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单身不是罪过

单身不是罪过第1部分阅读

    《单身不是罪过》

    第一章晴也西湖,雨也西湖第一节晴也西湖

    1

    朱小路回到家,先把自己扔到浴室里洗,洗完她蜷缩在床上,眼睛空空地望着屋顶,她觉得自己虚弱得不得了,身体仿佛被吸干汁液的椰壳,又仿佛古时候的窗户纸,伸根手指,一捅就破。

    不知过了多久,朱小路懒懒得起身,抓个枕头ko在床头,打开电脑上网,但是上网朱小路也不知道做些什么,纯粹成了一种习惯。

    突然弹出一条信息。“你已经回来了?”

    是他,“水中的芦苇”。

    “我还以为你会多玩几天。”他继续说。

    “杭州之行如何?”

    如何?怎么说呢?朱小路发现语言具有多么大的局限性,那么复杂的感受,恐怕是哪一种语言也无法表达得清的。

    “见到他了吗?”他好象理解了朱小路的沉默,换一种方式提问。

    “见到了。”“风中的浮萍”朱小路的网名,他曾经开玩笑说,我们多么相配,连网名都很登对。

    “他是怎样的人?你这么快回来,恐怕是一癞蛤蟆吧?大大的?”

    怎样的人?怎样的人?癞蛤蟆?当然不是。当朱小路一眼望到出站口等着的他,身体里竟然一阵悸动。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她凭什么就认定那个人就是他呢?他站在那里,勃勃有生气,就像一棵小树,是哪里透过来的阳光照在他的脸上。哪里有阳光呢?是他的笑容让朱小路感觉到阳光。他一直盯着朱小路微笑,他穿着浅色t恤蓝色牛仔裤,嘴里还嚼着口香糖,这让朱小路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大学时代。朱小路一直为大学时没正经谈恋爱而耿耿于怀,现在她觉得把大好青春都花在读书上真是一种罪过——对生命的罪过,可她当时偏偏就是这么做的。现在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让朱小路感觉是对已逝青春的弥补,这还真是意外。

    男人伸出一只干净的手接过朱小路拉着的红色小旅行箱,也许他就是凭这个认出了朱小路,也许是朱小路恍恍惚惚的样子,谁知道呢?朱小路只感觉有一种花什么的在静悄悄静悄悄地绽开了。

    男人引着朱小路走到停车场,远远的朱小路看到有一辆红色的跑车,小巧精致,那种红非常艳丽夺人,在它身后紧挨着一辆绿色越野车,风格狂野而奔放,朱小路正暗暗忖度他会开什么车时,男人走向那只红色的车。朱小路暗暗地有点失望,当然,男人典型的江南人的外貌也适合这样的车,但是她这时发现自己究竟是喜欢男人狂野一点的。男人拉开车门,朱小路不禁呆了一呆,却原来这两辆车是一体的,那辆红色小跑车只是这辆越野车身上的彩色喷绘,这么立体而逼真的效果!男人回过头来冲朱小路一笑,好像在说我知道你会喜欢的,却并没有炫耀的感觉。朱小路坐进车里,心情很好。男人随手打开音乐,是一些比较老的诸如老鹰乐队、卡本特兄妹等人的歌,朱小路对他们喜欢了好多年。她不由得偷偷去望男人,男人嘴角挂着笑,偶尔回过头来看一下朱小路,并不说话。

    “饿吗?要不要吃东西?”

    “不要,在车上吃过了。”

    男人不再多言,安静地开车。西湖!等朱小路意识到这是西湖时,西湖已经在面前了。“欲把西湖比西子,浓妆淡抹总相宜。”“荫浓烟柳藏莺语,香散风花逐马蹄。”西湖的名气大,朱小路早就对她神往,这次却是初见。男人把车停好,两人沿堤步行。

    这是初夏时分的清晨,虽然不似阳春三月,“一株杨柳一株桃”,但是沿堤两岸绿荫浓郁,随着凉风阵阵,柔软的垂柳飘飘摇摇。随意走进一个公园,又见大片大片荷叶,有的略显枯萎的叶子上也存些许水珠,“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荷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出了公园,游过孤山,又见水波浩渺,山色空蒙,雷峰宝塔闪闪生辉。男人和朱小路坐上船开往湖心小岛,岛上的水竟又是另番模样,那种绿让人感觉异样的神清气爽,平白生出静穆感觉,而湖心又往往有一圈蓝,那蓝又是华丽的刺人眼的。朱小路只沉醉于如此美的景色,冷不防撞上一个人。她还未及说对不起,却听人讲“rry!”原来是个胖胖的外国女人,虽然看不出具体岁数,但是也感觉她上了些年纪,她的头发尽白了。

    朱小路也忙道了歉,又问道:“bsp;“ric!”

    “hobsp;“howbeutiful!beutiful!”女老美不住地称赞。她把相机交到朱小路手里请她帮忙拍照。朱小路给她拍完了,女老美又示意朱小路和男人合影,男人接过相机,说我给你们拍吧,就拍了张朱小路和女老美的合影,但是女老美又要和男人合影,男人有点不情愿地照了。朱小路只感觉这个女老美热情得过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欣赏西湖顺带把中国男人也欣赏了。并没有互相留邮箱,拍了也白拍,最多女老美回去给她的朋友们看看。不过,朱小路倒是拍了几张自认为得意的美景,有点意思的还有一个林徽音的镂空雕像,这个雕像只是一块薄板,由黑色的竖条组成,中间缕成一个人形,穿着发型都是五四时期女学生的典型装扮,旁边有林徽音字样。朱小路拍下这个人像,觉得这湖水、垂柳、荷花倒是很配林徽音。

    2

    走完苏堤,两人也累了。朱小路坚持不坐电瓶车,男人也依着她。往停车的方向走,突然下起了雨,很小,细蒙蒙的,而苍茫的湖水上竟氤氲了一层水汽,真是“晴也西湖,雨也西湖”。朱小路很兴奋,吹着风在雨里小跑,难得这么丰富的感受,真正切合了她的浪漫情怀。

    俩人远远地看见断桥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如同一堆蚂蚁爬满一截树枝。朱小路望向男人,说:“听说冬天看断桥最好,是吗?”“是的。冬天下雪后,从断桥的这面望去,那半的桥被雪覆盖,好像断了似的。其实西湖四季风光是不同的,你要看西湖最好每个季节都来一次。”说完,男人盯着朱小路看,好像在征询她的意见。朱小路受不了那目光的热度,转脸向西湖那面的杭州望去,只见浩浩荡荡的水际耸立着高高低低的建筑。此时的天由于刚下过雨,有些灰灰的,而水竟也灰灰的,真正的水天一色。

    突然,天空中出现一只鹰,忽高忽低地展翅飞翔,朱小路忙拿出相机来拍。她调着焦距,拍着鹰的各种姿势,一边走,一边纳闷着这里怎么会有鹰,走近了,却原来是一只风筝。朱小路不禁笑自己眼拙。这个小误会给他们增添了生趣,朱小路说笑着走向车子,一会儿就抛在脑后。后来想起,这似乎是冥冥中的暗示,只是自己没那么高的悟性罢了。

    男人开车把朱小路带到一家酒店,酒店的名字也有趣,叫做“天长地久”,当时朱小路在心里暗笑,来酒店寻欢的人们一般来说很少是正儿八经的夫妻,又岂能天长地久?真是自相矛盾!但是酒店的生意很好,也许这正暗含了人们的某种心理,即使一晌贪欢,也希望“天长地久”,中国人的文化是求圆求满而不求断,可以想见酒店经营者是花费了怎样的心思去策划的。自欺欺人也好,心里明如镜也好,人们还是期望讨个好讨个巧。

    男人在前台付押金,他把朱小路的旅行箱就放在脚边,腿略略挨着,朱小路感觉这个男人真是细心呵。她又想起有一回她和朱启明一起办事,她临时走开一会儿,回来朱启明就把包丢了,据说是朱启明看到有人在旁边吵架就扭头望来着,压根就忘了还有个包。那包里虽然没有钱,但是装着一辆车的全部手续,他们去给车办牌照。后来虽然那个包又被找了回来,但是费了很多工夫。

    男人办好了,拉着小箱引朱小路走向电梯。朱小路看到走廊两面的墙上挂了一些画,细看几乎都是油画,有几张是印象派的,到了电梯里面又看到两幅,心想这老板也真会附庸风雅。“这家酒店是新装修的,你可能闻到有异味儿。”“没有,只感觉这地毯忒新忒红,怪闷的。”朱小路又想起刚才抬眼看到价位牌,不假思索就说:“干嘛来这么贵的地方?”男人笑了笑,“不贵。我来他们给打折的。”男人站得稍稍离开一些,眼睛也不朝朱小路看,似乎有点别扭。到了,男人脚步匆匆地穿过走廊,朱小路穿着裙子几乎跟不上。打开房门的时候,男人回过头冲朱小路一笑。

    朱小路刚刚进门,就被男人一把拥住。朱小路有点意外,但是男人的怀抱很舒服。他紧紧地抱了一会,松开朱小路,去拉窗帘,拉上白色纱帘、一层隔光帘、一层花色帘,扭开床灯调着光,朱小路站着,看他做这一切,脑子空空的。接下来的一切有点意外,却又似乎顺理成章。意外是朱小路脑子里装满了西湖,没想这件事。但是她来杭州是干嘛来了,来见这个男人,见了这个男人又很喜欢,男人似乎也喜欢她,两个成年人来酒店开间房……

    朱小路只感觉一片混沌,不能思想,也来不及思想。男人很温柔,很注重朱小路的感受,他一边享受一边不忘赞美朱小路的身体,他的笑容也恰到好处,既不是那种贪婪的笑,又不是那种冷漠的自私的笑。最重要的,他似乎很能控制自己,使朱小路一连几次达到颠峰。朱小路仿佛在一个郁郁葱葱的山谷里荡秋千,秋千很大,有风凉凉的,很清爽。男人仿佛是风,突然间突然间就把她推向山顶。她迷蒙着眼睛,嘴里直喊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男人也激动起来,男人柔情地唤她宝贝,宝贝,宝贝,我的宝宝!突然间风住了,山谷间静了下来。朱小路虚软地伏在床上。过了一会儿,洗手间传来水声,水声住了,男人围着白色的浴巾走了出来。男人在朱小路的肩上吻了一下,“宝贝,去洗下,好吗?”

    朱小路懒懒得起身,她似乎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等她洗完澡出来,男人已经穿好衣服。“宝贝,我们去吃东西。你肯定饿了。”朱小路拿出手机看看,原来已经两点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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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晴也西湖,雨也西湖第二节雨也西湖

    1

    不一会儿,就听门铃响起。朱小路从猫眼向外望去,还以为是服务生呢,却见男人在那里。她打开了门,一边走回床上,一边说:“这么快?”“宝贝说在床上等我,我还不火速赶到啊。”要在平常,朱小路是讨厌这话的,但现在她对男人满是喜欢,她听不出来了。男人边说边拖衣服,一会儿就拖光了,朱小路在床上躺着看着他拖的,这会子就咯咯笑起来。男人被她笑得那啥,就问:“你干嘛笑啊?”朱小路不说,只看着男人的物什。男人明白过来,就说宝贝,它见了你就这样了,不听话。男人上了床,抬起胳膊让朱小路枕住,另只手就去摸她的。俩人就在床上疯起来。

    好了一回,稍稍安静下来。男人把灯再拧亮些,这么好的宝贝怎么不叫人好好欣赏呢?说着,他趴下头去吻了下她的。一边抚摸着,一边赞叹,漂亮,真漂亮,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说,让我拍下来吧。说着,就扭身去床头拿手机。

    不行,不能拍。朱小路简直是不假思索的。

    为什么?我就想留个纪念。男人一脸无辜。你不在的时候,我可以看看啊。

    那也不行,我不喜欢。

    那好好,不拍了。说着又摸了下,看着它,叹口气,真是好看!下回再见到,也许就不是这个样子了。

    朱小路傻乎乎地说,怎么,它还会变吗?

    当然会啦,它会变老,会下垂。

    那一时半会儿也变不了吧?

    男人又叹口气,下回见你,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朱小路以为他多愁善感,并没多想。她这会儿的注意力全在男人拿着的手机上面,她害怕他偷拍她。你怎么还不放下?说着,朱小路去抢男人的手机。

    哎,就放,就放。男人刚要把手机放下,突然又想起什么,ko在床头翻了一会儿,他神秘兮兮地对朱小路说:来,宝贝,给你看看这个。

    朱小路抬眼看去,呀!一个女人,正给一个男人吹箫。还有声音。这是什么?

    那个男人是我啊。你看看这女孩漂亮吗?

    朱小路望了男人一眼,又看手机。感觉那女孩年纪还小,也很秀气,但只是乍一看的感觉,她长发垂下来,看不清脸。

    你看她小吧?她才二十岁。还是前些日子,我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我们在一起,还不错。后来,她又带了这个来,说是她朋友。谁知她这朋友也喜欢我了。她也没什么意见。现在的小女孩,真是开放。

    那你录这个干嘛?

    是她要录的。

    啊?

    是真的,你再看看,这角度,她不同意,我能偷拍吗?

    朱小路想想也是。刚才那匆匆一掠,却也看了几个镜头。男人先是躺着,后来还lou了下脸,也不知道是坐起来了,还是手机反过来拍的。

    你有很多女人吗?

    没有,宝贝。真的,我好久都没有吃野食了,你感觉不出来吗?

    2

    朱小路起身去了洗手间。

    男人突然闯进来的时候,朱小路正坐在马桶上,手里拎着支烟。宝贝!你怎么了?男人看到朱小路一怔。朱小路淡淡地说:“没什么,抽根烟。”男人出去了。朱小路想起刚才男人那样子,仿佛看到他从床上一跃而起,身上当然是精光精光的,当然那杆枪也是耷拉着没什么威风了,他忘了这个。他一边大叫着宝贝,一边冲进洗手间,洗手间的门是咣铛一声,直撞到洗手台上,然后他嗫嚅着说,我还以为你恶心,跑这里吐呢。

    切,我干嘛要吐!朱小路冷笑一声。又想起男人还算是敏感,还有点自知之明啊。是的,朱小路是恶心,是想吐,哇哇的大吐一场,那才痛快呢。可是吐不出来,有什么办法?

    朱小路抽完烟,洗洗手。镜中的自己,头发乱作一团,眼睛空洞洞的挂着大大的眼袋。她的大脑也乱糟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朱小路走回去的时候,男人也正在抽烟。见到朱小路,男人忙把烟灭了,伸出只胳膊来,朱小路望望另只床,本想上另一只的,却又上了男人那只。男人揽着朱小路的肩,垂下眼睛,低声说:“我知道你可能看不惯……”朱小路鼻孔里哼一声,男人没说下去。男人又用手摸了下朱小路的胸,叹了口气。朱小路感觉肩上的那只手凉了,两人的姿势也有点僵硬。就这样,捱了一会儿。朱小路也叹口气。她翻过身体搂住男人。男人在她的头发上吻了一下。又过了一会儿。男人伸出手艰难地去够床头的手机,看了一眼,说:“宝贝,我们去吃饭吧。吃完饭,我还得回去。”“回去?回哪?”“回家啊。我不回家不行的,没法跟老婆说。明天礼拜天,我还得陪女儿做作业。”朱小路呼得坐起来。

    “你不是没结婚吗?”

    “我什么时候说我没结婚了?”

    3

    朱小路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简直是……先静下来,先静下来想想。我为什么会认为他没有结婚?朱小路想起是她先加的他,她加他为好友的时候在请求里面她说:如果你结婚了,请别加我。他加了她。他们开始聊。聊得很好。她一直以为他没结婚。是的,她从来都没有正面问过他。

    “如果我让你有什么误会,对不起。”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诚恳,“我确实结了婚。不过,我除了不能给你婚姻,我什么都可以给你。我会对你非常好的。我从来都是对女人很好的。”

    见朱小路沉默,男人又说,“我结婚跟我们俩有关系吗?你已经思想这么开放了,还想不通这一点吗?宝贝,我们在一起的感觉多好!别人能给你这么好的感觉吗?”

    朱小路想说你别叫我宝贝了,但她没说。

    男人低下头,当然,你以后也许会遇到更好的男人,也许别人也会让你这么快乐。但是,是我让你第一次达到的,不是吗?我敢说,你以前从来没有到过。

    朱小路看着男人。那张挺好看的江南人的脸,怎么突然间就失去了它的清秀,她看到他眼角也有皱纹,他的略薄的嘴唇不性感还显得俗气。

    朱小路趿拉着白色纸鞋就去收衣服,衣柜里的裙子、洗手间晾着的内衣、化妆包、毛巾,全塞进旅行箱里。男人坐在床上,宝贝,他大声喊,你干什么?

    朱小路一边穿衣服,一边说我回去,回南城。

    男人也穿衣服,他穿得比朱小路快。

    穿好了衣服,男人走近朱小路,宝贝,要不,你住一天再走。

    朱小路说不必了。

    男人帮她去拉行李箱。

    通向门还有个长长的走廊,走到那里,男人把朱小路拉到怀里抱了一下,并迅速地吻了下朱小路的额头。朱小路还来不及反应,他就松开了。

    出了酒店,男人看看手机说:“我就不送你了。”

    朱小路说没事,我自己打车走。

    在路边等车。两个人站着。男人比较高,跟朱小路说话得微微探下头。他说,语气讪讪的,又有点伤感似的,在你眼里,我是不是有点老了?你可能不会记得我这个老男人吧?会吗?

    朱小路看看他。车来了,男人帮她打开车门,她坐了进去,男人还朝她挥了下手。朱小路对司机说,火车站。她没有回头。

    4

    到了火车站,先去买票。还好,有一趟车到广州,是一小时后开。买了票,朱小路拉着箱子到候车室,那里的气味把她差点熏一跟斗。她急忙走出去,四下里望,看到不远的楼顶上,一个大大的“”,用一圈红色小灯亮起,在夜色中引人注目。朱小路朝它走去。麦当劳里人也不少,气味还行,温度适中,还有音乐。朱小路没心思听音乐,她点了份套餐,就在座位上想心事。

    麦当劳里多是候车的人,他们大多带着行李。三三两两,有几个老外,一个人的不多。朱小路想起无锡的火车站里有肯德基,广州东站也有麦当劳,这些经营者真是“心思无处不在。”为什么?人到外地人生地不熟,如果没人引着,最好不要乱吃,病从口入嘛,但是这些快餐店是全球连锁,价格也是统一不会欺生。当然,你安全了,自然就少了冒险的乐趣,也不可能尝到地方的风味。这就是一个悖论。看你如何选择。朱小路又看到有人拉着大大的行李箱,艰难地去取食。她想麦当劳真该设个存包处,给一个人的顾客行行方便。而自己向来都是一个人,走哪都是,上洗手间总是把旅行箱也拎去,隔断门不能关着,为了安全是没法顾忌不的。这么一想心情更加黯然。

    读研的时候,导师带他们师兄妹几个去香港,那时候就净吃麦当劳。他们没钱,就这个全球统一价,便宜。在内地普通家庭的孩子吃个麦当劳高兴的什么似的,到了香港就成了便宜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麦当劳、肯德基、必胜客、德克士……就是这个使得城市越来越趋同化。好像是韩少功还是哪个作家就写过这样一篇文章,说的是城市里的大伙都生活在同样的空间,过同样的生活,甚至恋爱也是趋同化了。那篇文章被编成高考阅读题,有道题目就说:现在的孩子们看到老鼠就说米老鼠,看到鸭子就喊唐老鸭,这是不是在批判崇洋媚外?老这么考,不傻的孩子也考傻了。朱小路就做了近二十年的考试机器。

    朱小路这会子心情实在悒郁,已经作用到胃,看着面前的食物和汽水,吃不下去。就拼命地胡思乱想,想转移注意力,现实中的冷暖感觉能不能把她从那个梦魇中拉回?可是她看着这些人,桌子,椅子,包括需要付的钱,怎么都像是隔了一层似的。就好像她是一个真空的人,隐形的,这些人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全当她不存在的。又好像那是一大大的鱼缸,这些人都在里面游曳走动,生活着,而她在鱼缸外面,看着。

    胡乱吃了点东西,朱小路拉着箱子走出麦当劳。楼下有个广场,朱小路看看还有点时间,就想在外面吹吹风,她真是害怕候车室里的空气。晚上了,气温降下来,凉爽中的城市开始流光溢彩。有三个女孩结伴从朱小路面前走过,她们年轻的身体穿着廉价而时髦的衣服,有一个手里拿着小浴筐,她们走过,空气就留下她们的味道:洗发水、浴液以及年轻躯体的味道。一对情侣从麦当劳出来,男孩子手里拿着冰淇淋追着前面的女孩子,他们好像吵架了。又来了一大帮,嘻嘻哈哈你推我攘。朱小路无端地觉得别人都很快乐,都在好好地生活。她抽出一支烟点上。有两个英俊的巡警晃过来看她一眼,转身走了。

    朱小路仰起头,看到楼群中间的月亮,黄黄的,竟然很圆很亮。朱小路仰头看着,她其实看不出任何感觉。这根烟抽完了,朱小路一手拉着箱子,走到不远处的一个垃圾箱,把烟熄灭了。等她再拉着箱子站回原处,发现有一个男人站在那儿。他大约二三十岁,背一个休闲旅行挎包。朱小路离开他站下,开始抽第二根。男人在她旁边踱步,一会儿离她很近,一会儿又远些。朱小路知道他在看她,始终都在看。也许他在犹豫和她搭不搭话。要是搁在以前,朱小路并不排斥这种萍水相逢,甚至还很喜欢,那种有味道的男人,了解他们生命的轨迹,是一件有意思的事。可是现在的朱小路权当没他存在。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既不是痛苦,也没有烦躁,但是就像有什么束在身上,她想挣扎,却无论如何挣拖不开。

    朱小路走进候车室的时候已经开始检票,她拉着箱子在长长的队伍后面缓慢前进。候车室永远都很混乱,空气里永远都混合着各式各样的汗臭。从南城来的时候也没感觉这个是多么地难以忍受。现在她在人流中,一种被抛弃的感觉直袭上来,几乎令她不能自持。别了,杭州!

    5

    水中的芦苇:我知道,你受了伤害。

    朱小路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只有他,才会说这样的话。

    在别人看来,有这样的男人,既没有大肚腩,还很帅气,开车带她去吃去玩,还给她完美的,她受的哪门子伤?

    水中的芦苇:你要的,并不是单纯的感官刺激。

    朱小路想起他给她看那种的影像,当时竟然感觉“五雷轰顶”。

    水中的芦苇:但是,假如他没有结婚,你会跟他结婚吗?

    风中的浮萍:不会。我是不结婚的。

    水中的芦苇:你究竟想要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水中的芦苇:清楚的一点是,你对他的已婚身份反应强烈,为什么?

    风中的浮萍:我不想伤害无辜的女人。

    水中的芦苇:这是你的善良。

    风中的浮萍:不是。我受过伤,不想再伤别人。

    水中的芦苇:你结过婚?

    风中的浮萍:没有。是我父亲。

    ……

    水中的芦苇:你是对的。不伤害别人,这是我们追求的原则。但是我们的这条路,注定荆棘丛生,杂草相伴。你得做好思想准备。

    风中的浮萍: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卡尔唯诺的一本书,《通向蜘蛛巢的小径》?那条小径是通往属于自己的:家园、理想、心灵的宁静、童年、自信、诗意、存在……

    水中的芦苇:是的。就算有枪声,有流弹,也还有早晨的lou水、夜晚的月光、乡间的麦草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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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叶明明的婚姻

    1

    叶明明正准备下班回家的时候,接到白素素的电话,才猛然想起今天老大的孩子满月,她们约好了去看老大。她忙打电话给朱小路,朱小路正在外采访,她也把这事给忙忘了。叶明明说礼物来不及买了。朱小路就说送钱吧,一人包一个红包,实惠。那边好像有人叫她,匆匆忙忙就把电话挂了。叶明明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感觉头有点胀,肯定是电脑前面坐久了缺氧,她老忘记要活动一下,再说在公司里扭脖子晃脑袋的也有点不雅。

    看看时间还宽裕,叶明明就没打车,在公共汽车上还发现一件趣事儿。下午五点多,车上渐渐开始人多,叶明明也没座,站着。车到了一个站,下去一个人,那人的屁股刚一离座,就有俩女的一齐奔向那座儿,说奔是她们的动作幅度蛮大的,其实她俩就在旁边站着,都拿一只手扶着座ko,其中一个瘦些的先抢了上去,坐下了。那略胖的不干了,愣说她等这座半天了,俩人吵了起来。瘦女人声音尖利:“你有本事,有本事你坐呀!”“我还不敢了我!坐就坐!”胖女人一屁股坐到了瘦女人的腿上,瘦女人啊呀叫起来,就拼命颠腿,想把胖女人给颠下来,胖女人却稳如泰山,满头烫着的小卷儿一晃一晃。叶明明在旁边站着,觉得这事儿挺新鲜。这时一个小女孩说:“爸爸,你不是说那个叔叔下了车我就有座了吗?怎么站这么久还没座啊?”她爸爸紧了紧拉她的手,说:“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到了,啊!”女孩又说:“爸爸,那俩阿姨在做游戏吗?”满车的人除了小女孩,没有人说话。这时,叶明明到站了。那两个女人的战争还在继续,不知道谁胜谁负。

    到了老大的家里,白素素已经在那儿了。上大学的时候,她们宿舍八个人,竟然有四个人留在了南城。开始时大家还时不时地聚一下,后来结了婚,就只是有事儿的时候才见下面,没事搞聚会是谁也没心思了。见到老大白了些胖了些,但还是长发飘飘、大眼睛长睫毛的漂亮,叶明明想起那时候老大拼命地找对象,甚至搞网恋,就是想趁颜色未尽时把自己嫁出去,还要嫁得好。为了这个,老大不惜褒电话粥褒到半夜三点。那时候朱小路考研,晚上睡不好第二天肿着眼睛还要上辅导班学英语,为这她没少跟老大冲突。朱小路还给老大起个外号:“长发魔女”。这下倒是终于遂了心愿,嫁了个“小大款”,按朱小路的说法就是“财迷掉进钱窝里”。

    叶明明还没有过多感受老大家里的浮华气息,老大就换好了一身白色的裙装,乍乍乎乎地带她们到外面吃饭。叶明明说原以为你要在家里请我们的。老大说家里吃不好嘛,小保姆做的四川菜我们家常吃吃还行,请你们当然还是外面的大厨做得好,反正有车嘛,方便。说罢,妩媚地一笑。老大笑起来蛮好看的,只是在大学的时候成天绷着脸,现在身处幸福的婚姻中,似乎女人味足透了。老大给老公打电话,让老公马上开车回来。但是那面好像有事情,电话这头的老大还娇嗔了一句,快点嘛,后来就没声息了。放下电话,老大的脸色过一会儿才还原过来,他有事走不开,我们打车先去吧。

    她们去了一家避风塘粤菜馆,菜陆续上来的时候,朱小路来了。白素素先给朱小路来了个大拥抱,叶明明含蓄些,只笑了笑。老大则热情的招呼坐,坐。“你怎么还是这样子?”白素素拽拽朱小路宽大的t恤和尘土兮兮的牛仔裤。“我这怎么了?”“男人谁喜欢这样啊!男人喜欢的女人是曲线玲珑的,像老大这样!”“哎,我干嘛非要男人喜欢啊!”“女人就是要男人喜欢的!没有男人喜欢的女人是那什么!”看她们又掰起来了,叶明明就说:“你俩见面不拌嘴就吃不下饭啊!”俩人又嘻嘻笑了起来。

    “说正经的,你俩现在怎么样啊?要不要我给你们介绍?”老大看着她俩。白素素二十五,朱小路二十七。

    “我,呵呵,正谈着呢!”白素素竟有些忸捏的样子。

    “你呢?小路?”

    朱小路不愿意参加同学聚会,就怕问起这些。老实答吧,每次都收到一大堆的劝诫:“别挑了,赶紧找一个吧。”“趁年轻,女人年龄越大越不值钱。”……以前朱小路就会忙不迭地吃菜,把这些照单全收,吃进肚里忘掉。但是这次她说“我不想结婚!”这就像一颗炸弹,白素素首先被炸得飞将起来。“这怎么行呢?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了?”说着,就来摸朱小路的头。

    老大说:“一个女人怎么能不结婚呢?女人的事业就是男人!”

    叶明明也看着朱小路,这件事她还没听朱小路讲过。事实上,朱小路也是近些天才确定了不结婚的想法,以前都只是模糊的想想而已。

    “为什么非要结婚呢?”

    “别说玩笑话了,你最终还是得结婚的。”老大一副笃定的样子。

    “不结婚别人会说你的,你就是爱与众不同。与众不同有什么好!”白素素语速很快,一说起这类话题,朱小路就感觉到俩字:尖利。

    “可是结不结婚是我的事啊!”

    “太不是你的事儿了!你走在路上,人家会戳着你脊梁骨说,这个女人可能有病,要不然咋一直不结婚呢,不光你,你的家人也会被人家这样戳,你看,老朱家的孩子到现在都不结婚,不会是有什么吧?”白素素比划着手指头,学得惟妙惟肖,让朱小路哭笑不得。

    朱小路一直以来都很纳闷,白素素穿着上绝对时尚时髦,思想却守旧甚至顽固到极点,这二者又是如何统一到一起的。不过自白素素以后,朱小路再遇到穿衣打扮对路子的人,也不会马上引为知己,平白认为人家思想也对路子了。但是思想上的严重迥异并不妨碍两个人成为好朋友,因为俩人都性子直,而且在一间屋里住了四年。

    “好了,我们别谈这个了。我们是来恭喜老大的!”叶明明拉回主题。这伙人才想起来,忙举杯敬老大。

    连喝了几杯酒,叶明明的电话响了。电话里就听出孩子的哭声,白素素冲大家挤眉弄眼:“孩子哭了!孩子哭了!”叶明明对着手机只简单地说:“你先哄哄他,我待会回去。正和人吃饭呢。”老大也拿出手机,打给她老公:“你在哪儿呢?事儿完了没?她们都想见你呢!”放下电话,老大说,他等会儿就过来了。叶明明说:“确实还没见过呢!你们结婚,我和小路都在外地出差,没能参加,这后来又一直忙,没得聚!”朱小路刚才被白素素搞得心情有点郁闷,但一点也没妨碍她吃菜,她一边吃一边说:“就是,就是。”这阵子累坏了。

    又说了阵闲话。老大给老公打了两回电话,说是已经在路上了。叶明明的电话又响了,她皱着眉头接,面色渐渐凝重起来。等她挂了电话,白素素说:“李向东让你回去了?”“不是他,是我婆婆。”叶明明叹口气,“不好意思啊,我恐怕等不得大姐夫了。”

    正说着,包间的门开了,一个矮胖的男人走了进来,胳膊间夹着一个黑色小包。“嘿,我来晚了。对不住啊!”一边说,一边拿眼去瞄叶明明和朱小路,“这,哪位是大作家?哪位是大编辑?”老大一下子高兴起来,忙拉着叶明明说:“真巧,这就是你大姐夫。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大编辑。”又指着朱小路介绍:“这是大作家。”叶明明说:“不敢当。不敢当。”握了手,正要落座,叶明明却道歉要走。老大说那让你大姐夫送你。大姐夫也忙说要送。叶明明说不用,不用。推让再三,叶明明抓起包匆匆忙忙地走了。

    大姐夫坐下开始看朱小路,是盯着看。一边看还一边评论:“大作家是不一样啊。有气质。”朱小路说什么大作家,我就是一记者,奉上级之命写几篇稿子。“那是南城名记啊!”朱小路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这位大姐夫,尤其是他盯着自己笑的时候。“小路,多吃点,瞧你瘦的。”老大把一盘鱼转到朱小路跟前,朱小路则不停地伸出瘦削苍白的手臂去挟菜,让大姐夫一个人微笑去。大姐夫自己笑了一会儿,感觉没趣,就把目光又转向白素素。当朱小路终于停下埋头苦吃时,大姐夫和白素素正在说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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