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话?这可不像江湖中人啊!”旋又道,“不过,你很有趣啊,江湖里名门正派的年轻弟子,要么严苛古板,跟华山派的岳先生一样。要么嘛,心里不知怎样个不忿,偏生嘴上不敢说,只好在背后咒骂几句。你倒是……唔,倒是有趣,胡说八道的模样,既不是岳不群那样的正人君子,又不是嵩山左冷禅那样的霸道蛮横,倒是个奇人。”
罗刺寇翻个怪眼,两世为人,还没见过这样的女人。
岂料他这怪眼,教那女子看来更是稀奇,这般嘴上不说,却将个眼睛来说心思,又不欲盖弥彰直心思昭然的模样,这世上只怕他是独一份的,当时又要拍他脑袋,口中笑嘻嘻道:“你叫甚么名字?要不,我去找定逸说说,将你留在崆峒山上,唔,便作我弟子,可不可以?”
“绝不!”罗刺寇横了她一眼,绕开又往前边走。
那女子颇有锲而不舍的心性,从后头快步追上,好言诱惑道:“你多想想再说,我不着急的。你想啊,你若去了北岳恒山派,休说吃酒吃肉,只怕怎样走路说话,也须三思方可行。南岳衡山,景色倒是不错,但你身为男子,怎能贪图美色?是不是?华山派倒是不错,只是太少人了,岳不群又是个君子,整日都说些君子云古人曰,只怕你这性子,要多受委屈。”
罗刺寇道:“食色性也,美景看再多也不烦。至于甚么清规戒律么,岂不闻艰难困苦玉汝于成?阿弥陀佛,女施主请自重,贫僧心意已决,无需赘言。”
这时候,他倒真有些宝相庄严的意思。
但这女子与众人尽皆不同,罗刺寇一番装模作样,她只嗤之以鼻:“瞧你这眼珠子叽里咕噜的模样,哪个寺庙敢收养?准是心里不想好事情。哼,当你好稀罕么,一身内力尽皆失了,看伤势,分明是教高手损害了经脉,年纪小小的就敢招惹这个那个,我崆峒派才不稀罕!”
口中虽说不稀罕,气鼓鼓走了又有几十步,她却先忍不住了,又诱惑道:“要不,你叫我一声姑姑,我教人下山去,当夜买了糖果给你,怎样?放心,你这小子,很是机灵古怪,我只看着好玩有趣,罢了罢了,这另投师门之事,也便不勉强你了。”
罗刺寇心中犯酸,莫非沦落至此了么?
当时道:“卖萌很讨喜么?多大人了,还用小孩那一招,几颗糖果就想作我亲戚?当我那么好收买么……”
一面说,一面加快脚步,前头灯影摇曳,夜空里又有细雨滴落,眨眼间,罗刺寇钻入客舍之中不见了踪影。
那女子眨眨眼:“卖萌?这甚么词语?”
想了又想,只觉着很好玩,便也快步追了上去。她在派中辈分,十分尊崇,若要往客舍里来,必定要有通报才是,却她哪里管得了那许多?身快如烟,转眼便到了客舍外头。
只说罗刺寇往后山而去不过片刻,岳不群四人陪了一人往客舍而来,沿路上都是青石,路边一面陡峭山势,一面便是万丈深渊,深云出山涧,人在云里游,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那一人,也是个女子,年纪不深,看是三十不到的年纪,模样端正是端正了,却及不上入眼不能忘的地步,只比寻常女子高上一筹,目中清冽,面上总有一团和气,轻缓步子,道袍猎猎,怀中抱一柄拂尘,竟是个玄门女郎。
这女子,身量也甚不浅,定逸师太本便是身材宏大的,在她面前,却微微有不及之处。
一行口中说话,谈的都是江湖里风闻轶事,不干大局,来到客舍外头,自有经营的外门弟子慌忙迎迓,略略见过,定逸急问:“那孩子可醒了?”
知客道:“早已醒了,遍寻几位师叔不着,只说心中烦闷,往后山去了。”
那玄门女郎面色一紧,定逸看在眼里,动容问道:“怎地了?后山可是贵派禁地?这孩子素来大胆,如今又遭逢不幸,本性却是极好的,倘若有不周之处,也是无意……”
女郎洒然而笑,道:“师姐过虑,后山里并没有甚么禁地,只是……”她面上,竟显出和煦而无奈的笑容,那和煦,并非与四人说话时候那般略带有矜持试探的亲近,看是十分亲密,“只是近日本门有个师叔回归,正在后山里钻研精妙剑法……”
定逸便笑,道:“那倒是无妨的,这孩子持身周正,断然不肯窥探贵派高妙剑法的。”
女郎摇头苦笑:“非是这一位罗少侠有甚么不周的,本门那一位师叔,十分……十分教人安心不得,说来也惭愧,当时师尊在世时候,这一位师叔,便是个无法无天的,行事颇是……颇是出人意料,唉,她这人,师姐你想也是知晓的。”
岳不群与莫大面上浮出古怪笑容,定逸略略一想,也哑然失笑。刘正风醉心音律,一时满是茫然。
女郎道:“既是如此,飞虹只怕有个万一。师姐,岳师兄,莫师兄,刘师兄,切莫着急,我教几个弟子,沿途往后山去寻找便是。”
定逸想了想,阻拦道:“那倒不必,这孩子也是个精灵古怪的,便在贫尼几个面前,也时常胡说八道,惯是个有眼力的,便是他们撞见,那也无妨,只等回来便是了。”
那女郎,便是崆峒派玄空门掌门、崆峒派掌教飞虹子了。
飞虹子见此,也不再分辨,彼此推让着,主客入了客舍里,渐渐掌上灯来,方说起祁连山下一事,忽听外头脚步匆匆,因门大开着,透出灯光之下,罗刺寇身影一闪,钻入自家屋子里去了。
方不及说起,又听外头慌乱一片,知客们纷纷问请安康,四面少说也有十数人往门口去,飞虹子无奈叹道:“真是个不省心的,门规又责罚不得。”
岳不群站了起来,整衣道:“既是徐师叔到了,应该迎接拜望才是。”
便听外头那女子声音响起,颇是不耐:“好好好,我老人家都好,你们让开,快让开——喂,小老孩,我看见你钻哪去啦,快出来,别给我逮到。自己出来,还有糖果给你。”
众人不及出门,门槛外灯光下,那女子已站住了脚,屋里一扫,面色一变,看得出不耐见礼,连忙假作不认识,径直寻了飞虹子,远远站在门外也不进来,开口问道:“小十九,看没看到有个贼兮兮的小老孩钻进来?跑哪去了?”
飞虹子身为一派尊长,便是各门掌门里有辈分也甚高的,谁敢将她小名拿来叫嚷?
这女子倒是不假辞面,飞虹子知晓她秉性,早不见外,想是早早料到有这一手,正待摇头道是不知时候,那女子飞步已往旁边屋子而去,原来岳不群四人,已抢了上来要见礼,怎是她待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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