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口腔内的血液就好似要喷而出。他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身体内还有剧毒未解,被那样凌虐了一番后,立马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猛咳。一边咳,一边斜着眼睛去大量辛末跟雒昙二人。
辛末似乎在跟雒昙说着什么,声音极其的细微,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听得并不是很清楚。趁着二人都疏于防范之时,抬起头,就将口中的鲜血朝辛末吐去。辛末正好张开嘴巴,那口腥甜的血就刚好滑进他的口中。他根本就还没来得及搞清目前的状况,就已经将那口血给吞了下去。
莫寒咳得更加的厉害了,一声又一声,就好似要将心肺都给咳出来一般。雒昙看着莫寒的眼神,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脸颊上的牡丹艳丽得就像泣血的火鸟。
莫寒一边咳,一边摇手说道:“辛王,我,我,我刚刚不是故意的。”说完,又重重的咳了一声。
辛末有严重的洁癖。吃了人家的血水,当下厌恶的拧紧了眉峰。但是,看莫寒那气喘吁吁、弱不禁风的模样,似乎也真如他所说一般,纯粹是不小心为之。烦躁的挥了挥手,道:“算了。带上他,现在赶去岩城。”
从来找辛末那日,他就知道,自己的死法绝对不会轻松。甚至,在死之前,极有可能会受到一番凌辱。就好像林天萧一般,如果自己知道林天萧会被人而死,在救他无门的情况下,他绝对会选择杀了他。从辛末现在的所作所为看来,他的计谋也仅限于此。他是打算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他吧。
浩浩荡荡的军队碾碎了地上的积雪,却碾不碎他缠缠绕绕的心事。
坐在囚车之内,他微微的撇唇。这样的死法,也没啥不好。至少,至少自己若真的这样死了,那么,去下面见到天萧时,也不会因为愧对于他,而不敢去寻他。
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鹅毛般的雪花。他的衣服破了,猎猎的冷风吹来,冷得直打哆嗦。就连老天也在惩罚他,所以,就连死,也要饱受饥饿寒冷之苦。想要笑,可是嘴唇僵硬得连开启都成问题,哈出的气息,凝结成了细微的薄霜。肩上的伤口撕裂开来,汩汩的鲜血在寒冷的气温中凝结成血红色的冰凌。晶莹剔透,十分的可爱。他自嘲的摇了摇头,竟然在这种时候还能有心情去研究那血珠的样式。又想到,如果皇煜笙看见他现在的模样,表情该是如何的震撼。应该会很难过很难过吧。胸口隐隐的疼痛起来,就算他千错万错,可他毕竟是自己曾经喜欢过十几年的人,想到他会难过,而且还会痛苦一辈子,还是免不了的为他心疼。
算了,算了。说他冷酷无情也好,说他没心没肺也罢,他就是要让他余生都在自我谴责与悔恨中度过。
给读者的话:后面这章问题很大,稍微修改,修改。
原来(3)
冷风如刀。将士们穿得单薄,立于城墙上的通风口,一个一个更是冷得牙齿颤。顾清流跟在皇煜笙身后,战战兢兢的爬上一梯又一梯的台阶。皇煜笙负手前行,一路上,没说过半句话。就算看不见皇煜笙的表情,顾清流依然可以想象得出那种冷若寒霜的脸此时是如何的狰狞、扭曲。是的,在殿下听说敌军来犯时,他额头上的青筋就一直突突的跳动。害得他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竟然说了三次。当时,他是这样说的:
“殿下,莫王爷,莫王爷……。”
殿下一跃而起,一脸焦急的问:“他回来了?”
顾清流当时就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冒出了一串细密的冷汗,下意识的点了点头,“是的,他回来了。”只是,他是被人家绑回来的。后面的半句还来不及开口,皇煜笙已经火急火燎的撩开门帘,嚷道:“他在哪里,还不快领我去见他。”
莫王爷在殿下心中的位置,他这个懒得去管闲事的人,在这会儿也瞧得清清楚楚。头皮麻的将辛末抓着莫王爷在城门口叫嚣的过程说了一番,不意外的看见刚刚还兴奋得异常的人,在一瞬间冷若冰霜。就好像是刚刚燃起的火苗,突然被觉了一盆冷水,凉的彻底。
皇煜笙紧抿着唇,也不说话。漠然的转身回房换了雕翎戎装,银色的盔甲在皑皑白雪的映照下,亮得晃眼。顾清流跟在他的身后,举步维艰。
大地在马匹与人类的践踏下,出呜呜的哀鸣声。百万雄师,盘踞在岩城楼下。三里之外,搭着临时的看台,长约五米,宽约三米,看台上摆着一张长一米,高两尺的檀木椅。辛末穿一身华贵的大红色对襟衫,在猎猎的寒风中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桃花扇。
皇煜笙又调了调远镜的方向,看台的旁边,立着一根手臂粗的柱子,柱子直冲霄汉,远远望去,竟好像是要将天空捅一个窟窿一般。柱子中间横生枝节,横垣着几条粗壮结实的木条。而木条之上,绑着一个穿得破破烂烂,邋里邋遢的人。
皇煜笙看着,呼吸一紧。太远了,他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也听不到他的求救声。那随风摇晃的身体,就像是挂在树枝上的死猫。
楼下,传来雒昙大声喊话的声音。
“大皇国的太子殿下,莫王爷就在我们手中,你若想救他,就用皇国三郡来换。”
皇煜笙握紧了拳头,低吼道:“你想都不要想。”
雒昙冷声应道:“你若不答应,我就对他不客气了。”
“你敢。”吼出这句话,皇煜笙焦躁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多想开了城门,直接杀出重围,然后带着他离开。
雒昙也不回答,转身就朝木桩子的方向做了个手势。皇煜笙慌忙拿起远镜望了过去,也不知道那木头桩子中装了什么,横垣在上面的木条齐齐动了起来。开始的时候,是四四方方的,可是一个转圈后,那木条竟然变成圆锥的形状。就算是远看,也能看出那东西极其的锋利。皇煜笙手脚抖,那尖锐的东西一寸一寸的漫入那人的身体之内,然后又以飞快的度抽出,在看,细细长长的尖尖上,已经布满了血痕。
皇煜笙骂道:“想要皇国,就光明正大的打,伤害毫无反抗之力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雒昙面无表情的答道:“胜者为王,只要是赢,谁会在乎其他的过程。”
皇煜笙气得牙齿痒。全身上下都不可遏止的起抖来。“他今天若是受了伤,我要你们整个畨颜王朝陪葬。”
雒昙冷冷的答道:“他现在可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你要是再不答应,他大概就会死了。”
闻言,皇煜笙眼神一黯。扯过一旁弓箭手的弓箭,搭上箭翎,就朝辛末所在的方位射去。城下的人就像是黑压压的蚂蚁,比天上那层层叠叠的乌云还要密集。辛末巧笑连连,笑得就好像是妖精转世。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笑得越是妖媚,就越是代表他心中又有了整人的诡计。一箭不中,皇煜笙又搭上另一支箭射了出去。辛末一边闪躲,一边轻轻巧巧的应道:“皇煜笙,你可知道莫王爷为什么会出现在我们的营地?”
皇煜笙不屑于回答,接二连三的射着弓箭。
辛末轻轻巧巧的劈断破空的箭矢,笑道:“他是自己送上门的,他要我想办法,用计逼得你必须得亲手杀了他。”
字字句句随着冷冷的风清晰的传进他的耳中。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握弓的手爆出紫红色的青筋,骨节就好似山包一样的凸出。呼吸,早就因为气愤而变得格外的急促。顾清流心急如焚的唤他的尊称,他真怕殿下被人家一个激将法下去,就气冲冲的冲下去与城外的百万雄师相斗。
同样心急如焚的还有莫寒。在那尖利的木桩子穿过时,他痛得连叫都叫不出来了。而木头桩子缩回去的时候,又扯出细碎的肉沫来。他早就知道辛末会在第一时间将他求他之事告诉他,他也知道,辛末根本就不是真的相信自己。脸上的表情早就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若不是意志力够强,他早就晕了过去。心里一个劲的祈祷着,只要在等等,只要再坚持一下,局势就会彻底的扭转。
皇煜笙用力的喘息着,勉强的平复了心底的怒气后。楼下,又传来辛末冷嘲热讽的声音:“皇煜笙啊皇煜笙,你做人做得可不是一般的失败。你最心爱的人,竟然狠心到要逼得你亲手杀了他,你可真是厉害啊。”
“殿下,你千万不要被辛末的胡言乱语给迷惑了。”顾清流心焦的开解。
皇煜笙抿着双唇,定定的看着被绑在木桩上的莫寒。
或许,真的是相濡以沫了十几年,或许,真的是心意相通。在那一刻,莫寒也忍着疼痛,抬头望了过去。
可是,中间隔得太远。两人的眼神最终向闪电和雷鸣一般,只能生生的错开。
原来(4)
楼下的辛末在继续火上浇油:“真是可惜,枉你一片深情,甚至在身受重伤的情况下,也夜闯军营救他,而他却对你如此的无情无义。你是不是,觉得很不甘心啊?”
皇煜笙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
就在几天前,他与莫寒二人一起离开羌国营地,朝岩城进。他率先开阵,只为了引开辛末等人的注意。本来,他是不会被人现的。但是,赶到岩城门外时,他现随他们一起出来的侍卫,多数都跟在他的身后保护他。一问,才知道莫寒带着剩余的三人,朝畨颜军营的方向跑去。
当下,他就领着一干人等折回去找他。在寻找他的路上,便碰到了带着士兵巡逻的雒昙。两队人马当场便打了起来,随着他一起的羌国战士全部被斩下级,埋于白雪之下。而他,也因为担心莫寒的安危,一时分心,受了重挫。若不是反应够快,他大概,也会当场毙命。千辛万苦的逃回岩城,身体好了一点后,便再次急不可耐的夜闯畨颜。
畨颜军队的保卫措施相当的严密。第三次闯入,他又被辛末等人现。这一次,他们没有伤他,只是用轮攻的战术逼得他必须得退回岩城。如今,听见辛末说,是他自己自动送上门去让人折磨自己,他怎么能不气。他拼了命的保护他,而他倒好,就那样的轻轻一挥手,轻而易举的将他的努力变成了泡影。
人生在世,谁能无过。
难道,就因为自己做错了几次,就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他判了死刑吗?他怎么甘心?
顾清流觑着皇煜笙的脸色不对,连忙又唤了一次,“殿下,殿下。”
皇煜笙微微的扯了扯唇。
当下,顾清流心中咯噔一下。殿下的反应有些不对。下意识的拦在他的面前,道:“殿下,你可千万别相信辛末那卑鄙小人的话。”
皇煜笙并不回答。空学不来风,无风不起浪。就算辛末再卑鄙,再小人,他也不会用这样低贱的方法来激怒别人。唯一的一个可能,那就是,这句话,真的是出自他之口。他当真是那样的恨自己啊,恨到要让他亲手杀了他。他是要让自己一辈子活在自责与愧疚之中吗?他是要让自己抱着他的尸体过上一辈子吗?啪的一声丢下手中的弓,他冷笑道:“枉你还跟我生活了十几年,竟然一点都不了解我。我什么时候,按照你的意愿去做过事了。”
听着皇煜笙的自言自语,顾清流冷汗直冒。嗫嚅了半天,才轻声问道:“殿下,现在该怎么办?”
皇煜笙冷冷一笑,道:“端张凳子过来,我要看看他们到底要用些什么办法折磨莫王爷。”
顾清溪下意识的掏了掏耳朵。他刚刚没有听错吧,殿下竟然用那样云淡风轻的话说,要看看他们用什么办法折磨莫王爷?他不是将莫王爷的命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吗?怎么这会儿,还能做到无动于衷。又偷偷的看了几眼他,后者脸色不变。忙不迭遣了一个小兵,去军营内端来一张虎皮凳子,摆在视野最广阔的平台之上,恭恭敬敬的邀请皇煜笙坐了上去。
顾清流觉得自己越来越摸不准殿下的脾气了。若是以往,他看见莫王爷被人家这样对待,一定会不顾死活的冲出去与别人斗个你死我活。可现在,不但没有冲动,反而还一派闲适的坐在凳子上,看风景,不是,是看热闹。
“顾大人。”才刚回过神来,就听见皇煜笙冷冷的声音。
顾清流连忙点头哈腰的问道:“殿下,有什么吩咐。”
“就这样看戏多无趣,去将城内将所有的炮竹都给我拿来。”
顾清流眨眼,再眨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转身就吩咐小兵回去搬炮竹。太子殿下该不会给气疯了吧,不但不指挥众人打仗,反而还嫌这场戏无趣?
辛末摇着一柄桃花扇,笑吟吟的看着城墙上来来去去的众人。立于风雪之中的将士们个个面面相觑,打仗不都是将领一声令下,然后两方人马就冲上去拼个你死我活吗?为什么,今儿个这两方的主帅却连个p都不放?难不成,是要让大家站在这里比谁站得更久?
鲜血才刚刚溢出伤口,就被结成了血红色的冰块。身体,早就冷得麻木,就算是咬破了嘴唇,意识仍然是越来越远。莫寒勉强撑开双眼,见到两方人马并未交战,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忍不住苦苦的笑,逼得他杀死自己?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伎俩,恐怕也就只有自己会想得出来吧。但是,终归是有一个好处啊。自己在辛末手中,辛末自然就会放松警惕。更何况,畨颜大部分军队都到了岩城,后方留下的只需要白苏一半军队,就可以歼灭。所谓的螳螂扑蝉,黄雀在后,不就是如此么?所以,他也不算太笨是不是?
不一会儿,城墙上就堆上了好几大捆红彤彤的炮竹。皇煜笙亲自上前,拿起一捆炮竹,挂在长矛上,掏出火折子点燃后,便直接甩了出去。
啪啪啪的声音十里之外的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皇煜笙皱着眉头拍了拍手,道:“把这些全部点燃,给我扔去畨颜军队。”
开始时,对于扔来的炮竹,大家也没当一回事。皇国的军士们,更是觉得纳闷,这炮竹又不是大炮,扔出去能炸得是谁?畨颜的将士们对于那些在脚底下噼噼啪啪的爆炸声,压根就不屑一顾。直到,一个士兵因为疏忽,而被爆开来的炮竹炸瞎了双眼后,士兵们都被接二连三的炮竹不多不少的炸伤。
众人便再也不敢大意。
皇煜笙脸上的表情终于有片刻的和缓,道:“开弓,射箭。”
辛末不是省油的灯,见皇煜笙依然拉开了作战的阵势,忙吩咐众人竖起盾牌,抵御如雪花一般细密的箭雨。
雒昙那边也不松懈,一边劈断破空的箭矢,一边让人抬着大象腿粗的木头桩子去撞城门。
原来(5)
靠近城墙之人,稍前被炮竹慌了心神,一时,精神有片刻的恍惚。而皇国的弓箭手,就抓准了他们这片刻的恍惚,齐齐的射出了弓箭。不一会儿,楼下的白雪已经变成了一片鲜艳的红色。无数冲锋陷阵的战士,在枪林弹雨中英勇的倒下。
皇煜笙强迫自己不去看绑在木桩之上的莫寒,只要不去看他,仿佛就可以当做他什么事情都没生。他宁愿他多受一点苦,也要让他好好的活下去。他宁愿他苟延残喘,也不要两人阴阳相隔。
这就是,他跟他的区别。莫寒会因为受不了别人受苦而心软,而他,不管是对于谁都可以铁石心肠。
随着箭雨的开始,两军显然已经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辛末依然站在看台之上,不慌不忙的摇他的桃花扇。越来越多的畨颜将士倒下,而他,一点也不着急,依然笑得如沐春风。冲撞城门之人,杀了一批,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尸体前赴后继的继续撞击。靠近城墙的士兵们,也开始顺着墙上放下的梯子往城墙上爬去。皇煜笙做了个手势,身后的众人立马有条不紊的齐齐抓着绳子,还没落地,众人手中的长刀就已经虎虎生风的朝畨颜将士招呼过去。
两方人马杀得难分难解,也分不出到底是畨颜的人死得多,还是皇国的将士死得多一点。伏尸百万、流血漂卤,逶迤开来的白雪混合着红艳艳的鲜血,成了一条色泽鲜艳的血腥长河。
后人记载,这一场战役死伤不下百万。特别是畨颜王朝,几乎全军覆没。
莫寒留给白苏的锦囊,只有四个字:“等待时机。”当那三个小兵告诉白苏,莫王爷投靠了辛末时,他就隐约猜到最近可能会出大事。
果不其然,辛末带着大批人马杀去了岩城。直到,岩城内半边火光映天时,他才率领众人冲去畨颜的军营。
军营内所剩之人不多。白苏并不是多疑之人,见到军营内彩旗飘飘,仍是不顾众人的反对,领着大家冲了进去。一路所向披靡,势如破竹,只用了短短一炷香的时间,就将军营内剩余的将士全部歼灭。又留了大部分人马驻守军营后,才率领部分兵马去拦截剩余的残兵败将。
就算是全军覆没,辛末的嘴角依然带着妖媚众生的笑容。雒昙带领之人,已经将岩城城门撞开,大部分人蜂拥进了城内。一时,里里外外都是喊打喊杀的声音,惊恐的、兴奋的、胆怯的、愤怒的咆哮声震得两边的住房都隐隐的颤抖起来,城内老幼妇孺的求饶声音,真是闻者心酸,见者落泪。后人统计,除了皇国的将士还剩余少数人活着,岩城内的居民,全部死于乱刀之下。其中,不乏老人与小孩。这样惨绝人寰的战争,已经没有人能分辨得出到底谁胜谁负了?从那以后,维护天下太平,成了历代帝王毕生的信念。
莫寒早就痛晕了过去。下面生了什么,他是一点也不知情的。直到,畨颜败象已出,辛末气急败坏的将他扯下木桩,朝他的口中塞冰冷的血水,他才幽幽的醒转。长时间的昏迷,大脑一直处于真空状态。还没搞清楚目前的境况,辛末已经提着他的领子大声的咆哮起来:“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用的好计谋,我畨颜的百万士兵今日就全部葬在岩城。”
莫寒用了好久的时间,才将涣散的目光聚拢。看着因为愤怒而五官扭曲的辛末,扯着唇笑了。他的脸肿的就好像是蒸熟了的漏油包子,在风雪的侵略下,五官皱巴巴的挤在一团,若不是,露出了那一排雪白的牙齿,还真的没人能看出来他现在是在笑。
辛末抓起地上的雪拼命的往他口中塞:“你毁了我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好不容易争下的半边天下,那么,就算你死,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莫寒被呛得直咳,就算是咳嗽他的声音也极其的虚弱。半年的寿命,加上这段时间的劳累奔波和受冻挨饿,他的寿命应该是快要到头了吧。吐掉口中的白雪,有气无力的说道:“就算,你不杀我,我也会死的,我中了无人能解的剧毒。你喝了我的血,呵呵,呵呵,你很快,也会跟着我一起死了。”
“你说什么?”辛末惊叫道。
莫寒闭上眼睛,顺过起来后,才振奋起精神,说道:“你忘了吗?早上,你才喝了我吐出的血水。我身上的毒已经浸入五脏六腑,血液,自然也是极毒的。你喝了他,你说,你会变成怎样?”
辛末记起早上他被雒昙打了之后,咳得天翻地覆、呕心吐肺。那样的他,自己自然是不会上心。然后,他就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将口中的血液吐进了自己的口中。而他,竟然大意到一点都不怀疑。“你是故意的,你是故意的。”他气得愤怒的咆哮,狠狠的踹了莫寒一脚后,又用那冰冷的靴子使劲碾莫寒面目全非的脸。即便是如此,莫寒仍是不屈不挠的说道:“你后悔了吧?是不是怕了?哈哈,你其实很怕死吧?既然你这样怕死,那你为什么还要用那样的方法杀了林天萧。我说过,你若伤了他,我会让整个畨颜为他陪葬的。”他或许真的不够心狠。就连算计别人,也要将自己生命搭进去,然后拼了个鱼死网破、两败俱伤。可是,他终究是利用了皇兄对他的深情,为林天萧报了仇。
辛末恼羞成怒。一脚踹在莫寒的胸口上,嘶吼道:“你毁了我,你们谁都别想活。”他智勇双全,学富五车,这天下苍生,本来应该握于他的手中。可是,却因为面前这个无能软弱的弟弟,而害得自己功亏一篑,失去了一切,他怎么能甘心。他从来就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掏出腰上的匕,龇牙咧嘴的朝莫寒走去。“我要掏出你的心肝,来祭奠我畨颜王朝百万人的亡魂。”
结局(1)
在那一刻,莫寒笑了。他过了那么久窝囊又隐忍的生活,今天,终于可以永远的解脱了。他抬高头颅,露出自己弧线优美的脖子,视死如归的说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你动手吧。”
辛末恶毒的冷笑:“我现在就成全你。”
莫寒无畏的瞪着他。
镶着金块的错金匕一寸寸的没入他的胸口,莫寒满足的闭上了双眼。他终于能下去寻找林天萧了。既然,不能活着并肩去看那江山如画,那么,就在死了后一起去看洹河的潮起潮落,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呢。
大局已定,皇煜笙留下顾清流做善后的工作。自己慌慌忙忙的奔下城楼,朝莫寒所在的木桩处跑去。
远远的,就看见辛末正拿着匕刺进莫寒的心窝。明明晃晃的匕闪着慑人的寒芒,皇煜笙脚下一滑,险些直直的跌倒。关心则乱,不管多冷酷无情的人,只要爱上了一个人,就会变得患得患失、本性全无。勉强的控制住紊乱的呼吸,深一脚浅一脚的朝雪地中的二人跑去。
“你放开他。”皇煜笙大吼。
辛末的嘴角扯出一抹狠戾的冷笑,啪的一章将匕刺进莫寒的胸口,然后站起身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在那一瞬间血色全失的皇煜笙。
他拍了拍手。“你来晚了。”
皇煜笙瞪大双眼,看着莫寒抬高的头颅缓缓的倒下,出了撕心裂肺的嘶吼。一时,天地动容。风呼呼的挂着,挟着鹅毛大雪以大地为砧板,撕裂着天地万物。
辛末毫不迟疑的侧身拔出莫寒胸前的匕。见状,皇煜笙二话不说的拔出腰上长剑,就朝辛末的心窝刺去。辛末扬手便挡。皇煜笙出手极狠,每一招都是不要命的打法。辛末没有长兵器再手,凭着一把一寸多点的匕,怎么抵挡得住如狼似虎的皇煜笙。几番来回,辛末就显得捉襟见肘,手忙脚乱。攻往肩头的攻势还没躲过,耳边又响起了呼呼的拳风,直取他的太阳岤。辛末不敢大意,匆匆的闪躲中,皇煜笙的长剑终于刺穿辛末胸前的肋骨,出啪的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皇煜笙毫不犹豫的抽出长剑,又朝着他的心窝刺去。在千钧一之际,突出重围的雒昙冲了上来挡在辛末的面前。锋利的长剑直直的刺入雒昙的胸口,雒昙皱紧眉峰,扬起拳头就朝皇煜笙的眉间招呼过去。同时,飞快的射出一把梅花镖。皇煜笙险险躲过他凌厉的拳风,可是,梅花镖已经射中了他的肩窝。他痛呼了一声,握剑的手一软,手中的长剑便哐啷一声跌落在雪地。雒昙趁着他分神之际,转身抓起辛末,就朝后方狂奔而去。
见状,皇煜笙捡起地上的长剑,就朝二人逃跑的方向追去。可,路过莫寒的身边时,他硬生生的顿住了脚步。莫寒身边那白色的雪这会儿红得刺眼,他想,地狱的彼岸花也不过如此吧。他从来没有现,一个人的鲜血也可以流得如此之久,如此之多。他蹲下,轻手轻脚的扶起他,让他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一手捂着莫寒胸前的伤口,他不停的擦,不停的擦,可是,那鲜血却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不要流了啊。”
给读者的话:好吧,我承认我塑造出来的莫寒很变态,典型的崇拜非主流的哥特死亡法的脑残族。另,回北京网友,我知道我写得差,我很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那样自讨无趣的去给自己说好话。另外,谢谢那位叫阿湫的同学,谢谢你对本文的支持。废话不多说,继续下去写脑残的莫寒。结局会有两个,一个喜剧,一个悲剧。先写悲剧的结尾,然后在写和的结局。
结局(2)
雪虐风饕。白苏领着一队人马赶过来时,刚好看见皇煜笙正将脸埋在莫寒的脖颈之中低声的呜咽。白苏愣了一愣,下意识的上前问道:“殿下,出了什么事?”
皇煜笙没有回答。
白苏皱眉,低头一看,只见皇煜笙的肩头和莫寒的胸口都受了伤,两人的鲜血逶迤而下,在地上缠绵的纠缠。
皇煜笙将莫寒紧紧的搂在怀中。在莫寒三岁那年,莫寒也是像今日这样,乖巧的躲在他的怀中。他说:“寒儿,别怕,皇兄会一直在你身边。”
那时的他不说话,紧紧的抓着他的衣襟,将小小的、肉肉的脸使劲的往他的胸前挤,就像是受了惊的兔子。可怜兮兮的模样,让他第一眼就心疼了起来。如今,他安静的闭着双眼,嘴角上带着恬淡而满足的笑。他恍惚得好像自己了一场噩梦,而在那场噩梦中,他最最亲爱的皇弟闭上了双眼。
看着皇煜笙失魂落魄的模样,白苏心生同情。迟疑了一下,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先将莫寒送回去医治,说不定还能救回他的性命。”
那双失神的双眼瞬间霞光艳艳、璀璨鄙人。皇煜笙抱着昏迷的莫寒,顾不得自己的肩膀上有伤,抱起莫寒便拼命的朝岩城内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喊道:“莫寒,坚持住。皇兄一定会救你,一定要坚持住。”
大皇国三十年,暮春之初。
今年,距离莫寒去世已经有三年。皇煜笙穿着一身明黄铯的十二团龙十二章衮服立于一扇张贴着禁字的门前,迟疑了半晌,才哆嗦着掏出一把钥匙,用了好久的力气,才将钥匙塞于锁孔中。随着啪嗒的一声,房门应声而开。
房内透出浓烈的冰寒之气。他站在门口大口的喘息着,原本冷酷的面孔,这会儿因为痛苦而扭曲成麻花的形状。双眼中,闪着浓烈的怨怼之情。又深深的吸了口气,他才轻而又轻的踏出一小步。那样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样子,仿佛,房间内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般。门口挂着的风铃随着微风的摇晃,出清脆的响声。房间的正中摆着一张巨大寒玉棺材,丝丝的寒气在房内袅袅绕绕。他沉默了一会儿后,转身缓缓的关上木门。房间是密闭的,房门一关,最后一丝光线也消失了去。独独剩下那透明的玉棺材在黑暗中闪着熠熠的光芒。莫寒死了三年,他就整整看了他的尸体三年,每日一次,从来不曾间断过。每次打开房门的时候,他都会迟疑,都会害怕,可一想到能见到他,又会充满期待,仿佛他活着的理由,就仅仅只是为了看那棺材中的人一眼。
他缓步上前,极轻、极轻的步伐,仿若害怕吵醒那睡着的人儿一般。棺材中的人儿双目紧闭,原本红润光泽的嘴唇,白得仿若纸片。玉石晦暗的光芒照在他的脸上,阴森可怖得仿若地里爬出来的恶鬼。他轻轻的弯腰,在他的额头上印下轻轻的一吻,五指透过棺材盖,一次又一次描绘着他熟悉的轮廓。这也是,他这三年中养成的习惯。
三年前,击退畨颜军队后。回到皇国不久,皇昊便禅位于他。他登上皇位的那一天,就是莫寒真正去世的那一天。他这一辈都不会忘记。举国欢庆的日子,却成了他一生最深的痛。他每天来看一部棺材,对着一个死人说话。
他在棺材前坐下,看着棺材中的人,扯着唇儿笑。眼泪顺着眼角斑驳的鱼尾纹就那般坎坷的落下。
他说:“你还记得华蓥么,他现在已经快到两岁了呢。昨晚,莫王府的管家带他到宫内玩耍,那小家伙不但会走路,还会叽叽呱呱的叫我皇叔呢。”
就在莫寒死后的半年,音月为莫寒产下一子,后因为难产,也追随者莫寒去了。当时,田大海跑来皇宫问他,这个孩子应该叫什么名字时。他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喃喃的说道:“华蓥,莫华蓥。”人人都只当华蓥的意思是华光璀璨的意思。只有他清楚的明白。华蓥,不过是莫法赢而已。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道尽了他心底的无奈。他们,都赢不了那柄天意如刀啊。
他使劲的擦去脸上的泪,不受控制的低吼道:“你就真的那么恨我吗?所有跟你有关系的人你都把他带走了,为什么,为什么却独独剩我,你不愿意带走,你就那样的恨我吗?”去年深秋,田大海因为积劳成疾,也一命呜呼了。所有,与莫寒有关的人,死的死,走的走。只有他,还像一句行尸走肉一般生活在皇国,活在这个世界。他明白的,从当初,他要求辛末用计,逼得他要亲手杀了他的时候,他就应该明白,他真的是那样的恨着他。
擦干了的眼泪又一次滑落,砸在冰冷的玉棺上,溅起晶莹的水花。他犹如斗败了的公鸡,耷拉着脑袋,无力的说道:“其实,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吧。你的灵魂留给了林天萧,留给了我,你说,我也不亏是吧?”他柔声的问着,那双锐利的双眼中盈满了说不完、道不明的情深意重。又顿了顿,话锋一转,再次变得尖锐起来:“为什么,你当初竟然可以那么狠心,去求别人用计逼得我必须亲手杀了你。你应该知道,我下不了手啊?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我下不了手,为什么你还要这样做?”
情绪再也不受控制,他在棺材旁边蹲下,将脸摆在五指之中,肩膀不停的颤动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不远处,又传来打更的声音。
三更天了。他胡乱的擦去脸上的泪。抬头,又看了棺材中的人一眼,道:“我答应了你,要做一个盛世明君,要将皇国的江山社稷放在位。今天以后,我再也不会来看你了,我会按照你的希望,成为一个冷血无情、无悲无喜的帝王。”踉跄的转身,顶着一头蓬乱的和一张憔悴的脸决然离去。
门外,站着侍候他的太监。见了他,太监恭恭敬敬的说道:“圣上,您的朝服。”
他面无表情吩咐道:“将这门锁起来,没有我的吩咐,谁也不准踏进一步。”
太监唯唯诺诺的应好。
从那以后,那块地方再也没有人踏进过一步。宫女大臣们,再也没有见到他们的圣上笑过。
时间一晃而过,又是十年过去。
因为皇国圣上的励精图治,皇国迎来了举世闻名的太平盛世。同年,改国号为“纪寒。”年。同年腊月初八。皇国圣上皇煜笙因为操劳过度、身心交瘁而一病不起。遗诏上面,唯一留下的字句便是要求与宫内禁地中的莫王爷合葬。
至此,全书完。
给读者的话:这是悲剧的结局。呜呜,看到最后的人,先不要急着骂我。这个结局,我想了好久好久,但是写出来时,还是变了味道。咳咳,喜欢喜剧的人,等吧,明天或者后天,我就会把喜剧的结局贴出来的。后面,奉上雒昙跟辛末的番外。话说,这两个娃是我全书中最喜欢的人。
辛末番外(1)
琼枝玉叶,粉妆玉彻。天地之间,皆是一片刺目的白。纷纷扬扬的大雪中,一辆雕刻着鸱吻图腾的马车自西向东缓缓而来,马车碾碎了地上的积雪,却碾不碎车中之人绵绵绕绕的心事。
“唉。”一声轻轻的叹息声响起,雒昙弯腰掏出长凳下面的青色包裹,忧悒的双眼定定的看了好久、好久,才缓慢的伸手将包裹打开。
里面叠着的是一件洗得白的红衫,领子的地方已经破损,断开的丝线透出隐隐的白。他抱起红衫,长而尖的指甲一下又一下的刮着鲜红色的纹路,纹路受到挤压,扭曲而又缓慢的朝破损的地方挤去。
这件衣服是辛末曾经穿过的。辛末留下的东西,他只剩下这件衣服了。
他收藏了十年,整整的三千六百五十二天,每天都要将这件衣服拿出来看上一看。久而久之,这件红衫再也不复原来的样貌,就好像与他分开了十年的辛末,他都快记不起他的样子了。
唯一记得的,就是十年前的那场战争。
辛末被皇煜笙的一剑刺伤了肺叶,而他,被皇煜笙伤了心脉。在逃跑的路上,他们两人齐齐摔下了山崖,从此一别就是十年。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辛末的情景。
那一年,也好像今天这般,大雪纷飞。他从皇宫内偷偷的跑出去玩。他的父皇极其不喜欢他,兄弟姐妹们更是避他如蛇蝎猛兽,就是因为他是前皇后的遗孤。若是,在别国,皇后之子就算不能继承皇位,但至少也会受到各个亲王的巴结。但是前皇后勾通外戚,试图谋反。若不是父皇看在他年龄尚幼,又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也会随着母后一起被斩示众。
他是在一片残花败柳中看见他的。
那一日,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对襟绸衫,手中握着一柄乌木做的桃花扇。明明是严冬冱寒,滴水
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