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扎寨多年,相互已是熟滥了的人。也正因为有德叔和有德婶有这么好的人缘,废品收购处才得以在这里家喻户晓吧。
有个妇人这样说:有德婶呀,我看你这干儿子人长得帅又聪明能干,不如就招他做你的上门小女婿,岂不亲上加亲?
有德婶笑哈哈地回应:这事哪能由当父母的说了算哩?看我那大女儿小树不就是例子吗。在老家还订亲了呢,还不偏偏喜欢上了另外的人……
哟,有德婶,你家小苗莫不是也像她姐小树一样找了个我们城市的男朋友吧?那妇人嘴巴上像挂了刨锄。
还小哩,快别说这些事。小苗性子强着呢,正放暑假在家里,听到了要数落你们,搞得邻里邻居的多不好意思。有德婶想止住这样的话题。
有德婶的话没错,那小苗正在楼上的窗前侍候着那盆水仙和一缸金鱼,听得楼下的话气喘吁吁了。
小苗抱怨的语言和银铃般的声音极不协调地揉和在一起,哗啦啦从阳台上泼向那妇人的头顶:做人要有点口德有点素质!我小苗以后嫁个总统嫁个乞丐都不关你的事!以为城里的男人就了不起?外地的女孩都想嫁到城里?连父母都不知是谁的龟儿子,我才不会嫁给他呢!只有你们城里人家的女儿才会招龟儿子做上门女婿!
那些老少婆姨深知小苗倔强,这种有板有眼的回应她们哪里惹得起呢。惹事不起就要躲得起,于是找个借口回家了。
小苗正数落,龟儿子去工厂收购废品回来了,气得差点把手拉的板车掀翻,抬头望小苗:小苗姐,我又做错什么了吗?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嫁给我?
小苗当然不示弱:要嫁也要嫁个男子汉大丈夫,谁稀罕你个小我两岁的龟儿子?
孱弱只属于四年以前的龟儿子,在有德叔家龟儿子长大了,年轻人血气方刚的通性和好胜心理使他勃然大怒。然而,龟儿子知轻识重,虽然小苗一向对他这个帮手表现出不友好,但人不亲却喊得亲,干爹妈的千金依然是理所当然的“小苗姐”。虽然强压着内心的冲动,龟儿子还是把脚旁的一个空漆桶踢得咣咣咣滚了老远:做人不要太过份!
这事旁边人自然知晓龟儿子是无故地被小苗奚落。有德婶连忙断个平头理,劝道:没事龟儿子,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小苗姐的错,街坊邻居开开玩笑的话,别当真……
小苗就在楼上呜呜地大哭:都是你这倒霉的龟儿子,来到我家,邻居才会说三道四,谁会和你这种龟儿子扯上什么联系,我爸妈真是老糊涂了才收留你……
龟儿子都被人自然而然地叫了十五年,但这次听到龟儿子三个字,硬是激起了超常的羞辱:小苗姐,你说得对,我这种人怎么可以和你们家扯上联系呢,我走。走了你们家干净!言罢,龟儿子拔腿冲出了房前空坝的栅栏门……
第十五章怒放并蒂花(一)
【作者申明:川藉作家、自由撰稿人李仁君拥有长篇社会小说《太阳下的漂男泊女》原创著作权。网络文本经作协及权威人士旁证。授权《小说》首发。编辑家、策划家、影视导演有合作意向,请与lrj2005lrj联系。除作者李仁君博客和主页外,转载的网站请自觉注明“他站首发”和“未授权”字样。对任何形式的剽窃等行为,作者将依法维权。欢迎国内外文朋诗友对作品给予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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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儿子走出栅栏门时,有德婶在后面追了过来:孩子,天黑了你去哪里?
虽说气冲牛斗,到底那有德叔和有德婶待龟儿子不薄,这样一走还真不知去哪里。如果这一走是永远不回来,干爹妈四年多的收留,怎么可以不说上一句离别的话呢?迟疑了一下回头望,看到有德婶正风快地向他跑来。
龟儿子,哦不,孩子,干妈以后再不这样叫你,你快回来,消消气就算了。这一晃几年了,你小苗姐她那臭脾气你是知道的。让着她点就过去了,啊。干爹干妈疼着你呢!有德婶拉着龟儿子的手焦急地说。
龟儿子差不多读完了那些收购而来的学校阅览室的书,加上和有德叔为生计奔走在这一带,也算和形形色色的人打着交道,自然明了许多事理,遂停下脚步,心平气和地对有德婶说:有德婶,是我当初自己要你们叫我龟儿子的,我不是为这个生气。我会记得你和有德叔的好,你们已经对我有大恩大德,我也不能永远这样麻烦干爹干妈一家人,小苗姐说的也有道理。
有德婶差点眼泪吊下来:孩子啊,这哪里是你给干爹干妈添麻烦,我们就是一家人啊不能见外的。你小小年纪帮着干爹干妈干活,这个家几年下来,赚的钱也有你的心血啊,孩子,你别走……
龟儿子喉结里滚动着,感激地哽咽道:四年前若不是你们收留我,龟儿子说不定就饿死了……
这时有德叔拉着一大板车废弃的包装纸板回来了,见了有德婶和龟儿子在路旁一副悲天悯人的样,连忙把板车停在路旁,走过来问:怎么回事哦?
有德婶更激动,哭诉原由。
其实这对老夫妻早就把龟儿子当成亲儿子了。经有德婶这么一说,有德叔就慌了神:龟儿子,你别生气,你不能走,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你不是没有父母吗?我们就是你的父母,快快回去,啊?晚上我要好好骂你小苗姐……
有德叔不由分说搭着龟儿子的肩膀就回家,龟儿子心里莫衷一是,下定的决心如坚冰遇到骄阳。
有德婶喜形于色,风快拉起板车跟上,进了栅栏门。
有德叔一番苦口婆心的“一家之计在于和”“家和万事兴”的家庭会议后,小苗依然如高山顶山的青松,站在自己的原则上巍然屹立。她倒出闹心的苦水。
小苗是个十七岁的高二学生了,理智的话说出来时也是条条在理,让一家人再陷紧张局势。
原来,邻居也有很多同校同班同学,爹妈收了一个龟儿子在家的事,从初一到高二都被好奇小苗的同学取笑。同学们虽说不经世事,然而“龟儿子”的意思谁不明白?话是越说越长越说越变形的东西,久而久之同学们就更加神神秘秘地讥讽,说小苗在家生下了一个龟儿子。一个少年人又是女孩,如何能穿越世俗的城墙?性子本来就倔强的她就是不服人言可畏,以硬对硬地对待那些说三道四的同学,也不去向老师求助。因此回到家见到龟儿子,她就想起烦扰自己的那些同学,就对龟儿子无来由地黑脸嘟嘴发脾气。爹妈对龟儿子的诚挚关照细节,更让小苗如坐针毯。不想那些邻居婆姨还把她和龟儿子搁置一块嚼舌根,小苗没有从二楼掷刀去剁她们已是强忍个性发作的最高境界了。小苗心中龟儿子是飞来横祸,爹妈成了引狼入室的罪魁。
有德叔如当初收养龟儿子时一样,规劝龟儿子:还是改个名字吧,随便叫一个名字也不要再叫龟儿子。
龟儿子说:有德叔,我本来就是龟儿子,不改!
如果龟儿子在进入新环境的第一时间,能换上一个大路货的名字,或多或少可以避免一些与身世相关的苦恼。他的名字太极端了。龟儿子十岁那年就为自己的人生路烙下壮行誓言,昂着头对老易说:老爹,我不怕别人叫我龟儿子!
小苗是几年来第一次和龟儿子正襟危坐地说话,一听龟儿子和她倔到了一块,当下那漂亮的脸蛋就没了血色:那是你的自由,当你的龟儿子英雄去,这是我的家,真是不要脸!小苗掀风鼓浪地“呸”了龟儿子一脸唾沫,大哭上楼。
龟儿子想起络腮胡子那句话“惹火了老子会杀人”,把牙关咬得嘣嘣响,仰天大笑后折筷为誓:哈哈,看来我龟儿子的名字就是绑在耻辱柱上了,我他娘的是个扫把星,挨着我的人都要受连累?总有一天我要……他没有把话全说出口,剩下的话硬是吞了下去,在肚子里化作一股咸潮,“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有德叔和有德婶大惊失色,齐唤:龟儿子,你怎么回事啊?你,你……
龟儿子用双手分开二人来扶的手,木纳地看着门外的夜空,眼神十分可怕,那是十五年风刀霜剑积聚的眼神。这眼神变成了一句话:龟儿子我只有一条命,却要对抗整个世界!我恨,我恨!
龟儿子毅然决定离开。他相信世界的某一角落有他自由自在的生活,没有人敢把他视为是身世有污点的怪物,没有寄人篱下的困苦和难堪。身世污点的苦痛怕是只有龟儿子本人才能体会,那是浸入人的灵魂和骨髓的东西,可以让他下定颠覆世界而后快的决心。
这时从二楼传来小苗摔破室内器具的声音和哭闹。有德婶连忙上楼,并关照龟儿子:孩子,想开点啊……
龟儿子并没有听见,他已经忘记了这个世界,呆若木鸡地望着深邃的夜空,他正在运用他已成雏形的机灵智商,调动所有书本上看来的知识和生活经验,在心里设计未来……
有德叔向有德婶挥挥手,示意她赶紧上二楼安慰小苗: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并点燃一只香烟,亲自送进龟儿子的口中,无语地拍拍龟儿子的肩膀。
龟儿子这才回过神来:有德叔……
有德叔用鼓励的眼神看龟儿子:千万想开些,你已经长大了……将来一定会是一个有出息的人。想想我那几个老哥们和邻居对你的评价,怎么也不会落在同辈人的后面。只要你想干什么,我都会支持你!
龟儿子猛吸一口香烟,喷出浓浓的烟雾:有德叔,我决定了,我要离开你们家,再去闯荡!
有德叔如被雷电击中,后退了一步,抓紧龟儿子的手,老半天才从嘴巴里迸出一句话来:你,你,想好了?不能改变一下吗?这,这样,妥不妥哦?
龟儿子自信地说:妥!现在我和你差不多身高了,你不是说我长大了吗?我十一岁就敢毫无目标地出来乱闯了。
沉默,良久良久的沉默。
二楼上有德婶正在用世上最好听的语言给小苗作创伤“话疗”。小苗这个小家碧玉是个非比一般的刁蛮公主。平日倔劲来了,全家人让着她就能平息,但她从未抹过泪。这回刁蛮公主抹泪了就等于是捅马蜂窝了,像是六国八郡一齐反!她并不听有德婶的劝慰,不停地摔东西,把房间里搞得一遍狼藉!最后提着鎯头去猛砸龟儿子的房间门:我要把你个龟儿子赶出去!
有德叔和龟儿子对楼上的事充耳不闻,仍然沉默,良久良久的沉默。
龟儿子的被子、衣服、鞋袜和那些书、报刊杂志被小苗从阳台上扔下来如下雨一样,咚咚橐橐的声音连同她歇斯底里的话在空中回旋:有本事就不回来,赖皮狗——
有德婶不知所措地伫立在阳台上,焦虑地冲着楼下的有德叔喊:她爹,这怎么办哩?
都说蛮女逆子无法整治。有德叔向阳台上望望,再看看眼前的龟儿子,无奈地摊开双手:唉,这,这……
面对一锅沸水似的家庭纠纷,有德叔和有德婶呆头呆脑了。小苗有好几个同学是社区里邻居的孩子,这工夫也在家度暑假,闻讯来在栅栏门外看热闹。
小苗姐,你发泄得也差不多够了吧?实话说,我根本不想赖在你家不走。看在有德叔和有德婶的面上我才犹豫不决地回来了。你该歇息了,我走,马上走!
龟儿子转身大步流星而去。栅栏门口,小苗的同学们在叽叽喳喳地笑言。
这回龟儿子真的要走哇?是不是做做样子哟?
不知是哪里的龟儿子,他在这里好几年呢?这回是不是偷小苗家东西?
龟儿子停下脚步,怒目而视良久,突然如虎啸山林一般喝骂道:我cao你们十八代祖宗!有本事过来单挑,cao你娘的bi揍扁你!这几年风里来雨里往地干着些使力气的活,龟儿子自恃不惧这些个文绉绉的学生,硬是把那个同学吓得作鸟兽散而去。
龟儿子愤懑的声音爆发出来,把所有人都震慑片刻。有德叔和有德婶连同小苗都愕然了。小苗在那阳台上出现短时的镇静,她第一次看到从不敢与她对着干的龟儿子如此中气十足地骂人,而且十分凶悍。
有德叔和有德婶跟即出了栅栏门,来追龟儿子。
龟儿子,你等等,听干爹说,就这样走怎么好哦,等明天再走吧。
孩子,不行的哩,这几年时间了,要给你工钱才可以的,等明天去银行支些钱给你,没钱怎么行哩?连个包都没打理……晚上别走,明天走好吗?随便哪里去打工也要带几件衣服才行哩!这样走干妈怎么放心啊……
见龟儿子去意已定,有德叔夫妻热泪盈眶了。
龟儿子坚决地说:干爹干妈,啥都不要再说了,我不会回去,也不要为我担心,当初我不也是举目无亲吗?也遇到了你们这样的好人。现在你们养了我四五年,我人也长大了,我不缺胳膊不缺腿,找点事做是很容易的。钱你们留着自己花,我身上还有些钱,能够对付。我会来看你们啊。谢谢你们。龟儿子抑制不住内心的感激之情,“咚”地跪在地上,给有德叔和有德婶叩了几个响头,转身飞奔而逝。
有德叔和有德婶上了年纪,哪里还赶得上?泪流满面地呼唤:龟儿子!
龟儿子跑了很久,料想有德叔和有德婶德婶已经是再难追上了,就停了下来。这里是这个城市的西门。公路边立着公交车的牌匾,他过去一望,共有八路公交车在此上下停靠,他不知要坐几路车要到哪里。正好有一路车开了过来,就别无选择地上去,公交车没开多久就停下来了。龟儿子环视车箱,竟然就只剩下自己一人,那女驾驶员说:下车吧,终点站了还逗留?你傻啦你。
龟儿子匆匆忙忙下了车,发现这里是离废品收购处很近的工业区。妈也又转回来了。路旁有一个小广场般的休闲地段,有盆景、草丛花木,他越过灌木丛,往那空旷的草坪上一躺就睡。身边不断有车鸣,路过的行人在叽叽喳喳说话,蟋蟀和纺织娘在跳动轻唱,间有几个蚊蝇嗡嗡地叫……他累了,昏昏地睡过去。
这是四年前流落街头的重温,旧梦没有回来,新梦没有开始,这一夜脑子里很空旷,所以睡得还算香酣,凌晨醒来时,依旧是车鸣和路过的行人在叽叽喳喳说话,蟋蟀和纺织娘的轻唱,不过大白天就是比黑夜亮堂,他伸了个懒腰。
我cao你娘!我怎么还是童工呢?我他妈不是和成|人一样的个子了么?中午时分,龟儿子踯躅在工业区,用拳头敲脑门,有些无可奈何的神情。
去了好几家厂,第一是没有身份证,第二是年龄太小,第三是不收童工,第四是世上怎么会有叫龟儿子的人呢?龟儿子觉得该依有德叔的主意,改个名字。还是叫易幺娃吧,反而觉得别扭。可有一家工厂的门卫说:哈哈,办理身份证的年龄你还不到,想打工啊?厂里收了童工劳动局要重罚的,你先交三千块押金我帮你通融一下去做学徒工。没钱?没门。易幺娃呀?你还是回去给你父母当幺娃吧……
龟儿子喏喏而退,心里骂:我cao你娘的bi,老子在这城市长了四年啦,十五岁还不算长大吗!
到了下午,附近的几个工业区都转遍了也没着落,就到一家小饭店三餐当一餐暴食,半饱时一个熟人闯进眼帘。
咦,是龟儿子哟?听说你不跟有德叔家干了?其实人家想把你当亲儿子呢,你呀你,真是不识抬举。他们给你工钱了吗?干了好几年,总不能白白地帮忙吧?你这一走就真的不再回去了?这个熟人叫阿中,一个十足的不修边幅的赌棍,是有德叔所在那个社区的著名瘪三,经常向有德叔讨酒喝。
这是我的事,与你何干?龟儿子讨厌阿中。
阿中笑笑:真是不识好人心!年轻人性子放缓一点,这不,你是在找事吧?好找不?瞧你这娃娃脸,这单薄的身子骨,谁敢要你打工啊?那不是要白白地赔上一口棺材吗?
我cao你娘的bi。龟儿子在心里骂。喂,你有完没完啊,想喝酒找有德叔去,不要指望我给你钱!
他呀,惨哦,一大早就进了派出所,这会工夫还不知出来没有。现在的事不拿钱休想过关。阿中说。
龟儿子愕然道:有德叔怎么了?
阿中看看桌上几个碗碟已被龟儿子风卷残云,咽着口水:来盘好菜,来瓶酒,我给你慢慢说嘛。
依你!喂,老板,来盘菜,啤酒。龟儿子眼珠转动了一下,很是爽快。心里却说:我cao你娘的bi!
我给你说啊,龟儿子。你干爹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不该把她那小女儿太过宠爱,这不,现在吃苦果子了!嗯,这啤酒怎么没冰冻呀?再来瓶冰的吧,啊龟儿子?阿中把手里的酒瓶放在桌上,抹了一把黄黄的胡子。
喂,冰好的啤酒再来一瓶。龟儿子很想把手里这半碗残汤泼在阿中的脸上:你说快点好不好,想敲诈我啊?
别说得那么难听嘛,不就是两瓶啤酒吗?好,不跟你计较,就说就说。阿中把一大夹猪肚片塞进嘴里,然后拿起啤酒瓶仰了脖颈咕咕嘟嘟地灌,像是饿死鬼投的胎:唉,说来,这事和你龟儿子难脱干系。
阿中说了这么无关紧要的一句后,像是忘词了,却没有忘记再二三地夹菜和喝酒,那心安理得的姿态分明是在吃大户、喝福禧……
龟儿子心里很急,你急他不急怎么办呢?他默不作声地看着阿中吃喝了片刻,起身向厨房走去:阿中,你慢慢吃好,不急不急,我再去给你切盘牛肉。
阿中喜形于色:那敢情好!龟儿子呀,那牛肉价钱贵哦。
甭客气,我等你说有德叔的事呢。龟儿子说。
一盘上好的牛肉端了过来。阿中感叹:龟儿子义气哦。冲你的义气和爽快,我阿中得给你说仔细,是不是惦着有德叔那个幺女儿小苗哦,哈哈好色是男人本性!其实就是有德叔家的小苗坏了大事。是她向学校报告,说几年前阅览室被盗的书藉是龟儿子你偷的,那些书还在你的房间里。好像那事派出所是立过案什么的,所以这麻烦就牵扯到有德叔头上了……我说龟儿子你走得好,要是不走,说不定揽上个牢狱之灾呢!唉,这牛肉还不错,是上好的腿肉啊,龟儿子,你也吃吧,这佐料味道拌得也不错哦。
龟儿子听了这段话,眉毛皱了个疙瘩,然后又满面笑容,手指那些空碗碟道:我早已吃好了,再吃不撑死才怪。哟,对了,阿中,听说过云烟贵酒吗?
阿中说:龟儿子你不就十五六岁大嘛,我阿中三十好几的人,还会不懂这个言子?那是说云南的烟好抽,贵州的酒好喝。怎么着,莫不是你要请我吃喝点更高档的?
龟儿子笑得很灿烂:我心情本来不好,和你聊聊就开心多了啊。都做了好几年邻居,缘份难得呀,说不定以后我们见面的日子会很少。对面那家超市有小瓶的贵州茅台酒,我去买一瓶过来一起尝个鲜,就算为我送行吧。
阿中高兴得合不拢嘴:龟儿子真是懂事哦。我从来没整个那玩艺,尝尝,托你的口福!
龟儿子去超市买茅台酒,犹如赵巧儿送灯台一去不回来。
末了,阿中只好认栽。掏腰包连同龟儿子吃的饭菜一齐付账,骂道:这狗cao的龟儿子,老子今天真是针尖儿碰到你这个锋钻儿了,下次碰上整死你狗cao的。龟儿子。
第十五章怒放并蒂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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龟儿子迳直向有德叔的废品收购处而去。快到栅栏门前时,他却怎么也想不好,到底该不该进去。要是又和小苗吵嘴再起什么风波怎么办?依他和小苗的相互印象看,从今往后和这一家子互不相干已是定局。但是有德叔夫妻毕竟对自己有恩,同在一个屋檐下四年多,多少个日日夜夜啊。他这时心中陡然产生一种责任,一种不容袖手旁观的责任。有德叔善意地配合,自己才拥有读那些书的机会,是有德叔夫妻收留自己才衣食无忧地成长。小苗整治我龟儿子没关系,可这不明摆着干傻事整她爹吗?如果有德叔因此拘禁、坐牢,他实在于心不忍;如果只是罚款并把书籍退还学校,他也稍微能把这事从心上放下,这几年他为这个家创造了收入。左思右想总感觉有点尴尬,又怕邻居进出往来认出他节外生枝,于是就瞅个机会进了院坝,躲藏在栅栏门后的几个大铁桶后面听听动静。
底楼的厨房里面有人说话,是闻讯赶来的有德叔的大女儿小树和有德婶和小苗。娘仨正在说着这事。
小树好像很生气:我说小苗,你也十七岁的人了,怎么就这么糊涂,这事都好几年了,你不说出去鬼都不知道!你以为害得了龟儿子,结果还不是害了爹,害了全家啦!下午学校的人来搬书时怎么说,都说这事若不是内讧出去就不了了之了,看看你,这下搞得爹白白地搭进了五千块罚金,还落个窝藏脏物进了一回派出所,你我当姐妹往后拿脸见人时多别扭?再说啦,龟儿子是个可怜的孩子,他有什么错?不就是他爹妈生了他不养嘛,若是他不被你赶走,这个家有个男人接爹的班有什么不好?再说他有模有样的人又聪明能干,真是可惜啦!
千错万错就是你的错,你要是当初不把他领到我们家中来,爹妈怎么会收留他?这事由你而起,依我说,这五千块钱该你当姐的买单!你嫁出去了,怎么会知道家里多了一个陌生的龟儿子,别人会说多少闲话,想起来都恶心!他好,你以后碰到他了包他做二爷好啦!小苗才不服输呢。
你……!小树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半晌才哽咽出一句:小苗,姐我是嫁了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不是看在爹妈的份上,我才不想回这个娘家呢!
你不回来,小苗我也不会来请!还说龟儿子好话,真是胳膊肘儿往外拐,还算是我姐吗你?龟儿子算什么东西,这样的杂种活着就是耻辱!
好啦,你们姐妹都少说一句。事情都整出来了,只有花钱消灾。走吧,小树,我们去派出所接你爹去。小苗,你早点睡吧。
有德婶和小树从厨房里出来,把栅栏门上了锁后,站在栅栏门外等了一会儿,招呼了一辆人力三轮车过来,就匆匆忙忙往派出所而去。
龟儿子坐在地上,心灰意冷了,小苗的话音像碰上了回音壁一样反反复复地撞击耳鼓:龟儿子算什么东西,这样的杂种活着就是耻辱!龟儿子算什么东西,这样的杂种活着就是耻辱!龟儿子算什么东西,这样的杂种活着就是耻辱!……
以前龟儿子对自己青春期的几年成长隐私感到羞惭不已,这是一种生理的困惑和饥饿。他在通览小苗四年的少女隐私过程中,虽然情不自禁地上了瘾似地暗自进行着手y,然而心底的自责是长期的,他想改掉这一恶性循环的举动,认为这是一种罪孽。但是现在小苗的这句话,使他从以前的那种罪孽心理得到超生,找到一个精神胜利的平台。
龟儿子控制不住那个恶魔般的声音的侵略扩张,这种侵略扩张很自然地着陆在他的心床,“龟儿子算什么东西,这样的杂种活着就是耻辱!”正像海啸一样把他吞没,像非典一样弥漫全身并把他变成对抗压迫的勇士!
龟儿子双脚齐蹬那几个大铁桶,铁桶咚咚咚咚倒了,发出巨大的响声,紧接着狂呼:天啊,我不能活吗?我活着就是耻辱?耻辱!耻辱!!
院坝里铁桶倒地滚动的声响,使小苗惊恐地跑了出来,听到是龟儿子在叫嚣。她又忿懑又害怕地尖叫:来人啊!龟儿子来偷……
龟儿子本来已明白自己情绪失控蹬倒了那几个铁桶,就立即雀跃而起,打算翻上栅栏门逃去,以免使惊悚的小苗不致于把事情搞成另一个结局,引来社区里的邻居闻声来观并产生误会。但是那小苗果然先声夺人地喊叫,使他别无选择地猛蹿上去!
小苗的话只吐出了半句就被龟儿子扑倒在地,嘴巴被龟儿子强行捂住。
小苗拼命想挣脱他的控制,龟儿子拼命想控制住她。到底是龟儿子力气大,一时间小苗的口里只发出呜呜的轻微的声音,龟儿子使足力气控制着,双眼环视栅栏外有无动静,毕竟小苗只喊叫了半句,声音也不大,邻居没有人听见。
龟儿子心里跳个不停,轻声地说:小苗姐,我不是来偷东西,是为那些书的事想回来看看。你不要叫,免得邻居真的误会我来偷东西。小苗姐,你要答应我,我才能松开手,你放我走吧……
小苗口里就呜呜两声,龟儿子以为达成协议了,就把手松开。不想倔强的小苗去了理智,一松手就开口大喊:来人啊,抓……
龟儿子火了,拼全力把小苗摁住,用胳膊压住小苗的嘴,很严实……
小苗把头东摆西摇,总算松动,死劲咬着龟儿子的胳膊肉不松口。
龟儿子几年前初上漂泊路时,和几个小孩打架硬是把人家的人肉咬了下来,如今人生如戏地轮回了一次以牙还牙的报应,才知被人咬是那样的钻心疼痛。龟儿子痛得想大声叫喊,甚至想向小苗求饶,然而他没有,他知道这样做了也是白搭也绝对不是办法。他豁出去了!挥拳照着小苗头部就打。
积蓄了十七岁男子汉的爆发力,带着数不胜数的人生怨怼挥出了三拳:惹火了,老子会杀人!
小苗就松口了。黑暗中她看出龟儿子眼光凶狠真的像要杀人,于是很害怕了,也就不敢再叫嚷。女人的那份倔强性子和男人的自尊只算一碟子小菜。
可是恶魔的影子再次降落,走进龟儿子的心房!此刻他才发现躺在身下的小苗,正是自己窥视几年的那个香艳的身体。于是龟儿子欲壑难填,那当然不是美好的爱欲,也不是原始的兽欲,那是一种占有欲,从占有欲到战胜欲,以洗雪“龟儿子算什么东西,这样的杂种活着就是耻辱”的耻辱,让对方等同身受把人生注册成耻辱商标!从对自己未见过面的无情生母、小丫妈到很多很多经历中的世间冷暖,霸道、无情和说谎的女人尤其使龟儿子深恶痛绝。
龟儿子疯狂地撕着小苗的衣服,小苗没有敢大叫,却在拼命挣扎。脱女人的衣服龟儿子不内行,何况是强为,欲火中烧的他费了很大劲,一边脱一边低沉着声音吼:龟儿子也要让你活着就是耻辱!龟儿子也要让你活着就是耻辱!啊……龟儿子也要让你活着就是耻辱!……
那是小苗的第一次,也是龟儿子的第一次,一个十七岁,一个十五岁。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答案是花儿为什么这样开,怎么红怎么开总是写给凋落的挽词。并蒂花才会一齐怒放,他们是并蒂花吗?答案在后面的故事。天上当时有一弯阴沉的月牙,悄悄地躲进云层……
龟儿子得到了人生第一次快慰,当然不仅仅是男女交媾的那种快慰,他还获得另外一种快慰,那就是报复。当他从上锁的栅栏门翻越而出时,社区的巷弄里很平静。除龟儿子外,只有天上的月牙和小苗知道刚才的不平静。
当这个城市其中的一路公交车开出第一班时,龟儿子第一个坐上了车。躺在公路旁一处花丛中思潮起伏,他整夜咀嚼着这十五年的人生诸味不曾合眼。几年前龟儿子也在不知去向何方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地上车像水里漂泊的浮萍,他已经习惯成自然了,所以这次也不例外。上了车他就睡了过去,打定主意到终点站下车。
终于到了一个所在,龟儿子被驾驶员叫醒,说:终点站到了还睡?下车。
龟儿子下车才发现这里是近郊一个重镇的工业区地段,咦,昏头昏脑地上了一路公交车,把自己带到了工厂林立的一个地方,这不是天赐的一个机会吗?他想自己可能会在这里生根了,他急需找个地方上班做事养活自己。
他从报贩手里接过一份市都市报,希望能看到一篇本市新闻,报道一个高二女生暑期在家被强jian的消息。消息说,犯罪嫌疑人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无姓名无证件人称龟儿子,目前警方正在侦破中。这只是他设想的那则消息的核心内容。报纸上没有这么抢眼的新闻,还是那些时政财经股评之类。
龟儿子昨晚想透了强jian小苗这事的后果,他并无躲避的意思。如果小苗像发现了那些书的秘密时的冲动,在他离开后马上拨打110,他在一两天或者更短时间内就难逃劫数。当时他甚至在附近的闹市区有意地逗留了好长时间,才彳亍在漫漫长夜的漫漫路上,他特别期望警车出动警笛大作的气氛,然后锃亮的手铐亲切友好地套上自己的双手。
他没有忏悔,反而他在心里为自己歌唱,十五年的辛酸苦难啊,他总算扬眉吐气了一次!唯一感到再也难以面对的是有德叔和有德婶。自己做出这一件连自己也从未设计过的事来,按照法律量刑也不致于很严重,他感谢那些给他带来多种知识的书藉。如果锒铛入狱,龟儿子反倒有些顺其自然,自己也算有了个去处。不管怎样的结局都没有人会为他伤心流眼泪……
报纸上没有这个消息,龟儿子真的很失望。也许小苗这个刁蛮公主把这枚青涩的苦果兀自咽下,羞于报警和向父母倾诉。当然不难排除倔强的小苗在某个牛年马月的恰当时候,向他讨还chu女血债!
龟儿子无暇为那么多子虚乌有的事去遐思,他去过三家正在招工的厂里去应聘。填写名字时随随便便杜撰了一个李四王二之类。在年龄上虚构成十八岁,他的个头和口才也还说得过去。在出示身份证时谎称丢了。这些工厂行政部的人认死理,必须要有身份证,没有就免谈。龟儿子想,厂方这样所为是有道理的,像那个络腮胡子不就是在逃的通缉犯吗?他无计可施地干瞪眼了。怎么办呢?
他只好去问那些成群的漂泊青年,说:身份证丢了怎么着才能进厂?
丢了,叫家里人办一个寄过来不就得了。有人轻松回答——恰似乾隆出联问“色难”,纪晓岚随口说“容易”。
我家里人都外出打工去了。龟儿子苦海无边地说。
那也好办,办个假的才十块钱,一两个小时就成。这些久走江湖的漂男泊女好像什么事都有法子解决。
我没有办过呀,到哪里去办呢?龟儿子说。
旁人就用手指电线杆和墙脚:打个电话就可以谈,还约好地点送货到手。
龟儿子才恍然大悟,这些小纸片在城市的任何地方现身,自己怎么不在意呢,那上面都写着联系电话。于是说:那假的身份证管用吗?
这就要看运气了。大一点的厂子就进不去,不过小一点的厂子明知是假证也要,那样的厂子生意多半不好,工资也不过硬,人难招所以就只有凑合。也有的厂子里的行政人事全是草包饭桶,根本就认不出来身份证的真假。喂,兄弟,刚出门到外面来吧?旁人打量龟儿子。
龟儿子见这些个漂泊青年并不像老老实实打工的人,怕他们是混在外面的痞仔。自己单枪匹马之势,要是被他们把身上本来不多的几个钱给洗白了就亏大了,于是,手指前方,装出喜形于色的样子,说:我的几个老乡来了,他们可能有办法帮我,谢谢你们啊,我去那边了……
已经会察言观色的龟儿子,他很精明地立马向另一个方向急行过去,摆脱了这些人。
经过电话里谈妥,龟儿子花了伍拾块钱像地下党接头一样,在天黑前终于办好了假身份证。
真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个假身份证龟儿子,用了易屠夫家的真实地址,自己也叫了“易幺娃”。看着这个假身份证,龟儿子还真的啼笑皆非。他本是要作假证的线人做“龟儿子”之姓名的,不想对方说那不成了假的么。龟儿子说本来你就是给我办的假的吗,真的要当地公安局才能办理。对方说,我知道我办的是假的,可是你的姓名是叫龟儿子,谁相信,你这不是开玩笑吗?龟儿子知道和对方继续说下去会是一团乱麻,就假戏真做地承认自己是开玩笑的,说叫龟儿子很个性,既然不行就叫?br/>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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