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我的作品

我的作品第1部分阅读

    《我的作品》

    第一部分断食篇

    序

    让我们看看这样一组镜头:

    晨钟长鸣。

    群山环抱中的寺院,朝晖染红了飞檐宝顶,金碧辉煌。

    阁穻鳞次,长垣墀阶,竹木掩映。

    清风徐徐,山谷里不时响起阵阵悦耳的风铎。

    此时,从各个寝室里走出老老少少的僧人。他们不是去斋堂用膳,而是鱼贯而入,来到修行的殿堂,向着早已在殿中正襟危坐的主持齐齐施礼。

    威严而矜持的主持抬眼看看众僧,转而向在一旁的执事方丈略一颔首。执事方丈朗声道:

    “自今日起,全体僧众戒食两日,违戒者罚!”

    众僧纷纷双手合十,口诵:“阿弥陀佛!”

    他们又鱼贯退出殿堂,各自回到自己的寝室。

    他们盘膝而坐,闭目垂首,双手分放于两膝,深深呼吸,气沉丹田,缓缓吐纳。就此开始了戒食的修行。

    四下一片寂静,悄无人声。

    寂静之中,修炼者唯能听到自己吐纳的声音。

    日落,月升。

    月落,日升。

    周而复始。

    没人敢四处行走,心猿意马。

    也没人敢擅自起身四处偷觅食物。

    断食是一种既有组织性,又需要诸人自觉性的行为。

    时光就在这种一成不变的修行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两天。

    第三日的清晨,众僧齐齐来到大殿的主持面前,他们的脸庞都清癯了一圈。

    主持锐利的目光在众僧面上扫视一圈,然后满意地点头道:

    “善哉!善哉!”

    于是这次历经饥欲考验的戒食宣告结束。

    这就是古代寺院僧人们断食疗法的情景。

    断食疗法最初起源于宗教。据说早期只是一种宗教的戒律。修行者为断除体内积存的有害之物而忍饥打坐,坚持数日,获得身心的洗礼。

    与断食疗法相并存的还有一种辟谷疗法。

    在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帛书中,有一本介绍辟谷的专著《却谷食气篇》。

    辟谷绝粒,并非什么都不吃,除了五谷,其它东西还是可以服用的。譬如黑豆,红枣,栗子,花生,芝麻,胡桃之类,以及地黄,首乌,枸杞子,天门冬,麦门冬,菊花,茯苓,白术,山药,杏仁,白芍,玉竹等药物类均可食用。

    可以这么认为:辟谷实际上是一种半断食。

    三国时期的曹操,就曾“绝谷百日,躬身之寝处,行步起居自若也”。(《辩道论》)

    二十世纪中后期,在日本兴起了一股断食疗法的热潮。一些日本学者和实践者积极倡导断食,意在排除身体毒素,恢复人体的健康机能。

    这种倡导终于在九十年代产生了效用。并且已经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接受这种断食疗法。

    我国的一些有识之士在经过科学论断后,提出了这样的一种全新观点:

    二十一世纪,禁食疗法必将成为一种新的健康时尚。

    我们处在一个经济大发展的时期。

    我们将全力以赴的实现一个小康社会。

    然而我们又面临一种极为尴尬的处境:

    一方面,我们的生活质量日益改善;另一方面,由于环境的不断恶化,使人的身体中滋生和渗透进各种毒素,正是它们导致了疾病和衰弱。

    ——当你喝下一杯看似纯净的自来水时,可曾想到它其实并非绝对纯净,而是受到一定程度的污染,而污染来自生活污水和工业废水。其中的无机有毒物,有机有毒物,需氧污染物,植物营养素,放射性物质,以及病原微生物等,均可以让健康者失去健康。

    当你在清晨外出进行身体锻炼,或踏上上班路途时,你的肺腑不断吸进带有烟尘的空气;你正在吸纳空气中的污染物和一辆辆匆匆奔驰的汽车尾气。

    你想没想过,你所喜爱的咸鱼、腊肠、腊肉、火腿和熏鱼熏肉,都含有不同程度的致癌物质,比如亚硝胺,苯并芘?

    你知道毒大米吗?

    你知道注水猪肉吗?

    你吃过变质的食物吗?

    你是否经常吃剩饭?

    你是否将蔬菜上的农药彻底洗干净了呢?

    你是否知道居室中的有害物质从哪里来的吗?

    你知不知道人体自身也在产生大量的毒素?

    我们不甘于寿命被无情地缩短。

    我们不甘于健康被疾病所替代。

    我们不甘于被病毒夺取宝贵的生命。

    于是就有人在不同的场合大声疾呼:

    还我健康!

    于是就有人开始积极探索有关健康的话题。

    于是就有人身体力行,不遗余力地为自己的身体健康而努力。

    生命只有一次。

    生命失去了,只能留下未竟的事业和对未竟事业的深深遗憾。

    人生百年,英年早逝,余下的寿命却不会延续在别人身上。

    要看到我国经济大发展带来的繁荣,以及经济繁荣给与我们的幸福与优裕的生活;为了明天,我们是不是应该善待自己的生命?

    应该!

    一九九五年四月十六日,一个身体羸弱而多病的人在北京城区一栋楼房里开始断食了。

    他向生命禁区里果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他作为一位生命极限的挑战者,毅然决然地准备尝试一番死亡的味道。

    这个人就是我。

    一九九五年四月十六日(星期日)

    今天是我断食的第一天。

    早上醒来后没有起身,躺在床上,心里又在继续几天来日夜都思考的问题:

    究竟断不断食?

    自今年以来,我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

    我已经成为这个家庭的累赘。

    从单位出来后,断了生活来源,完全依靠父母养活,所以有一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心里很郁闷。

    进入股市炒股,本想挣上一把,股市却不尽如人意;如今赔得底儿掉,希望受挫,情绪低落。

    心脏又开始隐隐作痛,而且心慌气短。

    而且胃也不舒服,频频泛酸水,呕吐,嗳气。

    四肢冰冷。四月的天气,人们已经普遍换上了单衣,而我仍旧裹着羽绒服,外出时人们看我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诧异,如同遇着怪物。

    脑袋发沉,目眩,目晕,有时一站起身来,眼前会有大团的金星冒出。

    经常不眠,噩梦连连,醒后头昏脑胀。

    失眠造成白天精神不振,总想睡觉。

    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吃得饱,又不干活,身体却常常疲惫不堪,只想躺着而不思走动。

    可悲的是,一个身高一米七六的大男人,体重才108斤,真可谓骨瘦如柴。

    偶尔外出一趟,回来上楼,登完六十四级台阶,人就跟散了架似的。

    已经六天不大便了。典型的便秘。

    由于常年便秘,脸上黑黄,分明带着粪色。

    我每天都大把的吃药。这些药,有些是治神经衰弱的,有治贫血的,有治胃病的,

    治便秘的,还有治失眠的,治脱发的。

    我成了名副其实的药罐子。

    我注意到在股市大厅里,一些股友躲我远远的,并且常常指着我交头接耳。

    我真的很悲哀,很绝望。

    人到了这一地步,活着跟死了还有什么区别呢?

    不敢想象。

    就不得不使我想到断食。

    断食疗法几年前就想试,但始终下不了决心。

    心里还是有一个怕字作怪。

    之所以怕,原因有三:

    一,断食很可能导致生命的直接终结。

    二,断食很可能导致身体的重大损伤,遗留下难已挽回的后患。

    三,断食后很可能忍受不了饥饿,最终导致前功尽弃。

    无论哪一种,都不是我所希望的。

    几年来,我都时时在这个问题上徘徊。

    徘徊中,身体就完全垮了。

    如今,已经到了必须决断的地步。

    要么,死了算了,反正活着跟死没什么区别,活着只比死多一口气。

    要么,健健康康地活着,活出个精神气来。

    我在床上思考了一个多小时。

    一个小时后,我下地了。下地时,有了一个可能影响后半生的重大决定:

    断食!

    “要么一天天好起来,要么一天天坏下去,直到死。”

    我自言自语道。

    这副臭皮囊,也许真的不值得怜惜了。

    断食,也许会有奇迹出现。

    我没刷牙,也没洗脸。

    悄悄把老爸留给我的奶茶倒进马桶里冲掉,又把油条用纸包好扔在垃圾桶里。

    我决定不告诉家里人我要断食。

    我清楚,断食的事如果告诉家里人,必然招致激烈的反对。

    老妈和二妹都是医生,熟谙西医,西医和中医是两种不同的医学理念。

    为了不消耗体能,我尽量躺着。

    躺着还可以随便看看百~万\小!说。

    正好把那本断食的书从头到尾地再过一遍。

    不知不觉中已到了中午。我溜出自己的房间,到厨房用一把蔬菜煮了一碗汤,端回自己的屋子慢慢喝着。

    不吃东西,喝汤总可以吧。

    何况蔬菜还被捞出来。

    虽然时至今日才断食,但有关断食,有关断食前的一切准备我是清楚的。

    那本著名的日本断食书上明确提示,断食需要十五天以上。

    一场考验出现在晚上。

    晚上,老妈下班回来,一回来就忙着炖排骨。

    肉香挑逗似的飘进了我的屋子。

    我立即口中流涎。

    我最爱吃排骨了。

    饥肠辘辘。一天未进食,食欲的诱惑就更强了,似在提醒我:别放弃美味。

    这个念头一出现,坚持的心理立即崩溃了。

    恰在这时,老妈隔着我的门叫了一声:

    “吃饭!”

    我快步窜到厨房。

    我端起我的那份饭菜,回到自己的屋子里,狼吞虎咽起来。

    吃了三块,我停下来。

    我感觉心脏又在隐隐作痛。

    “妈个x的,我真没治了!”

    我不禁汗颜。

    没有意志力的人,一事无成。

    我在心里把自己足足骂了二十遍。

    我端起盘子,径直到老妈屋子。

    “我今天没胃口,你全吃了吧。”

    我怕自己反悔,说完匆匆离去。

    进了卫生间,关紧门,把手指头塞进嗓子眼里,一阵乱捅。

    吃下去的东西全被吐了出来。

    我很得意,像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

    我顶住了诱惑。

    第一次是关键啊。有了第一次的成功,就能产生持之以恒的动力。

    其实做什么事都得有坚定不移的信心。

    老子说:“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在写这篇日记时,已是深夜,第一天应该说已经过去了。

    我挺过来了。

    只是这夜显得特别特别长。

    身体也特别特别冷。

    我在被子上加了一条毛毯。

    一九九五年四月十七日(星期一)

    今天是断食的第二天。

    起风了。

    我下床把窗子关紧。

    天还没亮我就醒了,是饿醒的。

    最让人难耐的,是浑身寒冷。

    北京的四月,早已冰雪消融,春光明媚。窗外,花季女孩们已经穿起了短裙。

    而我,本来身上就没多少热气,此时腹中空空,就更冷不可耐了。

    起床后先是一如昨日,把奶茶和油条偷偷倒掉,又用蔬菜烧了一碗汤。

    为了御寒,汤里加了不少姜。

    汤很快下肚了,身上有了些许暖意。

    但没过多久,身上又开始冷起来。

    尤其是几泡尿过后,就更冷了。

    看来这招不灵啊。

    但悟出了一个道理——

    原来身上最冷的时候不是冬天,而是在空腹时。

    任你姜有多热,也难捂热饥肠。

    肚子里有食的时候,珠穆朗玛峰也登得;肚子空了,一碗温水也能冻死个人。

    我不禁苦笑。

    饱食终日时,是难以体会到疾苦的。

    身子一冷,胃就不舒服,有一种烧灼感,而且恶心欲吐、还打嗝。

    我有十二指肠球部溃疡症。

    这个病虽然去年才得,根子却早在十几年前就种下了。

    十二指肠球部溃疡发病原因很复杂:

    寒冬时节易患此病。

    o型血者易患此病。

    饮食不周者易患此病,尤其是饥一顿饱一顿、热一顿冷一顿的人。

    而且和精神情绪关系密切,经常忧郁悲伤者最易患病。

    还有不注意劳逸结合者。

    男性最易患此病。

    遗传所致。

    除了遗传,上述成因我全部占了。

    吃过吗丁啉。

    吃过胃舒平。

    服用无效后改用甲氰咪胍。

    还有枸橼酸铋钾(迪乐)。

    断食前听人讲,乌贼骨、川贝和甘草研末成散可治溃疡,正在服用中。

    从昨日起,断食的同时,也断了全部的药。

    我决心用意志抵抗疾病。

    当然,也还因为发觉服药丝毫不起作用。

    此时,我真是抱了赴死的决心。

    要么我站起来,要么疾病就走开!

    一阵接一阵的寒意袭遍全身。

    说起寒冷,倒想起一段往事。

    我打小就怕冷,每到冬天,就是我最难熬的日子。

    那时候,我头顶着大棉帽,象东北人一样,一身绒装,手上是一双厚厚的羊皮手套。

    但如此全副武装的我,还是抵挡不住寒冷。

    最惨的就是手和脚,总是冻得发紫,如同地里没收上来的胡萝卜。

    医生让我每天用花椒水泡手脚,说这样可去掉冻根。

    我泡了几年,从上初中开始,到初中毕业,一双手脚也没能泡出冻根来。

    高中毕业后,我一度在乡下务农。

    一个冬天的早晨,我到河边跑步,站在厚厚的冰层,我用力凿开一个窟窿,然后把一双纤瘦的手插进冰水里。

    正是严冬,高原的早晨奇寒无比。

    我,一个刚过十八岁的青年人,就有过人生的第一次冒险。

    因为这是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偏方——以寒克寒。

    在水中浸泡的这十几分钟,让我从此告别了冻伤。

    从那以后的这许多年里,我彻底告别了棉帽和皮手套,哪怕是最冷的时候。

    那偏方真的管用了。

    不过,这次残酷的治疗也带来弊病——我的手和脚从此总是冷冰冰的。

    到了这几年,不光手脚冰冷,连身上也是十分寒冷。

    没办法,人太瘦了,没有脂肪,不冷才怪。

    三伏天,我甚至还穿着内衣,盖着被子睡觉。

    我从来身上不出汗,哪怕是盛夏。

    从早上醒来,我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为了御寒,盖着被子蒙头大睡。

    傍晚时分,难得地睡了一个好觉。

    我梦见自己在冰天雪地里行走。

    走着走着,发现一处热气腾腾的温泉。泉水冒着气泡,发出动听的声音。

    我跳进温泉。

    呀!

    我的身体缩作一团。

    原来不是什么温泉。

    是冰泉。

    冰把我的身手冻在了一起。

    我一用力,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我大叫一声,倏然醒来。

    一个怪梦。

    我发觉身体真的象在冰窟里一般。

    好冷啊!

    为什么做这样一个梦?

    我不知道。

    听到老妈叫我吃饭的声音。

    我坐起来,到厨房把我那份饭菜都倒在一个大盘里,拿回到自己屋子。

    20分钟后,我听到老妈洗涮完锅碗去客厅看电视。

    我溜出来,快步走进卫生间,把饭菜倒进马桶,用水冲洗掉。

    对不起了,老妈!

    我去厨房烧了一碗菜汤,慢慢喝起来。

    惨然一笑。

    这种鬼鬼祟祟的日子才开头啊。

    明天怎样?

    天知道。

    只知道今晚还没过去呢。

    一九九五年四月十八日(星期二)

    今天是断食的第三天。

    早上几乎下不了床了。

    饿极了。

    饿得身上一点气力都没有。

    头发蓬松。

    眼睛屎积在眼角。

    眼睛几乎就要睁不开了。

    镜子里的我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摸样。

    鼻子干燥。

    耳朵嗡嗡直响。

    用手抹一下脸,居然抹出满手的油。

    几天不吃饭了,脸倒是没亏啊。

    本想继续拒绝洗脸、刷牙,看看这幅脏兮兮的样子,感觉也太对不起自己了!

    其实,洗不洗脸跟断不断食根本没有关系。

    书上没有要求断食必须断除洗涮。

    只不过是自己苛求自己罢了。

    好像不洗脸就能帮助自己断食一样。

    人要真的能象爱护自己的皮肤那样爱护身体,身体怎会总是有病呢!

    这世上,人们太注重自己的面子,却不知道珍惜里子。

    下地。

    去卫生间。

    还没出屋,眼前一阵发黑,直冒金星。

    我靠在门上,大口的喘气。

    算了,搞不下去了,结束吧。

    这个念头一出现,我吓了一跳。

    我甩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很响。

    软骨头!

    傻x!

    衰仔!

    我用最粗俗的语言咒骂自己。

    草草地洗涮了一遍。

    还居然抹了一点大宝d蜜。

    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心情不觉一振。

    为了漫长的半个月,真得需要一副好心情。

    人缺什么都可以,唯独不能缺了精神。

    如此残酷的断食,如果没有精神的支撑,怎么可以坚持下去?

    苏东坡黄州的五年和儋州的四年,如果没有精神的依托,早就死好几回了。

    喝了一碗菜汤,复归床上躺下。

    三天里被子始终没有叠过。

    躺着比坐着好。

    坐着比站着好。

    躺了一会儿,我又坐起来。

    想起了原崎勇次的那本《神奇的智力开发术》。

    这位日本人,在他身体最糟糕的时候离家出走,做好了“也许不能再回到家里的思想准备。”

    他完成了自己一生中的一次重大转折。

    他成为成功者。

    他成为强者。

    那么,我的身体情况比之他又如何呢?

    只怕没有他那么糟。

    虽然我一身是病,但毕竟没有倒下。

    原崎勇次最后已经完全倒下了。

    所以他才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才是真正的大冒险家。

    生命的冒险家。

    因为他有妻室。

    倘若真的出了意外,这性命该算一条还是两条?

    日本的大和民族实在有着很强的忧患意识。

    他们学东学西,总是把有益于自己的一切统统拿到手,然后融会贯通,成为自己的东西。

    断食疗法,说到底,不就是出自于中国古代么。

    中国古代的先贤们,想不到自己的后代将他们的精粹视作垃圾,却让一个异邦民族捡了便宜,改头换面,在那块三十七万平方公里的岛国推广开来。

    如今,人家的研究走到了我们的前头。我们却要从人家那里去讨教。

    我们甚至还不能解释得了其中的许多科学道理。

    我们只能囫囵吞枣。

    可悲啊!

    原崎勇次曾在这本书里直言不讳的声称非常厌恶汉字。

    我们却翻译了他的著作给国人看。

    我们还要学习他的知识。

    这是极大的讽刺。

    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不管怎么说,我目前不得不亦步亦趋的仿效他。

    因为国内目前还没有这方面的研究资料。

    我也想创造一个生命的奇迹给别人看。

    这间十平方米的小屋里的一举一动,也许都是基石啊。

    成功的路要从这里起步。

    我心中豁然。

    我又去煮菜汤。

    菜汤是用西红柿、油菜、生菜煮成。

    一碗汤下肚,只能暂时充饥,几分钟后就会饥肠辘辘。

    水是不能当饭吃的,否则世人不用年年辛苦的种地了。

    几分钟的充饥只不过是心里的安慰罢了。

    摸摸有些鼓起的肚子,我在想:其实我也很了不起啊。

    我至少敢于思想,敢与生命开玩笑,敢与医学挑战。

    我至少敢效仿一下人家日本人。

    而不少人连效仿都不敢。

    世人是不是太注重生命的安全性了?

    其实我们应当重视的是生命的质量才对啊!

    与其真的到了我这一步,为什么就不敢向病魔作挑战呢!

    真的就好死不如赖活?

    那活得有滋味吗?

    一九九五年四月十九日(星期三)

    这是真的吗?

    精力充沛,头脑清醒。

    早上一睁眼,我就发觉自己跟往常不同。

    犹如沐浴在清澈见底的温泉中。

    犹如置身于深邃幽静的森林间。

    犹如在泰山顶上面对日出迎风而立。

    犹如在万里长河上驾帆乘风破浪。

    我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感觉。

    从少年时代起,我深深喜爱上了体育运动,甚至差点成为专业运动员。

    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农村,我与运动结下不解之缘。

    在城市,在工厂,在旅途,抓紧一切可利用的时间,我都会进行体育锻炼。

    篮球。

    排球。

    乒乓球。

    足球。

    田径。

    举重。

    登山。

    单双杠。

    拔河。

    凡是学校或单位举办的,我没有不参加的。

    我试图使自己成为一个身体强健的人。

    我力图使自己成为一个有一定技能的人。

    学生时代,我打破过省少年跳高记录。

    工厂生涯,我曾经打破过厂跳远记录。

    然而时过境迁。

    繁忙的工作,沉重的学习,几乎压弯了我的脊椎,加之前途未卜中多了几分忧虑和茫然,让我过早地失去了希望的动力,也使我耗尽了青春的能量。

    身体很快出现了一些早衰的迹象——

    我犹如一个贪睡的孩子,从早到晚昏昏沉沉,无精打采,反应迟钝,凡事麻木不仁。而且居然变得面无表情。

    人们渐渐看不到我脸上的欢笑,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

    随即人事关系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热到冷。

    想想看,谁愿与一个面无表情、敞不得胸襟的人打交道?谁愿与一个凡事都不感兴趣的人畅所欲言。

    那不是太累了吗?

    其实并不是我想与世隔绝,而是体内隐患的疾病改变了我。

    想不到梦寐以求的期望却在断食中一个极为平常的早上出现了。

    我惊喜万分。

    “我有救了!”

    我有些抑制不住欣喜的叫起来。

    二妹推开我的门,探进头问:

    “你跟谁说话?”

    我道:

    “我跟我自己。”

    二妹迷惑不解地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咧咧嘴。

    在家人面前,我总是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肯透漏一点什么。

    我跟家里人的关系很淡漠,平时总把自己关在自己的那间小屋子里,跟谁也不来往,连吃饭都不在一起。

    这也是我性情大变后发生的。

    二妹走后,我从床上拿起一本书。

    是《屈原赋译注》:

    (四六)

    跪敷衽以陈词兮,耿吾既得此中正。驷玉虬以乘鹥兮,溘埃风余上征。

    (四七)

    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悬圃。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

    (四八)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匆迫。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我的眼前豁然出现了诗人为追求理想而不懈努力的情景。

    我看到了驾龙乘凤向天飞行、漫漫遥途上不停追求的诗人形象。

    画面鲜明、生动、强烈。

    更让我惊讶的是,过去反复背诵,反复遗忘的诗句却是清晰无比地在脑海中浮现。

    我又拿起一本书。

    是《苏轼选集》。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清晰,明了。

    很喜欢东坡这首豪放俊逸的词,只是多少次都背不准确。

    此时,我认真读了两遍,又默默背诵一遍。

    记得很快很准。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是啊,但凡英雄豪杰,仁人志士,无一不是精力充沛,才智过人。

    一个神情木讷、呆若木鸡的人,除了吃饭,很难想像他会成就什么事业。

    我意识到自己往日的悲哀。

    我感觉得到心灵在微微颤抖。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

    人生能有几回搏?

    我盘腿而坐,如同出家人修行打坐一般。

    早已忘记了饥饿。

    腹中空空。

    心中却有一轮太阳冉冉升起。

    我未来的太阳!

    我不须考虑这一天怎样度过。

    有这样一个美好的早晨和穿窗而入的明媚的阳光,就足够了。

    一九九五年四月二十日(星期四)

    断食第五天了。

    早上起来后,去了一趟卫生间。

    五天以来第一次大便。

    这算不算宿便?

    五天没吃饭,产生不了新便,当然算了。

    但这跟书上说的宿便是不是一回事呢?

    应该不是。

    按书上所讲,宿便是颗粒,而且呈胶泥状。它是多年粪便的残渣脱除水分嵌在肠壁绒毛上,久积难除。

    原崎勇次说断食半月后方可除去。

    因为半月不进食,宿便干透,会自然脱落。

    在人体所有的毒素中,宿便是健康的第一杀手。

    宿便造成的病状有:食欲不振、腹痛、腹胀、舌苔、口渴、咳嗽、困倦、易疲劳、头沉、焦躁、眩晕、腰肢发冷、口臭、肩膀酸痛、脸色不好、呼吸困难、贫血、血压异常、内脏下垂、低下、坐骨神经痛、肝脏异常、耳鸣、蓄脓、溃疡病、不良姿势等等,它几乎是所有疾病的根源。

    宿便产生有毒气体,扼杀肠道内的维生素等有益身体的微生物。因此,无论怎样补充营养,仍有维生素缺乏症。另外,有了宿便,容易引起腹部血液流通的不正常。严重时,因肝脏和肾脏贫血,增加心脏的负担,进而导致脑血液流通的异常。

    宿便如此可怕,我再不尽力除之,那就万劫不复了。

    我身体这么多病,肯定跟有宿便有关系。

    断食,说穿了,就为的是要把体内积存了几十年的宿便清除掉。

    喝了一碗菜汤,补充些水分。

    回到房间,继续看苏东坡的作品。

    眼睛里进了东西。

    是眼睫毛。

    照着镜子,一阵忙碌,睫毛就被取出来了。

    正要放下镜子,倏然发现一个现象:

    眼眸明亮而清澈。

    我不相信的再次向镜子里的这双眼睛看去。

    没错,一点没错。

    我差点又蹦起来。

    常言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恋爱中的男女,它使人一窥双方的情感。

    交友中的接触,它使人一窥双方的胸襟。

    风雨中的行人,可以通过它一窥其经历的沧桑。

    我也有一扇心灵的窗户。

    往日里的这扇窗户,空洞、虚无。

    往日里的这扇窗户,混浊,黯淡;呆滞,茫然。

    还有病态。

    高中一年级时,坐在教室第三排的我(按个头应该坐到后几排),看黑板上的字已然模糊不清。

    我配了一副350度的近视镜。

    从此眼镜就再也离不开我了。

    这眼镜就成为我观照世界与世人的工具。

    风里、雨里、白天、黑夜,处处、时时离不开它。

    苦旅人生几十年。

    几十年间的眼镜其实什么也没看出来。

    倒是不断地在变化中。

    有一阵儿,我配了一副眼镜是300度,看东西也没什么不适。

    有一阵儿,我配的眼镜是200度,看东西也没有问题。

    又有一阵儿,配的眼镜400度,看东西居然也不眩晕。

    那么,我到底是不是近视?

    如果不是,我怎会离它不得?

    如果是,这度数又怎能忽高忽低呢?

    最可悲的是,我的眼睛还患了其他疾病。

    一是散光(都说凡近视者都有一定程度的散光)。

    二是夜盲。

    三是色盲。

    另外,经医院检测确定,我的眼睛视野缺损。

    难怪有时在路上遇着熟人,到眼皮底下了,还看不清楚。

    我的左眼球内侧还有一块白翳,医生说不是白内障,但也说不清是何物。

    一个中医大夫说是内火所滞,只有泄出内火,才有可能去除之。

    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这么多的眼疾,我百思不得其解。

    只知道眼力越来越不济,眼神也越来越涣散。

    所以,如今看到镜子里焕然一新的眸子,实在令我惊喜交加。

    这莫非是一种吉兆?

    我有些飘飘然的感觉。

    断食五天,除了虚软,除了寒冷,什么可怕的事情都没发生。

    昨日的记忆恢复,今日的眼睛明亮,我不相信是偶然。

    更不相信是回光返照。

    我穿好衣服下楼。这是我五天来第一次下楼。

    我要用这双眼睛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吸吮一口清新的空气,我更感到神清气爽。

    蓝天,白云。

    高楼,大厦

    河流,树木。

    无边的春色。

    春风吹拂。

    行人来去。

    我走进附近的一片树林。

    挓挲的枝条已褪尽寒色,嫩芽初上,显出一派勃勃的生机。

    再过十日,就该到深春季节了。

    再过十日,我也应该重返健康了。

    尽管我为此还要付出艰辛的努力。

    尽管我不能肯定以后是否会发生意想不到的情况。

    但我不怕。

    我不会气馁。

    正如这春天的脚步越来越快,任谁也挡不住。

    生命的严冬已经来临,春天还能远吗?

    我目视眼前棵棵挺拔的树干,心里着实有些感动。

    感动它们的自强不息。

    战胜疾病也需要这种自强不息的韧劲。

    我极目远眺。

    我的视野开阔。

    我越看越远。

    我越看越清晰。

    我越看越有精神。

    晚上十点钟,在我写这篇日记的时候,我特意熄了灯,在黑暗中向着窗外望去。

    我的目光集中到对面楼中一间居室中。

    我看到那家的三口人正在吃饭。

    男主人穿一件黄|色衬衫,身体很壮实,四十岁开外。

    他一头板寸的黑发。

    女主人身着藕荷色衬衫,身材矮胖,头发蓬松。

    她手指上戴着一颗不大的戒指。

    家中的那朵花骨朵是年龄十三四岁的小女孩,身材娇小,头扎小辫,吃饭时左右摇摆。

    她的脸呈鹅蛋型。

    这是我借着他家的灯光所看到的。

    平日里不止一次的看过这一家,但总是看不清楚。

    此时,我一无夜盲的迹象。

    我开了灯,居然看到那家的小女孩向我窗户的方向望来。

    我笑了。

    我把最后这一镜头记下来。

    断食竟然如此美好,我想。

    断食万岁!

    一九九五年四月二十一日(星期五)

    我每天写日记都不定时。

    譬如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第六天的断食已进入尾声。

    我的脑海里不断地闪现这些个音符:

    3--|5-6|6--|4--|6-7|7--|2--|1-3|5--|43-|32-|1--|1--|

    这是艾瓦尔德退弗尔的《溜冰圆舞曲》。

    这支曲我用手风琴演奏它已经七年了。

    七年时间演奏一支曲,足可以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常言道:“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但我很惭愧。

    我没有让铁杵变成针。

    我七年时间里演奏这只曲所达到的水平,还不及一个专业演奏员半年所下的功夫。

    除了功力欠缺,还缺悟性。

    我这些年除了整日胡思乱想些无意义的事情外,对音乐艺术缺少足够的理解。

    我像个机器人,每天只是机械地按键,开阖风箱。

    大三和弦,小三和弦,属七和弦,减七和弦。

    大三度,小三度,倚音,延长音,休止符。

    简谱,五线谱。

    快板,慢板,变调。

    高音谱号,低音谱号。

    一切搞得我头晕脑胀。

    我不能完整地记住这支曲子。达不到烂熟于心的地步。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完全耗费在低效率之中,毫无进展。

    混沌的大脑指挥着僵硬的手指,让这支世界名曲在我的琴上变得支离破碎,犹如屠夫举起屠刀戳向猪的咽喉。

    一九九五年四月二十一日这天早上,睁眼醒来,我的思绪忽然活跃起来。

    已经很久不拉琴的我,脑子里出现一个十分宏大的场面:

    成千上万个冷若冰霜的黑色音符骤然鸣起,音乐声中,幻化出无数活生生的人影。

    老的。

    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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