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恶女婿

恶女婿第4部分阅读

    !你的孙来报到了!」

    宛如被火烫到了屁股,关永蹦地跳起。

    阿公!

    我真的做了阿公了!

    ???

    圆滚滚的、黑黝黝的,彷佛不见眼白的小巧眼瞳,正好奇地张着。

    在他的面前,称之为「阿公」的人,正在努力挤眉弄眼、滑稽地扮着不熟悉的鬼脸,试图引起他的兴趣。

    但是,很快的,五分钟前被妈咪的奶奶喂得饱饱的人儿脑中,开始奏唱起「一眠大一寸」的摇篮曲。

    不用多久,本来只是躺在小婴儿床里打盹的北鼻,已发出了熟睡的鼾息。

    「啊,又睡着了。」关永在心中叹息着。这小家伙醒不到五分钟,连阿公的脸都没好好看,就又睡着了。有没有这么好睡啊?

    「谢医师说北鼻这样很正常,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吃饱睡、睡饱吃,一边睡一边成长。」边迭着刚晒干、取下的宝宝衣物,关瑄边回道。

    谢医师?关永回头看了看女儿。

    「怎么了?阿爸。」

    她没有自觉到自己称呼「老公」为「谢医师」是很奇怪的事吗?

    「没有。现在北鼻几个月大了?」

    「五,六个月吧?前一阵子卫生所有寄通知,该去打六个月大的预防针了。」

    也就是说,也差不多是小俩口该开始「恢复」正常的夫妻生活的时间了?关永摸了摸下巴,他知道做父亲的如果管太多,会让小俩口非常尴尬,可是不问清楚,关永也无法得知谢秉竹所说的话,究竟是真或假?

    「关于我过去的男女交往关系,我承认的确是比一般人较宽广一点。可是无论和谁在一起,我一开始就会申明我没有固定下来的打算。」

    宽广是什么玩意儿?总不会上至飞机鸟禽,下如船舶走兽,全部都在你的狩猎范围吧?

    「那次你在车库撞见的对象,他也是我在某间夜店认识的人。我们认识并不深,他突然找上门,我也很错愕,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出来我住在哪儿的。在我知道了关瑄怀孕后,便向她求婚、结婚,一时之间有许多的事要忙,所以我也没想到要和过去的那些朋友再把话说清楚。我以为只要不联络,自然等于一切结束……我承认就这一点来讲,是我太草率了。」

    不是草率,是天真吧?世界上会自动结束的,只有设定好的闹钟而已。

    「之后,我已经和每个过去的『朋友』都说清楚了。我是已婚之夫,任何人的邀约我都不会再参加,也不会再和他们联络。」

    废话,再去和谁约会,等于是外遇!

    「我不是想为婚前行为不检的部分找理由,但我绝不会在婚后做出背叛另一半的事。」

    即使是……不情愿的结婚?也许现在陶醉在喜获麟儿的喜悦里,但再过不久就会开始怀念自由的日子了吧?

    「这是我要的婚姻,没有一丝不情愿在心里面。我觉得自己很幸运,老天爷给我这个机会,我很快乐。请相信我,我刚才说的一切没有半字假话,要是我有违背这些话,我很乐意接受惩罚。」

    在医院楼顶,谢秉竹清清楚楚地说了,他要这桩婚姻。虽然口气听起来诚恳,眼神看起来坦荡,但是关瑄与他的婚姻内幕,这只有女儿知道。关永不希望女儿受任何委屈,纵使知道这已经逾越了父母该干涉的范围,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阿瑄,你现在和那家伙……还好吗?」

    「嗯?」把迭好的衣服一一收进五斗柜中。「你说我和谢医师吗?很好啊,和以前一样。」

    关永只好讲得更明白一点。「北鼻这么可爱,你们什么时候要为第二胎努力?」

    「哈啊?讨厌啦,阿爸。我好不容易才把北鼻生下来,解除了十个月带球跑的日子,干么又去自找罪受?我一点都不想再生了,有北鼻就够了。」

    唉,重点不是那个。关永清一清喉咙,再道:「阿爸是在想,夫妻生活要圆满……晚上的工作可不能怠惰。难道你们到现在还没打算要同房吗?」

    终于领悟他要问什么,关瑄羞怯地红了脸。「阿爸,你问这个要干么?和你又没关系!我们的事用不着你操心啦!」

    「女儿的幸福,怎么会和我没关系?」

    「厚,你再问我就要生气了!」

    好吧,这也算是正常反应,关永只好再换个方式。「你不说,那我来去问女婿好了。」

    这次真的被关瑄送了一枚卫生眼。「我们『很好』啊!不然你是想要一份报告书,上面写我们哪天哪天睡一起,用什么姿势睡、睡了几次是不是?」

    用不着到那种程度,只要知道他们有「要好」,暂时就够了。

    「因为你一直喊女婿为『谢医师』,我才以为你们到现在还处在客客气气的阶段。既然都有孩子了,该做不该做的,应该都做过了,也没什么好害臊的才是。你要好好地和女婿一起努力,建立一个幸福美满的家──讲起来是很八股,不过这才是为了孩子好。不要像我一样失败,没办法让你妈幸福,落得离婚的下场。」

    「阿爸……」原本动怒的关喧,听到这句话,脸色黯然了下。

    关永知道自己让气氛变差了,于是起身说:「我该回店里去了,改天再来看你和北鼻。」

    「嗯,阿爸慢走。」

    沈默使得父女之间看似无比接近的距离,突然变得如此遥远。

    「不用送我了,我自己出去就好。」

    两人在静默中一块儿下楼。

    「……阿爸!」

    临出大门前,一个人叫住,而另一个人回头。

    「你常常讲……我没有阿母在我身边,不过,我一次也没有感觉到自己是个不幸的小孩,因为我的身边一直有你在。」

    「你不要这样看我啦,我只是想要让你知道我的想法而已。」

    关永一笑。

    做了母亲就是不一样,现在能听到女儿这样讲,他搁在心上的大石头也终于可以放下了。相信女儿的年纪虽比一般妈妈年轻,但一样可以做好一个母亲该做的事──好好地养育北鼻长大。

    「那我走了。」

    「阿爸慢走,骑车卡细离(要小心)!」

    女儿窝心的叮咛,让那天骑车返回店里的关永,脸上不时地挂着微笑,一些店内的常客都吓了一跳,以为关永去沾到什么不该沾的东西了。

    可是过了一个礼拜,一个叫人难以置信的消息传到了关永的耳中──女儿竟丢下六个月大的北鼻,只身赴美去参加歌唱比赛!

    ???

    十万火急的电铃声,催命似地响彻谢家,震得屋子主人不火速下来开门都不行。

    结果看到前来开门的是谢秉竹,关永劈头就是──

    「阿瑄人咧?」

    「……阿爸,敖早(早安)。」

    「不要浪费时间,我在问你,阿瑄人呢?」

    谢秉竹轻叹一声。「你要不要上来坐着再讲?」

    关永当然老实不客气地跨入谢家客厅,他看着四周依然是整洁有序的模样,丝毫不像是缺少了女主人的房子,于是心里又燃起一丝希望。

    听铁支在乱讲!竟胡说我家阿瑄丢下老公、小孩,一个人出国去拚唱歌。

    阿瑄哪会做这么没良心的事!

    ……没错,这谣言太离谱了!

    「你先坐一下,阿永。我去看一下北鼻,我怕他被刚才的铃声给吵醒了。」

    「我跟你去。」

    跟在谢秉竹屁股后面,关永这礼拜因为店里生意忙,一直没办法来看看宝贝金孙,可是想念得紧呢!而且他还要向北鼻道歉──是阿公太鲁莽,不该猛按电铃吵醒你。

    可是谢秉竹竟然没有爬上三楼──宝宝与关瑄的睡房,而是走向位于二楼的、他自己的寝室。

    宝宝的睡床何时被搬到他房间里了?关永看着谢秉竹小心翼翼地不惊动婴儿床里的小家伙,探头确认小家伙没把被子踢开的同时,心中那块原本平息的焦虑又转向难以面对的不安。

    谢秉竹对关永比了下手势,要他过来的时候小心别吵了北鼻睡觉后,便让开婴儿床前的位子给他。

    ──北鼻含着大拇哥,睡得像个小天使。

    倘若阿瑄真的丢下了还在哺||乳|期的小家伙,就为了自己的「梦想」,关永一定要好好地教训她!

    「要来杯咖啡吗?」

    离开寝室后,谢秉竹直接走向开放式的厨房,示意关永在餐桌旁坐下。

    「早餐呢?吃了没?我刚好要动手弄一份培根蛋给自己吃,顺便也帮你弄一份吧?」

    「……阿瑄,是不是真的跑去美国了?」关永哪有心情吃早餐。

    谢秉竹将咖啡壶设定好,接着打开冰箱取出鸡蛋,边道:「我肚子快饿扁了,早餐不吃,血糖降低,会影响人的思考能力。所以我们先吃早餐再说吧?」

    「你不要一直逃避问题,我也可以直接上三楼去找人!」关永眯细眼,瞪着他。

    谢秉竹耸耸肩,未置可否。

    关永立刻起身,掉头到三楼去。

    五分钟过后──

    两盘熟腾腾的半熟煎蛋与几片煎得又香又酥的培根肉片,搭配着吐司,端上餐桌的时候,垂头丧气的关永也下楼来了。

    「……我买给她的红色行李箱不见了。」一屁股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关永抱着头,低喃着。「开什么玩笑?为什么……怎么可以……我到底是哪里教育失败了……我是那么努力地在教她了……都是我的错……」

    「不。关瑄会跑去美国,这是我的错。」谢秉竹坐在正对他的位子,拿起刀叉,说。

    闻言,关永倏地抬起头。「你做了什么?!」

    「我知道关瑄对唱歌很有兴趣,在她坐月子的期间,怕她无聊,所以除了租一些国内的唱歌比赛影片给她看之外,还有美国的、欧洲的歌唱比赛。我以为这样能增广她的见闻,参考其他地方歌手的水准与表现。没想到,却似乎燃起了她去参与海外歌唱比赛的兴趣。」

    关永摇了摇头。

    「这样说,不是你的错,还是我的,是我没把女儿教育好。怎么会丢下北鼻就……护照呢?机票呢?这些东西她是自己偷偷准备好的,你完全不知道吗?那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阿瑄怎会那么大胆地一个人出去闯?」

    「不,我想她不是一个人去的。」

    「什么?!」

    「她在搭机去美国前,有打了通电话给我,说她去参加的这个比赛,短则三个月,最久也是一年就会有结果,希望我能在这一年问,父兼母职地照顾好北鼻,她说,等她回来会再补偿我。

    「那时候我有告诉她,她一个人去太危险了,我不赞成。她才回答我,她有一个对那里很熟悉、又很有门路的朋友会陪着她。这趟去美国也是打算借住那人在美国的家里。」

    「那个人是谁?」关永追问,只要知道关瑄的落脚处,他可以马上订机票,说什么也要把她拉回来!

    可是谢秉竹摇了摇头。「她没讲那么多,便把电话挂了。」

    这丫头!

    谢秉竹苦笑道:「我想她安顿好之后,一定会再打电话或是写信来报平安的,就再等等吧。」动起刀叉。「吃吧,蛋一冷掉,味道就不好了。」

    关永根本食不下咽,可是看在谢秉竹已经弄好了,不吃又怕浪费食物,于是也跟着拿起刀叉。

    但是当他看着谢秉竹平静地吃着早餐的脸孔,又不免要抱怨道:「你的『老婆』跑掉了,你还能这么冷静,真不简单。」

    「冷静?」谢秉竹涩涩地瞥了关永一眼,自嘲地说:「我只是试着不要陷入恐慌而已。毕竟我还有北鼻得照顾……排班、找保母等等,有许多问题等着解决。不冷静,行吗?」

    关永知道自己失言了,却不知该用什么脸去向女婿道歉。

    不过,光是道歉有意义吗?关瑄造成了谢秉竹今日的这个棘手困境,负有子女教养责任的关永觉得自己脱不了关系。倘若他有好好地培养关瑄的责任心,也许就不会发生今天这种事了。

    「我……搬过来好了……」嗫嚅着,一时之间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关永提出了釜底抽薪之策,说:「不能让关瑄的任性影响到你的生活与工作,我住在这边帮忙的话,不只是可以帮忙照顾北鼻,也可以在家事方面派上用场。论带小孩,我是老经验了,做家事对我这个长期的单身爸爸来讲,更是易如反掌。」

    「不……我怎么可以让阿永做家里的事,好歹你也是长者,而且你也有自己的生意要做。」

    「反正我的小机车行生意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平常都很闲的,要调整开店的时间也很容易,不会有问题的。」

    越想越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即使谢秉竹客气地拒绝了,关永仍坚持非这么做不可,最后甚至还说:「小孩子闯下的烂摊子,父母本来就该帮忙收拾,因为父母也有教育不周的责任。这是我负责任的做法,除非你认为我这样一个中学毕业的黑手,没有住进这个家、照顾你的小孩子的资格,否则不这样做,我在心理上、道义上都会过意不去,永远无法安心入睡。」未了,又加上一句。「说不定会愧疚到罹患忧郁症。」

    面对关永一再的压迫,谢秉竹终于承受不住这股「强大」的说服力,让步地说:「我家的大门随时都为你而开,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于是乎,关永的父代「女儿的母职」之女婿,金孙同居计划,就此定案。

    5、

    『阿爸知道了啊?……那他一定很生气。』

    视讯电话彼端的关瑄有点沮丧地垮下肩膀,坐在关瑄身旁的男子则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你们在那边安顿得如何了?」男人选择另一个话题,以免在她的伤口上撤盐。

    『很好啊,这边房子又大、又宽敞,还有个漂亮的花园。我们预备明天到赌城去注册,然后再转往加州,为参加比赛做准备。』提起新生活,难掩兴奋与期待。

    「听来一切都很顺利。」

    『嗯……北鼻呢?还好吗?』

    「他已经学会翻身了,我再把北鼻翻身时拍的短片寄给你。」男人说了声「你等一下」,接着就从视讯镜头前消失,几分钟后他抱着小北鼻回来。「来,跟妈咪、爹地打个招呼吧?」

    『北鼻!妈咪在这边,看得到吗?』

    『宝宝~~是把拔喔!』

    萤幕里面是拚命挥着手,与堆着笑容的双亲,萤幕外面却是浑然不知外界发生什么事,只是一昧地捉着男人的拇指,想塞进自己嘴巴里的小宝宝。但是在尝试了五分钟,发现自己的大拇哥味道更好之后,他便含着「拟似鸡腿」酣睡了。

    男人把北鼻抱回睡床后,回到萤幕前,道:「以后我可能没办法每次都抱北鼻来和你们见面了。」

    『咦?……是因为……时间不方便吗?』难掩失望。

    「不,是阿永说要搬过来。如果我和你们透过视讯联络,还有抱着北鼻给你们看的事被他撞见,恐怕他会发现我们三人串通的计划,到时候很有可能会被迫中断,或引起阿永更激烈的反应也不一定。阿永的脾气有多火爆……」男人苦笑了下。「我记忆犹新,实在不想一下子就领教『未成功,便成仁』的滋味。我建议,还是谨慎一点,等确定安全的时候,我一定会抱北鼻过来的。」

    关瑄在彼端点着头,同意他的看法。

    『阿爸一发火,活像神话中的鬼夜叉,手下绝不留情的。』

    她身旁的男子,陡地打了个哆嗦。『这、这么可怕啊?那、那要是我们没有赢到最后胜利,中途跑回台湾的话,我岂、岂不是会……被你爸打死?』

    『放心好了,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挨阿爸打的,大不了我们一起被打死。』

    男子『不、不、不』地摇头。『我一个人挨打就好。这次的事,已经让我大彻大悟了。就算被长辈反对、挨大家的打骂,对的事就该好好地坚持下去,才不会失去更重要的东西。』

    男子不忘深情地凝视身旁的关瑄,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关瑄回给男子一抹如花笑靥,陶醉在两人塑造出的你侬我侬的两人世界中。

    对于从头到尾都在旁观察这两人破镜重圆的过程,并在其中扮演了一点助力的「善意第三者」的角色的男人来说,关瑄的未婚夫能这么想是好事。希望他不是嘴巴说说,还能以行动做到。更希望他不要忘记当初是多么辛苦,才擭得了关瑄的原谅,而好好地珍惜这一切。

    『那……可是你那边呢,谢医师?阿爸他搬过去住不会不方便吗?』

    与其说是不方便,倒不如说是太方便了。要如何隐藏住自己的「本性」,可会是个大问题。

    「他一直说要代替你来照顾北鼻和扛起家事,我也拿他没辙。」

    瞠大了眼,年轻小妈妈蓦然一笑。『谢医师在阿爸的面前真的抬不起头来呢,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抬不抬得起头的问题。他刻意地对关永让步,是不想放纵自己汹涌澎湃的激|情。倘若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话……场面早已失控了。

    「等你们手捧着胜利奖杯,光明正大地回来,跪在阿永面前求原谅的时候,我会记得你现在挖苦我的这笔帐。」故意口气冷淡地回应。

    『对不起、对不起,谢医师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我这小人兼弱女子的一时失言嘛!』

    男人注意到了,当关瑄在向自己撒娇时,她的另一半难掩妒忌的神情。好不容易才脱身,男人不想再被卷入这对夫妻的「泥沼」里,主动地说「我还有些报告要看,失陪了」,结束了这段跨海视讯。

    「呼」地吁了一口悠悠长气。

    闭上眼睛,头靠着椅背。克服种种困难,一切都如自己所计划地走到了今天的局面,但是……接下来的难题,是要如何利用这短则三个月,长则一年的期间,让某人依赖自己到无法再离开自己身边的地步?

    他的手上,有一张无敌的王牌。

    爱孙心切的少年阿公,当然愿意为了金孙做出任何牺牲。

    可是一旦使用了这张王牌,男人知道自己再也别想让阿永正眼看自己一眼了。

    这会比小时候自己的一时失言更糟糕,毕竟过去还有不懂事作为借口,现在无论他做出什么,都没有任何的借口可以逃避。

    明天,他们即将同居在一个屋檐下了。

    男人本想先装弱个一阵子,等博取了阿永的同情,再把他拐进屋子里来的。想不到这么快,同居的机会就降临了=实现了梦想的第一步。

    这让男人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增加了他们之间相处的时间,忧的是阿永对自己的内疚这么深,相对地日后要告知阿永事情真相的时候,阿永的愤怒也有倍增的可能。

    ──这次,可能不是一拳就能了事的,我最好先做点心理准备。

    男人回想着阿永拳头的威力,觉得上次被揍到肿了一个礼拜才消退的地方,隐隐约约又抽搐起来。

    总而言之,这第二次的机会万一砸锅了,照阿永的性格研判,也不必期待会有第三次的机会,自己已经无路可退了。

    对了。

    男人倏地睁开眼,拉开了抽屉。为求保险起见,还是把这张离婚协议书放进附有锁头的文件铁盒里比较安心。

    可是锁好了文件后,男人望着掌心中的钥匙,这会儿又要苦恼钥匙该藏放在哪里比较好。他在书房里举目四望,发现没有一个地方能让他放心,于是起身走了出去,到了厨房。

    藏在这里,就万无一失了!

    ???

    乍一看干干净净,其实仔细一瞧的话,需要大扫除的地方还是不少──这是关永搬进谢家之后的发现。

    虽然女婿说:「每周都会有清洁公司的人过来打扫,衣服也可以送洗,所以在家事方面你不用费心,多陪陪北鼻玩就好了。」

    关永不是嫌弃专业的打扫不够干净,可是「专业」的盲点就是有效率的清洁=重点式的清洁,清洁的主要目的是让外面的人一进屋子里,会赞叹屋内好整齐干净用的,而不是以住在屋子里的人过得舒适,健康为前提。

    往往一些看不到的橱柜角落、流理台下方,或是像冰箱这种地方,照样是堆满了灰尘,脏东西及食物残渣,没人会去清理。

    今天碰巧是他「喔都拜」店的公休日,而女婿小子在医院值班,北鼻乖乖地在关永的背上酣睡,他这个「龟毛派掌门人」便决定撞日就是好日,今天就是清洁可别小看有十年单亲爸爸经验的老手。

    关永以他单臂能提机车引擎的自豪腕力,刷刷刷地快速将整座开放式流理台的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刷洗得闪闪发亮。再以他在清洗脏污齿轮、卸油孔等机车最顽强污垢的耐力,与厕所马桶、玻璃窗框及冷气机等地方奋战。就算背着小婴儿打扫也难不倒他。

    三、四个小时过后,整个屋子不只是「容光焕发」还「金光闪闪」,彷佛上了层3d打光特效呢!

    话说,打扫的过程当中,关永还在冰箱的冷冻库里,发现了女婿的小秘密──竟然有把钥匙藏在制冰盒里,哈哈!

    该说女婿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吗?现在小偷很j巧的,会去翻找冰箱的可能性也不小,所以真要藏保险箱的钥匙,还是得再多层防护。

    好人做到底,像关永个性这么耐斯的丈人,自然是亲切地替女婿把钥匙以塑胶袋包好之后,塞进融化的冰淇淋盒中,让它自然结冻,形成最佳掩护──普通小偷是不可能会花那么多功夫去退冰,寻找钥匙的。

    「呼!真是累死我了!」

    关永抬头看了下时间,在女婿下班回来之前,应该可以去洗个澡,再悠哉地准备晚餐。

    「北鼻,跟阿公去冼澎澎喽!」

    终于从他背上解脱的小金孙,咧开了下牙床只长出了一颗牙的小嘴,发出格格的笑声,天真地笑开怀。

    ???

    难得今天深受幸运之神的眷顾,值班期间没有发生什么紧急、突发的状况,待产中的产妇们情况也都很稳定,使得秉竹难得一次能「准时」离开妇产科大门,踏上返家的路。

    同样地,平常拥挤的道路,只因为早了半个小时出门,路况却顺畅了许多,让他早早地回到家中。

    停好车子,他走上楼的时候,一看腕表上的时刻,居然比一般回到家的时间还早了整整一个钟头,多么幸运的一日。

    「我回来了。」

    客厅、起居间都不见人影。奇怪,秉竹记得今天是阿永的公休日,难道他带着北鼻到公园去散步了吗?

    「噢,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听到阿永的声音,秉竹转过头来──咚地,他吃惊地松开手中的公事包,直坠地面。

    「你……你刚才在洗澡啊?」

    秉竹觉得自己脸部所有的筋肉都不受控制,纵使他强迫自己不许「盯」着前方的「魅惑妖物」,但是眼珠似乎失去左右移动的能力,牢牢地锁定前方。

    「是啊,下午我打扫得满身大汗,所以和北鼻一起去泡了澡,呼……」

    关永以手替代扇子,拚命地搧风说道:「我需要来一罐啤酒,你呢?」丝毫没察觉到秉竹微僵的反应,和他擦身而过。

    「不……错啊。」

    秉竹望着背向着自己,直朝厨房而去,走到冰箱前的健美背影。

    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超过三十五岁的男人,还能保有如豹般瘦削的腰、如熊般紧翘的小臀,以及如羚羊般光滑强劲的双腿。

    ……不行。这实在是太超过了。莫非是天神给予他的试炼?

    秉竹觉得方才全身上下只裹着一条小毛巾的关永出现在自己眼前时,自己竟没喷出鼻血,真是走了狗屎运,谢天谢地。

    否则,他很难向关永自圆其说──一个明明心中应该只有老婆的标准丈夫,何以会在看到岳父大人的半裸状时,便出现了不合情理的鼻血?

    「啊!还有,你锁保险箱用的钥匙,放在冷冻库里也没用,一点保险的效果也没有。我是小偷的话,你的东西已经被偷光了。」

    霎时,一盆冷水浇熄了满脑子的旖旎幻想,留下心悸、头皮发麻的后遗症。

    「……你说……什么钥匙?」

    该装傻装到底吗?可是要是关永已经看过了离婚协议书的内容,装傻也没用。

    「厚!我就知道,你一定是自己也忘记了!就是一把这么大、金色的钥匙啊!我在猜应该是哪一个保险箱的钥匙吧?我不知道你有几个保险箱,但是应该不难想起来吧?」关永一副非常怀疑「你真的是x大毕业的吗?」的神情。

    「啊……」

    缓慢地呼出一口气。以关永轻松的口吻,与自然的应对态度判断,他应该没看到那份「重要文件」。

    「你说那一把,那是已经作废的保险箱的钥匙,可以扔了。把它给我,我去扔了它。」

    还是把那份文件移出这个家,放置到外面银行的保险柜好了。

    「哈啊?这样子我不就白作工了。」

    关永拿出冰淇淋盒说:「我把钥匙塞到这里面,冻起来了耶!」

    内心一整个「囧」化,秉竹有点呛到地、狼狈地问:「你、你把它冰在冰淇淋里面?!」

    「素啊!」得意地翘高鼻尖。「这是我看某个日本节目学到的,重要的物品,像是钱啊、暂时不用的信用卡啊,都可以这样子把它冻起来。小偷要把它拿走的话?还得等冰淇淋融化为止──除非他嗅觉很好,知道哪一个冰淇淋里面藏有东西,直接带走,不然这个办法,保证万无一失!」

    秉竹唇角抽搐。「你真的不必这么麻烦,只要问我一声就好。」

    「哈哈哈,你跟我客气什么!大家不都是一家人吗?」

    不,不是降子的,迟钝的前?岳父大人!

    我是请你不要多管闲事!拜你的鸡婆之赐,现在我得想尽办法,在深更半夜时,偷渡一盒冰淇淋来换冷冻库中的那一盒,还不能被你发现。

    然后我才能用那把钥匙,开启书桌中的保险柜,取出那一份绝对不能被你发现的文件。

    防小偷却防到了主人,这一定是关永始料未及的结果。

    「哈啾!」

    关永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他揉着鼻子,嘟囔着。「哪个家伙偷骂我?」

    「我想是你穿得太凉快了。虽然白天气候很热,但最近一到晚上就冷得快,你还是快去加件衣服,还有顺便把头发也擦干,小心不要感冒了。」

    顺便的顺便,也可以让秉竹吃了过多冰淇淋的眼睛,减少一点喷鼻血的刺激。

    光是想象一下今天晚上的「梦」会是多么香艳、刺激的黄,秉竹就不由得叹了口大气。

    这阵子一直在梦境中消耗自己的精力,这是他脱离青春期+丢掉童贞以来,印象中最频繁梦x的一段期间,而还不知这种酷刑得持续多久呢……

    ???

    夜阑人静时,一道身影钻入了关永暂时借住的客房内。这已经成为谢家的深夜,必定上演的「惯例」了。

    秉竹无声地站在床畔,凝视着关永的睡脸,然后内心接受每天一次的天人交战考验。

    究竟是要选择卑鄙、懦弱、无耻的小人,趁人不备地偷袭?

    抑或是要选择清高、虚伪、自虐的君子,流着口水在旁边饮恨?

    约过了三分钟,他的答案出炉了,即使再怎么挣扎,他的答案始终只有一个。

    卑怯又如何?我已经无法在乎体面、名声、道德等等的东西了。

    我想要……我要……

    闭上眼睛,宛如在膜拜般的虔诚,又宛如在祈祷似的绝望,秉竹轻柔地衔住他温暖的唇办,浅尝着他的气息。

    今夜他的温度似乎比以往来得更温暖、更热。

    不太对劲……秉竹皱着眉,离开了他的唇,采了下他额头的温度。

    好烫!

    秉竹想也没想到,自己的一场夜袭,竟意外地让他及时发现了关永的身体健康亮起了红灯。

    ???

    躺在床上的关永,一无平日的活力、二无平日的饱满元气,只剩一个咳嗽个不停,脸色苍白的病夫。

    这真是太丢人现眼了。

    自己明明是来照顾女婿和金孙的,如今只是一个打扫造成的满身大汗去吹到冷风,便与疲惫、穿太少结合成感冒病菌,将他彻底ko。

    「阿永。」

    抬起头,谢秉竹弯腰捧着一杯水,拿着几颗药丸递给他。

    「把这个吃下去之后,好好地睡一觉,应该会快活一点。」他以医生的面孔说完后,又放缓口气说:「北鼻你不必担心,我今天带他去上班。在我们院内有临时的托婴中心,有专人会照顾他。」

    「……歹势。」

    「你真心觉得不好意思的话,就快点让自己康复吧。今天禁止外出,要在家中好好休息,明白吗?」

    这一刻,还真搞不清楚谁是长辈、谁是晚辈。

    「不过我有答应一位人客,今天要把车子修好交给他的。我就差一点点上上油的功夫,去一下也没关系吧?」

    「绝对不行!去外头吹风,感冒万一恶化怎么办?小看感冒,可是会吃大亏的。况且家中有北鼻在!」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这辈子老子感冒,全靠意志力医好的,在这次之前,也没啥问题地自动痊愈了啊!

    「阿永,答应我,你会待在家里。」

    关永觉得自己又不是小孩子,干么被一个年纪比自己小又辈分低的家伙指使,就算他的身分是医生……

    「你不答应,那我就不出门,今天请假在家中照顾你。」秉竹冷道。

    他突然一副铁了心、横了肠的表情,叫关永吓了一大眺。

    喂喂喂,我可不想被一群准妈妈围剿!

    逼不得已的,关永点头说道:「不去、不去,我不去总行了吧?」

    获得了他的「承诺」,也相信他会遵守约定的谢秉竹,再次交代他要定时先喝粥再吃药后,便背着近来活动力增高不少、非常爱东爬西爬的儿子出门上班。

    不知几年没病到躺在床上了。

    关永无聊地瞪着天花板,脑海中则飘出了一张「医生」的脸孔。

    刚才有那么一下子,关永必须承认谢秉竹显得很帅……

    不是那种普通人看到风度翩翩、俊秀的外貌而超了马蚤动的「哇!好帅的医生喔!」,而是一种雄性动物之间,相互认可彼此的「男性魅力」,承认对方还有那点「酷」(虽然在自己之下)的意思。

    ……那家伙作为一个医生的时候,凛然与专业的态度,很令人心动。

    上次阿瑄给谢秉竹接生的时候,关永就有这感觉了。这次生病,距离更近,感触也更深。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专业人士,或在发挥自己专长的时候、浑身发出耀眼光芒的业余人士,无论哪一种都很能吸引女性的目光。假如再加上「医生」这两字带给人们的安心与可靠感,关永觉得怪不得婚前的谢秉竹能无住不利地游走于情场之中。

    「阿瑄,你有这么帅的老公,却放牛吃草,实在有够笨的。也许哪天他真会被拐走,你后悔也来不及喔!」

    傻女儿到现在只会寄观光明信片,也不知道她在美国冲啥咪蚊子(搞什么),到底在那边有没有什么收获?还是白白地浪费时间,以为自己去观光的?总之,要是阿瑄一事无成地跑回来,关永绝不原谅她!

    「阿爸这次要站在可怜的女婿那一边了……」

    喃喃说着,感冒药的助眠效果也慢慢发挥了效用,他的眼皮不知不觉,越来越无法抗拒地心引力,缓慢地住下掉……

    「嘟噜噜噜」、「嘟噜噜噜」……

    电话铃声将关永从深层的睡眠中唤醒,他跌跌撞撞地翻下床,歪歪倒倒地走到客厅,接起电话。

    「阿永,你还在家里面喔?」

    大冬瓜中气十足的声音,透过话筒扩大,震得他耳朵都痛了。「我在家里,麦赛喔(不行喔)?」

    『哎,你声音怎会沙哑得这么严重?你没事吧,感冒吗?』

    「对啦!」咳了两声。「你打来干么?」

    『没啦,因为你迟迟没来开店门,有一位人客一直在那边等,说要来领车,我就打来问看看你还要多久才会到,我好叫客人改时间再来。啊,原来你感冒了喔?那我去叫他改天来好了。』

    关永一拍额头,糟糕,他全忘光光了。

    方才吃了药,脑子就糊里糊涂的,也没再想起这件事,结果忘了打电话通知人客不要过来了,让人家白跑一趟,真是过意不去。

    『你好好休息,有代志(事)吩咐我就好了。』

    但是……其实他身体已经感觉好多了。扎扎实实地睡了一顿后,头痛的感觉已经褪去,只是四肢还残留了药效,有点无力发软。

    如果只是赶过去,把修好的车子牵给人家,再赶回家中的话,应该是神不知鬼不觉,不会被谢秉竹发现才对。

    即使真的被他发现,关永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了不起的,他又不是谢秉竹的「儿子」,为什么要听他的?

    「免啦,你叫人客等我一下,我随到!」

    关永没多考虑,便轻易地毁损了自己与谢秉竹的约定──因为那根本是受谢秉竹胁迫的「片面」之约,不能算数。

    ???

    「多谢!以后哪有问题,再来找我!」

    撑着病体把修好的机车还给车主之后,关永收拾着工具,打算回家去。

    「头家!我想要换一下机油,你可以帮我一下吗?」一名顾客偏偏挑这个时候上门。

    换机油又用不到五分钟。关永转头道:「没问题,来,把车子牵过来。」

    可是换完了这人的机油,又陆陆续续有人上门看新车、有人骑来一辆故障车,关永就是找不到一个好时机把铁门拉下,彷佛一颗不停地打转的陀螺,想停也停不了。

    直到──

    「嘎──」

    向来给人稳重形象的否否=富豪轿车,使出华丽的冲刺特效,疾驶急停地在「喔都拜」店前面紧急煞车。

    砰!驾驶座车门一开,一甩。

    「阿永!」

    谢秉竹一脸气急败坏,彷佛再世魔王降临,一头冲入店内。

    6、

    自知理亏,关永一看到谢秉竹接近,马上像刺猬般竖起防护罩。

    「我、我也是要顾口碑的,随随便便一个小感冒,就把铁门拉下不做生意,要是客人全跑光了,我就没办法餬口了。不然,你来供养?br/>免费小说下载shubao2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