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员工大会上讲话,镜头特写,配画外音。关浩民率先注意到,就大声地请大家都看电视,一时鸦雀无声。这段新闻完了,关浩民喜气洋洋,让小姐赶紧倒上茅台酒。
朱小路知道这家公司。名义上是一家普通文化公司,但实质上是广电总局直接搞的,也就是说表里是私人企业,实质上却有很硬的后台,不然不会在南城如此气粗,直接垄断了南城的广电传媒,对于南城日报,虽然不会直接吃下去,但压力也是潜在的。
“两位喜欢吃些什么?我让他们去做。”云生半侧过身问,他在朱小路的左边,紧挨着朱小路,当他侧过身,两只双眼皮大眼睛就深情地望过来,问话也是柔声细气的,朱小路无形中感觉到一股压力,很是别扭,不由得向后ko了ko。云生的姿势不变,视线却是直接投注到林太太身上了。林太太则娇笑着说话,用手摆弄餐巾。朱小路心想云生其实并不是在跟她说话,醉翁之意不在酒,心下释然,索性闭目养神,装没听见。
“来,我们大家来干一杯。”关浩民举起杯子,大家也纷纷举杯。菜陆续上来,关浩民举着筷子却不吃东西,尽在那滔滔不绝,所有的人都在“耐心地”听他口若悬河。云生手机响了,他在座位上接起,朱小路听到里面一个女人的声音,云生拿着手机走了出去。朱小路看看云生,他可能不到四十岁,也可能四十多一点,长得很白,今天穿一身黑色西装,身材正好,属于那种英俊小生的类型,但是朱小路看到他却感觉很不舒服,也不知道为什么。等云生接完电话回来,对着朱小路林太太微微一笑,朱小路不由心想:这个人习惯了周旋于女人之间,他可能也是结了婚的,他太太又如何呢?
“林老师,祝身体健康啊!”“千万得健康,不然我们林太太可受苦了!”一伙人打着哈哈,饱含深意地去敬老画家。老画家呵呵笑着喝酒。
“林—太—太,来,我跟你干一个!”关浩民拖着长音叫林太太,还把“干”读成去声,更多的人起哄。
林太太笑盈盈的站起来,喝干一盅酒。
“林太太,昨天晚上跟你干,干不过你,这家伙说了一夜的梦话。”顺着说话人的手指,只见一个形容猥琐的男人,脸像猴儿屁股,这会子也还精神恍惚的,还像在做梦呢,博得哄堂大笑。
关浩民又说:“有人知道我以前酿的回春酒吗?你不知道多少中央领导人都喜欢我这酒,都让我几箱几箱的送。喝了回春酒,一夜干九九。我那回春酒是纯山泉酿制,领导人喝了都说好,直到把一条山泉水喝干了,我那回春酒也成了绝世品牌,仅剩几瓶了。大伙谁要?多了没有啊。”众人又笑。
朱小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都把“干”读成去声,也不管有女士在场,也许正因有女士在场,反而更让他们兴奋。这个房间装修很是高档,坐在这里的人们也都衣冠楚楚,他们的笑声朱小路听来却很刺耳很不对劲。本来朱小路离他们的世界很远,很隔膜,现在她发现了人性的一个共同点,他们算是“高尚人士”,身处社会上流,也照样离不开食、性二字,似乎以性为出发点的玩笑更能博他们哈哈一笑。朱小路不再对他们存有敬畏心情。耐着性子等着,终于,他们开始谈正事了。
关浩民手里拿着一个16开的册子在翻看,有几个男的站在他后边弯着腰看,关浩民看了一会儿,递给他身旁的一个老头:风老看看,倒是年轻才俊。然后又对大家说风老是书画界绝对的权威,能得风老指点,没有不出名的。朱小路也走过去看了一下,正翻到篆刻那一页,只见质地优良的彩页上印着一些篆刻作品。朱小路不太懂,又走回来坐着。风老看了一会儿,关浩民说风老提点意见。风老是个枯瘦的老头,有八十多了。这会子风老沉吟一下,轻声说了些什么,朱小路还没听清,关浩民却望着那个穿文化衫的光头说:“马杰伟,还不坐正了听风老教诲!”马杰伟懒洋洋地直了直身子。朱小路终于听清风老原来在说从这个人的作品看是有才气的,但还不太成熟。关浩民听了却很高兴,他说风老说有才气那就是绝对有才气的了,好,是可塑之才。接下来他们谈的是如何推广马杰伟的作品,包括在全国书画界权威杂志上推介,举办书画展,还有中央电视台有影响的书画栏目上推等等。朱小路心说原来一个画家书家都是这么推出来的啊。关浩民又说如果哪个画家想出名,找我!哪个书家想出名,也找我!哪个作家想出名,那还不是一句话!说到这里,看了朱小路一眼。朱小路心说看我干嘛,你又不知道我写小说,我写小说想出名也不会找你呀。后来又想可能是自己神经过敏了。
那个马杰伟也怪!全屋子的人都在讨论他的作品,他却像事不关己似的,表现得很傲慢,全没有一个后学之辈所应有的谦虚和崇敬。
“快吃呀!他们男人说他们的,我们别饿着。”林太太轻声对朱小路说。朱小路看看满桌的菜肴,一点胃口也没,只好说不饿。林太太夹了块鱿鱼给朱小路,她笑起来更好看,“我也刚吃过早点,也不饿,少吃一点吧,这个美容。”
“朱记者是要减肥啊!”马杰伟突然对朱小路说。
“不减,是胃口不好。”
“你胃不好吗?吃什么胃药?”
朱小路正不知怎么对着这帮人回答他,云生凑过来低声说:“今天有没有其他事?”朱小路更不懂云生问的是什么,而云生好像也不用她回答,他看着她说:电话能不能给我一个?待会有事找你。朱小路只好给他留了电话。
这顿冗长的午餐终于吃完了。干掉最后一杯茅台酒,他们坐进车里,几辆车前后呼啸而去。
2
回到文化馆,他们来到一个很大的创作室,地上堆着很多裱好的画,桌子上、地上到处是颜料和墨,还有水桶、压书石、各种毛笔。老书法家潘老被医生和保镖搀着坐到椅子上后,略事休息,他们给他铺好宣纸,朱小路在他握笔凝思的时候拍了几张,转而去看林画家的创作。年轻漂亮的林太太先是给他铺宣纸,拿压书石把两只角压好,又用小桶盛开清水,找颜料,等这一切都已就绪,林画家开始构思,林太太就坐在沙发上抽烟。朱小路看了一会儿林画家画画。因为真正见到画家现场去画还是第一次,所以蛮有兴趣。林画家画的是写意花鸟,相比较工笔,朱小路更喜欢写意。只见林画家看似随意地在宣纸上涂抹,不多时,便有一只凌空的小鸟跃然纸上。朱小路不由拖口而出:看这张扬的线条,林老师很有生活的激|情啊!说罢,自己猛省这句话很是不妥,虽然在说的时候原本是无意,客观上却有点揶揄别人的意思,再看林画家,似乎已经习惯了别人的打趣,又似乎专心作画,没有听出,并没有什么反应。这句话可听作正面赞扬,也可听作讥笑嘲讽另有所指,朱小路开始怀疑自己在潜意识里对林老师之娶林太太还是有点反感。为什么会这样?朱小路自认为思想已经够超拖够具包容性,已经能够做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再拿道德的条条框框去衡量别人的生活,但是从林太太这件事上,还是对自己吃了一惊。根植于中国人意识深处的传统道德丝丝缕缕地影响着中国人的思想与生活,哪能那么轻易就摆拖得了?
朱小路又去拍其他人,发现光头画家马杰伟没来,也许是他名气不够大,还不足以象他们这些人一样,随便----画画,便被人好吃好喝地捧着,兴许还有钱拿。拍了几个人作画写字的照片,朱小路也去沙发上休息,关浩民已经告诉她不用写稿,他都准备好了,只要拍几张照片备用即可。
林太太看见朱小路很高兴,朱小路相信她的高兴是真诚的,因为她感觉到她在这里的寂寞。她告诉朱小路很多事,那个云生跟关浩民关系比较铁,他们以前就常常合作,他俩都很有钱。那个潘老原来有点权的,后来退了,就拾起年轻时候的爱好。原来她跟他们这帮人都已经很熟了,她年年都跟林画家来,有时一年好几次,已经来过几年。
我是卖衣服的,十四岁就出来了,小学都没毕业,没办法,家里穷,孩子多。她吐口烟,语气很平淡,既没有自卑,也没有张扬。朱小路没有问她是怎么跟的林画家,她不是那么多事的人。倒是林太太自己讲了,她说她现在感觉很幸福,跟一个老男人还踏实些,年轻男人ko不住,一是他没事业,二是他在外面免不了拈花惹草的,你净生气。老男人知道疼你,对你好。前几天在深圳,他给我买了很多衣服首饰,我用的化妆品全是高档的。如果不是他,哪有这些。说着,她给朱小路看她腕上、颈上的首饰。朱小路乍一听她小学没毕业,不由得很是吃惊,但她拼命克制住自己,她不希望她的反应伤害到别人。现在她反而觉得林太太很坦诚,也很真实。总比一些虚伪的人强。人各有志。朱小路吃惊是因为她还没有感觉到物质的魅力,所以也无法理解为了物质可以委身于一个老男人。过了一段时间,她回想起林太太,已经能够理解她,而且也认为她运气蛮不错的。
林太太又跟朱小路谈了会皮肤,女人在一块免不了这些,况且林太太那么知无不言。林太太认为朱小路的皮肤还蛮不错的,但是朱小路太不爱惜了,只是因为还算年轻,如果再过几年,肯定要差得远。林太太又让朱小路猜她多少岁?这个朱小路可不敢乱猜,她眼力不行,说错了怕得罪人,朝小了猜?那猜多少才不离谱?林太太自己讲了,刚满三十岁。林画家六十一了,刚做了一个大手术,所以走路、说话还不是太自如,要慢慢恢复。
朱小路想了一下他们的性生活,马上觉得自己思想挺那个的,但是确实还是想了一下。林太太能得到满足吗?或者说物质的满足多多少少起个弥补的作用?后来朱小路感觉她还是幼稚了些,这些是不劳她操心的,人家自有人家的办法。
由于中午那餐饭着实拖了太长时间,下午还没画多久,就该吃晚饭了。朱小路不想去,就跟关浩民告辞。谁知关浩民却死活不让走。朱小路说得回去发稿了,不然可能赶不上明天见报。关浩民说报社我还不清楚,哪能不值夜班?而且你放心,我派人把稿子和照片送去报社,保证不误事。朱小路又说出来一天了,不回去主任会讲的。关浩民说他去跟主任讲,就说他关浩民还有活动需要朱小路跟着采访。朱小路想到关浩民可能会留她,但只以为是礼貌性的让一下罢了,没想到关浩民这样留人,云生也在旁帮腔。朱小路推辞不过,只好留下吃晚饭。
晚饭换了个地方,人数也比中午少了一半多。席间又是关浩民唱主角。
好歹吃过晚饭,朱小路心想这下该可以回家了吧。关浩民没有再留,只关照把他们安全送到家,他就自己开一辆车走了。云生开车,车里坐着林画家、林太太和朱小路。车子开到林太太他们住的酒店,到了大厅,林太太拉住朱小路说:不慌走,在这坐一下。不由分说,拉朱小路坐进大堂的沙发里。云生把潘老等人礼貌周到地送进电梯,折身回来。我们去放松一下。他对着他们(林太太、林画家、朱小路)说。朱小路不懂他说的放松指什么,他们已经坐进车里。
从他们的只言片语中,朱小路才知道是去洗脚。朱小路没有这么“灯红酒绿”过,没有尝试过的东西不能轻言否定,她想她之没有强烈反对还带着半推半就的赞同,这其中包含有很大的好奇成分。或者说,去看看资产阶级是如何腐朽的,这个不是已经被很多人用作享受的借口了么?
这个洗脚城规模很大,内部装修成豪华的欧洲风格,墙壁上居然又挂着若干幅国画。朱小路纳闷这个城市是怎么了?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也能够胡乱拼凑在一起,又想到他们这些人也是风马牛不相及地拼凑在一起。
林太太和朱小路去上洗手间。林太太问朱小路以前来洗过脚吗?朱小路说没有,这还是第一次。林太太就说她洗过很多次了,以前每回来,他们都请洗脚。朱小路心里有点忐忑不安,她还真不知道洗脚是怎么个洗法。
回到包间,服务生正问要什么饮料,朱小路随口说橙汁吧,服务员说橙汁是要另收费的,您确定吗?云生马上说,没关系,喜欢什么就什么。朱小路问什么不收费?服务员说咖啡、红茶、绿茶、可乐等等,朱小路说那就咖啡吧。林太太他们也都要了咖啡。林画家已经在最里面的一张按摩床上倚着,林太太说你袜子已经拖了?云哥你是不是等人家小姐来拖?就在林画家旁边的一张坐下。朱小路坐了ko近门边的那个,云生紧挨了朱小路。隔着一张空床,云生翻着身子给林太太点烟,林太太嘻嘻笑着抽起烟。朱小路看看林画家,他已经有小姐来洗,脸上是享受的表情,看来他的思想也很具包容性,很理解林太太的需求,所以他们才能够生活在一起。
小姐们洗着,他们聊天。不知道怎么聊起云生的家庭,云生说他爱人做的一手好菜。还翻出手机里儿子的照片给他们看。林太太不住地夸奖云哥儿子帅像云哥。
正说着,给云生洗的那个小姐(很泼辣)叉开双腿坐在床上,(床并不宽),把云生一条腿搂在怀里,她穿的衣服很省布料,两只几乎要蹦出来跳到云生的腿上。她嘻嘻笑着说:你是常来吧?我看你很面熟啊。她又请云生坐起,她仍是叉着双腿坐在云生屁股后面,她给他按摩背。
朱小路对女子的这类腔调很反感,(自以为清高、高贵的女人对另一类低级女人的优越感,社会的惯常现象。)(如果她们的地位颠换过来,又如何呢?)就跟给她按摩的小姐聊天。这个小姑娘是四川人,十九岁了,朱小路很惊奇她居然能听懂小姑娘的四川话,也难怪,她在贵州呆过多年,于是不由得想念起贵州,想念贵阳这个城市。
小姑娘是连续值班三十六个小时的(三十六个小时,什么概念?),她们底薪不高,主要拿提成。据云生说,这里收费很便宜,一个钟四十。一个钟四十,茶水饮料还是免费的,小姑娘能提几十?还要把客人的不管什么样的脚搂在怀里,给他们全身按摩。
朱小路说你们有剪指甲刀吗?两位小姐面面相觑。那位点点头。你想干嘛?我想自己剪一下。脚趾还是手指?朱小路指指脚。两位小姐又互相看一看。后来,她们并没有把剪刀给她,她们手法极快地不知什么时候就把她双脚修好了。朱小路这么说可不出于阶级同情,她主要是不懂洗脚的规程。两位小姐也已看出她不懂,她们在互相对视的时候内心里笑她土老帽。这个朱小路也感觉到了,但是她敏感的自尊心使她不愿意记得这些事。
有人敲门。云生说请进。先是一位白衬衫打领结的侍者推开房门,居然是关浩民走了进来。
他笑着走向中间那张床。林画家、林太太、云生都没有表示出惊奇,朱小路才想到他们也许是早就说好的。关浩民躺在床上,说我休息一下,你们自便吧。就闭上眼睛,小姐兀自蹲在地上给他洗脚。兴许他一天里讲话太多了,现在并无多言。
走出洗脚城,云生提议去吃宵夜。朱小路再也不愿相跟了,执意要回。云生和关浩民互相看了一眼,云生说我送你吧。朱小路说我打车回去。云生说不行,太不安全,已经有点晚了,烂仔很多的。坐进云生的车里,云生就说你看我车里是不是空荡荡的?前天晚上就遭烂仔了,也没丢什么,就是cd呀、纸巾啊、烟啊什么的。怎么?没偷车么?车他们偷不走的,就拿些小东西。朱小路忍不住又问你们经常这么晚么?她其实是想问经常这么玩么。云生说是啊,白天太阳太晒,就在家里睡大觉,晚上么,还是要消遣消遣的。朱小路想起林太太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坐起时跟她说,南城就是个不夜城,云生他们这些人经常一玩就玩到天亮。朱小路又兀自猜想,他们接下来不知道去玩什么,为什么这会子不死命去拦了,可能带着她去玩不方便吧,怎么说她也是个女的。(这是香港电影看多了,又对城市真正夜生活不了解的人胡猜乱想,有多少正确率?)
按说商人不做没有利益的事情,他们为什么要请她呢?她自认没有多少姿色,他们不至于对她起什么色心。那是为什么呢?或许只是顺便。百思不得其解,只好暂且不去想它。
云生把朱小路送到楼下,他确实礼貌周到,坚持要看到朱小路房间亮起灯了,方才开车离去。
3
朱小路跟着他们跑了一天,虽然没干什么体力活,但也很累了。她拿了干净的睡衣,去洗手间洗澡。洗完澡出来,看看有十二点多了。张锐还没有回来。看来是不回来了。以前张锐偶尔也有不回来的时候,她们互相不过问对方的私生活。原先朱小路有事不回家时还给张锐发个短信,但后来张锐从来不跟她招呼,就变成今天这样。也好,也省了些事。
躺在床上,一时很多人与事都在眼前浮过,乱纷纷。这时,听到门响。其实朱小路老是听不出是自己的门响,还是邻居的门,好像那种穸穸簌簌的开门声,在深夜时听来都一样,都像是在开自家的门。朱小路又懒洋洋地闭上眼睛。
但是确实是张锐回来了,而且不止她一个人。张锐和那个人进了房间。那个男人一言不发,动作很是粗鲁。而且很急躁,简直是直接开始。张锐还没来得及叫几声就风平浪静了。男人走了。张锐去洗澡。
朱小路心想张锐肯定没有到。马上又觉得自己这是怎么回事?猜测林太太的性生活,现在又听张锐的房。但是,墙壁那么薄,她想不听都不行啊!这算不算是借口?恐怕人人都有偷窥别人的。为什么又是特别的偷窥范畴?自古以来,中国人都对性讳莫如深。假如,人人都可以公开的、合法的、合道德的、方便的观察到别人的性生活(各种各样的),那么人们还会对偷窥这么兴致勃勃、乐此不疲吗?恐怕那些黄|色光碟没人买了、黄|色网站也无人登录了。
偷听到张锐的性生活(这个词相对文雅),朱小路感觉到悲哀:身为女人的悲哀。女人在性上处于天然的弱势。如果男人没有能力(先天的身体、后天的技术),又没有足够的爱心、耐心,女人根本无法得到快乐。而男人则可以随意发泄(假如他没病没ed没早泄什么的)。真不公平。男性女性本就不平等,空喊什么平等就是女权主义么?倒是现在有一种女权主义的理念叫做“消费女性主义”,提倡女性消费男人、享受男人,通过与男人的交往获得物质与性的双重快乐。乍听起来蛮不错,可这简直是把男人当傻子。听听男人是怎么想的吧,他们不想花一分钱,如果他们要为女人花钱,也要为值得的女人,什么是值得的?比如说女儿、母亲、爱人(包括心爱、婚姻中的)。对于不爱的女人,他们最喜欢的是唾手可得、白吃白拿,甚至多花一点时间都觉得浪费。没有好意、没有情感,再加上这个男人是这么地吝啬、小气,跟他们周旋又有何意思?可是放眼望去,天下好像净是这般男人,难道女人要阉了自己,或者天天自蔚?
朱小路睡不着。她不知道那个房间里的张锐睡着没有。以前,张锐没有往家里带过男人(朱小路没见到过),现在这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还是,她以为朱小路不回来了?无从得知。
心里乱糟糟,实在睡不着,朱小路开始上网。刚连上qq,水中的芦苇就发来一声问侯:你来了。朱小路感觉暖暖的。
风中的浮萍:你怎么还不睡?
水中的芦苇:睡不着。
风中的浮萍:我也是。
水中的芦苇:发生什么事了吗?
风中的浮萍:心里很乱。有太多的、空虚、迷茫
水中的芦苇:呵呵,每个人都会有
风中的浮萍:身体和灵魂可以割裂的?
水中的芦苇:有时候是这样。
风中的浮萍:有一男一女,当他们做完爱之后,各自躺在床的一边。如果是两张单人床,他们可能会各自睡一只,但是这是只双人床,他们只好拼命地往床边睡,蜷缩在床的一角。刚才时他们恨不得把自己嵌入对方的身体,现在却是离得越远越好,偶然不经意间碰到还要道歉说声对不起。
水中的芦苇:心灵敏感的人会受到伤害。我也会。也曾经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身与心的分离。职业女人,你理解吗?只感觉到对方是一个器具,自己也是一个物,都是没有感觉没有心灵的物。心里很清楚。骗不了自己。
风中的浮萍:你是这样过性生活的?
水中的芦苇:不然还怎么过?
风中的浮萍:你没有喜欢的女人?
水中的芦苇:有一个。曾经
风中的浮萍:?
水中的芦苇:以后再说吧,现在不想讲。
风中的浮萍:那好吧。你,当你和她们在一起,有快乐吗?
水中的芦苇:没有。
风中的浮萍:快感呢?
水中的芦苇:只是渲泻。不会在心中片刻停留。这样说吧:我抱着她,她却不会抱我。她的一切动作都是有用的、功利的,都是希望快快完事。有时侯她们会叫,但都是装出来的,你心里知道有多假。
朱小路看到一个男性的脊背,皮肤黑黑,沁着汗珠,它在律动,它挥洒着汗、力量、生命。朱小路看着这个脊背,看到它分明写着绝望、孤独。朱小路心里一阵悸痛,她伸出手去,想要抚摸这个脊背,手指滑过它的汗珠。
风中的浮萍:看到过西美尔的一本书,论述了娼妓的合理性。当男性的心智、勇气足够成熟,去承担一个家庭所面临的种种困难的时候,已经远远迟于他的身体成熟。在这一个时间的空档,就出现这样一批女孩子,她们的存在使得以合理疏通,使另一大部分女性得以符合道德地保护她们的贞操。
水中的芦苇:呵呵:}
风中的浮萍:这几天我一直很困扰。身体是自己的,如果不伤害他人,不违法,应该享有支配它的权利。有时侯我强烈地感觉到在左冲右突,但是当真的得以宣泄,又有巨大的空虚袭来。我开始怀疑自己。我厌倦这所谓的艳遇,并不稀罕,但是我却发觉这渐渐成了我的生活常态。这让我恐惧。但又无可奈何。有时候一种女性的价值观念还会占据上风,身体与灵魂的分裂是一回事,从女性的角度来衡量得失又是另一种痛苦。我就这样被撕扯得四分五裂。我感到悲哀。
水中的芦苇:你认识到人类的生物性,能听到身体的每一个信号,但是你的追求又不在这里。这是你痛苦的根源。你还没清楚你最想要的。
风中的浮萍:我最想要的?
水中的芦苇:你好好想想,应该能想明白。
风中的浮萍:你呢?
水中的芦苇:我也一样。“因我们生活的可悲境地所引发的抑郁心性,是人人,或者说几乎是人人都在经历。”(昆德拉《玩笑》)
风中的浮萍:谁能拯救我们?
水中的芦苇:没有人。
风中的浮萍:如何才能得到救赎?
水中的芦苇:不能。
风中的浮萍:婚姻呢?
水中的芦苇:你所要的纯粹,是婚姻的外壳所能给予的?
风中的浮萍:你太残酷了。
水中的芦苇:是真话。
风中的浮萍:我们该渴望什么?梦想什么呢?人活着怎么可以没有念想呢?
水中的芦苇:有。怎会没有?我想我知道我想要什么。
风中的浮萍:你想要什么?
水中的芦苇:我想你会明白。
风中的浮萍:刚才你在想什么?
水中的芦苇:刚才?
风中的浮萍:是啊。
水中的芦苇:我在想你。希望你能上线。你就来了。
风中的浮萍:呵呵。不是这个刚才。你,有没有幻想过我?
水中的芦苇:啊?
风中的浮萍:快说,说真话。
水中的芦苇:真的要说吗?
风中的浮萍:要说。
(过了一会儿)
水中的芦苇:有。
风中的浮萍:怎么幻想的?
水中的芦苇:……
水中的芦苇:我抱着你
朱小路没发觉她笑了。
水中的芦苇:现在
(朱小路伏在他的胸前,他的双臂有力地拥着她,她的头抵住他的下巴,胡茬蹭得她头发痒痒的,一阵风把窗纱吹起,月光透进来)
水中的芦苇:不说了
风中的浮萍:为什么(她正沉浸在想象中,感觉良好)
水中的芦苇:会受不了的:)
风中的浮萍:那不谈这个了。今天见到很多人。都是不喜欢的人。他们身体腐朽,灵魂空虚。吃吃喝喝,无趣得紧。
水中的芦苇:就没有一个稍微喜欢的?
风中的浮萍:没有。尤其那个傲慢的家伙很让人不舒服。
水中的芦苇:怎么个傲慢法?
风中的浮萍:说不出来,一种感觉
水中的芦苇:你的感觉有时候跟事实是有出入的,一个人傲慢总有他的理由。
风中的浮萍:我相信我的感觉,不管什么理由,我不喜欢自以为是的男人。而且,大张旗鼓地使出各种手段去包装、宣传的作品可能本身就是垃圾。你为什么为他辩护?
水中的芦苇:不是辩护。你太偏激了。看问题太片面。
风中的浮萍:讨厌!
水中的芦苇:你有没有感觉到我们网名的意思
风中的浮萍:??
水中的芦苇:我虽然为芦苇,但是还在水中,芦苇生于水长于水,还是依托于一定的现实。而你在风中,则是完全的无依、飘忽
风中的浮萍:你这样讲还有点意思
水中的芦苇:只是我的理解
风中的浮萍:跟你聊一聊好多了。
水中的芦苇:想睡了?
风中的浮萍:嗯,你呢?
水中的芦苇:我也是。我们去睡觉吧。
风中的浮萍:呵呵,你占我便宜!晚安!
水中的芦苇:晚安!:)
┃????????????????????┃
┃?????????????????????????┃
┃?bsp;┃?????????????????????????┃
【……第四章这么一帮画家----网文字更新最快……】!!
第五章城市里还有这样的角落
1
朱小路一直走到叶明明家楼下的时候,还感觉恍恍惚惚,那些小摊小店:卖山东大饼的、卖凉粉的、东北饺子、陕西凉皮是那么亲切,整个街道的车和人都在朱小路的眼前浮动,曾经的煎熬与痛苦:找工作、找房子在记忆的某个点上生动地跳跃,似乎如河水逝去的时光一下子活了过来,但又分明蒙上一层什么感觉离你好远。这种强烈的隔世感让朱小路呆了好一会才伸手去按门铃,叶明明的母亲笑着把她迎了进去。
朱小路打量着,这个家没什么变化,这是叶明明的娘家,刚毕业的时候,朱小路还没有找到工作,学校宿舍又不让住了,那时她就住在这里。
朱小路被让到沙发上,叶明明的母亲坐在旁边。她刚刚问侯叶明明父亲母亲的身体,就听到门响,叶明明的父亲回来了。叶母见到叶父就大发雷霆,叶父又喝多了。你是不要命了吗?你不要命了也要为我想想为孩子想想啊!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就是记不住!叶父嘿嘿笑着进里面睡觉去了,他大着舌头请朱小路吃吃吃晚饭。叶母不住地叹气。“这里”,叶母捂住自己的肚子,“已经硬化了。还喝!医生已经警告他几回了。”朱小路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感觉叶父是个可爱的老头,她在这里住的时候,老两口对她很好。
“最近有啥进展没有?”
朱小路就笑,“没有。”
“你看你就是不着急。以后呢一年比一年大,好男人都被别人抢光了。”
朱小路就只是傻笑。
“你看电视,我去做饭。”
朱小路拉住叶母,“不了。我还有事。今天在这附近采访,就上来了。不然老是忙,也没多来看看你们。”
“你这孩子。吃个饭咋了?回家还不得吃?还是自己做!”
“真有事。”
叶母把朱小路送出门。“再来可别买东西了!留着钱也买几件衣服打扮打扮!”
朱小路带着那种隔世的感觉在街上走。今天她确实在附近采访,本来还有几个同事,他们打算回报社一趟再一起去吃饭。朱小路走到这条街上就恍惚起来,于是她让同事们不要管她,她从车上下来,一直恍惚地走到叶明明家。
从叶明明家出来,朱小路并没有什么事,而且那种恍惚的心情还在。她就乱走起来。她老是期望这样的乱走可以带来新奇,改变心情。走到新华造纸厂的大门前,那立着一个牌子:此路不通。朱小路以前没有进去过。此路不通,可能恰是通的。到底是通向哪里?就走进去,穿过几幢密集的单元楼,是新华造纸厂的职工宿舍,又穿过厂房区,办公楼,竟然是一条街道,是一条小街,很窄,但是有很多卖东西的。朱小路瞎走,走进一条小巷,七折八拐之后,路渐渐泥泞、难走起来,走到小巷的尽头:这是屋子吗?只不过一块缝起来的防雨的布用几根竿子撑起来,充其量叫做棚子。从这个棚子里居然有烟冒出,还有人声!
叫开门,走进去,朱小路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看见东西:光线太暗了。屋子很小,一只床以外几乎没有了多少空间。在那张床上堆了一些衣服什么的杂物,还坐着一个人,一个女人。给她开门的男人请她坐,她不知道坐在哪里,就站着。男人用一条腿(拄着拐)在屋子里寻摸,居然给他找到一个墩儿。
他们就在屋子里面做饭,用的是煤球炉,这么个大夏天。地面就是天然的路面,并不平坦,还有雨水进来。朱小路感觉到女人在看她,她回望过去,女人长头发扎在脑后,穿了一件红色的衣服(在屋子里看不真切,只能感觉是红色),她坐在那里,原先朱小路并没注意,现在仔细一看,她的下半身,噢,双腿是没有的。朱小路不由吃了一惊。
原来夫妻俩都是孤儿。女的从生下来就双腿严重萎缩,她被父母抛弃了,在孤儿院长大。后来经人介绍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两人结合,就在这里搭了个棚屋住下来。男的原来有个老父亲的,老父亲前年得了癌症去世之后,他去建筑队干活,身体迅速垮下来:他那条原本有点瘸的腿彻底废掉了。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四岁半的孩子,以前ko男的捡破烂和政府的救助渡日。现在他们想要去卖肾。
“是怎么想起来,要……”朱小路感觉很难说出口。
女人眼泪唰得流下来,她抬起胳膊去擦,“实在过不下去了。没有办法。”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说:“是她想出来的。”
女人激动起来:“他拖着拐,在外面做死做活,也挣不来几个钱。俺在家里坐着,孩子要吃啊,俺没有办法,俺就想俺坐着也是坐着,也是废物,不如卖了一个肾,就这个还值点钱,这样有本钱做个小买卖,就过得下去了。”女人语速很快,一边说一边流泪。
“政府的救助……”
“很少。就过年的时候给了一百块钱。”
“啊?没有去找一找残联?妇联?社保中心?”
“没有。”
女人眼前挂着泪,男人神情木讷。朱小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沉闷了一会儿。
“有没有感觉特别高兴、幸福的时候?想一想。”
“要说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嫁给他。从小到大,俺在孤儿院,别人都喊俺残废,看到别人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俺只能看。俺嫁给他以后,他对俺挺好。俺只能坐在床上,帮不上他什么忙。他没有埋怨过一句。他在外面做工死累死累,还记挂着快点回家。他怕俺一个人孤单,想不开。”
朱小路又转向男人。他竟然害羞起来。“结婚,是最幸福的。能娶到她,再累俺也愿意。”
朱小路又问了一些其他问题,用录音笔录了音。拍了几张照片,还专门拍了他们的残疾证书。
走出棚屋,(男人拄着拐站在门口目送了很久)朱小路不再恍惚了。她瞎?br/>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