九个灵魂”,更直接说明了这个祭祀的生殖寓意。
(三)祖先崇拜
祖先崇拜是指人们对自己先人(家长、族长、部落长)的一种宗教式的崇拜感。这种以祖先亡灵为崇拜对象的宗教形式,在母系氏族社会向父系氏族社会的展过程中,由图腾崇拜过渡而来,并保留了许多母系氏族社会的痕迹,比如满族信奉的佛多妈妈、锡伯族信奉的锡利妈妈、鄂温克族信奉的风神、赫哲族信奉的德都妈妈、蒙古族信奉的爱土良女神等等,这些民族女神在祖先崇拜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
氏族社会的演进确立了父权制,原始家庭制度趋于明朗、稳定和完善,人们逐渐有了其父亲家长或氏族中前辈长者的灵魂可以庇佑本族成员、赐福儿孙后代的观念,并开始祭拜、祈求其祖宗亡灵的宗教活动,从此才形成严格意义上的祖先崇拜。
这些祖先神因其功绩或专长而成神。根据民间传说,成为神灵的祖先或萨满,他们或统一部落,建立各种规法,使部落兴旺达;或亲尝百草,寻药治病,为部民解除疾苦;或力战群雄,聚族称王;或寻日找月给人类带来光明;或钻入地界,打开通往阴间的道路,让亡灵平安无事;或除魔、射日、治水,调理宇宙山河,伏妖降魔。这些人功勋卓著,升入神班。后代子孙因其功绩感激他们,纪念他们,把他们当做神灵来供奉。
祖先崇拜行为特点:先是将本族的祖先神化并对之祭拜,具有本族认同性和异族排斥性;其次是相信其祖先神灵具有神奇超凡的威力,会庇佑后代族人并与之沟通互感。这就决定了虽然同为萨满教,但不同民族信奉的祖先神各有不同,即使同一民族内的不同氏族中的祖先神也不尽相同。下面仅以满族为例,对萨满教庞大的祖先崇拜体系加以管窥。
满族萨满教中的神灵可按其神职功能和他们的影响面大小分为四类。
第一类为“瞒尼”神和技术文化神。“瞒尼”为满语,意为“英雄”,是一类数量众多、满族萨满教中普遍被祭祀的英雄神灵,是满族戎马生涯和尚武精神的真实写照。技术文化神是在某一生产领域有特殊创造明的有功之人,后被人们祭祀为神灵。表现满族先民向自然索取、征服自然的伟大功绩。
第二类是民族神。此类神是被全体满族或是多数满族姓氏所崇拜并祭祀的祖先神。此类祖先神又分为两类,第一类有名称、有形象、有具体神歌内容,也就是有神偶或画像,如白山主、超哈章京、佛多妈妈等;第二类无具体神灵名称、泛指一切祖先神灵,如倭车库、瞒尼、贝子、色夫、玛法等等。他们的神职和神偶、画像都随具体的姓氏而定。
8二、萨满教的神灵崇拜(4)
第三类是萨满神。从远古时期就信仰萨满教的满族先民的萨满神是丰富众多的。而且,这一类萨满神都为自己氏族、部落服务。其形象变化因姓氏而异。各姓氏的萨满神在神歌中出现都有一个共同性:先说明萨满神的属相和名称,也就是叫什么名字,有的也无名,但一定有属相;其次是萨满神的神技功能都有表现;第三,有的把终年岁数表现出来,如80岁、90岁等类;第四,以满语“扎哩”或是“侧立”表明是大萨满还是助手。萨满神是满族萨满文化中神话色彩浓厚的文化内容,为我们探讨萨满文化的展规律以及萨满的传承和职务等提供了宝贵的资料。
第四类为氏族部落神。这一类是除瞒尼神、技术文化神、民族神和萨满神之外为本氏族、部落的利益而英勇奋斗,后被本氏族和部落敬仰并祭祀为本氏族祖先的神灵,具有地域性的氏族特征。这类神灵更具有地方和历史特色,为研究满族的古代社会、经济生活提供了宝贵资料。
(四)神偶崇拜
神偶崇拜,是东北萨满教独具特点的重要宗教信仰现象。神偶,即原始宗教崇拜中被神格化了的某种灵物或偶像,认为有某种超人的神力依托其上或其内,能作用于人类或能影响与庇佑于人类的生命进而予以奉承、供养和崇拜。神偶就是萨满教灵魂树上孕生的灵魂精神体的对象化,是萨满灵魂世界幻象形体的具体表现。东北诸民族的神偶艺术,光怪陆离、浩繁奇妙,泛着神性的异彩。
萨满教所崇奉的诸种神偶,其实质是萨满教灵魂观念的产物。如前所述,灵魂被萨满教认为是存在于人的躯体之内或泛指有生物与无生物的躯体之内,而又能支配与主宰躯体的一种精神体。同时在一定条件下,它又可以游离在躯体之外,与神灵世界交往,它的形态便是一种气态物质,是游动性非常强烈并具有生机的气体。它存在的时间远远超过某种所依附的躯体的存在时间,躯体可以死亡、朽坏或消失,然而灵魂则很长时间内都不会陨灭。此外,萨满教神偶属于原始氏族宗教的产物,其神只是本氏族后裔的守护神和吉祥物,只为本氏族某事某人的安宁尽职尽责,有极严格的单一性、承袭性和秘传性,这正说明萨满教仍处于原始宗教意识阶段,还未展成为佛教“普度众生”“佛光普照”的高级人为宗教的思想程度。
总体来说,萨满教神偶造型的艺术形式是意象的。所谓意象造型是指萨满教造型艺术的写意性,即指它不完全模拟对象的原有形状,而是熟识谙记,按其理解的固有形态进行想象创造,取其本而舍其末,得以神韵造型的特点。按照萨满教观念,神偶的形态灵性是神赐的,不求形似,敬其神似。根据其自然属性可以划分为以下三种:
1。动物造型。在萨满教“万物有灵”的世界观中,动物神的崇拜是很突出的,种类也很多,有着不同的形态特征。比如赫哲族的马神神偶是由两组木刻马相串而成,每组9个,大小约19厘米,清晰地刻画出马头、马身、马尾、马腿等部位,尤以马头最能体现马的特征;再如鄂温克族的“乌麦”神偶,以木雕的鸟形做内胎,外面以兽皮包缝好,并用兽皮剪成翅膀及尾羽缝在上面。“乌麦”神偶通常为一对鸟形,用皮条将两只皮制鸟连在一起。“乌麦”神偶的造型之所以为鸟形,因为他们相信童子魂为小雀,小孩死后,其灵魂能飞回天上。
2。人物造型。萨满教中的人形神偶,主要是源于萨满教的祖先崇拜观念,因此造型比动物神偶的造型更丰富。此外,制作的材质、设计的手段、制作工艺也独具特色。如赫哲族供奉的人形偶中,有一些是司病神,如司鬼神、辟邪神、痨病神等,用来祛邪除病。痨病神的设计最有特点,用木头刻制,尖顶,按照萨满教的造型规律,尖顶多表示女性,故痨病神应为女神。神偶全身是红色,红色象征着血,并且在萨满教观念中,血是可以养魂的。另外该神偶的最大特点是没有手足,只重点刻画了胸部的肋骨,具有一定的神秘性。
9二、萨满教的神灵崇拜(5)
3。奇异造型。在萨满教神偶造型艺术中,有些形象既非动物,亦非人物,形状特异,无奇不有。在这些奇异造型的神偶中,有些不是完整的形态,或缺损,或作夸张和奇特的表现。究其原因,是因为梦幻中的所有形态是瞬息万变、繁杂多样的。梦幻中尤以体形与畸形梦幻为多。原始人类在无法予以科学解释的况下,便视为宇宙中另一世界的灵魂幻体,进入萨满的睡梦之中,便惊视为神祇,按梦索骥,制成偶像,加以膜拜。这类神偶所代表的神灵大都有着独特的来历和职能。鄂伦春族崇奉的“乌六浅”是一条腿的神,他神通广大,能腾云驾雾。他蹦跳的速度惊人,能从这座山跳到那座山,并有顺风耳、千里眼。“乌六浅”神偶的造型,简略概括,只有五官雕刻细致,腿部扁长。另一种奇异神偶,造型更不完整,仅为人体的一个部位,如一只眼、一只手、一条腿等。如达斡尔族“霍列力·巴尔肯”诸神偶中有一个名为“库力”的神偶,其造型只有一条腿。这类神偶突出表现了某一肢体的神秘力量。
对于神偶制作的材料,每个民族都有自己传统的取材种类和取材方式,最重要的是所取之物必须有神异之兆,必须遵天命神意。如:含吉祥意义的野兽皮可做神偶,有特殊意义的色布可做神偶,各神显示异兆的地方的东西可做神偶等等。萨满制作神偶时必选清洁之处,绝不能当着众人面制造,只能做好后被族人所供。做神偶者要净身,数日独居另一净房内,做时要洗手、焚香磕头。另外基于萨满教“以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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