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打上了一连串数据,关上了电脑。
“好了,我们不讨论这话题了,行吗?”她问,“彤,你这儿熟悉,可知道我们这工厂附近,哪有房子出租啊!”
“你要租房子吗?你——好像?不是跟老板一起来了吗?你以前住哪儿啊?”
“这事以后再说,好吗?你先带我看房子吧!”
“嗯,好!”彤笑了,“好像我是包打听似的,老好奇别人的故事。房子嘛!包我身上。呵呵,跟我住得了,我有伴喽!”
“你?”
“我的老家就在这个镇的临乡,就是比较偏远,我也是在这租房子住的。我和朋友们租了一幢民房,大家分担房租,水电费。我们都叫我们的出租屋是‘开心公寓’,热闹极了,你来了,你就知道了!”
“嗯!好——”
“好了,我们吃饭去了,我的肚子抗议了——飞儿,初次见面,我请客,你喜欢吃什么,你点——”彤豪爽地说。
“那怎么好意思啊!”飞儿说。
还没有离开办公室的萍大声说了,“哇!吃‘白食’了,算我一份,算我一份!”
“你?”彤白了她一眼,“不是我小气啊!你家不在这附近嘛!你还是回家吧!免得有人望穿秋水了赖我——”
“没事,我扔一通电话炸弹过去,他敢有发言权吗?”萍一脸的幸福小女人状。
“那好吧!‘三人帮’let's走!”彤一手挽起着飞儿,一手挽着萍,出了办公室——
第二十八章意外的相逢
傍晚,下了班,飞儿跟彤回到她的出租屋。
“这就是我们的‘开心公寓’了,男的住二楼,女的都住三层楼,你就和我一起住三楼西厢的房子吧!”彤说,她掏出锁匙开门进去。
偌大的一幢普通民用住宅,一楼空荡荡的,看似全部充当了大厅,东边,一间厨房。
“要想食用人间烟火,又不想吃馆店的,就得当煮饭婆啦!”彤边说边推开了厨房的门。
“飞儿,帮忙择菜、做饭吧!”彤领着飞儿走到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蔬菜面前说,她自己淘米下锅。
飞儿站在那堆蔬菜面前,像是无从下手的感觉,心里纳闷,“怎么回事?这么多的菜!”
彤笑了,“忘了告诉你了,‘开心公寓’的晚上这一餐,大家都是聚在一起吃大锅饭的。我们公司不都5点就下班吗?我的那一伙朋友,还有宝珠姐姐都是6点下班的。反正闲着没事干,做饭的光荣任务就交给我了,还可以免交伙食费啊!”
“嗯,我知道了,这些菜都要洗了、切了、煮了——”飞儿说完,开始动手。
“这下我开心了,多一个人帮我做事,又有说话的对象了,真是美透我心里了。”彤满脸兴奋,话也特别多,“我们都是来自各地的朋友,远离故乡,远离家人,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打工,大家都应该相互帮助和照应。你没有见过他们,大家真是好得不得了,到时你就知道了。”彤一说到她的那帮朋友时,两眼就成了一条缝了。
飞儿静静地听着,她的脑海里已经有了一伙人聚在一起,嘻嘻哈哈,开开心心,闹成了一团的概念了。
希望,希望自己也能融入这样的集体生活中——
“飞儿,你会做拿手好菜吗?我的厨艺是不敢恭维的,只能将就。”
“嗯,好!我试试——”
6点的时间还没有到,桌上已经摆满了做好的饭菜了。
彤看着飞儿最后一锅铲的菜装进了盘子,嘴里呼道:“大功告成,耶——飞儿真棒,平平常常的一些菜,被你搭配成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彤捏起一根被炒得青翠欲滴的豆角扔进嘴里,向飞儿竖着大拇指。
“是跟我在‘向武村’的妈妈学的,在‘客临顿’也耳闻目染了一些。”飞儿说。其实,很多时候,经历也伴随着历练,就像飞儿,她与“蜜儿”已经判若两人了,很明显的,她不再是那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富家千金”了。
“哦!有空的时候,你要跟我讲你的故事哦!”
“你喜欢,有空告诉你——”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银铃般的叫声,“彤,我回来了——”
转眼,一个戴着大圆圈耳环,穿着时髦的摩登女郎,踩着高跟鞋进来了。
“宝珠姐姐,你回来了——”彤嘴甜甜地叫人。
“彤,真乖!今天商场大打折——”她看见飞儿了,“咦!哪里来的一个好靓的妹子?”
“宝珠姐姐,她是飞儿,我的同事,以后她跟我住一起。”彤介绍着,“飞儿,她就是我说的宝珠姐姐,在商场做化妆品的推销。”
“宝珠姐姐好!”飞儿跟着彤叫着。
这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好像自己在哪儿见到过,飞儿搜索着记忆。
门外,又有脚步声了,有人进来了。
飞儿望向门口,这次,她的眼珠子就像装上了弹簧一样,都要弹出眼眶了。
杜先生,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上这儿来了?
飞儿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使劲地眨了眨几下眼睛,站在前面的,一边手拧着大包小包,一边手拽着大哥大,分明就是“她”的父亲啊!
杜先生也看到飞儿了,他含笑点头,“新来的,幸会——”听他的口气,杜先生还是这里的常客。
“……”飞儿都觉得自己像白痴女一样盯着人家看,她的脸上表情已经起了复杂的变化。她点了点头,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赶忙低下了头。
“商场大打折,我买回了好多的东西,见者有份哦!”宝珠从杜先生的手里接过几个袋子,放在了彤的手里。
“宝珠姐姐太客气了,谢谢!”彤说。
“我先上楼了,今天不在家吃饭了,今晚有事哦!”
宝珠说完,亲昵地挽着杜先生的手,出了厨房上楼去了。
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自己的胸口,让自己呼吸不顺畅的感觉。飞儿想到了杜太太,她替她难过,在杜先生的身边,不止只有她一个女人!
她终于也记起来了,在“她”的学龄前,她记得有一个叫宝珠的阿姨,经常和父亲带着“她”逛公园,“她”还“宝珠阿姨,宝珠阿姨”叫得欢。只是,在“她”去了市里那所半封闭制的名流学校读书时,再也没有见过宝珠阿姨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也慢慢地把她忘了。
现在想来,也许那是杜先生的特意安排!可杜先生为什么会允许幼小的“她”和宝珠在一起呢?毕竟他和宝珠的关系不是光明正大的啊!为什么又让自己的女儿介入他们的生活中了,飞儿想不通了。
“飞儿,你想什么啊!”彤叫她了。
“他们?”飞儿回过神,指着楼上说。
“哦!你说杜大哥吗?他是宝珠姐姐的男朋友——”彤说了,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椅子上。
“可是——”飞儿支支吾吾着,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认识他吗?好像他很有钱呃!我是听宝珠姐姐说的私房话的,他是宝珠姐姐以前的男朋友,不过他是有妇之夫,他跟别的女人结婚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们又在了一起。唉!这男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谁能讲清楚啊!”
飞儿沉默了,这一切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原来杜先生还有这样的一段鲜为人知的往事。如果不是她穿越提前了20年,她怎么会相信一向在她眼里严谨的父亲还有这一面啊!
门外,嘈杂的脚步声,这次,拥入大厅的可是一伙人。
这是一群搞建筑装潢的年轻小伙子,有的手里拿着砌砖块用的砌砖刀,有的拿着干木工用的锯子、粉线盒,有的还拿着切割机,锤子什么的。
每一个人都是灰头灰脸的,每个人的步履都是懒散着,他们干了一天的力气活,他们累了。
他们放下了手里的工具,他们走向厨房,先看到飞儿的一个小伙子,一下来了精神,叫着,“哇!哪里冒出来的一个美女美眉!”
而在这伙人的中间,飞儿看到了,看到了一个她熟悉的人,她的泪下来了——
第二十九章妹妹见哥泪花流
“哥哥……”
“小妹……”
没错,这不是做梦,是哥哥,是离开了家,到外面闯天下的哥哥。
一种在异乡遇见亲人的那种意外喜相逢的情感一下子喷发了出来,飞儿的泪也跟着下来了。
哥哥踏前一步,两手抓着妹子的手臂,“小妹,你怎么会来这了,我,我真是……”哥哥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哥哥——”此时此刻,飞儿心有千言万语,又能如何表达,只化做一句深情的呼唤,唤着自己的亲人。
“那肯定是说来话长了。”彤回答的声音,“昊——”她叫着。
“有——”刚才声音最大,叫着美眉的那个小伙子答应了。
“兄妹意外喜相逢,这日子太难得了。你赶忙到外面的店铺抱箱啤酒回来,我们庆祝庆祝下!”
“是——遵命!”昊扬手过头,向彤敬了个猩猩式的滑稽军礼,转身屁颠屁颠地跑出去了。
“来!大哥,飞儿,菜快凉了,大家先吃饭——”彤提议,“来日方长,再慢慢叙旧。”
哥哥拉着飞儿坐下,“妹妹,吃饭吧!”
饭桌上,大家团团围坐。
昊抱着一箱啤酒回来了,他忙不迭地开箱,取啤酒,牙齿咬盖子。
“看你猴急的样,是不是酒虫痒了?”彤嗔怪着,递给了他开瓶器。
昊给在座的每个人的碗里斟上酒,“来呀!闲话少说,为了大哥和飞儿的相逢,为了我们的成员又多了一个小妹妹,一碗啤酒喜相逢,喝——”
哥哥起身端起碗,“我们本就是五湖四海相聚在一起的朋友,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个大家庭,我们为来之不易的友谊,干——”
“说得好——”彤也豪气万丈地站起,“为了我们相处的开心快乐每一天而干!”
“为了我们的有缘相聚,干——”
“为了美好的明天,干——”
大家举起白瓷碗碰撞在了一起,“干——”
飞儿看着满满的一碗酒,面有难色,小声说道:“彤,我——我不会喝酒。”
“没事,‘开心公寓’的寓规:女士为上,女士优先,今天这么开心,要喝——我们随意!”
酒都进了大家的肚子了,哥哥抹了下嘴巴说:“为了给我的妹子接风洗尘,今晚我做东,请你们上歌舞厅潇洒去。”
“耶!”大家欢呼着。
“赶紧吃饭,这些菜都是飞儿炒的,一定要像秋风扫落叶般,把面前的菜清理了。”彤习惯成自然,说了句。
昊的筷子敲了下碗,他要申述,“你以为你那厨艺吗?委屈了我的胃有多久了,你知道吗?”
“你这么委屈,咋不早说?每次看你饿肚子,囫囵吞枣的熊样——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彤嚷嚷着,“摆明了过河拆桥啊你!”
昊不理会彤,夹了一大块的红烧五花肉放在了飞儿的饭碗里,讨乖卖好地说:“你烧的菜真好吃,辛苦了!来——吃块肉,我们都当你小妹疼咯!你这么瘦歪歪的,风一吹就会倒下,多吃点才会胖啊!”
“见异思迁——”彤咕噜了一句。
“吃什么醋啊!你也有份啊!我这不手慢吗?”昊欲笑还笑,又赶紧给夹了一根豆角在彤的碗里。
彤手拿筷子指着那根豆角说:
“除了宝珠姐姐,我不万绿丛中一点红吗?飞儿一来,我的地位一夜之间,哦!不,一时之间不复存在了。”
彤那个佯装生气又不失矫情的白眼啊!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看着他们喜笑怒骂,飞儿偷偷地揉了揉眼睛,她的脸上不由展露欢颜。她相信,处在这样的团体中,忧伤只会远离她,微笑常伴她左右。
曾经的都已过往,好好把握的是现在,明天一定会更好!
她紧锁的双眉逐渐地舒展开来,更深的笑意漾上嘴角,为了她的今天,为了这些素不相识的,因为缘分,从各地聚集在这里的朋友。她会放宽心胸,敞开怀抱,融入到他们的集体中,开心过活每一天。
午夜,踩着一身的霓虹彩,退出歌舞厅,大家又喧闹地涌上马路,踏上回家的路。
马路上,两排的路灯,亮着黄铯的灯光,直延天末——
彤和飞儿相牵着手儿,走在了最前面。后面的一群男生,像是两个女孩的守护者似的,相随其后,他们移动的影子拉长又拉短。
两女孩在窃窃私语——
“飞儿,没听你怎么k歌,你喜静,不喜欢舞厅这样的喧哗场所对吗?”
“哦!不是,只要跟你们在一起,我真的很开心了。”
“傻瓜,别勉强你自己,不喜欢的事就不要做了。彤明白你,感觉和你相见恨晚似的——我可以想象你夜深静坐如兰的模样,彤愿意陪你一盏孤灯下,‘一卷诗书我伴读,一杯白水也相随’”。
“谢谢!我——何德何能?”
“我们能相识相知就是缘分!如此的夜色,天大地大,万籁俱静,我的心里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流淌。在这样的夜晚,宽阔的马路,明亮的街灯,这里就是一个放飞心情的舞台,这与歌舞厅又是另一番境界,来——我们放歌高唱。”
彤说完,无所顾忌地亮开了她圆润的女高音——
“大风它吹进了我想要安静的地方
白浪偷偷地翻阅了我心中深藏的过往
今天特别长因为你在远方
忧郁也变得不一样比天更蓝
大雨它带走了我想要留下的脚印
白云悄悄地遮住了我眼中明天的憧憬
孤单那么久因为有个承诺
牵挂也变得不一样比海更宽
牵挂的是我明天的梦是否依然有你的天空
牵挂的是你许多年以后心里是否还有我
也许大风它吹散的大雨它带走的谁也不能在强留
可是岁月的浪花永远的白云谁又能没有梦……”
身后的男孩,谁也没有说话,静心感受着彤所唱的歌词。
矜持的飞儿,渐渐地受彤情绪激昂的影响,也轻轻地哼了起来,逐渐大声——
那是一首林志颖的《牵挂你的我》,那是一段不老的岁月,那种和亲爱朋友相知相守的朝朝暮暮,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里……
在人生的旅途中,在爱情路上一波三折的我,却收获到了另一种最真最美的情感——友情。
朋友,若干年后,你我白发皓首,心如古井,是否还会牵挂着彼此……
————————————————飞儿的信
第三十章岗陷入困境
墙上的日历一张张地掀起,在“小可爱童装贸易有限公司”和“开心公寓”间,来来回回、快快乐乐地过着每一天。
每一天的日子都是重复不变的,上班——吃馆子——下班——吃饭——饭后的余兴节目——这样的日子,飞儿从来不感到腻烦过,因为实实在在的每一天,都那样地充满了欢声笑语。
哥哥离开了家,遇到了老乡昊,昊是武夷山市一个水电站的职工,他不甘平庸,申请了停薪留职一年,也趁着南下的浪潮,和哥哥来到了蓉城。
哥哥是木工的好手,昊专攻水电,他们聚集了一伙在建筑方面有特长的能人,拉起了工程装潢装修施工队,小包城市周边的建筑活儿。
“开心公寓”还有一个女孩——宝珠,她每天也是按时上下班,每天都是和和气气地同大家交往。如果杜先生没有来约她,她就会留在“开心公寓”里,“三个女人一台戏”,总有说不完的话,做不完的事,开不完的心。
偶尔,应杜先生的邀请,宝珠会请彤和飞儿去高级酒店吃大餐,美曰其名“见世面”。
飞儿怕见到杜先生的尴尬,每次都是摇头,每次又被两女孩生拉硬扯地去了,看来,彤被他们“收买”了也不是一两次了。
开始时,在高级酒店里,在那种舒适的环境下,飞儿有如坐针毡的感觉,久而久之,是杜先生的平易近人,他对待朋友的客客气气,让她对他有了另外的一种看法:他不是“坏蛋”,(刚开始,飞儿刚接触到他,忿恨他对杜太太的背叛,给他冠冕了这个词)他不花心,他也只有宝珠姐姐一个情人。他对宝珠姐姐的好,超出了那种介于情人的范畴,他把她当红粉知己。而宝珠姐姐当他“从一而终”。
这就是他们的爱情!飞儿不是情圣,她也没有弄清楚这男女之间的爱情,在他们的爱情面前,她也分不清对和错,圣洁和龌龊了。
去了几次,看了多了,对自己身份都无能为力的飞儿,也慢慢地放开了心怀,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天下太平就好!
杜先生也是真心对宝珠,甚至对她的朋友也是真诚地对待,他不止一次地拍胸脯,如果她们有困难,只要说出口,他一定会尽力而为的——
转眼,到了草长莺飞二月天。
窗外,刚下过一场春雨,树木伸展着枝丫,展露着翠绿欲滴的叠叠叶片;路旁的花圃里,被雨水洗礼过的花儿,含着娇媚,羞羞答答地躲在灌木丛中;小草舒展着看似慵懒的身子,偷偷地酝酿着强韧的生命力。早春,到处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与外面的世界紧隔着一块玻璃,坐在办公室的飞儿闭上了眼,都可以感觉得到这种丝丝凉凉的诗意。
深呼吸了一口气,把思想拉回工作上。
前天,专供他们布料的厂商给岗打了一通电话,岗听后脸色大变,让飞儿给他马上定制了去邻省的火车票,他要亲自上那边去谈判,当天中午就急急忙忙地走了。
前后已经三天了,岗还没有回来,飞儿不由得为他担忧了。
库房的库存布料已经告急了,过不了三天,员工都面临着休假的可能,百来个工人光等发工资不做事,那有多大的损失。而在合同期未能及时把货交客户手里,不知道又要赔上多少的违约金,还有其它的种种问题。一个大工厂,一个意外环节的出错,都可能导致它的频临破产。飞儿不敢想,只有急待岗回来。
傍晚,岗终于拖着一身疲惫的身体回来了。
他耷拉着头,一副沮丧的模样,他提着行李包,脚步沉重地从飞儿的身边经过,进了经理室。
飞儿瞅了个空挡的机会,也进了经理室。
房间里,岗靠在椅背上,两手抱着后脑勺,两眼发直地望着天花板。
他一定面临了什么非常烦心的困难,一定跟布料有关。飞儿看着他精神颓废,一筹莫展,她莫名地心痛。
她默默地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下,静静地陪着他。
“出去做事啊!在这儿干什么?看,看,看,有什么好看了。”岗忽然动了身子,他抓狂了,对飞儿吼了起来。
飞儿忽然很受伤,她是好心来的,她词短,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她只想默默地陪着他,不想他一个人太孤独无助。
她自作自受了,她活该,她伤心起身,走向门口。身后,他的粗声粗气,“你回来——”
她停在了门口,没有转身。
“对不起——”他嘶哑的声音,“请原谅我的心情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对不起——”他说完,他的声音哽咽着。“那是我辛辛苦苦建起来了厂子,是我一个人艰苦创业的结果,我不想看着它倒闭啊!都是我该死,怪我好高骛远,怪我野心勃勃,只是一味地争取订单,而忽略了资金周转的问题啊!这次彻底完了。”
飞儿已经走到岗了面前了,看他一缕头发无精打采地垂在额前,一双眼睛透着绝望而无神的光,这不是昔日充满阳刚之气,充满信心斗志的岗,他这次被强大的困难击垮了。
“不会的,岗——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战无不胜的,真的!一定会有办法的,你不要放弃好吗?你一定要振作,‘车到山前必有路’,你可以有办法的,对吗?”
“我还可以有什么办法可想?我们是老顾客了,他们(布料供应商)从来都是先给我供货的,过后打款过去。这次,他们变卦了,他们说发出的货源太庞大了,一定要我现金交易,我哪来的那么多钱啊!我的钱都拿去添置了机器,一部分在客户的手里还没有收回啊!那也无济于事啊!”岗伏在桌上,头使劲地撞击着桌面。
“不要——”飞儿伸过手,想安抚他,又有所顾忌地停在了他的头发上方。
岗抓住她的手了,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伸过来的竹竿,他把飞儿的纤纤细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他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暖。一颗晶莹的泪从他的眼眶溢出,流过飞儿的手指尖,潮湿,温热。
“飞儿,告诉我,告诉我怎么办!”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飞儿理解岗一番心血付之东流的痛楚,她温玉良言,“岗,你现在的思维太混沌了,你在这期期艾艾地也不是办法!这一路的辛苦奔波,你累了,你需要的是睡眠。你回家好好洗个澡,什么都不想,然后上床睡觉,问题明天再解决好吗?”
他久久地才放开她的手,他的眸子如漆黑的夜点燃了一丝光亮,“谢谢你!飞儿,谢谢你对我说了这么多,谢谢你给我关怀和帮助。在你鼓励的话语里,我知道我该怎么做了——”
第三十一章借款
晚上,在厨房做饭,飞儿跟彤聊起了岗的这件事。
彤也是一脸担忧地说:“是啊!这真的很难办啊!你想想,要是去银行贷款,光手续就烦死了,等贷到钱,恐怕夏季就快到了,最好是现金了。可是,谁手里会有那么多的闲钱啊!就算有,现在投资不都有风险吗?谁愿意自己的钱放在别人的口袋里打水漂啊!”
“可是,我们公司的这单生意肯定是稳赚的!就是资金周转不灵。唉!都把他逼入死胡同了。”飞儿摘了一把菜扔篮子里,停下手里的活儿,发了呆。
“我也难受啊!我中专一毕业,就是在这公司工作了,我还不知道跳槽是啥滋味呢!我对这里有感情了,我看不得公司倒闭啊!呸!呸!乌鸦嘴——”彤又反应激烈地说着,“不会的!一定没事的,老板一个人在这个城市创业,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这次,不会那么容易就把他压垮了。一定有办法的!”
“嗯!”
气氛有些压抑,两个女孩再也没有说话了,怀着同样的心事,准备着晚饭。
门外,有汽车喇叭的声响,宝珠姐姐回来了,是杜先生送她回来的。
宝珠迈着飘逸的步子笑吟吟地进了厨房,外面,杜先生直接上楼梯的脚步声。
“宝珠姐姐,今天好早哦!”彤打着招呼,也是一脸的笑。
“嗯!杜大哥早来接我下班,他在这小歇一会儿就走,他今晚要参加一个宴会。”宝珠说着,手里也没有闲着,帮忙择菜。
“宝珠姐姐,你要一起去吗?”
飞儿话刚说完,彤已经一手指扣到她头上了,“说话不经大脑思维,你天真啊!”
宝珠不介意地说:“就我这身份,能昭告天下吗?”她的眼里闪着一丝暗淡的光,那是无奈和身不由己啊!
“哦!对不起啊!”飞儿不好意思地说着。
“没事,童言无忌——”宝珠呵呵地笑着。
忽然,飞儿的脑袋有一道灵光闪过,她对彤说,“彤,杜大哥是有钱的主儿,我知道怎么做了,你把我们公司的近况和宝珠姐姐聊聊,我出去一下——”她刚说完话,人已经闪到门外。
“说杜大哥有钱什么意思啊?”
呆若木鸡的宝珠指着人去无影无踪的门口,看着彤,眼里写满了询问。
也就彤和飞儿最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她很快明白飞儿的意思,她打开了机关枪似的话匣,“宝珠姐姐,宝珠姐姐我跟你说啊!你一定要耐心,心平气和地听我说啊!我们公司经济危机……”
站在宝珠姐姐的房子门前,飞儿的两条腿像被浇筑凝固的水泥,半天挪不了,她就差一步迈出去了。杜先生和她非亲非故,她不知道自己凭什么去做,用什么理由去要求借一笔巨款。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人物——飞儿。
她想转身而去,但是,她的眼前浮现岗的痛苦表情,他绝望的眼神。她想:这也许只是一个万分之零点一的机会,是那么的渺小,是那样的微乎其微,但总该是一个机会。她想努力,她想争取,她只想尽自己的力去做,回报当初岗对她的知遇之恩。
她鼓足勇气,叩响了房间的门。
“进来啊!门没有锁——”里面人的声音。
飞儿忐忑不安地进了房间。
这是一间布置得相当温馨的小室。房子的中间,一床色彩柔和的席梦思,靠墙放着一个大立柜,看着宝珠姐姐一天一套的漂亮衣服,想必那里面一定放着好多的服饰。房子的四周,还悬挂着许多的小装饰品。空气中,一种紫罗兰香水的味道。
这间房子,它不同于彤和飞儿合租的,放着铁架床,带着打工妹子浓浓气息的寝室,它更像一间小闺房,一间氤氲着少女淡淡情怀的温室。
杜先生正斜靠在梳妆台前,手拿着一本时尚杂志。他看见飞儿进来了,硬朗的脸上,一脸的不解和困惑。
她已经走到这个地步了,她是发出去的弓箭,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她只得硬着头皮勇往直前了。
她站在他的视线下,她是站的,他是坐的,她是居高临下的,这无疑又给她增加了一点气势和勇气。
她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她下定决心了,“杜大哥,我知道我很冒昧了,我很唐突了,我求您答应一个不情之请——”
“哦——”他正纳闷飞儿的不请自来,心想这女子肯定“有事不得不登三宝殿”,他的浓眉向上一挑,饶有兴趣地看着飞儿,“嗯,你说——”
“杜大哥是否曾经拍过胸脯,如果有困难可以找您,对吗?”
“是——”杜先生微微一笑,但他的心里不由滋生了一种情绪,这女子看似清纯脱俗,终究还逃不过一庸俗小女子。他知道她打什么主意,他这样身份的人,他经历多了。
“我想找您借钱——”飞儿开门见山地说,她不想再转弯抹角,遮遮掩掩了。
“是吗?”杜先生不置可否,还是一脸的和气,但是嘴角有一抹的嘲笑,“你要借多少?”
飞儿在心里飞快地盘算着那些布料的单价和数量,除去那些完成品——呀!别算了,头脑发胀,就一口气吧!她说:“借一百万——”
就见杜先生的身子晃动了一下,他有点沉不住气了,这样一个无依无靠,无背景的小女子,她狮子大开口,她也太贪了吧!他冷冷地说:“你说说你借钱的理由——”
“我——”她怎么找理由啊!她说,“看在我是宝珠姐姐好姐妹的面子上……”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杜先生已经面露怒气,还有隐隐一丝的杀气,“你要以我和宝珠的关系威胁我吗?你这小女子很有心机啊!”
“没有,没有——我绝对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说,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宝珠姐姐知道我和我哥的来历。”飞儿急忙摆着双手辩白着。
“这样啊!”杜先生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下来,“那你说,你一个小女子,要这么多钱干嘛用?”
“我——”飞儿微阂着眼睑,她不敢正眼看杜先生,她怕自己的一鼓作气,在他那双如鹰般犀利的眼睛下一泻千里。
“我是帮朋友的忙,我——”她说到“朋友”两字,忽然记起了什么,她大声了起来,说话也顺畅多了,“我知道,杜大哥一向是最豪爽最仗义的,您看不得别人有难,您会出手扶持陷入绝境的人一把。您常常说,一根火柴,在您的眼里,只是一个点火的工具,但它在需要的人的眼里,是一团熊熊烈焰,是雪中送炭。您常常跟您的家人您的朋友念叨着那‘一只玉镯,500块钱’的倾情相助,您感念那个人,如果没有当初她的见您危难中拉您一把!您永远不是现在的您。所以,您把这种情义转嫁到了别人身上,你会尽自己的能力,给别人帮助的。”
杜先生一听傻眼了,这些话,那是感念发妻的好,他只对自己的妻子和最亲密的朋友说过,他甚至都没有对宝珠说过,他怕宝珠吃醋。这女子,简直太奇了,她好像会洞察人心似的。
说到这些的时候,飞儿早已心痛如刀剜,她的眼里已经泛起盈盈泪光,杜先生他现在是不可能想到了,他的这一番话,在未来,他曾对着她的宝贝女儿不知道说过了多少遍啊!父亲,飞儿在心里呼唤着,隔山隔水永远都隔不断那曾经的情义啊!
杜先生却断然拒绝了她,“对不起,你要借的数目太庞大了,我爱莫能助——”
“杜先生——”飞儿的一番慷慨激扬的说辞仍旧没有打动他的心。是啊!人家只不过和她萍水相逢,她算什么,无缘无故的,凭什么要帮她啊!她觉得自己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全身松软乏力。刚才的情绪高涨,满腔g情已经耗上了她的全部气力了。
“对不起,我打扰你了,我知道自己自不量力了——”她说完,黯然转身。
“回来!”刚走出两步,身后杜先生说话了。“我想知道可以让你这样义无反顾地为朋友借款的人是谁?”
有必要吗?您都不愿意借钱了啊!算了,告诉他,就是知道也无妨了。飞儿想。
“他的公司在‘兴蓉镇’——他是‘小可爱童装贸易有限公司’的老板。”
“嗯!我有耳闻,那是一家效益还不错的制衣厂。”杜先生说,“你过来,我打定主意了,我借——”
等等!飞儿傻愣地呆站着好一会儿,紧接着,她眨着眼睛,长长的睫毛不可抑制地抖动着,她一定是听错了,她回头,不可思议地说:“杜大哥,您可以把您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吗?”
他深邃的眸子中闪着一抹诡异地微笑,他说:“我是生意人,我不会做亏本生意的,我现在终于知道要借钱的背后主儿是谁了。好!我借给你——就你这么一个纤柔的小女子,我欣赏你的魄力和勇气,以及对朋友的满腔热忱。如果我不伸出援助的手,我怕我将来后悔!”
他说完,掏出上衣口袋里的支票本子和一只钢笔,伏在梳妆台上“刷刷”地龙飞凤舞起来。
这有钱人就是好,只要拿笔“刷刷”几下,没钱的就杵在一个角落焦头烂额吧!
杜先生把手里的支票递给了飞儿,半幽默半调侃地说:“如果他的公司实在撑不下了,尽早通知声给我收购啊!不过,看他有你这么个红颜知己,我相信没有什么困难可以难得倒他的,这人前途一定无量。”
此时,飞儿的双面绯红,她按着自己激动得怦然乱跳的心口,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她接过支票,嘴里连呼:“谢谢!谢谢您,杜大哥!”
当她快出房门时,回头对目送她的杜先生莞尔一笑说:“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
第三十二章我的孩子不见了
次日,艳阳高照,坐在工作桌间的飞儿按捺着自己的波动情绪,静候岗的到来。她可以想象,是任何人,如果看到她拿出那笔巨款,肯定都是那样的不可置信,不可思议。
昨夜,她接过杜先生的支票后,强作镇定地走出了宝珠姐姐的房间,当她关上房门转身的那一瞬间,双脚一软,差点跪在地上了。之后,下楼梯,就像一步一步地踩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勉强抓着梯子的栏杆,才挨到厨房。
彤看她满脸通红地进来了,“怎么样?杜大哥肯吗?借给你了吗?有没有啊?是不是借到了?怎么啦?”她快言快语地说着,看着飞儿在深呼吸,没有回答她的话,她跺着脚,“急死我了,怎么样了?你脸怎么这么红啊?他说什么了?他怎么这样啊!不借就不借啊!怎么这样羞辱人啊!”
“呀!”
“哎呀!”
宝珠和飞儿同时出声后,又面面相觑。
飞儿说:“宝珠姐姐,你先说——”
“你先说吧!我想知道结果后,发表意见。”宝珠说。
“嗯!宝珠姐姐,彤——我,借,到,钱,了!”飞儿一字一顿,清晰地说着。
“就是嘛!杜大哥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啊!就算不借,我们是好姐妹,他会看我的面子,也不会为难飞儿啊!”宝珠很袒护杜先生,她得意地看着彤。
“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啦!呵呵——”她转脸问飞儿,“他借给你多少人民币了?”
“一百万。”
“这么多啊!”
一百万,在她们的眼里可是一个天文数字啊!但见两个美眉,一个一屁?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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