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暝落天子

暝落天子第3部分阅读

    你的心脏当然是灵丹妙『药』,而且实在很补身子,花了我一千年的时间和我融为一体。这一千年大概就是适应期吧!还有,我现在功力倍增,长了一身的力气,这全是你的功劳!”

    “那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找魂粹。”弓彦抓紧缰绳,“坐好!”说完洞晶开始在草地上飞奔,四肢逐渐离开地面,最后——“啊——我恐高啊——!”

    “你有点出息好不好!这是洞晶平时飞行的最低高度,只有100米!”

    “你以为我想!人家有阴影嘛!”

    “闭上眼睛!系好安全带!”

    ……

    经过大概一刻钟的飞行,两个人加一只畜生终于着陆。

    “你不至于吧!”弓彦跳下洞晶,绕好缰绳,甚为同情地看了一眼在一边狂呕大吐的邱梓。

    “我……我平时坐飞机之前磕两粒晕车『药』还得闭着眼睛完成旅行才不会吐,更何况人家是匀速平稳飞行,咳!哪像你,比飞行表演还精彩!既然飞这么高,那就确定好飞行路线嘛,直着走不就行了!真是!”

    “我这不是睡了一千年吗!一千年,连祖坟都搬家了,更别提暝界的格局建筑了。这么个大翻天,我总得花一些时间找吧!”

    “那你现在找到了吗?”

    “找到了。”弓彦看着满地的芦苇。

    “找到了?这么快!哎你要找什么?魂粹啊?在哪?”

    “在这。”

    “在这?”邱梓环顾四周,“哪儿?”

    “我当初被挖走魂粹的地方。”

    “你……”

    “嘘!”弓彦闭上眼睛,“别说话。我在听魂粹的动静。”

    茫茫的芦苇地,随风摇起一片片芦苇浪,风在耳边掠过,呼呼做响,飘起缕缕耳发。弓彦张开双臂,风灌满了袖口,白『色』的薄纱扬扬『荡』起,飘起一头的长发。邱梓擦擦嘴,他觉得弓彦现在的样子很神圣,就像小说里常出现的女祭司。直觉告诉他,他会和这个叫弓彦的女生发生一段奇遇记之类的故事,就在暝界。从这里开始。

    弓彦把记忆倒退到一千年前,那个和今天一样风和日丽的傍晚。长得如妖精般美丽的男子。弓彦知道,那就是凡脱的真身。

    “弓彦。你来了。”他展开纤羽花般的笑容,所以虽然很美,但如雪般苍白寒冷。

    “今天怎么又扮成|人形了?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弓彦别过头,躲过他的笑脸。

    “一定要有事才能找你吗?”凡脱似乎是为了配合弓彦的白『色』,特地穿了一件白『色』窄袖梅花底长袍,一副书卷气。

    “那我走了!”弓彦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别走!”他伸出一只手拦住弓彦。

    “你什么时候这么闲?术女不是为你安排了一整天的修行吗?你还是快点回去吧,别白白糟蹋了这种连术徒都没有的机会和待遇!”弓彦仍然没有正视他。

    “你就这么打心底里看不起我吗?就因为我是个妖怪?就因为我没有你们尊贵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还是,你根本就不敢看我?你在怕什么?”一丝狡黠的笑,像把剪刀刺进弓彦心里,剖开里面的一切。他弯下腰,摘下一朵白舌。

    “你知道吗,”弓彦抬起头,看着他,“你说你没有我们尊贵,可你看上去,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尊贵!”说完要离开。

    “我可以把它当成是你对我的赞美吗?我的……”凡脱咬咬嘴唇,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你知道的,自从你在凤姬山生还,自从你破例被天殿收拢,在暝界上下就没有一个人看不起你,百姓甚至试着对妖精改观。真正看不起你的,是你的心。凡脱内学。”弓彦回过头,“还有,一个修行者,要做到清心寡欲,还是少笑的好。你的笑,太过招摇了。”

    “我的笑只为你打开。”凡脱走到弓彦身边,在她耳畔轻声道,“你知道的。公主!”

    “请你自重!美丽的菌总是布满了毒,你一样。我也一样。暝界的大戒一旦被破,谁也不能保证下一刻我们是否还存在,所以我们,”弓彦轻轻将他推开,“还是保持距离的好,免得两败俱伤。”

    “这么说,”凡脱发出一声轻笑,“你这是拒绝我了?”手里的白舌瞬间变成粉末。

    “在暝界,没有接受和拒绝。”

    凡脱在弓彦面前张开手掌,花末在掌心被风逐渐吹散,落进她的眼睛。她觉得生疼,闭上眼睛按『揉』。“就因为我是一棵有毒的菌,让你连正式的拒绝也不屑跟我说吗?你不也是株带巨毒仙草吗?高洁美丽,价值连成,却巨毒无比!”弓彦能听到他牙齿紧咬发出的声音,在他身上闻到了一股龙砚草的味道。

    “别傻了,你知道过去在那些女人眼里你是什么吗?你知道我为了你花了多少时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吗?你什么都不懂。本来我想和你上演当初那年精彩无比的好戏,现在看来一切都是我自做多情了。既然你什么都不明白,那就好好睡一觉吧!”花末被吹干。

    “你要干什么?”弓彦感到视线更模糊了。

    “我们要暂时分开了,我的公主!”

    “啊——”在弓彦睁开眼睛之前,胸口已经出现了一个大窟窿,绿『色』的魂『液』溅湿了白舌花,顿时满地开了一朵朵嫩绿『色』的花苞,像张狰狞的笑脸。弓彦感到脸上热热的,她太痛了,那是钻心的痛!在她倒下之前,凡脱早已远去……

    “你沙子进眼睛了吗?”弓彦回到现在,邱梓站在眼前。脸上热热的。

    第八节意外的分歧

    “他长得可怕吗?”邱梓躺在芦苇坪上,叼着根芦苇听故事。他开始对凡脱感兴趣,因为这个人可以让弓彦哭。

    “他很『迷』人。”弓彦轻轻笑了一下,“『迷』人到让我害怕我会被他『迷』倒。”

    “可就是因为你的怕,让他有机可乘。对吧?”邱梓看着弓彦笑道,“其实,他一开始应该是想……『色』诱你才对,没想到你不吃这套,就干脆将计就计,让你逃避起他的招摇,结果让他有机会下手。”无懈可击的分析让弓彦无法逃避地流『露』出她对邱梓的赞许。

    “其实,不管他长什么样,我心里还是会有抗拒,因为他是妖,那股从身体里面散发出的最原始的味道,任他如何修炼都无法抹去。”

    “是吗?”邱梓闭上眼睛,“那么你心里在害怕什么?虽然魂粹被抢走很痛苦,但看得出来,那种痛和你脸上的痛根本不一样。”

    “邱天……”弓彦感到这一秒,她被看光了。

    “我叫邱梓。”

    “你会看不起我吗?”

    “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过什么,但我觉得逃避是最白痴的做法。”

    “他就像罂粟花,那么美,却永远令人感到心寒,而我就像个曾经中过他的毒的病患,虽然痊愈了可仍然活在他的阴影下。我不知道我过去和他有什么渊源,但每次一见他我就会有这种感觉,心里堵堵的,有点疼,似乎我们在很久以前纠缠过,这个感觉很沉,很凉,让人不安。所以,所以我好害怕我真的如他所讲的那么不堪!”

    “有意思!”

    “什么?”

    “你知道吗?听你说了这些,我第一次有种遇到对手的感觉。”对于富有挑战『性』的事邱梓永远充满好奇心并能泰然处之,凡脱显然是第一个使邱梓在暝界能够定下心来摆脱危机感并生成挑战欲的人物。

    “怎么?你现在一点也不怕了吗?”弓彦感叹邱天的转世果然也姓邱。

    “当然,找一个对手是我一生的追求!不过……要是你的术女师父、狼人和要杀我的百姓再挨个出来吓我一遍,我还是会喊救命逃跑的。”邱梓不好意思地承认道。

    “那是因为你和他们实在没有什么可比『性』。术女太圣洁,你也无力抵抗;百姓太柔弱,不适合与你抵抗;狼人那种妖怪道德败坏,既卑鄙又无耻,而且没什么层次;而凡脱,他站在与你相反的路上,但总有一天你们会相遇,所以你们是对手。人都是好斗好胜的,所以你一点也不怕他,对吗?”邱梓感到弓彦有着和他一样精辩的分析能力,又或者,他们从头到尾都在用同一颗心思考。

    “right!说了这么久,你到底找到魂粹了吗?”

    弓彦略一迟疑,摇摇头,“具体在哪我说不出,不过我能感觉得出来,它还是对凡脱有些抗拒的,毕竟它刚刚苏醒,而且它对我很渴望,正在对我发出信息。”

    “什么信息?”

    “它在暝界的东南边。我们必须在凡脱完全控制他之前找到它。我需要你的帮助!”

    “我?可是我什么也不会,你要我做什么?”邱梓突然想起他是个局外人,虽说那个什么秋天可能就是他上几代的祖先,但他毕竟不属于这里,他的世界在“上面”。因为一时间遇到弓彦,很多事情来不及扯清头绪就一头栽了进来,整个行动听起来虽然很让人振奋,但一旦等到要付诸行动,邱梓才发现其实他并不想介入这一切。

    “你是邱天转世,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到时候说不定邱天灵魂附体,你神威一发,魂粹就到手了!到时候随机应变,总之我们现在什么机会也不能错过!”

    “才不要!我好好一个活人万一被他吃了怎么办?我还没结婚耶!”这回邱梓撒谎了,他抗拒婚姻,可这次他拿了婚姻做挡箭牌。

    “你不是说你觉得凡脱是你第一个对手吗?你不是很想和他较量一番吗?”弓彦开始不解这个男人的善变。

    “噗!”邱梓吐掉芦苇,“大小姐,我有说过我想和他较量一番吗?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结果的,找对手这种事情也一样!找到又怎样?我邱梓才不在乎谁输谁赢,因为我根本不属于这里,我有我自己的空间!你说随机应变,可你保证得了我到时候会平安无事吗?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何必白白送命?做人不是这样的!”

    “那是怎样?任凭凡脱把我的魂粹占有,任凭他毁掉这一切?!你觉得到时候你还会有你的空间吗?”两人一时之间陷入了争吵。

    “会!我的世界是自己的,它在我心里,不由你们摆布!可现在的这一切是你!在摆布我。”邱梓觉得要脱身必须说一些绝情的话。

    “让你做你该做的是摆布你吗?这是你的责任啊!”弓彦有些觉得无力,她感到自己正被这个她崇拜的人指责。

    “什么是我该做的?就因为十个世纪前我是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吗?目皿这样,那群术女这样,你也这样!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加一堆我根本没有的责任给我呢?你们觉得这对我公平吗?”

    “是吗?”弓彦垂下眼帘,她就像一只『迷』路的猫,明明看到了出路,却被带进了更深的丛林,“原来你是这么想的。谢谢你,教会我该怎么做人,谢谢你,教会我什么是公平。谢谢你,邱天大人!不,不该这么叫你,你应该很反感别人这么叫你。我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为什么要我喊你邱梓,原因是你不配!因为你连承受危机的能力和自信都没有!”

    邱梓觉得他简直要疯了——他知道他不是怕凡脱,因为他还是有勇气面对凡脱的,可这里毕竟不是他纵横驰骋的天地,他对这里既没有归属感,也没有弓彦说的责任心——因为他不欠谁的!更重要的是,他根本不懂得斩妖除魔。所以归根到底是,他懒得管。如果要说责任,那是邱天的,可他是邱梓!对!他可以毫无愧疚地把这些推得一干二净!让凡脱见鬼去吧!

    “你觉得我们现在在这里争吵有意义吗?”

    “没有!”

    “那你还要找魂粹吗?”

    “要!”弓彦觉得她已经到了她的极限了,为什么这个能看透她内心能够安静听她发牢『马蚤』的漂亮小伙子这么善变,这么没正义感,这么没同情心!

    “那你要我做什么?”邱梓狠狠抓了抓头皮——这个女人竟然开始耍无赖了!

    “跟我一起找魂粹!保护我!杀凡脱!”两个人恨不得自己有个扩音器。

    “你……你这个女人真是冥顽不灵!不可理喻!怪不得你会觉得你和凡脱有过去,现在我可以百分之一万的确定,你们应该、肯定、绝对!有过去!”

    “不!”弓彦感到她就要快被气哭了,“收回你刚才的话!马上!你这个混蛋!”

    弓彦一骂完,天上立马电闪雷鸣,而且一记闪电直接击中弓彦身边的一棵树。弓彦觉得这一切都太可笑了,她的身边有一个可以与凡脱一比高低的“邱天”,但是他没有正义感,没有同情心,做人只求过程,却不寻求结果,思维怪僻,『性』情无常,一副自我欣赏固步自封不可一世的臭屁样,更令人咬牙切齿的是她就是骂他一句混蛋也会遭天谴,因为这个他妈的该死的臭鸡蛋在上千年前是个连老天爷都娇纵宠爱的天之骄子。

    “还要再骂吗?”邱梓虽然自己也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心里还是有些小得意,不过更多的是口无遮拦的小后悔,把这么好的女孩子和一个妖怪扯在一起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回家吃『奶』吧,胆小鬼!”弓彦走到洞晶边,解开缰绳,“你不是要回你的世界吗?洞晶会带你去洛水漠,回家结婚生孩子去吧!也许你老婆生的第一胎就是我的转世,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给我喂『奶』!”

    邱梓这回无言以对,而且感到全身的气都憋到了颈部以上,他在想他当初怎么会找结婚这么烂的借口呢!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他一想到万一真生了个弓彦转世,而且还要给她喂『奶』,看着她一天天长大并越长越像弓彦……那么一切都是个噩梦,他还不如现在就死在她手里呢!

    “你放心,这回洞晶不会飞了,它会直接载你到洛水漠。不过它对陌生人向来有小脾气,所以它可能不会马上带你去,不过你放心,它再怎么偷懒,还是听话、有责任心的动物,不会抛下你一个这么没能耐的凡人!比起有鼻子有眼的人类,它实在算得上了不起!”弓彦从洞晶的背囊上抽出一把长剑,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说些让我难堪的话吗?一定要拐着弯骂人吗?你们暝界的女人都有病的啊!”

    “轰——!”看来暝界的女人和他一样神圣不可侵犯。邱梓自讨没趣地再次躺下身,对着天空瞄白眼。

    第九节洞晶

    “我不是怕。”邱梓叼着芦苇第十二遍对自己说道,“他是妖,我是人,怎么斗?我说的对手是用脑子斗的嘛!凡事都要讲究实际情况好不好!你们女人就那么点见识吗?……”邱梓就像面前站着弓彦,可满肚子的话只有在现在才说得出口。

    “你们个个说我是邱天,说我的责任重如泰山,你们到底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突然间从阳间掉下来被莫名其妙当成阴间警察;打打小妖对付叼民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我和一个连你们这些会特异功能的人都对付不了的大魔头单挑!拜托!我是人,不是神!你们要把我当神拜没关系,但请你们不要把我当挡剑牌,我是肉做的,也会疼!……”委屈感蔓延的结果是邱梓觉得天殿上下所有热都站在他面前。

    “更关键的是我到底是不是邱天还是个未知数。对!所以这件事我没有任何责任!”邱梓像是躲起瘟疫似的躲起责任,他不是害怕承担责任,而是他知道一旦他理请了这件事与他存在责任关系那么他就会选择承担,尽管这不是他想要的,可他不愿违背自己做人处事的原则。而现在一切都还是个未知数,所以他殷切地希望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换句话说,他希望邱天这个名字不存在在他家祖谱的某个角落上。

    “阿洞,现在我身边只剩下你了,你能理解我吗?要是你懂我,就点点你的头。”这只憨态可掬的瑞兽用了半柱香的时间把头从左边移到右边,然后有用了三分之二柱香的时间把身体转了180度,拿屁股对着邱梓,潜台词是:“去死吧你!”邱梓这样认为的原因是洞晶在趁其不备的时候已经把体内各种浊气污臭通过离他三十公分的肛门以神六的发『射』速度传进了他的鼻腔。

    “算你狠!”说完纵身倒下,眼前一片白茫茫。

    敢于公然顶撞老师,女朋友三天一大换,两天一小换的校园小混混,真刀实剑地拿每次的最高奖学金,对待功课一丝不苟;他怕死,好『色』,但他不惧怕凡脱的狡诈,不在乎和美女吵架的结果是美女甩袖离去,只求对得起自己;他敢于承担责任,而且严格要求自己担当,但他又厌恶责任,希望肩膀上永远没有包袱,崇尚精神和肉体的双重自由;他不怕凡脱,但他不想以一个凡人的身份枉送『性』命,在他看来凡脱绝对有种是他的对手,而他却没有任何把握正大光明地与凡脱决一死战。

    邱梓的父亲从小告诉邱梓,真正的救世主不会以伸张正义、欺恶扬善的方式来满足自己的英雄虚荣感。他不断告诉邱梓在做一件事之前要认清自己的目的,如果仅为了单纯的英雄主义,那还是袖手旁观直接拨110的好。

    邱梓产生了些许误解,他以为爸爸的目的只是不要让他因为英雄主义白白的送命,所以在以后很多事情中,邱梓更多地选择了冷眼旁观,而忽视了内心的正义之声。从某种程度上说,他不是个正义感十足的男人,这点他承认。

    事实上,邱梓的父亲也为他当初的教育方式有些后悔。他曾经好多次目睹儿子在看警察捉贼的时候紧握小拳头眼神专注的样子,这一幕令他想起了因正义感死在一个偷三百块钱的贼刀下的弟弟,那时的他只有十三岁,不论何时何地都是一身正气的神情,总是为弱小打抱不平,却始终还是送了命。于是邱梓的父亲选择用另一种方式教育儿子。另他有些无奈的是,邱梓会错了意,在之后的成长中,邱梓只有在看爱国主义教育题材的电影时才会流『露』出而是的表情。

    当然,正义感不足与没有正义感毕竟是两码事,邱梓的心里始终包藏着一种特殊的感情,包了一层又一层,只有在不经意间的一小会儿微微发出一点光,让邱梓的心跳慢了半拍,却温热拂人。他知道,总有一天有一个人会来把这份感情的绷带解开,让他回归最初的自己。会是邱天么……

    不是邱天。

    也不是弓彦。

    叫洞晶。

    洞晶是弓彦当年被收为术徒时术女送她的礼物。她们认为只有弓彦可以驾驭洞晶,也只有洞晶可以匹配弓彦。当初暝界初建,一切都像地球大爆炸般充满着毁灭『性』,所有东西都透『露』着不可征服的野『性』。十二个术女分头整理暝界,从地下到高空,从最北端的玄水河到最南端的朱沙崖最后到了朱沙崖,那是一群山峰,虽说那时还未将四异收到暝界,可这群山却像极了为四异准备的栖息地,从里到外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唳气和邪恶,面积方圆书百里,从寒冷的冰川到喷着烈焰的火山,包括阴森的丛林。它无疑是术女们最大的难题。

    术女们将它划分为十二个区域,由十二个人分别处理。白术女挑了最难制服的火岩山,它是十二个区域中最危险的一个。这些零零碎碎的石头和不住向外喷发的岩浆的确没有白术女想象中的那么好对付,它们不断向白术女扑来,企图将她淹没,然后被白术女重重地摔在地上,冻结成普通的石头。可一切还只是个开始,源源不断的山体开始将白术女围住,准备将她淹没。白术女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了,这些邪恶的山体里透着最危险的古老的法力,难以穿透。她准备想同伴发出信号,但是来不及了,上空最后一处空隙也被山体遮住了!

    一瞬间天地之间日月无光。

    也许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

    然而这个世界还没有结束。、一声巨响划破岩石,如钟鸣般洪亮,带着尖锐的利箭穿破岩石,穿破天空中的黑暗,就像在一堆白骨累累的阴暗角落里开出了绝美而纯洁的奇粑,驱散了所有黑暗,带着骄傲和胜利的美丽傲然于世。

    也许这又是另一种缘分吧。

    白术女几乎一眼就认定了洞晶是暝界的吉祥物,带着『乱』世中独有的灵气出淤泥而不染,用一声鸣响赶走了所有黑暗。

    火岩山毫无疑问地被洞晶征服了,并且被设定为重点保护对象——它的岩石被运回朔城打造成了朔城的城墙。既然她已经被征服,那么在暝界上下就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在安全『性』上抵过它。而洞晶也没有悬念地被带回了朔城,成了人人供拜的瑞兽。

    它是真正通人『性』的生灵,懂得辅佐主人,在主人『迷』茫的时候给以最正确的指引。

    洞晶,这只憨憨的畜生好若一个通透过去与未来的隐士,默不作声地将一切昭然于世。

    第十节复苏

    “梓儿!梓儿!……“快看,他笑了!”

    “叫妈妈!叫爸爸!爸——爸!”

    ……邱梓的眼前出现了这样的画面,像梦境一般,爸爸妈妈依然年轻,轻轻呼喊自己的小名,抚摩着他的脸颊。

    洁白的婴儿床前,邱伊夫『妇』兴奋地逗着儿子。这个柔软的小生命就像带着魔法,点燃了每一个人的笑脸。

    “爸!妈!”邱梓使劲发出声音,可只能听到自己的“嘤嘤”声。

    “听!他一定在叫我们!”邱爸爸高兴地抱起儿子。

    “小心!别弄疼他了!”邱妈妈紧张地伸出双手,似乎丈夫手里抱着的就是她的全世界。

    邱伊把儿子抱到相框前,里面放满了从黑白到彩『色』的各个年代的照片。邱伊凝视着相框里的一张黑白照,照片里是一个飒爽的少年,戴着一顶父辈的军帽,双手叉腰,眼神刚厉,一脸的疾恶如仇,但又是那么地让人心疼。十三岁的孩子,就因为这个眼神丧了命。

    “梓儿,你长得像你叔叔。我真高兴!因为你会和他一样勇敢,一样有正义感!”

    “伊,你又想起弟弟了?”邱妈妈轻轻地问道。

    邱伊望着儿子的脸蛋,接着说:“可我又真担心,你会和他一样因为那颗不够成熟的勇敢的心白白送命……”

    “伊!”邱妈妈走过去抓住丈夫的肩膀,“他不会的。”

    “我明白。”邱伊安慰妻子,又接着对邱梓说,“你会是个英雄的,一个真正的英雄。你的心里不会惧怕,因为你的心里有爱!”

    “他会是个聪明的英雄!”邱妈妈从丈夫手里接过儿子,百般呵护,一便又一便地赐予他祝福。

    “你的心里有爱!”

    “聪明的英雄!”

    “你的心里有爱!”

    “聪明的英雄!”

    ……

    邱梓感到头越来越胀,视线越来越模糊,爸爸妈妈就像电视里白茫茫的影象;头疼得他不知自己该何去何从,恍若被置于另一个空间,不断被时间之墙围堵……

    梭叶谷一直被尊为术徒的摇篮,暝界四大术徒就在这片土地上成长,直到他们自己成为术徒训练师。

    此时,被用来训练的小妖小怪顷刻出笼,嘶咧着奔向每个术徒练习生。

    一只妖兽咧着嘴飞快地蹿向一个瘦弱的男孩,他紧张地抽出守护器,双眼盯着扑过来的怪物,结果因为太过紧张不小心把武器掉了,当他俯身去捡时,他与那妖怪近在咫尺——男孩本能地用双手护住身体。

    ——“呜!”小妖兽纵身倒下,身后是一脸微笑的邱天。

    “师兄……我……”男孩一脸的失落和无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低下头,一个劲得数骂自己,不住地摇头。

    “没关系!不要紧,多做几次就熟练了。”

    “师兄,我一定是个胆小鬼!我刚才竟然害怕得发抖了!我……我真是没用!”说完,他重重地坐在了地上。

    “真庆幸你会害怕。”邱天坐到他身边,搭住他的肩。

    “什么?”

    “要知道,勇敢,不等于不害怕,你只有感到了害怕,才会懂得在驱魔除妖的同时珍惜自己的生命。暝界已经有太多术徒死在盲目和卤莽上了。你记住,只要你心里有爱,充满善念和正义,你就是勇敢的,剩下的恐惧,就交给你手上的武器来解决吧!”他拾起地上那根镶银木棍,细腻的棒身闪烁着寒冰特有的光泽。

    “我知道过去发生的事一直缠绕着你,你也很难面对这里的一切,他们都和上面的不一样。可是你还是你,和过去一样有颗博爱的心。勇气,”邱天双手竖起木棍,递到男孩面前,“是在能力不断提高的基础上滋长的。汝,现在我问你,你愿意为暝界的一草一木奉献吗?你愿意保护暝界不受妖物威胁吗?”

    男孩看着守护器,深吸一口气,又看看邱天,良久,他用力点点头,接过木辊,“我愿意。”

    “听好了,这个世界本没有责任,每个人都可以凭自己的心意做出任意的决定。所谓的责任,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良心的定位。真正的英雄是不会考虑责任关系后才做出行动的,但他又每时每刻都会念及责任,因为在他心里,只要是他能做的,那么,”邱天轻笑一声,“即使是为暝界擦城墙,他也会义不容辞!”

    汝先是一愣,但马上会悟一笑,跑向其他队友,一起捉起小妖来。

    “勇敢不等于不害怕。”

    “只要你心里有爱……你就是勇敢的。”

    “这个世界本没有责任。”

    “真正的英雄,是不会考虑责任关系后才做出行动的……”

    踟躇间,一只狐妖向邱梓扑来……

    “啊!——”邱梓乍然惊醒。

    “儿子!你怎么了?做噩梦了?”一双温润的手轻轻拍着邱梓的额头。洁白的床边,坐着温柔的母亲,身后站着慈祥的父亲。

    “爸爸?妈妈?”邱梓坐起身,发现自己在他的卧室。“我……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回来的?”

    “你怎么了?昨晚你和一个女同学出去吃饭了,吃完你就回家了,还对那个女生赞不绝口,一个劲地说她漂亮来着。”妈妈已经对儿子的这种行为司空见惯,只是可惜没见他带一个回家。

    “儿子,是不是梦见什么了?怎么出了那么多汗?”邱伊俯身问儿子。五十岁的父亲毕竟显老了,和梦中的爸爸判若两人。

    “哦……我……我没事,只是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有点累。”

    “没事就好,休息吧!”说完夫『妇』两个准备出去。

    邱梓闭上眼睛,抚抚太阳『|岤』。

    那一切都太真实了,真的是做梦吗?如果是,那昨晚约会的事又怎么解释?不,一定是做梦,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荒诞的事情呢?邱梓铁定那是个梦。

    “对了,儿子,”邱妈妈关上房门时问,“你身上哪来的芦苇和『毛』发啊?”

    ……

    “他不是最讨厌猫吗?怎么突然那么有兴致去宠物店?”邱妈妈一边做饭,一边和丈夫谈儿子的行为。

    “还有,最近很流行送女孩芦苇吗?”邱伊收起报纸,感叹这个年代的年轻人真是花样层出不穷。

    客厅外,卧房内。

    邱梓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已经两个小时了。暝界发生的一切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他从小就是聪明的小孩,游离在好孩子与坏孩子之间,让老师们又爱又恨。每年的优等生,每年的年终奖学金,每年的全校第一,附加每年的严重记过处分加留校察看。他就像条滑不溜丢的泥鳅,在打架闹事翻围墙泡妞中穿梭自如而不触怒校长,顺便去报个什么比赛拿个头等回来让校领导视他如宝。

    一切的春分得意让他也让周遭的人认为他邱梓是个能才,有着和身高一样的智商。他是那么为自己自豪,世上一定不会有比他更滑头机灵的人了。但他是个好男人吗?不管过去如何,总归算是个孩子,可现在呢?他还有资本像个大小孩似的混沌在校园和社会之间吗?又或许,根本就不是年龄的问题,他天生就不是个稳重成熟的男人,不是正义感十足的男人,永远在嬉笑搞怪之中赶走身边的压力,我行我素地过邱氏生活。

    为什么过去的自己在现在看来那么不堪入目呢?尽管他自认自己还是个生『性』善良,品德端正的人,可这些在生活中并无多少体现。在暝界“梦里”,他更多的感到了自己的懦弱和冷淡,甚至是冷酷。想到爸爸妈妈的期许,邱梓更是惭愧,他现在没有办法也不敢多想“英雄”两个字,他也不想去思考邱天,觉得自己根本不配长这张脸。他确认自己不是也不配是邱天的后代,因为邱天是个真正的英雄。

    不管是偶然还是必然,人的一生中多多少少会迎来几个成长的瞬间,这些瞬间太短太快,也太耐人寻味,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破茧成蝶,石破天惊。

    第十一节井

    天殿里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叹气,大家只是不约而同地盯着地面,没有人准备打破这一局面,也没有人在等待被打破这一局面,似乎一切都停止了,没有任何期盼,再也没有指望。术女们的无力随之而来的是术徒们的恐惧,这就是所谓的大限吗?

    大殿门被缓缓推开,目皿像是拖了很沉的脚步,似退似进,还是挪到了术女们前面,很艰难地开了口:“她回来了。”

    “她还回来做什么?”一位术女目光直直地念道,“她带给我们的还不够多吗?”

    “采,孩子们都在,不要说这种话……”樱术女紧张地说道。

    “不管怎么说,她始终都是当事人。”白术女说,“她没得选择,我们不能把所有责任都推到她身上。”

    “她现在还能感应到魂粹……至少,我们应该听听……”目皿为难地说道。

    没有人回答,只有白术女轻微点头,目皿转身走了出去,殿外,站着一脸疲惫的弓彦。

    “你还好吗?”目皿问道。

    “不好又能怎么样。”弓彦轻轻叹了口气,“我们进去吧。”

    弓彦那天留下洞晶和邱梓后,一个人去寻找魂粹的下落,要一个人找回魂粹实在没什么希望,但弓彦觉得至少得弄清楚魂粹的大致方向,趁她和魂粹之间还存余着一丝感应——总得做点什么。但是她什么都做不了。

    顺着魂粹的感应,弓彦一直找到了雀南湖一带,但令她吃惊的是那一片尽是安逸和乐的景象,显得与世无争。她不敢相信凡脱一千年来就是在这片乐土上积蓄他与暝界抗衡的力量,或者说酝酿他的罪恶。

    就在弓彦疑『惑』的时候,她发现前进开始变得很困难,迈动一小步都需要花很大的力气,而且呼吸急促,胸口闷得难受,就像有一股力量阻挡着她前进,甚至是将她推开。可阻力越是大,她越能感到魂粹的气息,但是胸口就像快裂开一般。

    “停下。到这里就可以了。”耳边突然响起一个老人的声音,听上去很遥远,但似乎他离你很近。弓彦惊慌地四处张望,发现在她身后数十米远站着一个老人,看不清他的眼睛,可以确定的是他在等人。弓彦边走边打量他,说不出这个人有多老,在他身上已经看不出老的概念,鹤发童颜;着一袭青灰『色』长衫子,双手『露』在外面,手是老人的手,但并不干枯,左手背上有一条细红『色』的弧形疤痕;走近一看,眼睛也是清澈的,没有一丝老人的浑浊。

    “您是长老?”长老在暝界是一个特殊的身份,他们有着大智慧,在进入暝界之初即被收入天殿,进行一般术徒无法接触的修炼,修炼未结束,他们的身份是内学,凡脱当初也和他们一样有着高于术徒的地位。因为修炼,内学和一般人不一样,他们在暝界会像在世时一样变老,尽管他们成为长老后会活很久,但注定要在暝界消失,永远的消失。但除了会消失这一点,长老在暝界几乎有着和术女一样的地位。

    “已经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声音轻细但并不沙哑,“你就是弓彦。”

    “井长老。”弓彦在出事之前就已经对这位长老有所耳闻,似乎早就和天殿没有往来。

    “到此为止,不要再往前了。”

    “为什么?”

    “回去告诉所有人,你们斗不过他。”

    “谁?凡脱?为什么?他现在还只是个妖……”

    “他现在手上有一个『药』引子,只要煎一服『药』的时间,所有的问题都不再是问题。”不容置疑的口气,似乎在说到此为止。

    “我的魂粹就是那个『药』引?”

    “你马上离开这里,你的处境很危险。”

    “您的意思是……”

    “以他现在的能力取你的命很容易,可你要取回你的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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