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愿此生终老温柔

分卷阅读15

    “怎么这样…他们简直太可恨了”赵夫人和江月不同,三言两语听了不痛快的就要掉眼泪,半晌赵先生只好一脸无奈的来劝她,劝上好一阵子她才安静了下来。

    许青衣则一脸茫然的站在一旁,蹲下身在水坑里看了看自己的这张脸。

    从小的时候,她就听旁人说她样貌好身段儿好,可是她除了上妆的的时候,都不怎么照镜子,所以也就没什么体会。

    所以如今这容貌就算是毁了,她也没怎么痛心,让她恍神的,只有每每体会到自己身在他乡,心意惆怅,想张口唱上两句儿时,她却发觉自己已经只能发出难听而沙哑的声音,连调儿都成不了了。

    当她在路上跟人开玩笑似的说道她以前会唱戏的时候,也总有人笑她:“得了吧,就您那嗓子,一开口不得给人吓跑喽。”

    她那时才逐渐明白,从前辉煌而空虚的时代终究已经过去,她许青衣如今也只是中华大地上为了点燃明日的希望而燃烧的星星之火,如此普通,却也如此必不可少。

    夜里他们中间燃起的火光噼里啪啦的响起来,许青衣靠在一边,哄了小明玉睡着,却久久不能眠。

    这些随时可能掉脑袋的日子里,她每每想念阿月,都要把手绢拿出来瞧上一眼,这一路来难得的幸事,便是这宝物一直没丢。这对于她来讲,已然足够。

    阿月…你还好吗?阿月,今天是十五,月亮很圆,算是团聚的日子,我也实在是很想你,你有想我吗?你在哪儿呢,我们还会在遇见吗?

    阿月,你知道吗?我成天念叨你,所以我觉得小明玉要是一开口,就要跟着我叫你了。

    许青衣抱着小明玉闭眼靠在一旁,嘴里喃喃的都是她的名字。

    半晌,她轻声念了一段从前唱过的戏。

    “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

    你侧着宜春髻子恰凭栏。

    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她知道自己声音不好听,所以也就轻声念了几句便停了嘴,彼时将近寒冬,日子越发难熬,所幸他们一行人赶路找到了这片静谧的树林。

    转身的功夫,就有几片枯叶徐徐落在她肩头。

    东方日白,她起身灭了篝火,把小明玉紧紧地抱在怀里,悄悄侧过身,闭眼深深的舒了口气。

    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小天使走了,但是小天使要是不走,周明也不会醒悟(对的,周明就是江月的大哥,小的时候江桓阴差阳错把他弄丢了,孩子长大之后知道了真相,然后看江月那么幸福就更恨他了,于是被恨意蒙蔽了双眼)

    我也很心疼许青衣和明玉的,不要骂我(缩脖子)

    二更吐血(不要误会标题,标题指的是明玉小天使)

    还有,对于她们二人什么时候相见的问题,我不可能一直给你们喂玻璃渣子,也有糖霜的好嘛,不会很远了

    最后,真的不要骂我骂的太狠,要记得有好结局的

    第15章 雪落之声

    彼时江月也随着李复赶往川西一带,在半路上正式加入了李复所驻的军队。

    江月没想到,从前她只会嘴上训人,如今也能拿着枪杆子在战场上杀敌,比同队的那些老兵都要英勇许多,就连李复也惊异的跟她说:“从前也只以为你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女娇娥呢。”

    “别看我这样,可我这腿脚,比许青衣差不了多少”许青衣那人,从小就学这些个拳脚功夫,再加上李班总打她,皮也糙肉也厚的,别看外表细滑水嫩,实际上人可结实着呢,江月得意的眯了眯眼,抬手两指一掐:“就差了那么一点儿。”

    “对对对,你最厉害了。”刘大姐看她这表情,实在忍不住笑了。

    被人夸了自然高兴,江月举了举刚擦好的枪杆子,得意洋洋的晃了晃那脑袋,转头就看见隔壁大姐暧昧的眼神:“对了,总听你说这许青衣,到底是何许人也,能叫我们小江同志如此惦念不忘啊?”

    江月虽然骄横,但是在外人面前脸皮却意外的薄的很,拳头放在嘴边干咳了两声才小声道:“是我家夫君。”

    李复的眼神黯淡了一些,半晌才无可奈何的笑着对刘大姐点了点头:“对,我也认识。”

    “哟,不大点姑娘已经嫁人啦?”大姐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挺惊讶:“那你这夫君人呢?现在是在哪路军里啊?”

    江月神色淡了淡,半晌叹口气道:“不知道哇,兴许还在杭州吧。”

    “啊?可杭州不已经…”刘大姐说了一句,觉得气氛不对就立刻没了动静儿。

    “我知道”江月冲她笑了笑:“对于我来讲,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而且我也不觉得那家伙敢抛下我死了,现在我需要做的,就是保证自己好好的活下去,等咱们赢了,自然就有相见那一日。”

    李复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她,然后转头看着一旁燃起的火堆,有些出神。

    这么些年,他其实一直在想,羁绊在江月和许青衣之间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究竟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让江月在这样的时候还能坚信许青衣会为她活着。

    他也和江月二人也经历过许多生离死别,过去辛苦或是有可能不见明日的那些夜晚,他也曾含泪的念过这个人的名字,可是他念她名字的时候,却丝毫没有江月对许青衣这样的感觉,也不可能填补他内心的难过与空虚。

    为什么呢?难道不是两心相悦就不行吗?

    “江月,今儿好像是十五”李复靠在一旁的石头上,怔然的望着天空喃喃道:“月亮真圆,坐在这里看的很清楚。”

    十五?江月顿了一下,身边一群人都抬头看向天空的圆月,可是江月却觉得,今晚的夜空太过晴朗清晰,月亮周围只有稀稀落落的繁星点缀,这般景色着实显得黑夜之中的圆月太过突兀。

    “可我怎么觉得这月亮好孤独”江月看着看着,便轻声说了出来。

    周围的几个人一愣,立马笑她道:“什么月亮孤独,小江同志,我看是你想家了吧。”

    江月也忍不住一笑:“可能是吧。”

    从前在家乡的时候,每逢十五,她,许青衣,还有阿爹都会搬来椅子坐在后院的那处空地上,一人一壶酒,抬头望着那一轮明月对饮,低头的时候,则说些温暖体己的话。

    也就是那个时候,阿爹说过那样一句话:“我其实不喜欢太过明亮的夜空,你看…今日这时候正好,月亮被它旁边儿的那层青灰色的雾笼罩着,这样才显得不孤单,也更有朦胧的美感不是?”

    许青衣彼时也抬头瞧着,突然体会了阿爹若有若无的言外之意,不禁抿嘴一笑,转头朝着还在那发懵的江月,一字一句的道:“哦…青衣拢月。”

    阿爹听了就笑了,边笑边喝酒,忍不住呛了一口,便有些懒狼狈的咳嗽了起来,江月吓了一跳,立马上前给阿爹顺了顺气:“怎么笑成这样?”

    阿爹却推开她指了指天上,反复念叨着这四个字,江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俩人是耍自己玩呢!

    然而等江月怒气冲冲的回头瞪许青衣的时候,却发现她眉眼含笑,眼神中全是爱意。

    “阿月,我也会这么护着你一辈子”许青衣这么说道,就是哪怕牺牲她的一切,她都是愿意的。

    所以那天早上,许青衣转身紧紧抱住她的那一瞬间,她就已经有所体会,然而等她反应过来放下笔赶去喻梦楼的时候,却发现那里已然是一片废墟。

    不放她走就好了,不然她现在也不至于含着眼泪摸着脖颈间的那个已经旧的不成样子的扣子思念这个人。

    许青衣总是觉得她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人,她所以等她再见到许青衣的那一日,她好好教训这个总把她当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大小姐的家伙,好让她不敢再小瞧她。

    川西一带的冬夜,又冷又潮,没有炭火暖炉的日子,过的实在是有些难熬。江月从前真是从未过这样的日子,自然适应不了,白日去冰凉的河水里洗完了中衣,晚上手就疼的睡不着觉。

    “怎么了这是”刘大姐一直比较关心江月,发觉不对劲就立刻起身问了一句。

    江月脸色不太好看的摇了摇头,觉得手火辣辣的疼,可是眼下他们队里有的是伤胳膊伤腿没药医治的也没喊过几声,她手疼算个什么。

    刘大姐见她手往后藏,就猜到她这是什么毛病了,立刻上前把她手拉出来,趁在月光底下瞧了瞧,就心疼的叹了口气:“可怜的丫头,这么白净的手起冻疮了。”

    冻疮这东西,远非一日而促成,江月入冬以来,别说没有好的保暖的冬衣可穿,这在沿路的河水里洗衣服的功夫也是现练的,为了不拖别人进度,什么都要勉强自己跟上趟,刚入队伍,也不懂她们说的那些少碰凉水的洗衣方法,双手直愣愣的就往河水里浸。

    近日才知其利害,前几日两只手的手面上先是起了红疮,今天白日又碰了凉水混了皂角水没擦干净,方才睡觉的时候便发现掌心的位置都已经有些溃烂了。

    这要是照往日,她肯定疼的要哭闹,可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没有许青衣和阿爹在身边哄她,她也就学会了咬牙不吭声。

    可许青衣要是知道她这样,指定心疼死了,江月这么想。

    队里的人待她都很好,知道她得了这个毛病,逢人也都问一句,那一阵子就连她的衣服刘大姐她们也抢着洗,江月感动的忍不住眼泪往下流,心说她们几个人的手也都比她好不了哪去。

    过了几日,他们到了川西一带的康定,这里战火尚且燃的不是很彻底,队伍也好好歇了一阵子,落脚没多久,赵队就给她送来了治疗手上溃烂冻疮的药。

    江月红着眼睛吸了吸鼻子,强忍住泪水:“队长,你有这个药,还不如给那些伤得重的人用,我没什么的,能挺住。”

    赵忻这小伙子跟她岁数差不多,虽然脾气有些直,嘴巴也不饶人,但是谁都知道他是个很善良热心的人,私下跟李复关系也处的很好,平日里对她照顾更是不少。

    可眼下药物太过紧缺,她就算再疼也不能舔着脸要啊。

    赵忻总嫌女人吵闹多事,现在更不爱听她说这些,打开那一小包药就放在桌子上朝她摆手:“你要是知道这些,还不如赶紧把手弄好,要不等过一阵子入了深冬你手废了,枪你也不用再端了。”

    江月被呛了几句,却也知道是他心好,只得叹气用了药。

    只不过那包药她看的特别重要,每次只用一点,生怕一下用完了赵忻就又要给她送,所以也正因为此,她的手好的不彻底,接下来的好些年,每逢冬日或者初春,她手都要撕心裂肺的疼上一阵子。

    不过她也命大,接连不省人事的发了几次烧竟然也勉强挺过了不能消菌杀毒的这个时候,最终还是能跟着队伍端着枪往北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