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这家酒楼也……”掌柜紧紧地皱着眉头。
“上次多亏了你们的马匹才得以逃脱,原本还想来谢谢你们呢,”女子假装生气地哼了一声,“没想到你们却变得这么不近人情了……”
“不是啊,”掌柜显得很委屈,连忙解释道,“最近风声很紧啊,再过三天就要正式归入夏南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就算再不满又能怎么样呢。刀架在脖子上了还要叫声饶呢,更何况只是换个皇上而已嘛?”
“哼,你们还算是男人呢,”女人不满地说道,“当初是什么勇气让你们在被禁军追杀的时候,还挺身而出给我们送马的,怎么过了几天,就变成缩头乌龟了。”
“当初是为了欧阳将军啊,”掌柜叹了口气,“他救过大黎国两次,就算是畜生也懂得知恩图报啊,我们为了他当然愿意赌一把了。可是现在,已经没有人能带领我们了,那些所谓的勇气又有什么用呢?”
“畜生也懂得知恩图报,这是你说的啊。”女子静静地看着他。
“哎?”掌柜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警惕地看着女子。
“如果那个男人还会回来,我要看你的表现啊。”女子坏坏地笑了起来。
“回来?”掌柜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是说,回来?”
皇宫大殿前的广场上,巨大的刑台正在搭建之中,远远地殿门之外,围着许多朝这边驻足眺望的群众。
“这是要处刑谁啊?”有人问道。
“听说是常贵,就是那个作恶多端的太监。”旁边有人插嘴道。
“就是他把大黎害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有人咬牙切齿地说。
“有传言说,他是夏南派来的j细呢。”还有人窃窃私语。
“让开了,让开了!”
人群的外围传来一阵喊声,一辆运载木头的马车驶了过来。人群急忙散开,让出一条道来,马车缓缓驶过,车上坐着一个黑衣斗篷的人。他拉着缰绳,斜眼看了看身后那些围观的群众,他们双手紧紧地攥着拳头,脸上充满了愤怒和鄙夷。
漆黑的帽檐之下,黑衣人自言自语,语气像是在自责,又似乎什么都不是。
“对不起了,常贵,似乎和你想要的生活背道而驰了呢。”
马车渐渐地远去,身后还在响着此起彼伏地骂声,有些刺耳,不过也许幸运的是,当事的人并不在场,不然他会是怎样的心情呢。
所有的事情在开始的时候,都会有自己发展的方向,而人们始终不能预料的,是在那条通往终点的道路上,到底有多少的岔路和阻碍。有时候,也许你确实拼尽了全力,甚至牺牲了自己一生最重要的东西,但是当你回头时,却突然发现自己已经走上了另外的一条路。来时的一切都早已丢弃,谁也无法再回到以前的道路,此时的你,还会继续往前走吗,哪怕这是一条注定错误的道路。
战斗的号角已经在苍穹之下吹响,背负着各自信仰的人们,朝目标之地前进。他们终将汇聚于此,在那饱经战火的城墙之下,把自己的热血与誓言献给他们挚爱的土地。
第三十三章一个人的战场
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拉开,铁靴踏地的脚步声和钥匙摇晃的碰撞声在大牢上空清晰的响起,三个高大魁梧的身影朝这边走来,微弱的光线从背后射来,拉长了他们的影子,森严而冷酷,像是三个来宣告末日的使者。(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人影在一间牢房前停了下来,最前面的一个人掏出了一大串钥匙,他在其中翻看了几下,找出了一把,插进了锁孔中。巨大沉重的铁锁轰隆一声落在了地上,铁门之内的囚徒缓缓地抬起了双眼。他的头发蓬乱地垂在眼前,浑身都是伤痕,衣衫破烂,双手双脚都被铁链牢牢地拷在石墙之上。
推开铁栏,两名带刀的侍卫分立两旁,守在了门口。领头的狱卒端着一个托盘走到了囚犯的面前,他弯下腰来,将托盘放在地上,上面摆着一壶酒和一大块牛肉。
“最后一餐了,再不吃就没机会了。”狱卒说道。
囚犯静静地看着面前的酒和肉,只有身体在微微地颤抖。
“还是不吃吗?”狱卒皱着眉头问道,“不吃我可拿走了啊?”
狱卒蹲下身去,就在他的双手即将碰到托盘的那一刻,地上的囚犯突然发出了沙哑的声音。
“帮我把锁链打开……”
狱卒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人。
“把锁链打开……”囚犯又说了一遍。
“你准备吃饭了?”狱卒歪着头看着囚犯,囚犯也正睁着通红的眼睛盯着他。
看到囚犯那副已经憔悴得不成人样的面孔,狱卒不禁打了个寒颤。他掏出腰间的钥匙,走到了囚犯的身后。
“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狱卒一边说着,一边解开了囚犯的手铐。
就在拷锁刚刚解开的刹那,囚犯向前猛地一挣,像是凶猛的野兽要冲出牢笼,巨大的力量将铁链拉得轰然作响。狱卒大惊失色,连退几步,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守在门外的两名侍卫也提着刀冲了进来,刀尖笔直地对准了地上的囚犯。
然而,囚犯丝毫不理会他们的动作,十只枯槁的手指使劲地抓住盘子里的牛肉,拼命往嘴里塞。狱卒们从来没有看过这种不要命的吃法,他的嘴里已经塞满了东西,却还在一刻不停地吃着,两只眼珠都撑得像是要爆裂出来,喉咙里还在发出如野兽般的嘶吼。
狱卒都警惕地看着他,不敢靠近一步,但又担心这个囚犯会就这样噎死自己。到时候行刑还没开始,人就已经死了,上面怪罪下来,自己肯定逃脱不了责任。
“喂,吃慢点!”狱卒用刀柄敲了敲地面。
可是,囚犯对此根本毫不理会,依旧继续着自己疯狂的吃法。很快,一盘牛肉就已经被他全部吞进了肚子里。没有丝毫的停顿,囚犯又端起了一旁的酒壶,对着壶嘴仰起了头,喉结随着咕噜声上下起伏。
啪!见底的酒壶从囚犯的手中被扔了出来,在了狱卒的脚边摔得粉碎。
狱卒低头看着脚边的碎片,然后又看向地上的囚犯。此时的他,已经安静下来,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走吧。”
过了一会儿,地上响起了囚犯沙哑的声音。在所有的狱卒都认为他已经被噎死了的时候,这个声音的出现,让他们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两个侍卫将手中的长刀缓缓地收回了刀鞘,他们走了过去,将囚犯架了起来。领头的狱卒收拾好托盘,将他的脚镣锁铐一一解开。
“走吧。”领头的狱卒走到了前面,另外两个侍卫架着囚犯跟在他的后面,缓缓地走出了铁门。
监狱的正大门在前面敞开着,明亮而刺眼的光芒从外面照射进来,界限分明地截断了所有的黑暗。囚犯眯着眼睛,强烈的光线让他无法适应,他的眼角干涩,想要流泪却根本没有一滴水分。他就这样摇摇晃晃地被拖着朝外面走去,世界都是模糊和倾斜的,似乎又有血丝在蔓延,带着黄昏忧伤的色泽。
囚徒的眼前恍惚中又浮现起了三十一年前的那个傍晚,皮球静静地滚到了他的脚边,男孩略带惊讶地抬头,身边密密麻麻围上来了充满嘲笑的面孔。打他,打他,无数尖锐的喊叫声刺痛着他的耳膜,如同魔鬼狰狞地嘶叫。他闭上眼睛,用双手捂住耳朵,把头埋进了胸前。黑暗中,不断有人挥动着拳头,一下一下地捶打在他的身上。疼痛吗,真的是疼痛吗,为什么感觉不到呢,那正在流血的伤口的地方,原来不是在身体之上,而是在心里啊。
“呐,乌鸦,”男孩低着头,声音很小,“没有爹妈的孩子,都会被人瞧不起吗?”
“我也没有亲人,”黑衣人缓缓地说道,“但是这并不代表什么,坚强的人都是靠自己的力量活着,等你强大的时候,就没有人敢不尊敬你。”
“怎么样才能变得强大呢?”男孩问道。
“权力,金钱,地位,”黑衣人顿了顿,“还有长生不死。”
“长生不死?”男孩疑惑地望着黑衣人,“人不是都会死的吗?”
“你才十一岁,这个事情你现在还不会懂的,”黑衣人笑了笑,“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哦。”男孩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半晌,他又想起了什么,抬起头看着黑衣人,“谢谢你一直照顾我。”
“我只是奉主人的命令而已,”黑衣人坐了下来,“不用感谢我,也不要感谢任何人。”
“那主人呢?”男孩问道,“主人将我从战场救了回来,我应该感谢他吗?”
“不要,”黑衣人靠近男孩,用低沉的声音说道,“你记住,想要成为最强大的人,就要学会不则手段,任何的感情都可能会成为你今后的牵绊。所以,不要对任何人心怀感恩,所有人都只不过是你将来成功路上的棋子而已。”
棋子,原来只是棋子而已,为什么一直都不愿意相信呢?
囚犯哈哈大笑起来,两个侍卫架着他走出了大门,融入了一片光明之中。
这就是你的一生,常贵。
大黎国,永宁城。
城门大开,高举着夏南旗帜的军队缓缓进入了城中。所有大黎的百姓都夹道站在两旁,沉默地看着那些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们,有一些人背过身去嘤嘤地哭泣。在道路的尽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默默地伫立,他穿着官服,可是身上已经没有了原先绣金的“黎”字。
军队停了下来,为首的将军跳下马,朝老人一步步走去。
老人躬身站立,低着头,眼睛看向地面,一个人影停在了自己的面前。
“你就是白禄?”拓离静静地看着他。
老人抬起头来,语气低沉,“老臣已在此恭候夏南国君多时了。”
“多时?”拓离挑起了眉毛,“有多久?”
“三十八年。”白禄一字一句地说道。
拓离惊讶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在那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的眼中,他看不到任何的奉承与谄媚,而是饱经风霜之后的坚定与执着。他虽然很疑惑,但还是不自觉地相信了这个老人的话。
“大黎建国才三十八年而已,白禄。”拓离干脆闭上了眼睛,因为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一个人。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白禄已经躬下腰去,和先前的姿态一样默默地伫立。
“让微臣带国君去皇宫吧。”老人垂着头说着,丝丝缕缕的白发在微风中飞扬。
拓离也没有再说话,他转过头,朝身后的军队一挥手。队伍又缓缓开动起来,朝皇宫的方向走去,拓离和白禄让开在道路的一边。一辆队伍中的大篷车从这里经过,车窗打开,一个人从车内静静地注视着车外,那个低着头躬身在一旁的老人,直到从车内已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车窗才缓缓地合上。
皇宫的广场上,大黎所有的大臣都紧密地排列在两旁,地上铺满了金黄的爬地菊,从大门一直延伸到宫殿之中。在广场的正中央,巨大的刑台之上,一个囚犯头发散乱地跪在两名刽子手的中央,双手被反捆在背后,他低着头,看不见他的表情。
大篷车在正门的门口停了下来,一位太监走上前去,拉开门帘,一名衣着华贵的人走了出来,他抬头环视着周围,嘴角露出一丝微微的笑容。
“夏南国国君驾到!”太监高声喊道,声音直插云霄。
广场上的所有人都拜伏下去,只有刑台上的囚犯抬起头来,眼中的血丝隐约可见。
此时,拓离和白禄也已经拍马赶到,他们跟在国君的身后朝宫殿的方向走去。一路上踩着菊花,碾碎了花瓣,空气中有萧瑟的风在悲鸣。也许此刻,只有这种残酷的美才能映衬出人们的心情。
皇宫之外,几乎全城的百姓都聚集了过来,由士兵们围成的人墙阻隔着,只能远远地眺望。
一行人绕过刑台,来到了宫殿的高台之上,夏南的国君站在最中央,白禄和拓离分立两旁。国君扫视着场下的人群,陌生的脸庞,陌生的服装,还有空气里那陌生的潮湿的味道。这里不同于沙城夏南,这里有着更适合人们居住的环境;这里又和夏南一样,因为从此以后这里都是属于他的土地。
宫殿的后方,一位太监托着一本红色的折子走了过来,站在了白禄的身边。白禄拿过折子,静静地看着封面,上面用隶书大写着一个降字。他抬头望向夏南的国君,国君也正望着他,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对峙着,沉默,依旧是沉默。
围观的群众踮起脚尖,隔着夏南士兵高举的长枪,朝高台上那两个人的方向张望着。突然,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高台之上,白禄缓缓地伸出手,将折子递了出去。
马蹄声越来越近,围观的人群纷纷回过头去。夏南士兵的视线因为被人群阻挡,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纷纷抬起头向后看去。
夏南的国君走上前,伸出了手。
骏马的嘶吼在人们的头顶上响起,人群惊吓地散开,让出了一条道路,路的尽头,只有一群不知所措的夏南士兵,慌张地挥舞着长枪。
国君的手,马上就要触及到那本红色的降书了。
马背上的人举起了手中的弓,引弦搭箭,在骏马腾空而起的一霎那,松手,箭矢如风,划破空气,朝高堂之上呼啸而去。
夏南的国君察觉到了异样,向后猛地一闪身,一股劲风从面前横穿而过。当他回过头时,那支箭已经牢牢地插在了身后的立柱上,箭头上钉着那本红色的降书。
骏马越过了层层士兵的阻挡,落到了大门之内。
国君抬头向正门口看去,一匹雪白的骏马四蹄踏地,亮铠的将军背着硬弓手持长枪,静静地端坐在马背之上,风吹动着他的大氅烈烈抖动。在他的身后,所有的士兵都围了上来,举着武器,指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闯入者。
“你是谁?”国君死死地盯着那个人。
“大黎国,白马将军,蓝木!”亮铠的将军高声喊道。
“你带了多少人来?”国君并不畏惧,高傲地看着他。
蓝木看了看四周,大臣、士兵、百姓、所有的人都在看着他。他哈哈大笑起来,双手甩动长枪,直指苍穹。
“只有我一个人!”
第三十四章剑之重
一个时辰以前,永宁城,将军府。(顶点小说手打小说)
“你已经决定了吗?”守臣站在门外,静静地看着屋内。
年轻的将军正将一顶银亮的头盔戴在头上,他眼神坚定地看了看窗外,然后继续为自己穿上铠甲。
“只有你一个人,面对夏南上万的军队,这根本没有丝毫的胜算。”守臣接着说道。
“丞相,你以为,什么才算是胜利?”将军回过头来。
守臣愣了一下,“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吧。”他缓缓地说道。
“丞相可知,我想要的是什么吗?”将军已经穿好了铠甲,然后起身向墙边的武器架走去。
“不知道。”守臣摇了摇头。
“只求一死!”将军拿过墙上的枪与弓,转过身来,眼神中已无所畏惧。
“你是来找死的吗?”高台上的夏南国君哈哈大笑起来,他张开双臂,仿佛全世界都已经握在他的手中,“凭一己之力挑战我的国家?”
蓝木轻轻地笑着,没有说话。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国君向后走去,拔出了那支插在立柱上的箭,“你想做英雄,一个在所有人都已经退缩的时候,挺身而出的英雄。”
蓝木还是沉默着,没有说话。
“每一个当上将军的人都会有那么一点点的英雄情结。”国君把玩着手中的箭矢,“总是以为自己就是那个关键时刻能拯救世界的人,总是以为他的人民会在危难的时候仰慕他的光芒,总是在连苟延残喘都活不下去的时候希望自己能光荣的死去。”
“其实,他们只不过是一条可怜的狗罢了,在连摇尾乞怜都得不到任何怜悯的时候,才会露出牙齿,去撕咬每一个抢走它骨头的人。它们的尊严,只为了自己能活下去而存在,当面对死亡的时候,那只不过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罢了。”国君嘲笑地看着正门前的将军。
蓝木低下头去,双肩微微地颤抖。
“怎么啦,被我说到你的心里话了吧,”国君洋洋自得,“还是夹着尾巴离开吧,这里不是可怜虫该来的地方。”
蓝木的双肩越抖越厉害,最后整个身子都颤抖起来。他仰起头,面对着天空疯狂地大笑。
“你在说什么呢?我完全都听不懂啊,”蓝木鄙夷地看着夏南的国君,“这是你们夏南的逻辑吗?还是说,作为国君的你,一直都是以这样的心态活着的呢?”
国君的神情严肃了下来。
“我改主意了。”他冷冷地望着蓝木,然后将手中的箭递给了身旁的拓离,“我要杀了你!”
拓离接过箭,拿起一张弓,对准了天空,啪地一声,箭矢直指天空而去。
下一刻,隐藏在广场四周的士兵突然全部涌了出来,配合着皇宫之外冲进来的军队,将蓝木团团围在了中间。
“你想逞英雄,那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大的能耐吧。”夏南国君冷冷地说道。
在狭长的山岭之中,数千匹狼骑兵正在飞速地奔驰着,像汹涌的海潮势不可挡地冲向前方。
欧阳长生坐在天神的背上,匍匐着身子,以使狼王能达到最快的速度。苏平跟在他的身后,骑着一匹灰色的狼,虽然个头没有天神大,但是速度却十分的快。
“穿过这片山谷,就是大黎国了。”欧阳长生说道,凛冽的风吹动他的头发向后飞扬。
“我们是直接冲进去吗?”苏平大声地喊道。在急速的奔跑中,只有这样的声音才能让人听到,而不至于被人远远地甩在身后。
“不是,”欧阳长生回答道,“等我的命令。”
“您还有什么顾虑吗?”苏平问道,“怀疑我们的实力不够?”
欧阳长生回过头来,看着苏平,“这不是一场必须要打的仗,我们只做自己能够做的事情。”
苏平愣了半晌,欧阳长生已经扭过头去,不再看他。
“我不是很懂啊,将军。”他喃喃地道。
奔跑中的欧阳长生抬起了头,被两边的峭壁夹住的天空中,隐约有一只落单的大雁在茫然四顾着,而在它的不远处,几只山中的秃鹰已经虎视眈眈地盯上了它。
蓝木猛地一挥枪,逼退了企图冲上来的一群士兵。他座下的白马高高地扬起了前蹄,以极其强劲的力道向下踩去,倒地的士兵连滚带爬地朝前奔逃。一个人被踩住了左腿,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夏南的国君远远地看着,脸上氤氲着一股怒气。
“废物,废物,”国君气愤地骂道,然后转向身旁的拓离,“把弓给我。”
拓离点了点头,将一把弓和一支箭递了过去。
国君接过箭,引弓指向了广场的中央。在那箭头隐隐对准的方向,蓝木正在白马之上拼命地挥舞着长枪,然后在一瞬间,蓝木扭头看向了这边。在茫茫的人海中,蓝木与国君视线相碰,像是警觉的狐狸发现了猎人隐藏在林中的杀机。
他们默默地对视着,仿佛时间停止了一般。国君的嘴角微微地扬起,露出一种嗜血的表情。
“看看是你躲得快,还是我的箭快。”国君自言自语着,忽地松手,羽箭以惊人的速度飞射出去,目标直指蓝木的胸口。
蓝木大吃一惊,那羽箭的速度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诡异的轨迹在空中根本无法看清。躲不掉了!蓝木心底猛地一沉,似乎能感受到一股冰凉的劲风正迎面扑来,带着死亡的窒息。
就这样,结束了吗?
然而下一刻,蓝木座下的白马突然扬起身来,面对着羽箭射来的方向,扬蹄长嘶,如同来自天边的龙吟。
阳光转过一个完美的角度,在那虚幻的光影之中,一人一马的剪影在空中定格,一道黑色的箭矢从马的胸前贯穿而入。噗!狂喷的鲜血如同决堤的山洪,在阳光下飞速四溅。蓝木瞪大了眼睛,一根被鲜血染红的箭杆从马脖子下透出,终于势尽停止下来,离他的眉心只剩下一个指头的距离。
白马沉重地倒在了地上,带着飞扬的尘土和淋漓的鲜血。蓝木一个翻滚,停在了它的不远处。白马静静地看着他,漆黑的瞳仁中像是有清澈的液体在闪动。鲜红的血液在它的身下蔓延开来,如同盛开的莲花,在这残酷冰冷的刀锋剑刃中,它的色调是如此的刺眼,让人心痛。
蓝木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抱住白马的脖子,想要用手堵住它喷血的伤口。可是一切的努力都是无济于事的,血液还在不断地涌出,染红了蓝木的双手,他的铠甲,还有他的眼睛。
“好马!”国君轻笑着放下了手中的弓箭,而在广场的正中央,被鲜血染红的将军用手合上了白马的双眼,缓缓地站起身来,看向了高台之上。
“你不是说国内已经安然无事了吗?”国君扭头看向一旁的白禄,“怎么还会有这样的人呢?”
白禄也有点发愣,“当初在光武门的时候,我可是亲眼看到他和欧阳长生以死相拼的,我以为……”
“你以为?”国君微怒地低声吼道,“你以为世界的一切都会按照你所计划好的去运转吗?在这个时候不斩草除根,总有一天他们会凭那星星的火焰,焚烧尽我的土地!”
白禄的眼中突然有一些闪烁,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苍老的纹路早已干涸了他的皮肤,他曾经想用这双手去抓住的东西,却早已离他而去。
你以为世界的一切都会按照你所计划好的去运转吗?从来都不是,你越是迫切希望得到的东西,越是会过早的失去,你越是害怕它们的离开,它们就越是会离你更加遥远。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从广场上传来,一身浴血的蓝木在人群中疯狂的挥舞着长枪,在白马的周围,已经倒了一圈又一圈的尸体,血流成河。
大黎的百姓还在皇宫之外远远地看着,他们没有人敢率先动弹,因为他们的身周全部都是手持武器的夏南士兵,手无寸铁的人只能选择沉默。
蓝木还在广场的中央孤军奋战着,疲惫已经渐渐开始侵蚀他的身体,手中的长枪也出现了密密地裂痕。可能自己也撑不了多久了吧,他在心底暗暗地想到。
一瞬间,蓝木仿佛又看到了空空的练武场,渐渐地,那里出现了一群孩子踢着藤球嬉笑打闹的身影,他们跑过飞扬的尘土,笑声简单而快乐。守臣双手拢在袖子里,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如果你想反抗,想让他们和你一起战斗,你就必须背负起所有普通人的幸福和痛苦,为他们每一个人的流血和牺牲而自责。你能办的到吗?
“我办不到!”蓝木大声地吼着,沉重的手臂挥动长枪划破一个个敌人的喉咙。
一个踉跄,蓝木单膝跪在了地上,枪杆啪地一声折断了,清脆的枪尖落地的声音在世界里回响。
“不会了,再也不会了,不会再鼓动你们去为了大黎而战斗,不会再牺牲你们的幸福去达成微不足道的忠诚,不会再用你们的性命去换取这个国家那些所谓骄傲的尊严,”蓝木的眼中分明满是泪水,“这些事情,交给我一个人就行了!”
一名士兵从他的身后冲过来,蓝木一侧身,夺过了士兵手中的利剑,挥动右肘将他击倒在地。蓝木拖着剑摇摇晃晃地站在人群之中,他的眼前已经被鲜血模糊,只能看到身边无数朦胧的影子,正跃跃欲试地逼近他的身旁。
“让我去吧。”
高台之上,拓离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一步一步朝广场中走去。
蓝木还在继续挥舞着手中的剑,远处的包围圈渐渐散开了一条道路,一个穿着鲜红铠甲的人慢慢走了过来。蓝木停下身子,歪着头看着那个逐渐走近的人影,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满脸的鲜血缓缓地往下淌。
“你想成为英雄吗?”记忆中的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在脑海。
蓝木握紧了手中的剑,突然一支羽箭划过空气,穿透了他的大腿。蓝木重重地跪了下去,而高台之上,夏南的国君将长弓缓缓放下。
“英雄就是把信念视为生命的人,如果你热爱你的国家,就要敢于把自己的一切奉献给他,哪怕是牺牲自己的生命。”,曾经铺满夕阳的长街上,年轻的将军抚摸着男孩的头,微笑着说道。
周围的士兵全部在一瞬间冲了过来,无数的枪杆如同丛生的树枝,将他的全身锁住,再也动弹不得。
“你想做将军吗?”。回忆中的人,将一柄重剑递到了男孩的手中,“等你有一天能背负得起这把剑的重量了,你就可以成为将军了。”
蓝木的手中还紧紧地握着那把剑,腿上的伤口往外股股地冒着鲜血,剧烈的疼痛刺激着神经,他已无法继续站立,沉重的右膝向下跪去。
“可是我已经拿得起这把剑了啊,”蓝木像是解脱了一般,喃喃地说道,“我是一个好的将军吗?”
红衣铠甲的将军走到了蓝木的面前,看着这个已经伤痕累累的人。在这即将死去的时候,他竟然在笑着,毫无负担地把自己的胸口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
“再见了,蓝木。”拓离举起了手中的长剑,在空中停留了半晌,然后猛地向下刺去。
阳光在锋利的剑刃上划出了长长的轨迹,带着刺耳的呼啸声,红衣将军那泛着铁青色的佩剑从蓝木的胸口笔直地穿了过去。蓝木的头缓缓地垂下,全身在一瞬间放松开去,所有的声音都沉静下来,人们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被围在铁枪之中的人,他虽然跪在地上,但是手中的剑却一直未曾松开。
“如果我们不是敌人,”拓离握着剑柄,将佩剑缓缓地拔出,“我还真是想说……”
他将佩剑收回了剑鞘中,然后转身向回走去,蓝木在他的身后无声地倒下。
“……你是一个,令人尊敬的将军!”
第三十五章白禄
嘉元十五年,这是一个群雄割据的时代,皇朝陨落,纷争四起。(顶点小说手打小说)每一个人都有着独立为王的机会,带着野心和热血的人们纷纷奔向了战场,把自己的梦想赌在了血与剑的未来之上。
在中原的东南部,有一座宁静的村庄,这里的村民不喜爱争斗,但是却崇尚武艺,他们从小习武,并且代代相传,每个人都练就了一副好身体。由于远离世事,外面的人很少知道有关这个村子的事情,只是偶尔有游者经过,会将这里的事情传播出去,外界人的称呼这个村子为永武。
在一个冬天傍晚,一支军队来到了这座村庄,他们的手中没有任何的旗帜,没有人知道他们来自哪里,或者他们为何而来。
刚刚砍完山柴回来的樵夫站在村口,静静地看着这支军队。他双手提着满满的柴禾,背上趴着一个熟睡的小孩。
军队的正前方,黑衣的首领跳下马来,摘下自己的头盔朝樵夫走了过去。
樵夫仔仔细细地打量着他,那是一张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的脸,比自己稍大几岁的年纪,但是脸上满是伤痕和皱纹,头发也有些花白了。
“你好,我叫黎世青。”军人伸出手来,粗糙的皮肤上长满了老茧,丝毫不亚于常年伐木的樵夫。
“白禄。”樵夫犹豫了一下,也伸出手去。
“我能见见你们的村长吗?”黎世青友好地微笑着。
“我就是。”白禄回应地点了点头。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火红的彤云也退回到了地平线以下,屋顶的炊烟袅袅升腾到铁青色的空中,和那冰凉的色泽慢慢融合在了一起。
院子的大门推开,樵夫走了进来,将手中的柴禾扔到了门的后面。
“回来啦?”一位中年女子用抹布擦着手,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恩,到家了,夏儿。”白禄应了一声,抱起背上的男孩,朝屋里走去。
“爸爸!”一个小女孩笑容满面地从屋里跑了出来,张开双臂迎向白禄。
“呵呵,”白禄笑着,轻轻拍醒了怀中的小男孩,将他放在了地上。男孩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见了迎面走来的女孩。
“好了,带弟弟先进屋去吧。”白禄拍了拍女孩的头。
“恩。”女孩用力地点了点头,然后拉起男孩的手,朝里屋跑去。
白禄站起身来,看着两个孩子蹦蹦跳跳的身影,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直到两个孩子都消失在了视野中,白禄才转头朝厨房的方向走去。
中年女子倚在厨房外,看到白禄走过来,然后微微地笑着,走上前去,和他轻轻地拥抱在了一下。
“饭好了,吃饭吧。”
“爸妈今天的身体还好吗?”白禄问道。
“恩,中午的时候还扶着他们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女人安慰地说道,“只要等过了这个冬天,气候暖和了,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恩。”白禄点了点头。
女人温柔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眼神疑惑地问道,“今天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感觉你的脸色不太好呢?”
“我……”白禄犹豫了一下,“……先进屋吃饭吧。”
他搂着妻子的肩朝屋内走去,天空之下,暮色四合。
星空下,村子外的旷野里显得格外的寒冷,周围的树木山石都只是一个淡淡地影子。在这片地方,却有一支庞大的军队驻扎着,没有一个人说话,没有一个人嬉闹,安静得只能听见呼吸的声音。这样的纪律性,让人不得不钦佩起这支军队的首领来。而此时,黑铠的首领正独自坐在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手中拿着一柄烟杆,深沉地看着头顶的天空。
远远的,从村口走来一个人。首领用眼角注视着人影,烟斗中的火光一明一暗。
“想好了吗?”等到人影走进,首领才缓缓问道。
白禄站在原地,许久,他摇了摇头。
“对不起,黎世青,我知道你有着远大的志向。但是,我的村民不能跟随你上战场,因为……”
“行了,我知道了。”黎世青站起身来,朝身后的军队挥了挥手,所有的士兵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准备排队列阵。
白禄的话还没说完,只能愣愣地看着眼前秩序严谨的部队,有一些手足无措。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是吧,”黎世青扭头看着白禄,毫不在意地笑着,“不用解释了,你们本来就没有跟随我上战场的理由,所以我不会强求的。”
白禄松了口气,点了点头。
黎世青跳上了战马,他的部队已经开始缓缓向远处移动起来。他向着一旁的白禄伸出手去,“我们现在要离开了,如果你以后改主意了,记得去北方找我。”
“恩。”白禄应允着,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
黎世青豪爽地大笑起来,拍马向前方的军队赶去。他的声音直冲到云霄之上,星光璀璨,浮云散开。白禄静静地望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神情亦悲亦喜。
三天之后,冲天的火光覆盖了这片村庄。
从外面砍柴归来的白禄愣愣地站在村口,眼前的一切如同地狱一般浮现在他的眼前。
一个满身是火的人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倒在了白禄的面前。焦黑的面目已经无法辨认,但是从穿着来看,他是村民无疑。白禄看着匍匐在他脚下的这个人,此时正拼尽全力地向他挥舞着手臂,像是要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村民抬起头来,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他张大了嘴巴,想要说着什么,却终于没有了力气,头猛地垂下,半睁着眼睛不再动弹,只剩下火焰的余烬还在噼啪地燃烧。
背后突然传出了孩子的哭声,白禄这才惊醒过来,连忙解开系带,将孩子放在了地上。
“夏儿,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哪里也不要去,我很快就回来。”白禄轻轻地抚摸着孩子哭泣的脸庞。他似乎预感到了什么不祥的事情,想自己先回家看一看。
男孩还在原地大声地嚎哭着,白禄咬着牙,扭头冲进了大火之中。
旷野之上,一片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在已经被火海淹没的村子里,突然响起了一个男人撕心裂肺的吼声,随着升腾的火焰直冲上苍穹。那声音惨烈如同夹带着血丝,比冰冷的山顶上最孤独的狼嚎还要绝望,比幽暗的深海里最腐朽的残骸还要无助。
火焰之中,男人的身影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在一瞬间,他像是突然衰老了好多,头发竟然全变成了苍老的白色,脸色憔悴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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