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得愈加诡异起来。
巨变(三)
“为你自己么?”罹紫暝歪了歪头,准确地抓住了重点。
他居然怔了一怔,眼神微微一恍,答道,“算是吧。”
“那关我屁事。”一摆头,罹紫暝干脆地答道。她是这家的人没错,但是那军权关她屁事啊。而且,看这情况,怎么都不像是为了夺权而杀那么简单啊。就算是这样……他刚才说,“所以我要杀了他们。”说明了他是上位者,那么不管怎样,高高在上的他至少也不用亲自动手吧?
男人轻笑出声,看罹紫暝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兴味,“斩草要除根你总该知道吧?”
偏着头,罹紫暝挑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理由,“你不觉得把视你为仇人的孩子培养成才,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么?”
“你不恨我杀了你全家?”男子以一个极其复杂的手势收起了剑,也不知道剑去了哪里,凭空地消失了。
“这世上已经死了的人,多少是因为报仇未遂而死?”罹紫暝笑得没心没肺,“你觉得我看起来像那么笨的人么?”
“说得很好,但是——”他走近她,蹲下来,手慢慢举起,声音笑得如同最灿烂的花朵见到太阳一般。“我还是不能容忍。”
看着他的手慢慢地朝自己的头顶压下,罹紫暝知道他在等她说出一个更有影响力的理由,嘲讽似地掀了掀唇,她开口,不急不缓,甚至有些威胁与自得,“我跟她——像极了,对吧?”
如玉石般完美的手在半空僵住,半晌,才慢慢地收回。他的表情,似笑非笑,“你很聪明,聪明极了。”
“这不是我聪明,是你太明显了。”罹紫暝浅浅地弯了嘴角,她又赌对了啊,如果有机会有那个条件,今天该去买彩票的。“虽然我的确很聪明。”
“呵呵……”男子干净未染上血的修长手指抚上她的眼帘,迷恋地轻轻滑过。
那眼中偶尔闪过的倔强和算计的狡黠光芒——是如此地像极了那一个人啊……
认父
“虽然我知道我一定很像她,但是麻烦你不要用那种肉麻的眼神看着我,好歹我们年龄也有那么大的差距。”真是诡异的场景啊。
“你不想死?”他不去计较她的态度,问道。
“废话,换了是你,才满周岁,你想不想死?”况且——她还没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好,我不杀你,但是——你要做我的女儿。”
“我承认我是比你小,小到正好做女儿。但是有必要让我认你当爹吗?”才怪!她比他小不了几岁好不好!
“只有这一条路,不选就没有了。”他笑着看她,胸有成竹,“你选还是不选?”
罹紫暝瞪着他,这男人!霸道得不给一点余地!
“怎么样?”
收回几乎要冒出两团火来的目光,罹紫暝道,“你有给我选择的机会吗?”不甘啊不甘,她居然向这样的一个男人屈服投降!
“很好。”他伸手抱起她,小巧的身体正好窝在他的怀中,“那我们回家吧。”
*
才感觉到落地罹紫暝便毫不犹豫推开他,“我讨厌血。”
天知道她是晕血的,刚才能撑着不趴下还跟他讨价还价那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虽然他身上没有沾到一点血,却隐隐散发着血的味道。
“忘恩负义的小东西,如果不是我抱你回来,等你走到这里我都老了。”他没有放手,含笑地看着她。
面色有点惨白,罹紫暝胃一阵抽搐,马上用小手紧紧掐住他的脖子,完全忘记了眼前的人是多么危险的人物,“我不管!总之,你现在,马上,立刻给我去换下这身衣服!”
不只是因为她晕血——更是因为,那是她家人的血。虽然,只是九个月的家人,而对于她来说,这段时间,其实不足于培养感情。
认父(二)
“不舒服么?”他似是也发现了她的不适应,轻轻地放下了她,寒下了声音,与在面对她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人,“来人。”
“主上。”眼前一花,两个同样戴着面具的女子站在了他身后。
“准备沐浴。”
“是。”其中的一个女子应声下去了,走前还用奇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罹紫暝一向不是个特别有好奇心的人——虽然在四个人里,她的好奇心可以排第二——但是,那是因为剩下那两个人实在对世事冷淡到了一种不是人的境界啊!——所以那个女子对他的称呼她一点也没有提出疑惑,虽然她的确是注意到了,但是那又不关她什么事,管来管去多累啊,她是个懒人。
“以后,她就是我的女儿。”
“是。”罹紫暝自是看到了她眼中的不认同,有什么关系,她不过在这里暂住罢了。她又不打算一辈子住在这,既然有人愿意充当她的免费宾馆,她干吗要拒绝?
“她说的话等同与我说的。”有意无意地,他加了一句,语气第一次有了些微波动。
“……是。”明显地感到了对方身子一震,罹紫暝撇了撇嘴角,还以为她有多处变不惊呢。装吧装吧,现在的人啊,都喜欢装得自己不理世事一样。真虚伪。
“你先去我房里,等下我有些事情要跟你谈。”男子突然柔下了声音,却是对着她说话。
“好。”她看着他大步地走了出去,眼神转向剩下的女子,懒洋洋的语气,“抱我过去。”
“小姐不会自己走么?”冷冷的,讽刺的声音,夹杂着一丝不屑,也混合了一些惊讶——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会那么流利老成地说话了?
“本小姐累了,不想自己走。”下马威?不知道是谁给谁看呢。嘴角挑起一丝惯用的恶魔式笑容,罹紫暝应声道。
“那就恕奴婢不能照顾周全了。”真是可惜了,只要是熟悉她的人,看到她这个招牌式的笑容都会闪得远远的,除非是她不敢去惹的人,当然这种人也是没有几个的——虽然逃开的人最后还是会被她逮回来,但那这是人类求生的本能啊。不过——也不能怪眼前的这个女人,谁让她没有领教过她的厉害呢?不过嘛,今天她会大发慈悲地让她见识一下的。
“啊,不知道刚才是谁说我说的话等同于他说的话的?怎么好像不太有作用呢?”悠闲地弹了弹指甲,罹紫暝满意地看着女子的脸色变了。
“你别拿主上来威胁我——”
“威胁?是么?”罹紫暝看向门口还没来得及换下衣服便因听见她的话而马上赶回来的男子,眉眼盈盈,“你说呢?”
认父(三)
“素银,你最近似乎太放肆了。”男子阴沉着脸,吐出一句话,看得出是分量极重的。这下换罹紫暝惊讶了,她是有恶作剧的成分在,但是,主要,她还是想看看,这个男子,究竟对她,或者说,对那个目前为止身份还是扑朔迷离的女子有多重视。测试结果是意料之外的好。
“主——主上。”女子惊呼一声,跪在地上,身子微微地颤抖。
“还以为你有多大胆子呢,也不过如此嘛。”瞥了她一眼,罹紫暝朝男子伸出双手,也不管他身上的味道了,“抱我过去。”满岁孩童软软嫩嫩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命令味道,又有些撒娇的意味。
眼中滑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男子走过来抱起她,“朱雀,领她下去受罚。”
“是。”又一个人影凭空出现,她已经完全没有多余的惊讶反应了。
“主上,素银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主上!主上不要啊!”凄厉的声音随着人的远去,慢慢地消失了。
“受罚?什么罚?”她看起来很恐惧的样子啊,是什么恐怖的惩罚呢?好奇啊。
“万蛇噬骨。”他淡淡地说完,观察着她的脸色。
“哦。”点了点头,她没有一点多余的反应。
“你不惊讶?”他挑高了眉,原本想看看她惊恐的表情的,反而被她的反应激得惊讶了起来。
“有什么好惊讶的——在高位者,本应不惜手段保有自己最稳定的权威。”在现代,她看得多了——甚至自己也经历过。
“你的口气——怎么也不像才满月的婴儿。”他蹙了蹙眉,有些怀疑地道。
“你总算发现了——所以我才不想认你当爹!”真实年龄她不过才比他小几岁而已诶!
“认都认了,别想反悔。”他不容商量地打断她的话,以威胁的眼神告诉她没有可能改变。
“谁说要反悔。”罹紫暝瘪了瘪嘴,大不了以后不叫他就是了。
“你——”他似突然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拐过了一条走廊,问道,“你叫什么?”
朝天翻了个白眼,“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他在一开始还问她是不是萧紫暝的。
“我想知道你原来的名字——不是现在那个小郡主的。”
罹紫暝新鲜地看了他一眼,眼珠转了一转,“我原来的名字跟现在的一样,不过——我姓罹。”
他以手指轻抚她的眉,轻声呢喃,眼神有些恍然,“快些长大吧……我实在是等不及想要看你长大以后的样子了啊。”
“那你会失望的。”撇嘴。
“为什么?”不解。
“我跟她——应该最多就是神似而已。”抱的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还不如现在就砸破他的希望。她可是个好人。罹紫暝有些自得地想着。
认父(四)
“无妨——我好奇的,是你。”他明白了过来,脚步有些虚浮,又穿过了一处花园,走向不远处的竹林。
“你就不怕我报仇?”有些惊讶,更多的,是疑惑。不过话说回来,她貌似的确是没什么报仇的欲望。
看着他的眼光,罹紫暝不禁往后瑟缩了一下,他不会把她当成了“那个人”吧?
“哈哈……”看懂了她的动作,他笑得开怀,“我对你和对她是完全不一样的感情。”
“那就好。”嘟囔了一句,罹紫暝挪回原位。事实上,她人在他怀里,想退也退不了多少空间,纯粹自我安慰而已。
“从明天开始,一天十二个时辰中,四个休息,四个习武,四个习文。”
“恩恩……”她鸡啄米似的点着头,突然反应过来,“什么?!”简直就是魔鬼式教育嘛!难不成中国现在的教育制度都是从这里沿传下来的?
他恶意地笑着,眼神中有一抹久违的顽皮,“既然是我的女儿,就要做到最好——这样好了,我不规定你用来学习的时间,但是有目标——如果你不能达到我所预期的效果,那一天你就不用睡了。”
“呵,本小姐我智商可是有一百九,别小看我了!”不过——好象不是只靠记忆力就能解决的吧?
“我等着看——等一下会有人来告诉你该做什么。”
“你……”差点出口成脏,罹紫暝硬生生地压下即将冲出口的脏话,“再见!!!”
*
“少主,从明天开始,您要五更起床,然后练习琴棋书画,午膳过后您就要习武,至于晚上要学习辨认各种毒和暗器——”
“上午的课都免了。”罹紫暝挥了挥手,嘴里咬着一块糕点,左手勉强是抓住了三块,右手把整个盘子死死地按在自己面前,生怕别人来抢似的。那该死的谁谁,居然不给她吃饭!害她只能吃点点心充饥。
“少主——”有些无奈的唤道。
“不是我不想学,是不想重复学习已经精通的东西。”重新长大一遍就是好,完全是把美好的童年复制一遍然后恣意挥霍嘛。
时光
“对。”男子认真地点头,掩去面具下眸中戏谑的笑意。
“去死!你故意的是不是?”瞪着眼睛,罹紫暝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男子。
一旁的玄武听到她破口大骂时身子微微颤了一下,偷偷地抬眼望向自个出了名喜怒无常的主子——这一看不打紧,玄武的下巴险些落到地上——主子在笑!虽然一张面具是严严实实地遮住了他的脸,但是跟随了主子这么多年的他是能很容易辨认出主子现在的表情的。
“我说过了,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的。”他扔下这么一句话,悠悠然起身走了出去,留下玄武和罹紫暝大眼瞪小眼。
瞪了半天,罹紫暝终于屈服了,摆了摆手,一脸大佬样,“玄武使是吧——我要吃东西。”
……
罹紫暝啃着食物,食不知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刚才他走时说了一句什么来着的……她蹙着眉,重复他的口型,揣测半天,“我等你来报仇?”
……罹紫暝后脑勺爬下无数根黑线——是回答她上午的问句么?会不会太来得及了一点?
*
转眼十年过去了。
罹紫暝眯起了眼睛,满意地盯着二十来米高的树梢,略显稚气的瓜子脸上已经可以预见成年后的倾城之貌了。一只嫩白的小手抬起,纤长的手指指向了一根枝桠,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白虎你看——我终于用指风把树梢那只毛毛虫钉在了树皮上——而且没有让它受伤——连内伤都没有哦!”不过——它扭起来的样子还真是够恶心的。罹紫暝在心里加了一句。
“恭喜少主。”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一丝起伏,更听不出他有多少真正的“恭喜”之意。
“什么嘛,一点也不好玩。”罹紫暝好像是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态度和“称赞”,当下无趣地拍了拍手,打算转身走人。
“怎么?又不开心了?”戏谑的声音响起,白衣的男子走近。
罹紫暝马上转身控诉,“十年,我整整十年的目标啊——他居然只冷冰冰地对我说恭喜少主!”她真是要疯了,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人——当然不是说性格,说的是一样能气死人。
“我看你自己也不见得怎么激动。”说他不惊讶是假的——她的接受能力简直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不过十年,她的能力已经能与他座下的四大护法抗衡了。
“你少嫉妒我,本小姐天生聪慧过人,这些当然都不在话下,有什么好激动的。”虽然花了她整整十年(得了吧,你自个说吧,这十年中有几天是在为这个目标奋斗的?),但是她相信别人三十年都不一定办得到。“话说,听你声音怎么像十年都没有变老过的样子?”这男人戴个面具戴十年,还真不容易了。
时光(二)
“怎么?你嫉妒?”不知不觉中,他的说话方式已经开始向她靠拢了。
“呵,想我嫉妒你?再练个五十年去吧。”罹紫暝撇嘴,坐到一边的秋千上。这样就想让她嫉妒?未免也太小看她了,她罹紫暝,还没嫉妒过几个人呢。
“嫉妒就说吧,我很乐意接受的。”他一脸我让你嫉妒是你莫大荣幸的表情,走到了她身边。
罹紫暝瞥他一眼,“我亲爱的‘爹’啊,您是不是太自傲了?要嫉妒也该您嫉妒我吧?”在“爹”字上面刻意加重的语气拖长了声音。
差点被她的称呼逗得笑出来,男子却在笑容才绽放出来的那一瞬便凝固——那丝笑意!眸间一闪而逝的促狭笑意!“妍儿……”他低喃着,控制不住地伸出手去。
罹紫暝微微蹙眉,都这么多年了,他还是把她错认成那个人么?名字还每次都念得不清不楚的,鬼知道他在叫谁。
正想着,那只手已经欺到了颊边,她侧脸闪过,“你又认错了。”这男人怎么老把她认成那个女人?不过是男是女也还未知,谁知道他有没有那癖好……罹紫暝恶劣地想着。估计他要是知道她现在在想什么,一定会气到吐血身亡。
男子一怔,眼神渐渐清明,才回过神来,淡淡苦笑,“你……真的像极了她啊。”
罹紫暝则是毫不犹豫地还了嘴,“我看是你爱惨了她。”
“我爱惨了她么?”他又陷入沉思,似乎在自语,又似乎在对她说话,“我只是为了自己的国家……这样做,错了么?”
“有取必有舍,你既取了国家,势必是选择了舍她。”罹紫暝淡淡地答着,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是我后来连国家都没有保住。”男子喃喃地说着,看着自己的手指。
“那就是你选错了,一开始就选错了。”罹紫暝的语气有着淡淡的讽刺意味,眸子快速地闪过一丝精光——她差不多知道他是谁了,也差不多知道他总是把她错认成谁了。“是你太自信了吧?自信自己可以胜过她。”
“我错了……我错了么?”
“你没错。”轻叹了口气,罹紫暝抬起脸看着他道,“你只是错生帝王家。”
似是怔了怔,男子缓缓抬头,眸子锁定她的脸,声音突然冷得似寒铁,“你怎么知道?”
“我有猜错么?”罹紫暝掰着手指,一脸无辜加无奈,“难道你说的那个人,不是落暄妍?”(偶是从潇湘爬过来滴,这本书是某个系列滴第三本,所以这里会牵扯到一些以前的事情,不过相信大家是可以理解滴啦~)
时光(三)
“即便是——你又是如何的知道的?”
“你该听过这样一件事——当落暄妍从边关匆匆赶回来的时候,她没有回宫,而是到了三王府要求见才出生的小郡主。”罹紫暝斜睨了他一眼,“当时她与小郡主聊得极欢,像是认识了许久似的。当三王爷问起时,她说,‘我与小郡主前世是好朋友。’”
似乎——真是有那么一回事。当时听探子报了,他还真是有点不以为然,以为她是在开玩笑。可是——眼前的小家伙落地能言,加上落暄妍当年的出现又是如此突兀——他不得不开始相信那是真的。“难道是真的?”
“也算不上吧……一半一半……”她们只是穿越而已,管什么前世?
“那你可知道她现在在哪里?”男子急急地追问,眼中绽放出异样的光彩。
罹紫暝一个白眼抛过去,“我怎么可能知道,我这十年都没有出去过,你当我跟她真有心灵感应啊。”
“连你都不知道……”男子的眼神又黯然了下去。
“你当年选择完的时候不就该想到今天这样的结局么?”罹紫暝淡淡地说着,没有情感,单纯地分析,“后悔不是没有用的,但也要看你后悔的时候还来不来得及。”
“或许吧……我后悔得许是太晚了。”
罹紫暝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想开口,却终是没有。
那个女人……她不会甘于寂寞的吧。即使现在是隐世了,也是一定会再出来看看的,既然出来,当然是绝对忘不了要来看看她这个死党的。总而言之,她们一定是会再见面的。但是——她还是选择了缄默。
这时候的罹紫暝,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们的再见,会出现在那样的情况下。或者说,她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落到那种境地,求生不得,求死,亦不能……
*
又五年过去了。
窗外的景色很好,屋内的气氛却是剑拔弩张。
男子坐在椅上,眼神凝重,细细看去竟带了一抹嗜血的味道。
罹紫暝靠窗站着,娴静的站姿依然遮不掉她那桀骜的气质,轻声一笑,她将才说过的话重复一遍,一字一顿,以示决心。“我要自由。”
开什么玩笑!这男人把她关在这里十五年了,若不是她已经在如此复杂的二十一世纪生活过十八年,她现在简直就是个社会白痴,恐怕是出去就被人乱刀砍死的那种。
斗
“呵,翅膀硬了就想离开我?”男子眼神里漂上了些微的轻蔑,哼了一声。
“我跟你,好象没什么多余的关系,你何苦禁锢我。”撇清关系,他不就养了她十五年么?
“没什么多余的关系?”男子嗤笑,“我的女儿啊,你连父亲都不认了?”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哪个父亲是会把自己孩子关了整整十五年而且十五年之后还不让她出去的。”罹紫暝指责。
“今天见到了。”他挑挑眉,不理会她的指责。
对他那半死不活的态度没什么想法,罹紫暝也挑了挑眉,一老一小的神情像极了正要去一起偷鸡的黄鼠狼……“这样,你说吧,你要怎么样才能放我出去?”
“我要怎么样?”男子再次笑出了声,“你有什么能给我的么?”
“那些东西啊……”罹紫暝笑眯眯,“你需要么?”财——他恐怕是多到怕了吧。权?他只是不想要而已。势?他随便说一句话,不管是江湖还是朝廷,都得晃一晃呢。不过——还真是遗憾啊,她作为最可怜的那一个,不能和她们生于同一时代,也不能看到他和她们的战争,真是可惜呢。
“的确,不需要。”男子含笑,“这样吧,再三年,我就放你出去。”
“三年?少来这套,”罹紫暝朝他摆了摆手,“权宜之计老子一向不信的。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以我的实力,我半夜翻出去就行了,只要避开你,我自信没人有拦得住我的可能。请你弄清楚一件事,我是在告诉你这个事实,而不是在征求你的同意。”
男子沉思半晌,轻而缓地开口,“要自由,可以——只要你打败我。”
“你那什么眼神!”罹紫暝抛过去一个白眼,“吃定我打不过你是不是?”
“算是吧。”男子迎着她的目光轻笑,点头,一脸自信。
“那就来试试吧。”罹紫暝撇了撇嘴角。
“你每次习武时,我都在看着的——你觉得你有可能打败我么?”
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罹紫暝“哦”了一声,“原来那个从我第一天习武时就在一旁的人是你啊——也对,早猜到是你了。”
这下倒是换成男子诧异了,“你知道?”
“当然,你当我听不出你的气息?”罹紫暝骄傲地点了点下巴,“而且,我比你所想象的,要强得多。”
“是么?那就让我看看吧……”男子点了点头,按下眼底那抹惊异,立起身来。
“包君满意。”罹紫暝扬了扬下巴,侧脸显得是那么年轻和孤傲。
玄武看着园中的两人,两人皆单手执剑,冷然相对,虽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身为高手的他也已经感受到了杀气在蔓延——
男子看着罹紫暝一脸的自信从容,眼中快速地划过一丝浓重的杀气,起身直取对方手中的剑,他不想伤她。
斗(二)
罹紫暝手腕轻轻一动,长剑柔软的剑身圈起,淡淡的紫色光华从剑锋上跃出,在剑口吞吐不定,一片朦胧的剑气便将她裹在了当中,交织出一片紫色的帘幕,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长剑的势头一转,便格开了对方的那一击朝着男子的胸口袭了过去。
男子眸子的颜色深了几分,他竟不知原来她早已有如此境界,意动人不动,用意念驱使剑气,原来她是在知他看她习武的同时保留了好几分实力的!
心神恍惚间,罹紫暝的剑锋已经险险晃到了跟前,心下一惊,足尖微点,便退出了危险范围。
“不专心点可是会输的哦~~”罹紫暝笑得灿烂,手中握剑的力道却没有丝毫松懈,她知这男子的厉害,亦不敢轻敌,骄兵必败,此乃兵家大忌。
“呵,我倒要看看,我怎么输在你手里。”男子也笑,手中的剑却是一瞬不瞬地与她交锋,转眼间两人便过了百来招。
场外的白虎脸色铁青:这两人看似轻松,还有余力出言调笑,手上的招数却是一刻也未松懈过,甚至可称之为毒辣。如果不是两人都不想伤到对方,这一场对决,不知会惊天动地到什么程度!
他抿紧唇,面具下的脸色已经变换了好几种。只是远远地站着,那浓浓的凌厉之气就几乎已经伤到了他,若不是他内功深厚,怕是后果不堪设想。
没想到少主的修为已经与教主平分秋色了——不,甚至,甚至——已经超过了教主!
“你说你看着我习武,那你可曾看过我一个人舞剑?怕是你若看过了,便不会那么笃定了。”罹紫暝笑语,手腕轻动,剑尖在空气中划出一道紫罗兰色的弧,寒光一闪,男子心中一紧,想再避时已经来不及,想也不想地伸出另一只手,一连十三指荡开了这一剑。
“看来,我还真是小看了你。”手指与剑锋的交战,尤其是对着两个内力相差并不大的人来说,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手指已经鲜血淋漓,而他,却似没事人一般站在原地。
“算了,也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罹紫暝撇了撇嘴,剑势如游龙一般蜿蜒而上,竟是硬生生封住了男子的还手之路。
斗(三)
少主聪明至此,怎么会忘了教主善使左手,而这一招的破绽,仅在于右肋处。
男子眼中也是掠过了一丝了然,虽然仍是有那么一丝疑惑——她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但时间已经不由得他多想,手势只是一瞬的变换,便弃剑直取那唯一的破绽处。
然,在他看到罹紫暝眼中那抹夹杂着得逞与狡黠的笑意时,收手已是为时太晚。
眼前只是一片缭乱,直到那一片罹紫暝的护体剑气慢慢消散时,白虎才回过神来。方才那最后一招——以他的修为,也竟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两个人只是定定地站在原位,待到压迫力全部退去,竟似完全没有刚才那一场恶战般。
“我、赢、了。”罹紫暝抿着唇角,笑得得意,此刻她才是真正敢得意起来。
男子伫立着,沉默不语,眼底阴晴不定。
似是意识到了什么,罹紫暝一拍额头道,“我倒真是忘了,那我该去整理行李了——白虎,还不快去把本小姐放在炼功房的东西全部拿过来?”
白虎犹豫地看了一眼园中的男子,没有答应。
“还不快去?!”说着,已经不耐烦的罹紫暝过来作势就要踹他。
白虎马上起身,闪得不见人影,“教主,白虎先告退了。”少主那一脚的力道,还真不是人能受得起的,有了玄武的先例,他是再也不敢尝试了。
满意地看着白虎消失的身影,罹紫暝也潇洒地一拧身便消失了。
直至此时,园中无人,男子眼中的神色才迅速地委顿下去,化去了抵在胸口强压伤势的那一口真气,膝头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微微咳出了一口血。
她……果然聪明伶俐,是知他身受重伤才把旁边人都支走的。这丫头……下手还真是没有留一点情啊。
他苦笑,当年错过了她,现在连她也留不住么?
*
罹紫暝静静地坐在桌边,指肚悠闲地沿着杯口一遍遍地画弧。
“还不走?”略有些虚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这不就等着跟你告别吗?”罹紫暝一笑,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男子一次,“看起来也没有伤得怎么重嘛。”
交付
“当然好听啊,我很期待的,不许有隐瞒啊!就当我十六岁生日的礼物吧!”罹紫暝一脸兴奋加八婆的表情。
“好吧……”男子似是想起了什么,并没有继续拒绝,而是叹了口气,开始讲述那一段过往。
(这段和本文没有任何关系,若有好奇者,请自己翻看《诱红尘》~)
“就这样,然后就结束了。”男子长吁了一口气,讲出来之后,似真的舒畅了些。
“只能说你倒霉了……居然遇到她们俩联手,你怎么可能不败。”想当初,不管是什么赛事,只要是她们两个一起去,冠亚军是永远保在她们手里的,这个组合,可谓是从来没有败过!
“那么,你说,我错在了哪里呢?”他侧头,请教。他知她看起来虽然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心思却细腻得很,有时候想事情的缜密程度连他也自叹不如。
“……至少,当初,是你不该——或许你并不知,她最恨背叛。你早该从阎夜辰的事情里吸取教训了——不过你也是身不由己。”罹紫暝叹了口气,“别的我也不说了,只说一句,相信你就能看开了。”
“你说。”男子点头示意她继续。
“如果,你能回到当初阎夜辰刚回朝的时候,一切都没有变,你会选择放手么?为了她而放弃你的国家?”罹紫暝单手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男子。
“不会。”男子缓慢却坚定地道出这一句,眼神由氤氲慢慢变得清明。“想不到困扰了我十多年的问题,你一句便解了。”
“不用太感谢我。”罹紫暝很大方地摆了摆手。“既然如此,我也该走了。我会常回来看你的~”罹紫暝站起了身。
“等一等。”许是心事解了的原因,男子的声音里也多了几分笑意。
“大伯,你事很多诶!”罹紫暝停了脚步,颇有几分不耐烦的意味。
“这么多年,我也累了,如今我既已找到了那问题的答案,也就没什么好再牵挂的了。”男子别有用意地笑了笑。
“说这么多,你到底想说什么?”罹紫暝蹙了蹙眉,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会是要——
交付(二)
“我把苍流教交给你——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啊啊啊啊啊——————!!!!!”罹紫暝尖叫一声,旋即平静,紧紧地盯着他反问,“为什么?”
“我说过了,我累了。”
“累了就扔我头上?”她朝天翻白眼,这是什么道理啊!
“你是我女儿不传给你传给谁?”这次轮到男子笑得得意而罹紫暝一脸愕然了。“这是冰魄——等一下玄武会把篛竹送来给你。”说完身形一闪,居然就消!失!了!
再反应过来的罹紫暝却已经追不上了,即使是她的轻功不下于他,那一愣之间却也来不及了。“喂!我有说答应么!你信不信我一走了之!”
没有人答应。
“啊——!”仰天长啸了一声,罹紫暝这才转过头,恶狠狠地瞪着站在门口的玄武,“什么事?”
“少主,这是教主吩咐让我给你的篛竹。”玄武看着暴怒中的罹紫暝,额头偷偷地渗出几滴冷汗。教主也太……能想了吧?他倒是轻松了,可还留下他们四个在这里受罪啊!万一少主一怒之下……他不敢去想象会是什么结果。
“那还愣着干什么?拿来!”事实是她的确做不到一走了之,罹紫暝的怒气再涨三分,敢情他就是早就吃定她不会不负责任了。“召集所有人到大殿集合。”
“是。”玄武一接到命令马上脚底抹油地溜了,纵横江湖十数年,要说他真的怕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教主,另一个就是少主了。
犹记得六年前,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地一句话惹火了才十岁的少主,少主笑得一脸灿烂地抬脚就踹在了他膝盖上,他直到挨到了那一脚才知道自己以为少主的力道伤不到自己的想法有多可笑——那时他痛得几乎是觉得自己整个膝骨都碎成片片了。
后来朱雀替他看时说幸亏力道掌握得好,不然这条腿就废了。
想当时他是一身的冷汗——力道掌握得好,就是指少主好歹还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他早废了。
从此之后他是再也不敢惹火少主了,一见少主的脚抬起来就逃得比谁都快,几年下来成果倒也显著——轻功的境界提高了不少。
交付(三)
罹紫暝坐在殿正中的座位上,看着下面一片人,觉得一阵头痛。
“方才那个……爹已经将教主之位传于了我,众位若有什么事情便趁现在说了吧。”单刀直入依然是她最擅长的方法。
“敢问少主,教主人此时在何处?”
眯起了眼睛,罹紫暝打量着发话的男子,这就该是那个地位仅在四位护法下的七大堂主之一孟浪了吧?孟浪,孟浪……罹紫暝细念了两遍,险些笑出来。真是好名字啊!
“孟堂主,第一,请您注意您的称谓,现在您该称‘教主’而不是‘少主’了。”闲闲地发话,罹紫暝一脸无所谓,细看却不难发现她眼中闪着精光。
“……是,教主。”
“至于前任教主么……说他游山玩水去了。”该死的老男人,也不告诉她他人死去哪里了,她也好作交代。
“是么?”孟浪挑了挑眉,一脸不相信的神情。
“怎么,孟堂主这是在怀疑本教主的话么?”她也挑眉,嘴角的笑不怀好意。
“属下不敢。不过敢问教主,可有见过篛竹?”
呵,这是在盘问她呢。看在玄武说过他是一片忠心的分上不跟他计较,“篛竹?”
“怎么?难道前任教主走前没有将本教至宝篛竹交至教主手中么?”孟浪盯着罹紫暝,不放过任何一个她脸上表情的破绽。
只可惜,罹紫暝本来就不是个情绪外露的人,又活了这么多年,怎么说也是半个人精了。情绪怎么会被他看出来?
“你这么你说,本教主倒想起来了,爹走之前的确是交给本教主两样东西——白虎。”
“是!”白虎上前一步,举起了罹紫暝取出的一块小小宝石。宝石在略显黑暗的殿中散发着幽幽的紫色光芒,淡淡地萦绕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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