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得好不快活。
比起在大萧青灯古佛般的生活,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东北小镇古朴的街道上,景惜言变身偏偏美少年,手握折扇,顾盼生辉。
她像个初來人间的仙子,对什么都充满好奇,一双大眼里带着的都是惊奇。这样的她,谁又能想到,她曾经是叱咤风云的妖娆军师?
白桑羽摇了摇头,不去打断她的兴致,只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保护她。
“哈哈……”银铃般的笑声,好似二八少女,引來了路人的围观,景惜言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躲到了白桑羽的身后。
众人看她露出了调皮的脑袋,都善意地笑了笑,只道:“这是谁家的小公子,也忒俊了!”
白桑羽怔怔地想,她其实也可以过这样随性自然的生活,而不是后宫的勾心斗角,战场上的运筹帷幄。
抬起自己剩下的左手,白桑羽笑了一下,她的未來,不用他來担。
只是,那个人……
那个征北王,在她被软禁的时候,他还在战场,为函谷关的安危尽心竭力。前不久,他才离开,却既沒回京,也沒北上,而是去了南方……
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他沒有站在她身边。
他将目光转向景惜言,想來,她心里,肯定是有怨的。
她肯定很希望得到那个人的肯定,得到那个人的支持,得到那个人的维护……有时候,她再强大,也有小女子的一面,内心也柔软,也想要被温柔对待,被精心呵护。
甩掉多余的想法,白桑羽唤道:“惜言,回去了,你今晚还得亲自做饭呢。”原來景惜言这些年都沒亲自下厨,突然技痒,想尝尝自己亲手做的菜。
二人不便住客栈,就租了一个小院子,院里还有未凋谢的月季,水缸里莲叶田田,偶有残荷。
景惜言笨拙地生火,在被烟熏得眼泪直流,精疲力竭之后,终于煮出一锅半生不熟的米饭……
“……”白桑羽很无语地看着,最后,都不忍心质疑景惜言做出的东西能吃吗?
然后,景惜言把茄子,青椒,就着火烧了,去皮,加盐,办出了经典素菜,青椒茄子……
“……”白桑羽再次无语。
在最后,看到景惜言把买回來打算做什么鱼香肉丝,糖醋里脊等的肉,随便洒上盐,抹上乱七八糟的调料,架在火上烤一下,就招呼他吃饭的时候,白桑羽暴走了。
“惜言,这就是你要做的大餐?”白桑羽不确定地问道。
景惜言不好意思地笑了,道:“本來不这样做的,但是,我发现,这么好的条件不用來做烧烤好浪费,其他的菜,以后再做嘛!”
重点不是这个啊,是她真的不会用这个柴火做那些菜啊,用惯电磁炉,电饭煲,高压锅等厨具,让她用这么原始的东西做饭……真的,很难为人。
“额,原來惜言喜欢吃这个,那我以后给你做就是了,看你,熏成这样,真是沾了烟火气了。”白桑羽道,最后还是很给面子地把这顿晚餐给吃了。
有了这次经验,景惜言再也不想自己做饭的事了。
由于白桑羽只有一只手,做很多事都不方便,她也就把洗衣,打扫卫生这些事都包办了。
做着这些家庭琐事,景惜言才深刻地体会到,要在这古代生活好,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想到以前父亲说她五体不勤,却总不让她做家务,这般捧到手心里的爱,如今更是深刻体会到了。
“沒想到,你还会做这些粗活!”白桑羽站在旁边看景惜言打扫卫生时道。
“哈哈,这个有什么难的。看过就会了嘛!以前是有人做,我要是也做这些,就是抢他们饭碗了。”景惜言哈哈笑道。
自从逃出皇宫,她把每一天都当最后一天,认真珍惜,快乐生活。
只可惜,陪在身边的不是那个人。
莫离去最南边的城市,漫无目的,只想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程而已,却被夏晨烨追捕。
只是,他才到,南海城,就遇上海盗上岸劫掠。
即使心如死灰,再不愿意管世间俗事,但看见百姓惨死,暴徒横行,他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长剑出鞘,剑气如虹。
挥出的,是他的怨气。
仿佛杀神上身,他的每一剑,都势必饮血,不然不归。
官兵出面维护,南海的驻守将领,都被他的杀气带领,他领着官兵与海盗厮杀。
海盗们第一次遇见这样的反抗,也杀红了眼,都跟疯了似的,不要命地往前冲。
“找死!”莫离本就武功高强,平日里都收敛气势,不让自己看起來像个武夫,如今却什么也不用顾忌,又遇上一群该是的人,杀人就想砍白菜,内心畅快!
而另一边,一个灰衣少年也巨刀,默默地反抗。
“哈哈!畅快,这些海盗连连劫掠,一直沒有阵得住的高手在,如今,则让他们知道,我锦夏是有人的,不怕他!”那将军大声叫道,士气更加高昂。
喊杀声震天,天将晓时,那些海盗在战火中退去。
凌陌默默地结束了最后一个海盗的性命,正想转身离开,却猛地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压倒在地。
他想挣扎起身,那人却喘着粗气道:“别动!”
然后是纷沓而至的脚步声,凌乱却极稳。
终于,身上的压力减轻,原來是那人被人扶起,他抬起头,就看见一个将军模样的人,扶着一个脸色憔悴却坚毅,眼里含着死灰的英伟男人,那人的手臂上,还插着一支铁箭。
凌陌的眼神变了变,脸色也有些白,看那箭的力道,肯定是朝他而來……
如果沒有眼前的这个人,他肯定……
“小兄弟,起來吧,沒事了。”莫离温和地道。
凌陌沉默地起身,朝莫离九十度鞠躬,道:“谢谢你!”
“是我谢谢你,谢谢你在这种时候,与海盗拼杀,救这些无辜的百姓一命。”莫离习惯性地道,习惯地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征北王,还对这锦夏的百姓负有责任,但是,真的沒有了吗?
谢绝了守城将领的挽留,莫离执意离开。
既然已经被这个王朝抛弃,他又何必再去多管闲事。
无心顾忌身上的伤,加上内心对景惜言的歉疚,莫离竟然因为伤口发炎,导致高烧不退,晕倒了……
晕倒前一刻,莫离还看见景惜言温柔地对他笑,于是,他笑着倒了。脸上那抹笑容,即使是惨白的脸,也挡不住它幸福的味道。
凌陌撇了撇嘴,道:“还以为是什么大侠呢,结果自己身上的伤都不会处理,晕倒了还带着这么白痴的笑……”
莫离被人一动身体,还模糊地道:“惜言,你原谅我了?”
凌陌抱怨了一句,“烧糊涂了也不安分!”
凌陌拖着莫离朝医馆去,还在想自己一穷小子,如今还得为他掏医药费,就因为他曾救了自己一命。
还在盘算着呢,就被一群官兵包围了。看那阵势,好像围的是什么大逆不道的歹徒!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我们可都是安分的百姓,我手里这个,还是前几天打击海盗的英雄……”凌陌大声喊道。
“拿下!”那人冷面地道。
“……”
凌陌无奈,不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犯了何事,但,那天杀海盗是事实,救自己也是事实,必然不能弃之不顾,就只能带着一个人,艰难作战。
关键时候,莫离倒是清醒了些,看见满目官兵,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不想将这见义勇为是少年卷入其中,用力将他甩出战圈,大吼道:“走!”
而刀,已经架到了莫离的脖子上。
凌陌泄气地跺跺脚,转身离开了。
莫离看他离开,又晕倒了。
凌陌去找那日抵抗海盗的将军,那人却说,“他身份特殊,不是我能管得了的。我也劝你,莫要管这事。”
凌陌听了这话,极气愤地砸了手里的杯子。
觉得当官的都是一群废物,之前还被当着大英雄的人,如今,却这样袖手旁边。
真是一群忘恩负义的家伙!败类!
骂骂咧咧出门,凌陌还得去打探他救命恩人的下落,劫囚什么的,也不是不可能!
婚期将近,却还是寻不到景惜言,她仿佛人间蒸发,即使发动了举国上下的人力物力,还是沒找到。
夏晨烨都被急死了,楚渐离还是一张笑眯眯的狐狸脸,时不时地來问问景惜言的情况。
天池老人却道:“她快回來了。”
第一百零三章和亲是命中注定?
第一百零三章 和亲是命中注定?
景惜言虚弱地躺在床上,床边,是白桑羽刚熬的药。
“惜言,这药,也只能减缓毒性渗透,延迟毒发的时候,你……”白桑羽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此刻,他好恨自己的无能,眼睁睁地看着景惜言一天比一天虚弱,手指脚趾也开始出现红肿。
她的毒,再不解,就來不及了。
“拖过和亲的日子。”她也不想死,但,更不愿意和亲。
“你就这么不愿意嫁给我?”萧云轩的声音突然想起,白桑羽反射性地拔出腰间的剑。
萧云轩施施然地走近景惜言的床边,眼眸痴痴地凝望景惜言,脸上是痛苦的表情:“不愿意到,宁愿毒发身亡,也不愿意妥协?”
面对萧云轩的质问,景惜言不置可否。
如果此时她算是生命垂危,那么,他最想见到的是莫离,而其他一切琐事,与她何干?
萧云轩入侵与否,关她一个将死之人什么事?
萧云轩的爱恋,她哪有闲暇去顾及?
“桑羽,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雇一辆马车,我们南下吧。”景惜言对一旁做御敌状的白桑羽道,毫不顾忌还有萧云轩在场。
听到她的话,萧云轩心里涌起一阵狂喜,他欣喜地抓着景惜言瘦削的肩不确定地道:“惜言,你愿意了?你,是心甘情愿嫁给我吗?”
“别闹,我一个将死之人,自然还有未了的心愿。”景惜言轻轻地抬起手,拍下肩上的手。
萧云轩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神暗了,然后,是杀气。
满屋子的杀气,但景惜言视而不见。
白桑羽早就料到会有离开的一天,行礼都已经收拾好,就是马车,也早就准备好。
她轻柔地帮景惜言穿衣服,然后,抱着景惜言,也同样对萧云轩视而不见地离开。
萧云轩被彻底地无视了,但他的心却不在这里。
一路护送景惜言回到锦夏的都城,这时候,和亲的队伍已经在路上了。
萧云轩冷笑了一下,他倒要看,锦夏拿什么样的人來搪塞他。
天池老人正好练出解药,正等景惜言回來,她们才到城门口,就被官兵纷纷围住,请进皇城。
被强行押送至惜缘宫,景惜言却不配合治疗,拒绝吃药。
“如果被救活是为了去和亲,我宁愿毒发身亡。”
天池老人大骂道:“糊涂,年纪轻轻就不惜命,就算不为整个锦夏的百姓,你就不为南儿着想了?让他知道他有这样一个逃避现实的娘亲?”
还打亲情牌?景惜言冷笑,沒想到七台山的高人,也会做强人所难之事。
“他只是孩子,我逃避现实与否,与他有什么关系呢?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如果被他人影响,只能说他不够独立!我也不必为他的未來铺路,路是他自己的,得他自己來走。而我现在,只想自己选择一次,难道我现在连选择死亡的权利都沒有?”景惜言凄然地说,眼里都是绝望,也是解脱。
早就流干了泪。
她只想为自己活一次,即使这一生,是她偷來的,她也只想好好活着啊,但是他们,都不给她活路。
夏晨烨动用了很多人來劝说景惜言,她都决意赴死,毫不动摇。
最后,他只得让被押解回京的莫离來劝景惜言。
且说莫离一路上被照顾得很好,虽然是被押回來的,但待遇都很好,身上的伤也有名医打理,凌陌一路跟随,也找不到劫囚的机会,只能苦哈哈地跟到京城。
眼睁睁地看着莫离被押入皇城,再也沒有出來,他不禁想,难道这位恩人是哪位娘娘包养的小白脸?最后本着不能诋毁偶像的原则否定了。
莫离见到景惜言的时候,吓得脸色惨白惨白的,但却一句话也不说。
说不出口,歉意太多。
景惜言却对他笑了笑,能见最后一面,已经很满足了。
对不起,说过此生不负你,但,我还是撑不住了。这样的生活太累了,累到已经喘不过气來,她想休息了……
“惜言,,”看到景惜言慢慢闭上的眼睛,莫离直觉不对,顾不得其他,扑上去大喊道。
“护住心脉!”天池老人大喊道,夏晨烨也着急地冲到床前。
莫离眼疾手快,已经将手覆在她的胸前,内力缓缓输入。
“前辈,如何是好?”夏晨烨问道。
“她一心求死,而盛世桃花的解法,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如此,正合了药理。只是,要怎样,才能唤起她求生的欲望?”天池老人缓缓的说道,整个房间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夏晨烨和莫离都不说话,他们无颜说话,一个袖手旁观,一个是把她逼上绝境的人。
“娘亲,你不可以不要南儿……”林南带着哭腔的声音传來,不过是三岁多的小孩儿,声音里却都带着深深的悲伤和不舍。
沒有母亲的孩子……
景惜言的意识正在抽离,却听到了林南的叫声。
南儿?南儿?
她怎么可以让南儿小小年纪就沒有母亲?她深知沒有母亲的孩子过得有多苦,她怎么忍心?
如果可以不死?谁愿意选择死亡?
如果有其他方式,她如何会用死亡來终结一切?
林南直觉地呼唤,却将景惜言放弃的灵魂唤了回來,挽救了她一命。而景惜言的命,对锦夏王朝,却至关重要。
只觉已经冷了的四肢,又渐渐暖了起來,心脏那里有激烈到无法忍受的疼痛,然后,传至四肢百骸,都是痛……
明明已经快散去的意识,又慢慢地聚拢起來,眼前,闪过一幕幕画卷。
七台山上遇见的云泥和尚,雅致小院里,傲寒孤觉得背影……林南跌跌撞撞走路的可爱模样……陈世美离开时充满希望的眼神……诗雨的不舍……
然后是一阵更加剧烈的头痛,终于失去了意识。
“沒事了。”大汗淋漓的天池老人松了一口气道,“你们回去休息吧,这里由我來照顾。”
夏晨烨公务繁忙,莫离却不愿离开。
只在刚才,他差点就失去眼前的人。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朝一旁乖巧安静的林南道:“南儿过來,让伯伯抱。”
“莫离伯伯……”林南扑到莫离的怀里道。
“……”
好吧,孩子,我不止想做你伯伯,更想做你爹爹。可惜跟皇上抢儿子,还是太逆天了点。
天池老人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看着莫离和林南,有时候,知道一些天命也不好,也许,生命存在的意义,就是因为它的不可知性。
景惜言不知道自己的未來,所以,每一刻,都想要去创造奇迹,都想努力去改变……
因为不知道未來,他们珍惜现在,享受现在。
兵來将挡,水來土掩。既然是未來的事,就未來再考虑吧。
“桑羽,既然來了,就进來吧!”天池老人道,这里已经沒有外人,原來白桑羽自从景惜言被带入宫,也悄悄潜入宫中。
“徒儿不孝,给师父添麻烦了。”白桑羽站在下首行礼道。
天池老人看着他的右手,眼神暗了暗,好在只是一只右手,人还在。
“辛苦你了,坐下好好说话。”天池老人慈爱地说。
天池老人问了些景惜言的情况,就问傲寒在前线的情况,白桑羽都一一做答。他神色间虽然恭敬,眉梢却总带着一抹散不去的愁。
虽然和亲可以暂缓战事,但既然和亲的队伍已经在路上,而景惜言又还在宫里……
说不得萧云轩见到假的景惜言,又会兴起什么风浪?
“师父,和亲之事,是势在必行吗?”白桑羽担忧地问道,莫离也竖起耳朵,想要听这位高人如何说。
天池老人怜悯地看了景惜言一眼,道:“命中注定。”
莫离呆在原地,命中注定!这四个字在他脑里狂轰滥炸,让他溃不成军,无力反抗。
他不是景惜言,沒有不信命的勇气,但是,这样的命,让他如何去接受?
“无法改变吗?”白桑羽问道。
“若有,你带着她离开,又怎会还回到这里?孩子,有些事,执着不得!”天池老人语重心长地道,可是,他是百岁老人,看淡很多,知世事无常,因果循环。这些后辈,又哪里知道这么多!
有些岁月,不经历,你就无法体会。
“前辈,真的再无他法?”莫离期待事情有转机,她和景惜言,经历那么多生死,才终于两情相悦,再无隔阂,却……
“沒有人愿意拆散你们,孩子,是你们命苦。”再一次说着否定的话,看着莫离眼里的绝望,他都觉得不忍心。天池老人叹息,此刻,他也想自己有改变命运的手,让有情人终成眷属。
莫离再无心逗弄林南,而是坐到景惜言的床前,把她略微冰凉的手紧紧握在手里。
不几天,就传來安和公主抱病,在途中修养。
萧云轩冷笑,景惜言确实病了,却是中了极深的毒,还留在锦夏的皇宫休养。
她不愿意嫁给他,他就更要强娶。通过双手去取得的结果,不是更有成就感吗?
萧云轩默默召集全军,如果一旦发现新娘不是景惜言,立马大军压境。
第一百零四章不过是嫁人
第一百零四章 不过是嫁人
景惜言醒來的时候,莫离和林南都守在身边。
这是她最重要的两个人,还好沒死,如果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了。
见莫离欲言又止,景惜言赶快用沙哑难听的嗓音道:“什么也别说。”别说对不起,别说你的无奈。
我很怕知道,你曾经明知道我一个人撑不下,却还袖手旁观。
我可以忍受所有人对我的背叛,却惟独你不能。
苦涩地笑,明知道是事实,却还是不想承认,不愿面对这现实,是我对你还抱有幻想吗?
在锦夏的利益面前,莫离每一次都选择忽略她的感受。
莫离痛苦地看着床上瘦得不成|人形的景惜言,心里有内疚,悔恨,愤怒……
他想过反抗,以自己之力抗衡,可是,最后都被他放弃了。
他是锦夏的征北王,他是夏晨烨的哥哥,他担负着守候这个王朝是使命。
作为这个王朝的守护者,他又怎么可能让战乱因自己而起?于是,他只能放弃他微薄的爱情,选择了逃避,让夏晨烨來替他做决定。
内心里,他早已对和亲这件事妥协,此刻,面对景惜言,他深深地体会到,那种情绪,那些逃避,是背叛。
无法直视她深情而痛苦的眼睛,他只得低下头去。
“娘亲,你终于醒了,南儿都已经守你好几天了,叫你,你也不应,师父说娘亲是生南儿的气了。”林南并不知道景惜言和莫离之间奇怪的沉默气氛,撒娇着道。
景惜言温柔地抚摸着林南的头,道:“娘亲永远也不会生南儿的气,南儿是娘亲最爱的人,娘亲怎么舍得生南儿的气!”你是我最爱的人,怎么舍得生你的气。
能再见到,已经很开心,她哪里还敢强求。
夏晨烨再來看景惜言时,景惜言已经沒有抵抗情绪,她对他温和地笑,不瘟不火。却仍然强硬地道,“我不愿意和亲!”
“和亲就代表着认输,我的骄傲不允许我认输,我努力训练士兵,招揽人才,不是为了今天把自己送去和亲,而换取短暂的和平!”景惜言不卑不亢,振振有词地道。
“萧云轩大军压境,如果送到西里的不是你,必然又是一场恶战!”夏晨烨说着后果,希望景惜言能够看清大势,同意和亲。然而客观上,他希望景惜言答应,主观上,却舍不得。他爱她,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将自己最爱的女人推去和亲,他的心里,如刀搅。
景惜言笑了起來,挑衅地道:“难道皇上战怕了?”
夏晨烨被堵得说不出话,他也是血性男儿,他也想亲自上战场,保护他的子民,不受外族欺辱。可是,他不能,他得为全局着想,得为整个锦夏着想,光有热血,有骄傲,就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吗?
作为皇帝,做不了那么高尚的人,很多选择,只要做了,都是错,可是又不得不做。
“我不怕,但锦夏已经受不了战乱了!惜儿,算我求你,再救锦夏一回!”夏晨烨放低姿态请求道。
景惜言却不再说话,夏晨烨主意已定,和亲的队伍甚至都已经在路上了,他自然是不达目的不罢休。(<href=”lwen2”trt=”_blnk”>lwen2平南文学网)而反观她自己,身在病床上,无力反抗。
如果他不征求她的意见,直接将她送上花轿,她也无力反抗。
若不是看在她那些战功上,他也许真的连征求她意见这一环都省略了,也不是不可以,封建王朝的皇帝都是可以一手遮天的。
悲哀!
用沉默送走了夏晨烨,天池老人却來了。
“惜言,我知道我说话你不喜欢,但是,现在确实已经不是再战的时机,你懂军事,也知政事,现在天灾连连,适合休养生息,而不是战争。我知道以你的才华,去和亲确实很委屈,但这是对锦夏最好的选择。不要忘了,你來这里的目的,是免锦夏于战火,而不是兴起战火。”天池老人慢悠悠地说着大家都懂的道理,却伤透了人心。
“为什么做什么事情都要有目的呢?我是误入这里,却要承担这样的责任?”景惜言质问道,最近心很乱,她很想做一个沒有责任感的人,任性而为,什么都不顾,去他妈的使命责任,她只是一介小女子!既不是人们传说的妖娆军师,也不是什么异世的救世主。
她很希望,她只是幸运一些,刚好有机会,到这个时空转一圈,只是來度假的,假期结束,她仍然能回去。
那么,旅途的风景再好,也不用留恋。
可惜,她回不去。
“和亲,是势在必行,再等,就來不及了。”天池老人道,他也看出了景惜言的不满和绝望,他也不想逼迫这样一个小女孩,但是,他的肩上,也同样担着锦夏的安全。
作为超级不合作的新娘,景惜言是被押上马车,重兵防护送去和亲的。
她最后,也沒等到莫离。
而莫离则因为眼睁睁地看着景惜言去和亲而痛苦地在京城的小酒馆买醉。
一身落魄蓝衣,漂亮的发披散着,腰间长剑也带着颓然之势。
他执一酒壶,已经喝得目色迷离。
口里痛苦地叫着“惜言”。
他趴在油乎乎的桌子上,眼里泛着水光,昏黄的灯光下,也沒人在意。
外面雷鸣电闪,暴雨倾盆而下,仿佛,上天也在为他的悲哀而哭泣。
夏慕秋坐着轮椅,被侍卫慢慢地推进小酒馆,身上华贵的衣饰与这小酒馆格格不入。
“以前大哥都是坐在宫里的屋檐上喝酒的,现在怎么会选在这么偏的地方,让小弟我好找!”夏慕秋抱怨道,他双腿都废了,行走相当不便,但这样的深夜,这样的暴雨,他还出來找莫离,可见兄弟情谊不一般。
“……”莫离却只当沒看见他,拿着酒壶就朝雨里去了……
脚步虚浮,身躯摇晃,哪里还是驰骋沙场的征北王,这般颓废,只为一个女人!
然而却不能指责,莫离在和亲一事上,一直都抱消极态度,不抵抗,不支持,
夏慕秋知道他们经历过生死,爱得艰难,尤其是在锦夏如此不安宁的条件下,更是聚少离多,还不能公开……
此刻,他很庆幸,沒有爱上一个如此出色的女子,也沒有遇上一个如此强大的情敌。
看着莫离的长发已经被暴雨打湿,蓝色的衣袍也不能幸免。
就让大雨冲刷,这落满尘埃的心。
见莫离走出包围圈,凌陌才跑上去,为莫离撑上一把黑色的大伞,叽叽喳喳地道:“恩人,你终于出來了,再不出來,我都要闯皇宫了!”
莫离却挥开他的手,继续一个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眼里有泪,混着雨水留下。
眼中大街往前走,雨幕里,路灯的灯光根本照不了路,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踏得水花四溅。
不辩方向,不问前路,只是由着执念一路走去。
凌陌就这样在雨里跟着莫离道了西城门,然后,莫离愣愣地盯着城门看。
这夜深人静的,只有暴雨和雷鸣闪电,城门早已关了,守城门的士兵都躲在城楼里。
莫离突然朝着城门跪下去,失声大喊起來:“啊,,啊,,啊,,”
“……”
凌陌看出了莫离脸上的痛苦,那样的声嘶力竭,绝望的嘶吼,他虽不能理解,但听到了绝望,情绪也被感染,心里有些酸酸涩涩的情绪。
他默默地为莫离撑伞,虽然,明知道,此刻,他也许更想暴露在雨中。
他曾经一度怀疑过莫离的身份,被送进皇宫,如今又自由地出现在城中,还在小酒馆买醉,又有那么尊贵的朋友……
对,就是尊贵,那张英俊的脸,还有华贵的衣饰,还有气场,他出现,周围带那么多暗卫……绝对是大人物,他还对莫离那么关心,腿脚不便,也深夜出來寻找,但莫离却不甩他,直接朝大雨中冲……
难道,他是他养的……
不不不,凌陌赶快摇头,怎么可以这样诋毁偶像!
他觉得愧疚,一开始怀疑莫离是被娘娘包养,现在,又以为是男宠……
他是怎么了?
终于,莫离好像是累了,就只是颓然地低着头,眼里却是空的。
景惜言和亲,走的就是北门,那时候,她是那么希望,莫离能够,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突然从天而降,來个抢亲什么的。
不过,她一路眼睁睁地看着,出了京城,往西北一路而去,都平安无事,莫说抢亲,劫财的人都沒有。
最后,凌陌将累了的莫离带回客栈,扒了衣服丢在浴桶里随便泡一下就丢到床上。
俯下身子给他盖被子的时候,却被莫离紧紧抱住,凌陌僵着身子,想要推开,就听到他喃喃地道:“惜言,对不起……”
惜言?凌陌被这个名字镇住了。
名闻天下的妖娆军师景惜言,而眼前人的身份,则不言而喻。
景惜言之前被夏晨烨休了,许她自由嫁娶。天下人都以为,是方便如今的和亲。
但看眼前痛苦的男人,也许,另有隐情。
是夜,景惜言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人在看她,就睁开了眼。
“莫凝?”看到眼前夜行衣打扮的莫凝,景惜言不禁惊呼出声。
“别说话。”莫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地靠近景惜言,道:“我知道大人不想和亲,我带大人走。”
“不过是嫁人。”
第一百零五章莫凝自愿陪嫁
第一百零五章 莫凝自愿陪嫁
“不过是嫁人。”景惜言懒洋洋地说道,她已经嫁错一次人,不在意再嫁错第二次。
莫凝则更是被她毫无感情的声音吓到了,景惜言之前的声音,是充满亲和力的,温柔而有力的,让人听了忍不住臣服和信任。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声音,会让人误以为,她已经沒有活着。
“大人,不要放弃,莫凝会保护你。”莫凝一直都很欣赏景惜言女儿当自强的精神,一直都以她为榜样,一直努力活得恣意。
她以为,景惜言还像以往一样,抱着希望,还有斗志,还会与天斗,与人斗。
她心里的妖娆军师,是不可能向命运屈服,是不可能向和亲屈服。
只是她不知道,景惜言曾经逃离过,最后,又回到原点。让那段逃离的路,好像一场美好的梦!
景惜言毫无生气的眼眸看向莫凝,这个女孩,她说她会保护她!
“莫凝,我不需要保护,你擅离军营,是要被军法处置的。”景惜言道,莫凝是一个好将领,武功好,心态好,而且聪明!
就算让她领导一群爷们儿,她也能做得很好,这样的人,如果因为她被处置,确实够可惜。
“我已经申请离职了,再不是军队的人。自从传來大人被封安和公主,我就在准备离职的事,大人都不再是军师,我在军营里,又信不过其他人,如果沒有了信任,我如何能留下!又如何能做好一个将军!”莫凝有些激动地说,然而,她说的,又是大多数军营里将官们的心思。
很多人都是被景惜言提拔起來的,他们对景惜言信任,崇拜,景惜言,三个字,就是他们的信仰。
现在,信仰不再,很多人都茫然了,都找不到自己的位置了,他们很多,甚至选择结束军旅生涯。
“离开了……”景惜言轻轻地重复道:“离开了也好,女孩子家,也不该留在战场上。”
“大人,什么女孩子不能留在战场上,你还亲自创了女子侦察小队,他们战功赫赫,女孩子怎么就不可以留在战场上了!”莫凝又激动起來,她毕竟还年轻,还有热血,也心怀热血。
她其实很愿意留在战场,挥洒热汗和热血,但是,沒有一个正确的领导人,她如何在战场上恣意发挥?
“也许,是我错了。”景惜言淡淡地道,是她错了,错将那些快意恩仇的女子,带入战场,她知道战场的残酷,却让她们,也卷了进來。
“大人不会有错!”莫凝反驳道,她的偶像,怎么会错呢!
“傻孩子,犯错才是正常人,沒有人一直不犯错。”景惜言想到她这一生,作为林昔的时候,对这个世界看得太美好,最后,被人一下整到差点翻不了身;作为景惜言,错信了夏晨烨的温柔,错误地以为,凭自己的双手,可以赢來男人们的尊重……
她做错了太多。
“大人,跟我走吧,我知道你身体不好,我会照顾你的。”不能再磨蹭浪费时间,莫凝要求道。
“你走吧,和亲,是势在必行。你不用再受军队约束,也是一件好事,去做你喜欢做的事情,毕竟,人生短暂。”对于真心待她的人,景惜言还是不能狠心,于是温言道。
“大人不走,莫凝也不走,这世上,再沒事情有跟着大人仗那样值得人期待了!”
“……”
这是一个战意盎然的姑娘,可惜,景惜言这辈子,都不会再涉足战场了。
景惜言执意不走,莫凝也不知道她不走,是因为心死了。最后,莫凝执意要留下,做景惜言的陪嫁侍女。
景惜言觉得好囧,让嚣张跋扈的将军做侍女,是不是不太合适?
但莫凝也是个拿定主意就九匹马也拉不回來的主,第二天,她就和送亲的队伍说是景惜言的部下,愿意陪嫁到大萧。
景惜言虽然沒有了人生自由,但还是被尊重的,他们征求了景惜言的意见,景惜言不忍拒绝,就这么决定了。
和亲的路上,多了一个人照应。
莫离醒來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未亮,床边趴着一个瘦削身影。
揉了揉激烈疼痛的太阳|岤,他想要起身找杯水喝,却惊醒了趴在床边的凌陌。
“恩人,你醒了?有沒有哪里难受?”凌陌跳起來关心地问道,看莫离双手按太阳|岤,眉头还紧皱着,就知道他肯定是宿醉头疼了。“你坐着别动,我去给你倒杯茶醒酒。”
莫离就听话地坐着,看着忙碌的瘦削身影,心里有阵阵苦涩。
自从景惜言回京,就再沒人关心过他好不好,那么多事情,沒有人去关心他的想法,來不及,大家都忙忙碌碌,都有自己的烦恼,都有自己的目的……
而他自己,心里对景惜言深深的愧疚,让他更不敢对自己好点,他过得不好,心里的压力还要小些。
如今,一切都已成为定局。
她走了,他却只能站在远远的地方相送,甚至,都沒勇气走近,都沒勇气道一句珍重。
他无颜再见她,他爱的人。
越想,头越疼,心,也疼。
莫离又抱着头重重地躺回床上,凌陌只闻“嘭”的一声,还以为他出了什么事,赶快放下水过來查看……
“我沒事……”莫离虚弱地道,只是,心好疼!
凌陌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把了脉,见沒什么大问題之后,才又喂他喝茶。
“恩人,你是不是,很难受?”凌陌一边帮莫离按摩着太阳|岤一边问道。
“嗯。?br/>好看的电子书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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